相思豆的天空*

　　「為什麼？」我好奇的問，「那些病人很恐怖嗎？」

　　好像是第一次被問這個問題一樣，婆婆一時間回答不出來。

　　我知道很多人認為擁有神經疾病的病患是很恐怖的存在，那些擁有暴躁情緒、憂鬱到一天到晚想要自殺，幻想著一些天馬行空事情的病患，以及甚至會動手傷人的病患們，他們被很多正常人認為是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

　　可是我偏不這麼認為。

　　我的母親，脩嬅也是患有精神疾病，她在那次衝擊中改變了整個人本來的個性與一切喜好，變成一個截然不同的陌生人，若要說她很恐怖，或許很多人都這麼認為，因為一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只是時間久了，我才知道，很多精神病患，都有自己的悲傷與無奈。

　　像是那位跟花叢說話的老先生，他全家人死於一場突如其來的水災之中，那夜他們整個村落被瞬間漲起的河水給淹過，只有他一人倖存。而那位將全身貼在牆壁上喃喃自語的老先生，過去曾經是國家的軍人，一輩子都奉獻在為國家破解敵人機密的工作中，期間成為了敵國戰俘兩年之久，好不容易回國，卻遭遇老婆外遇，孩子橫死於一場車禍之中的悲劇之中。

　　脩嬅的傷痛就不用說了。也因為這樣，我從不覺得這些神經病患很可惡，甚至覺得或許他們遭遇的痛苦比一般人都還要多很多倍，所以他們只能用這種方式，逃避現實，逃避過去。

　　「婆婆……我失去記憶，也是有病的人吧……」

　　是啊，我選擇失去記憶，不也是因為那些過去我現在無法面對，我只能逃避，所以選擇拋棄。

　　「怎麼會？」婆婆驚訝地瞪著我，「子珣妳只是受傷了，妳的記憶……」

　　「可是這三個月不管我怎麼回想，我就是記不得這五年來的記憶……」我哽咽的說，「婆婆，我生病了吧？」

　　「失憶在現代這種社會算是很常發生的疾病。」楊哲叡這句話算是解救了差點被我逼到絕境的婆婆，「有心理因素也有可能是意外，奶奶說當初妳身上沒有傷口，我想很有可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這樣的話，要恢復就需要時間。」

　　婆婆趕緊安慰我，「是啊，子珣，妳放輕鬆，或許過一陣子妳就知道妳從哪裡來，又該回哪裡去了。」

　　我緊抿著雙唇點頭。

　　我不是故意要在剛剛給婆婆難堪的，只是如果我不趁此機會在楊哲叡面前衝撞婆婆，我怕他會繼續誤會我這樣討好婆婆，是有企圖的。

　　而婆婆和這所醫院除了能暫時隱藏我的存在外，我不覺得這裡還有什麼是我須要費盡心力去欺騙來的。

　　現在的我只能極力隱藏在這裡，因為我知道現在荻家、彌家和梨家肯定都在為我的失控而緊張，三位老當家們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到我的存在，所以我說什麼都不能掉以輕心，只有留在這裡，只有先奪取這裡的人的信任，我才有勝算。

　　而且這對我而言也是一種考驗，如果這時候我無法欺騙眼前這些本來就不認識我的人，那麼我回去那個世界後，遇到那些本身就認識我的人，想要瞞天過海就更不可能，所以我說什麼都得想辦法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