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他察覺到我的視線，莞爾道，「不需要這麼佩服我。因為我一開始也真的以為妳自殺了，在我見到妳在棺木裡的屍體時，忽然覺得妳很陌生，直覺那不是妳。」

　　他的語氣充滿懷念，更帶著我從未聽過的苦澀，「可是到了那一年的十一月，有一天我突然覺得心臟不太舒服，那種不舒服不是心臟痛的那種，而是心情上有一種被揪住、很不暢快的感覺。這樣說妳懂嗎？」

　　「……不太懂。」我老實的回答。

　　他不以為意的說，「總之呢，我就是那天覺得妳真的走了，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他的聲音有些恍惚，好像在懷念著什麼，卻又像是在追憶著某件已經過去的事情。

　　我自殺那一年的十一月，正是我接到伊若帆的電話，知道梨老爺背叛當初給予我的諾言，傷害伊家兄弟的那個月份，我接完電話後就因為氣喘而昏倒在雪地之中，接著被婆婆給救起，開始了我楊子珣的一生。

　　難道那一天，梨悅熙感覺到的就是我心如刀割的那天？

　　沒察覺到我心思的梨悅熙繼續說下去，「可是後來在克優哥的生日宴上遠遠見到妳的時候，我就有一種感覺，妳就是徐悅荫，妳就是和我有同樣血緣的那一半。」

　　我將他這種感覺歸類到直覺去，「……你的直覺真的很準。」

　　他笑了，「妳不像上次在承家別墅的陽台上，一直否認我了嗎？」

　　「無所謂，因為現在黎璿、克優、悠久和黎曉都知道了，也不差你一個了。」說到這裡我問，「所以呢？你來確認了我的身分，打算將我出賣給誰嗎？」

　　「姊姊妳對我太沒信心了吧？我以為我上次幫妳解圍，妳就該相信我了。」

　　他說的解圍想必是承玉琳和我初次見面，一直刁難我的那次。

　　「我們已經分開太久了。」我淡淡的說，「哪裡還有辦法談什麼信任？」

　　他一手操控著方向盤，一手靠在車門上，「是啊，從妳和徐嘉祐他們決定將我交給奶奶後，我們就已經不再是一家人了。」

　　我感覺胸口有些悶熱，那是一種對往事感到愧疚的情感。

　　「我以前非常恨妳，恨妳不念舊情就將我拋棄，恨妳選擇窩在父母的身邊，恨你們丟下我。」梨悅熙熟練的開著車，語氣無比冰冷，「可是長大後才發現你們這麼做是為了我好，儘管我根本不想要這些好，我唯一的願望就是陪在家人身邊而已，就算要我吃苦，就算要我跟妳一樣痛苦，我也願意。」

　　這是梨悅熙第一次對我說心裡話，也是我們姊弟倆第一次的談心。

　　「妳想要扳倒梨老爺吧？」

　　我沒想到他會話鋒一轉就來到這個敏感的問題上，「呃……」

　　「放心吧，我是跟妳一道的。」

　　他淺淺一笑，「因為我也恨梨老爺。」

　　「為什麼？」我實在是不明白，自小就在梨老夫人保護傘下的他，為什麼會恨梨老爺。「梨老爺對你很好啊！」

　　「對我好的是奶奶，並不是他。」梨悅熙睨了我一眼，「而且妳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傻啊？梨老爺對我們家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會完全沒有感覺吧？」

　　「你也知道……梨脩嬅的事情？」

　　被殺手闖進家裡，在眼前凌虐身邊的保鑣，那種心理的創傷使梨脩嬅出現了另一個人格，成為一個所有人都不認識的人。

　　「我當然知道，我甚至知道那件事是梨老爺在背後放縱而來的，是他一手促成那場悲劇的。」梨悅熙神情稱不上是愉快，但顯然心情也不差，「如果不是他，梨家的那些人對我們家也不會這麼囂張。」

　　雖然當時雇用煌達集團的殺手的人並不是梨老爺本人，但是那也是他在背後設計的，如果我們家沒有經歷那件事，梨脩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她和徐嘉祐聯手就還有翻身的可能。

　　他突然問道，「妳知道梨老爺為什麼這麼恨我們和脩嬅嗎？」

　　我雖然有猜測過無數個理由，但沒有一個理由是肯定的，只能誠實回答，「不知道。」

　　「因為脩嬅並不是他的親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