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瑛傑深褐色的眸子看不到一點動搖與情感，「嗯，是我讓那個組織做的。」

　　我還處在一個前所未有的打擊之中，愣愣地看著他。

　　在我記憶中的瑛傑一直都和黑社會、黑道以及殺手扯上邊，卻沒想過什麼時候他也背了一個恐怖組織的身分。

　　「那天我到醫院探望妳的時候，在門口聽到的。」瑛傑一臉平淡的說，「哲叡離開時，正巧和我碰到面。」

　　我這才明白那天楊哲叡一開病房房門就驚聲尖叫是因為什麼，完全是因為一打開門就看到瑛傑站在門口啊！

　　而前一刻我才要楊哲叡別告訴瑛傑我流產的消息，卻沒想到下一刻當事人就出現在自己眼前，也難怪楊哲叡那天會如此驚慌失措。

　　電話的那頭是無止境的沉默。

　　就連坐在我身邊的楊哲叡在聽到我剛剛最後一句話時，也露出有些困惑又不認同的眼神瞄我。

　　『我明晚會去接妳。』

　　和梨悅熙見面後的那晚，我沒有告訴楊哲叡來找我的人是誰，就這麼躲進了自己的房間裡，耳邊迴盪著的都是梨悅熙剛剛的那些話。

　　『真的分手了？』

　　「姊妳那時候為什麼要自殺？」他突然犀利的問我，「因為克優哥對妳做了什麼，還是因為妳無法接受荻黎璿和悠久哥他們對妳造成的傷害？妳知道妳這麼做，害得梨老爺有機會對付沒有妳幫助的伊家兄弟嗎？」

　　「我知道。」

　　早該知道這件事有天必須要向他說清楚，現在他既然已經先開口了，我也就坦然的告訴他所有的事實。

　　當我將我被逼走的一切說出口後，梨悅熙將車子停到路邊，並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你在胡說什麼啊？」瑛傑怎麼可能會因為余品萱的親妹妹余品嵐對我不禮貌，就將對方給殺了？「他才不是那種人。」

　　可是我又想起剛剛梨悅熙一見到我時，對我說過的話；

　　『不然妳要是被我害得感冒，我怕我會被三位當家夾殺，然後又被荻家少爺從背後偷咬一口，再被設計連車一起摔進河裡啊。』

　　「所以今天余品萱的座車會翻覆……」

　　「我在知道奶奶連我也可以利用後，我終於醒了，我為什麼要一直這樣？在梨家被人欺侮、甚至被最信任的人利用。」

　　梨悅熙自小就是在梨老夫人的保護傘下長大，導致在梨家時，沒有人敢光明正大的欺負沒父沒母的他，卻在那時候發現自己最相信的人，居然連自己也可以利用，那種內心的打擊，肯定是難以言喻的。

　　「所以我決定反擊。」

　　我被這個消息狠狠的震了一下，「你怎麼會……」

　　「我和奶奶這麼親，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梨悅熙莞爾，「在妳自殺那一年，奶奶因為對愧疚才告訴我的。」

　　「脩嬅是她和前男友的孩子，後來奶奶帶著肚子裡不到三個月的脩嬅嫁給了梨老爺，這件事一直都是奶奶的秘密，她不敢告訴任何人，知道的只有梨老爺，那天她在脩嬅生日那一晚，親口在我耳邊說的。」

　　他察覺到我的視線，莞爾道，「不需要這麼佩服我。因為我一開始也真的以為妳自殺了，在我見到妳在棺木裡的屍體時，忽然覺得妳很陌生，直覺那不是妳。」

　　他的語氣充滿懷念，更帶著我從未聽過的苦澀，「可是到了那一年的十一月，有一天我突然覺得心臟不太舒服，那種不舒服不是心臟痛的那種，而是心情上有一種被揪住、很不暢快的感覺。這樣說妳懂嗎？」

　　「……不太懂。」我老實的回答。

　　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唯一的雙胞胎弟弟，梨悅熙。

　　「你、你……」

　　「怎麼樣？是誰啊？」還在廚房內的楊哲叡，因為沒聽到我結結巴巴的說話聲，便對我這邊大叫，「認識的人就請他進來坐坐啊！」

　　「啊，是我認識的人沒錯，但是我們要出去談。」

　　『余家當家的座車在今日下午五點十分，行經高速公路時，因為胎壓不穩，導致翻覆至橋下，經過警消全力的搶救，已經在剛剛證實全車五人全數罹難。』

　　兩週後的今日，各家電視台頭條，通通都是這則新聞。

　　正在排餐具的我，因為這個新聞而震驚到停下手上的動作來。

　　當眾人紛紛趕過來水池的這邊時，余品嵐隨即明白事情大條了，趕緊解釋，「我、我沒有故意將她推去撞桌子！是她自己跌倒的！我什麼都沒做！」

　　大家根本不理會她，荻黎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我身邊，他直接蹲到我身邊，溫柔的問，「子珣，妳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我輕輕點點頭，他也不管自己的衣袖會不會沾上我的血，就直接伸手先摀住我的傷口，以防鮮血不斷流出來，並低聲問我，「妳能站起來嗎？」

　　不等我出聲，她就直盯著我怒斥：「這麼多當家都站在妳那邊，妳很得意吧？明明就是個出身低下又骯髒的女人，卻還有辦法讓那些當家瞎了眼的迷戀著妳。」

　　我淺淺一笑，「余小姐，妳要罵我是妳的自由，但是說那些當家瞎了眼，這點我無法忍受，請妳注意一下妳的說詞。」

　　「我為什麼要注意我的說詞？」

　　「是最近有人盯上五大家這件事吧？」

　　荻黎曉一邊享用著飯前的濃湯一邊說，「彌家和梨家前陣子出貨時，好像都遇到不少麻煩，像是貨品被截、沈船之類的。荻家、承家幾間位於幾個國家的總部也被放置炸藥，造成很多人傷亡。雖然都有跟一些相關的政府單位聯繫，但一直找不到犯人也滿讓人苦惱的。」

　　面對承當家所出的這招，三位當家此時神色各有不同，相同的卻都是讓人難以捉摸。

　　荻黎璿輕巧的轉動著手上的酒杯，「承當家都特地為了此事邀請我們來共享晚餐，若是不賣給承當家一個面子，想必也是不好意思。」

　　我當然不是笨蛋，不會這麼傻就中承當家的招。

　　一轉眼，我就學起余品萱來著，露出有些淒苦的表情，「我並不是不願意原諒余小姐，只是每次我睡覺時，總是會想起余小姐那天在招待會上對我說過的話，每次想起來，我就覺得格外難過，甚至難以入睡，我真的……」

　　「因為子珣妳和玉琳很好，所以現在我是將妳當作我的女兒在與妳說。」

　　承當家這話說的輕巧，可我又怎麼聽不出他剛剛那一大段話中的鄙視，從我們去年第一次見面時，他就提過已經聽過我的傳聞，對我的態度就有點微妙，後來又爆發我和瑛傑在一起時，接連去住過荻黎璿、彌克優、梨悠久的家這件事，更是讓我的名聲降到谷底，之後關於我和荻黎曉的緋聞也是鬧得轟轟烈烈，外人怎麼看都覺得我是一個腳踏多條船，水性楊花的女人。

　　「我必須要先說一聲，很感謝這次各位願意特意抽空，出面賞我一個面子，來參加這場飯局。」

　　承當家舉起已經斟了半滿的高腳酒杯，「也希望這晚能讓我們之間變得更加親密。」

　　承鷹和余品萱第一個舉起酒杯，其他人也依序舉起，承當家繼續用著一張嚴肅萬分的臉說：「既然在場的都是各大家的當家與成員，與我說話自然也不需要客氣，我雖年紀比各位大上許多，但是在我眼中，各位都與我無異，因此各位可以放輕鬆相待。」

　　我乾脆不理她，等著身為這場飯局主人的承當家開口。

　　她察覺到我的冷漠，討好的說，「唉唷，子珣姐，我只是開個玩笑嘛，別認真別認真，這樣妳會老得快唷！妳最喜歡我了，才不會和我嘔氣的，對吧？」

　　我還沒開口，倒是坐在承玉琳隔壁桌的余品嵐開口：「玉琳妳別鬧了，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

　　被指責的承玉琳對余品嵐扮了一個鬼臉，「妳才幼稚呢，上次故意在電影發表會上這樣數落子珣姐，大家都知道妳是為了幫余芳誼出口氣，結果現在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吧？」

　　在見到瑛傑時，我不自覺地想起上次瑛傑在幫我包紮傷口時，曾經說過的話，那時候我沒有機會問他那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想要報復余家是因為余家想殺他，還是因為其他與我有關的原因。

　　我不敢問，就怕得到會讓我心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