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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修改.2019.02.21 Emma

目前分類:【泡沫之愛】(完)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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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的後記,就讓我抒發一下感想與創作理念吧(欸
  從09年的暑假,因為一場夢而開始這篇文,直到今年暑假才完成整篇故事。
  期間加入一些元素與劇情,本來預計的六萬字完結,竟然一個不小心就變成超過十萬字才完結的中長篇。
 
- - - - - - -以下會劇透,尚未看完正文的讀者小心入內- - - - - - -
 
  那個發源這篇小說的夢,其實是很短暫的片斷,只是女生懷了不是另一半的孩子,另一半知道後的反應。如此短暫的一個夢,後來就被我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了(笑)

  相信很多讀者都感到好奇,為什麼會寫出像韞于凜這種行事狠絕、心機深沉的壞心男主角(或許很多人認為他並不是男主角,但就我的觀點而言,他是。)
  這的確是個很有趣也值得深討的問題,我之所以會寫出這樣的一個男主角,原因很簡單。
  因為我喜歡。

  個人喜歡走讓人猜不透、摸不著的路數,其他小說亦是如此。
  當這次在設定男女主角時,就打算走之前沒有挑戰過的角色。
  女主角不同於過去悅荫的心機深沉、藍馥綺的寧靜,而是截然不同的美女,儘管她是美女,卻有著屬於自己的傲氣。男主角更是讓我頭痛,因為打一開始這篇就是不同於千金與璀璨,走的是雙男主。不到最後,很難知道到底誰才是獲得女主芳心的男主角。
  為了要設計兩位截然不同的男主角,個性與行事方式都很不一樣,更不用論愛女主的方式了。
  而韞于凜的個性是我想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決定的最初男主,他是一位狠心之人,可以為了自己的幸福犧牲掉他人。那麼,于晉這位第二男主,自然就走和于凜完全不同的深情路線啦!

  這樣壞心的男主角,應該很少人看過吧?
  本來是要將于凜設定為一位睿智強勢的大男人,但是這樣似乎太沒有亮點與看頭了。
  且再來想想,如果身邊心愛的人其實是個大惡人,那會如何呢?
  每次看到一些無惡不做的大壞人,他們身邊的家人有些還是很愛他、甚至不肯相信他會做出那種事情來,就會想想,人是否都很容易被愛給蒙蔽?
  男主角就是這樣對待女主角的,韞于凜瞞著薛媛曦做了很多不堪入目的事情。但是渾然不知的薛媛曦卻在種種情況下愛上了他,這到底是福還是禍,我也不懂。
  至少最後他們兩人是相愛的。只是這樣的愛,有多少人受到傷害與牽連呢?

  故事整體是個反思,真愛到底是什麼?自私的愛與寬厚的愛,到底怎樣區別?為了愛,做出錯誤的事情真的好嗎?還是說,應該同于晉最後所說,『只要妳幸福,我想我這生也滿足了』這樣祝福自己所愛的人呢?

  至於曾經想過的,關於故事中一些沒交代到的細節,如媛曦的姨娘與皇上的故事,及天羽藍空和冬雪白鳳飛會被創造出來的背景,劉夫人與她口中那個她的過去,媛環愛上于晉的那段過去,于凜和于晉過去友好的關係,通通都是番外篇的範疇。
  如果有機會,再讓那些故事出來與各位見面吧(笑) 相信那樣一定能讓這整篇泡沫之愛更趨完整的。

  最後,謝謝這段時間以來,給我珍珠與留言,默默支持著我的讀者們。以及最最辛苦、幫我看文、給我建議的迷,我真的很愛你們~(親幾口>//3//<)
  沒有你們,我想這樣沒自信的我或許撐不到最後,第一次參加網路上的徵文比賽,很高興也很愉快。雖然沒有認識什麼文友,但是有讀者們就很足夠了^__^

  偷偷爆料,自己寫到于晉與媛曦的感情糾葛時,真的也是為于晉感到許多的難過與不捨。
  也曾想過如果結局與現在相反,那又會是怎樣的一個故事呢?女主會過的比較幸福嗎?還是會因為于凜而更加痛苦?
  不管如何,故事就到此結束了。想再多也無濟於事,喜歡這個結局的讀者,與討厭這個結局的讀者,我都感到感謝,謝謝你們花費如此多的時間,將泡沫追完,我由衷地感到感激。

  總結,這個故事只是想探討,到底真愛是什麼?你真的懂,愛是什麼嗎?真心愛一個人,是希望他幸福,還是能夠自己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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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的草地上,站著一位全身被盈滿光芒的女子,美麗的虛幻,也許伸手一抓,只會掬到滿把光亮。

  二樓陽台上的男子彈奏著一架全黑的鋼琴,琴聲悠遠,如低喃,如泉水自山澗下倏然而下,一瞬的時間,又如兩軍開戰的那樣激昂,再如久遠的母親低語般輕柔。

  修長白皙的手指彈奏在一個個琴鍵上,如雲流水般的順暢,在陽光明媚的藍天之下,琴聲倏然而止。

  「皇后她真的很像那位宮女呢……」

  而坐在男子對面的,是平時沉默寡言的于良,他將酒杯從自己的唇上移開。他的右手在于晉所造成的叛亂中,意外失去了。

  于凜臉上帶著一抹溫如春水的笑容,看著遠方女子的背影,與過去那位曾經在他被母后處罰時,帶著笑容與他閒聊的宮女身影重疊起來。

  「她們有血緣關係,自然相像。」

  于良也隨著對方的視線,望向那位女子的背影,「我怎麼也無法理解,你為什麼會這麼執著於她。」

  琴聲再次悠然而起,幽雅清遠,「或許一開始,我只是對母后殺害那位宮女感到憤怒,也從沒想過我竟會擁有那種感情。」

  于良用左手將酒杯放到桌上,「冷酷無情的皇帝居然也有兒女情長的時候,真令人意外。」

  于凜表情清冷地調侃道,「令你意外的事情,還真不少。」

  「那麼一開始你因為她姨娘而強娶她,現在的你放得下她嗎?」

  「那天午後,她在監獄中跳的冬雪白鳳飛,你可有看見?」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不動聲色地換了一個話題。

  「是看過了,那又如何?」

  他優雅地落下一個完美的休止符,琴聲停止,「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在我面前的人,是她。不是那位被母后賜死的宮女,不是她姨娘,不是發明冬雪白鳳飛與天羽藍空的舞女。」

  于良看出對方眼中的柔和,本來緊抿的雙唇,也放鬆下來,任由陽光照進躲在陽台屋簷下的兩人。

  夏天的陽光如水晶清透般,灑落在佇立於草地上的媛曦身上,天空蔚藍,白雲朵朵,草地上帶著氤氳淺淡的香氣,放眼望去,天地萬物寧靜悠遠,伴隨著遠方傳來的隱約琴聲。


                      全篇完

 

小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

 

  「不行,妳身體還沒有恢復,等妳的病養好,再去──」

  「等一下我就要去找他,我有話想對他說,這是最後……一次。」

  于凜沉默地望著媛曦閃亮的眼眸,他知道放手,她才會回來這裡。

  「好。」

  座落在最角落的牢房裡,潮濕陰暗,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倚坐在牆角,男人一隻腳屈起,看起來十分放蕩不羈,陰影將他的臉覆蓋住,一抹自嘲的笑容掛在嘴邊。

  誰也想不到他正是被自己的親哥哥下令追捕的韞于晉,堂堂毓祥國的二皇子,竟會落得如此落魄的下場。

  如果有人問他會不會後悔這一路來的作為,他肯定會對那個人露出淺笑,而且是那種可能會被風一拂而過的輕笑。

  在被活捉之前,他聽見消息,說宰相一家因為與他勾結逆謀而被判刑,他笑了,笑得發狂,就像是瘋了一樣,令人畏懼。

  他又何嘗不明白,這只是另一個塑造于凜虛偽假相的謊言,宰相一家的確沒有和他勾結,而是一早就被于凜收買了,要不怎麼會讓他陷入只能通往失敗的死路?

  那天,薛媛姝刻意地提起太子在外頭鎮壓的消息,那是為了讓他放下戒心,故意要他以為自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的誘餌。

  他知道只能怪自己太愚昧,沒能在事發前洞悉情局,也因為對媛曦的心軟,才會漠視周遭不尋常的陷阱,早在進去前他就該察覺,四周太安靜了,安靜的就像暴風雨前的詭異寧靜。

  對於于凜為什麼會抹黑宰相一家,他早就清楚明白,只有將媛曦的處境弄得孤寂痛苦,她才會轉而投向夫家的懷抱。

  想到此,于晉不得不對自己大哥的陰險狡詐佩服萬分。

  千算萬算,他還是漏算了這一條,于晉沒料到他擁兵自重一方,所有的軍物資源甚至遠遠超過于凜,卻還是被他的險惡計謀攻擊的潰不成軍。

  而他可憐的三弟,因為他的派遣而去探看父皇,順便調查于凜是否有在點滴下毒,卻被反咬一口,遭奸人設計為在先帝點滴下毒的可怕皇子。

  三天前,于鳳服毒自盡。

  似乎已經沒有反轉的餘地了,一切都註定走向末路。

  于晉疲憊的閉上雙眼。

  他一直都知道,于凜天生就帶著霸氣和狠勁,是最適合當皇帝的人選,為了自保,過去他總是維持與世無爭的模樣,因為他明白要是被于凜看出一絲破綻,他也會死於非命。

  就像那位因為偏愛他,而最後被于凜狠心用一場車禍害死的母后。

  于良身上帶有于凜下的毒,因此于良對于凜忠心耿耿。于恬因為自幼就失去母后,是于凜收養他的,因此他對于凜有另一種深刻的兄弟之情。

  也許他一開始就清楚自己是沒有勝算的,只是他從不願承認,一直做徒勞無功的戰爭,因而讓更多支持他的人受到傷害。

  啪,一個腳步聲清晰且回盪在寧靜的監獄之中。

  他沒有掙開眼睛,他以為那只是守獄員經過,畢竟這麼裡面的監獄,只有懂路的人才能走到這裡。

  「于晉。」

  是幻聽嗎?不然他怎麼會聽見只有在夢裡才能聽到的柔嫩音調?

  「聽說你被判死刑……」

  睜開酸澀的眼睛,眼球充血的疲憊模樣,讓他看起來更加落魄不堪。

  在走廊的燈光之下,媛曦雖然是大病初癒,但是美麗的模樣絲毫沒有被影響。

  于晉一隻腳弓起,姿勢看起來慵懶又無所謂,就像他們第一天見面那樣,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的韞于晉。

  「妳來做什麼?妳現在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來這裡恐怕只會替妳招來不實的傳言。」

  嘲諷口吻一如往常,但是這次聽在媛曦耳中,她沒有氣憤,甚至帶著憐惜的心情傾聽。

  看著媛曦平靜無波動的神情,于晉只覺得無力。

  「看到我的樣子,很想笑吧?那就笑吧,我無所謂。」

  「不,我不覺得好笑,我不曾想過。」

  「那妳可曾捨不得我過?」

  媛曦沒有回答,她沉靜地看著位於牆角的那個陰暗身軀。

  「真可笑,沒想到我所做的努力,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外頭的陽光從監獄小小的窗口照射進來,散佈在空氣中的塵埃此時無所遁形,它們只能被動地落在地上,就像他的回憶和努力一樣。

  于晉揚起頭,伸手想抓住那些灰塵,「明明知道,如果那天不是為了妳而耽誤出發的時間,或許我也不會被于凜捉到。」

  媛曦心中一陣抽痛,「對不起……」

  「皇后,妳居然對我說對不起,我真是受寵若驚,」于晉自嘲地說,「我明明知道妳已經不在乎我的死活了,但是我居然會為了妳道歉感到開心,真是夠了。」

  媛曦沒想到于晉竟會變成這般下場,她哽咽的說出心裡話,「你不要這樣,于晉,我曾經愛過你。」

  于晉漆黑的眼眸一黯,「曾經……那麼,現在呢?妳相信我嗎?我到現在還是深愛著妳。」

  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媛曦沒有回答那個沉重的問題,她已經害怕到連回答都膽怯了。

  「對不起……」

  于晉苦笑,「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無法……再相信你了。」

  他笑得淒涼,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是這種回答,但在聽到時,心仍刺痛著,「是嗎?因為我發起叛亂嗎?」

  「不是……」

  從高挑的窗外,所照進來的夕陽,將媛曦照得美麗萬分,只見她表情真摯,身邊繚繞著靜謐的悲傷氣息,就像她那張動人心魄的美麗臉孔,寧靜卻又哀傷,像一朶純潔的百合,「八個多月前,你救了我,我問你的名字,你沒有告訴我實話,但是當時的我相信你。五個月前,你在萬年情之院說你愛我,我還是相信你。那一晚,我問你『下一任皇帝,是你嗎?』你回答我『是』。所以我和你一起離開,當時的我,也相信了你。」

  「原來如此……沒想到你將我們的過去記得如此清楚,我能解讀成妳心裡仍然有我嗎?」

  說完這句話後,他們兩人的視線相觸,就如同兩個最深愛著彼此的愛人,緊緊地凝視著彼此。

  「如果那些謊言都沒有被拆穿,妳是不是也會像以前一樣愛我?相信我?」就像于凜那樣,天衣無縫的瞞天謊言。

  于晉凝視著她的眼神,充滿深邃的感情,強烈又無法自拔,彷彿要將她的靈魂給吸進去。

  媛曦深深地凝視著他,沒有閃躲,堅定而強烈。

  「……會。」

  于晉發出低沉且瘋狂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媛曦看到發瘋似的他,眼眶紅起來,她好懷念過去的于晉,「不要笑了,你都吐血了。」

  從嘴裡咳出的血,沾染在髒亂的衣角和褲管,于晉大吼著心中的怨念,「我笑自己傻,自己蠢,也笑我自己沒有于凜那種狠毒心腸,居然能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

  媛曦對上于晉瘋狂而真摯的眼神時,內心一驚,她覺得于晉的生命正在為結束而熊熊燃燒著,「于晉……」

  鮮血沿著于晉的嘴角滴落到地面上,也沾上他的嘴上,縱使是現在這種髒亂的模樣,看起來也更加俊美,「這是我此時覺得最好笑的笑話,到現在,我居然還無法恨妳,無法不愛妳,無法忘記妳……」

  一隻手伸進鐵欄的媛曦,因為這番話而停下動作,她覺得內心十分酸澀,兩行淚水就這樣流下來了。

  「媛曦,我可以拜託妳最後一件事嗎?」

  她的視線被淚水遮掩住,讓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難辨,連于晉也像是要消失不見一樣。

  「可以在我面前,跳一次冬雪白鳳飛嗎?」

  透過窗口吹進來的寒風在狹小的獄房裡呼嘯著,原本安靜的空間顯得更加蕭瑟。

  她緩緩啟唇,「……好。」

  沒有音樂,沒有伴奏,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她在他面前翩翩起舞。

  她手上沒有純白羽扇,因此她將自己脖子上的白色圍巾微微拉下一點,用右手拾起,當作是羽扇,別有一番風味。

  一開始的她停在夕陽下,仰著頭,望著上頭的那扇窗,下一秒,她跨出此舞的第一步。

  舞動著自己生命與感情的媛曦,在于晉眼中看來,比上次她於韞彥沜宴會中跳的,還要動人心魄,還要充滿感情。這次的她沐浴在紅橙色的陽光之下,沒有上次燦爛的金色光芒,而是點點象徵結束與完結的夕陽餘暉,環繞著她。

  如果說上次的她,是如同天上的天仙下凡。那麼這次的她,就像是天仙要離開人世間,回到天上那樣令人不捨。

  在于晉看的出神時,她身子一躍,在夕陽下如同變成仙女一般,飛揚起來。墨色的長髮、潔淨的白圍巾,好似呼吸停止,時間也彷彿在那一刻凝結。

  不久前,他們相遇而相識,相處而相愛,圍繞在兩人之間如假似真的曖昧讓他沉溺,能不能回到過去的快樂?就算一天也好。

  那些快樂單純的回憶湧上心頭,過去的歡樂是他現在想伸手緊捉也辦不到的遺憾,他真的好想回到過去的相處時光,沒有紛擾,沒有戰爭,沒有腥風血雨……

  于晉的雙眼微瞇,心卻不斷抽痛著,眼睛熱熱的,淚水微微滲出眼角。

  媛曦旋轉舞動,白色的圍巾就像她身後的翅膀,振翅而飛,好像一個不注意就要將她帶離這裡,消失在他面前。

  點點光芒,狹小陰暗的監獄,因為她而開始發亮,她是如此的耀眼,讓人捨不得將視線移開。她的舞,讓人從中看到最真摯、最刻骨銘心的感情。

  啪啪啪啪。

  舞完冬雪白鳳飛的媛曦穩住呼吸,于晉的掌聲回響在陰暗的獄房裡。

  「于晉……」

  于晉笑了,「好美,美到刻骨銘心,能在死之前看到這種精湛動人的舞蹈,我也算是值得了,」他的笑容帶著另一種心酸的疼,「五親王當初說,妳沒有濃郁的感情,可是這次在我眼中看來,妳跳的比那位宮女還要完美,因為妳的感情是如此的深遂。我從妳的眼中看到,妳的內心已經有別的男人,妳已經不再是半年前的那位薛媛曦了。」

  本來想說話媛曦,面對于晉這番搶白,竟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媛曦,在妳離開前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吧?」

  媛曦沒有伸手去將被拿來當舞蹈用具的圍巾拉好,而是任由它兩邊垂下的高度不一。

  「現在的妳,幸福嗎?」

  她的黑色長髮與白色圍巾因為一陣寒風吹拂而過,遮住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于晉在問這句話時的表情。

  「……是的,現在的我非常幸福。」

  風停歇。

  于晉臉上流露出滿足的笑容,那抹笑容比過去任何時候她所看到的,都還要幸福,也都還要令人心痛。

  「聽到妳幸福,就算是死我也滿足了,再見了,媛曦。」

  媛曦脖頸上的白色圍巾,無聲地落到骯髒漆黑的地上。

  隔天,一個震撼全毓祥國人民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

  二皇子韞于晉,昨晚於獄中服毒自殺。

 

 

➤【泡沫之愛】大結局,最終章(09.23),歡迎讀者們觀看^_______^ 揭露韞于凜最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背後心情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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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晉領著她,他們站在門外,等著警衛開門,數名奴僕出門迎接,其中一個,是媛曦懷念的四妹,媛姝。

  「大姊?」

  媛姝和姊姊一樣漂亮,只是那種奪目的美麗下,媛姝更多了分俏麗甜美。

  看到媛曦虛弱的模樣和搖搖欲墜的體態,媛姝鼻頭一酸,她好心疼她美麗善良的大姊。

  「媛姝。」媛曦熱淚盈框,嘶啞的喊著,這一刻她才是完全放鬆,她沒想到那種家人重逢的感覺竟讓她卸下心牆,想放聲大哭的衝動在細胞裡舞動。

  于晉明白她們兩姐妹重逢的喜悅心情,一種成就感湧上心裡,這也許就是他能為媛曦完成的最後心願,能再看到她滿足的神情,死而無撼。

  「很抱歉沒有事先通知就打擾了,現在外面的情況相信妳也很清楚,我希望能將媛曦安置在這裡,因為在這裡才是最安全的。」

  「沒關係,謝謝殿下對姊姊的照顧,」媛姝將大家閨秀的禮儀表現得完美,她看著于晉和姊姊之間,似乎關係不淺呢,「只是,您不進來嗎?現在局勢動盪不安,只怕您也會受暴波及,寒舍不及殿下所期待的舒適,但至少安全無虞,請殿下也進來休息。」

  于晉對於這片好意心領了,現在的他是沒有資格休息的,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完成,「謝謝你的好意,暴動正不斷在全國蔓怖,我貴為一國皇子,若是也在這裡避難,我會對不起毓祥國的人民。」

  現在的他不擔心自己,他擔憂的是計畫成敗。

  比他更早出發的軍隊,現在或許會因為暴動而延宕時間,畢竟他曾下達重令,不管任何情形之下,皆不可濫殺無辜。

  他要離開這裡去外面鎮壓暴動嗎?媛曦望向于晉的眼神流露出擔憂和許多不該有的情愫。

  「你不進去休息嗎?來到媛姝這裡花了不少時間,你最近休息時間都很少,不累嗎?」

  謝謝,謝謝妳有擔心我的心意,我會將于凜那個暴君推翻的,然後光明正大迎娶妳,等我,媛曦。

  于晉似乎在媛曦的神情和口氣中,找到他尋尋覓覓已久的那份感情。

  「人民正在等著我去解救他們,妳快進去吧,我走了。」

  理智讓他毅然斬斷現在不該有的私慾。

  「殿下,姊姊的好意請不要拒絕,何況現在太子也正在鎮壓各地不斷竄起的暴動,您暫時不用擔心,請進來小憩一下吧。」媛姝了然媛曦和于晉之間複雜的感情關係,現在她能做的就是極力挽留住于晉。

  聽見于凜也在鎮壓暴動,于晉感到慶幸,也許于凜會因為要鎮壓暴動而替他爭取到時間呢,只要于凜能被拖住一個時辰的話,對他進攻皇宮的計畫更有幫助。

  媛曦看著于晉,她用眼神表達她不能言喻的擔心,她希望于晉留下來。

  「我知道了,請為我們帶路吧。」于晉對著媛曦微笑,那抹笑容有釋懷、接受,和期待。

  環顧四周,他想他的安排是不會錯的,宰相平時為官清廉,對於國政更是認真,常常因為預算案和父皇、于凜他們鬧的不愉快,平時也很少和皇族們有接觸,在這裡,才能得到中立的庇護。

  媛姝看著媛曦微笑,「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快請進吧!屋子裡溫暖多了。」

  兩人在媛姝的帶領下之下,來到二樓的客廳,但是,這裡卻是不尋常的安靜。

  像是一張網密密的包圍住他,于晉越想越不安,他倚在客房外,眉頭皺著。

  「殿下,怎麼不坐下來休息呢?」媛姝上前關心,她想他可能是為國家擔心吧。

  聽到媛姝的問題,于晉回過神來,「麻煩請妳一定要好好保護媛曦,我先離開──」

  窗外傳來廣播器的聲響,聲音大到連屋內都迴響著,「叛軍首領韞于晉,皇上下令你立刻投降!」

  媛曦臉色發白,手顫抖地拉開窗簾,外面已不是一片黑暗,庭院的座燈全部被打開,一片光亮的模樣,就像地獄的火那樣刺眼炙熱。

  她回頭看著于晉,一臉嚴肅。

  幾乎是在聽到庭院士兵們的聲響後,數十名黑衣人拿槍包圍在于晉身邊,而媛姝則是被保護在後頭。

  看著將媛姝緊緊擁在懷裡的男人,當國宰相的兒子,這一刻他似乎終於看清事情的真相。

  他中計了,進了按照腳本而演的陷阱。

  原來宰相早就被收買了,大概也是屈於于凜的淫威之下,畢竟于凜是皇上遺召下令的正統繼位皇子,縱使他是多麼骯髒,他仍是『有名有實』的皇上!

  想起剛剛一路的不尋常,道路都被封鎖,只能服從地來到這裡,這招『請君入甕』真的太高明了,難怪他的第六感還如此強烈。

  我……輸了嗎?于晉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狀況。

  拔出隨身攜帶的槍,他選擇正面迎敵,如果在這裡就放棄,那他就對不起太多人,他會愧對所有因為他而受到牽連的無辜好人。

  媛曦看到此時于晉時,她說不出話來,他又再次騙了她,這次還是以這種狀況被揭發謊言,似乎一切都已成定局……

  窗外再次傳來警告,只是這次是一道他們兩人都熟悉的低沉嗓音,「于晉,投降吧!父皇雖然沒有把皇位傳給你,但是你也不該利用叛變來謀權阿!你令人太失望了。」

  于凜的聲音就像來自地獄的惡魔,一邊抹黑于晉,讓他只能做困獸之鬥的徒勞之戰,一邊洗腦媛曦,讓她對于晉最後一絲的可憐信任全部被詭計扼殺。

  「于凜,你不要再裝好人了,就算我沒有叛變,你也會在繼位之後,將我殺了。」

  他緩緩退回客房,當他準備轉頭叫媛曦躲在他身後時,看見了媛曦一臉瞭然,他知道媛曦可能會因此就不在相信他了,畢竟這一切都合情合理了,他無力逃脫這個圈套,但他仍希望她能相信他。

  「媛曦,妳聽我說,我──」

  于晉走一步,媛曦就退一步,兩人這樣的一退一進,讓媛曦瀕臨崩潰,她拉開窗戶,「不要過來,妳這個騙子!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不!不要!別跳,媛曦,我求妳!」于晉慌張地看著媛曦,他知道當務之急是先穩定她的情緒。

  站庭院中間的于凜喊著,神情冷淡,「媛曦,妳跳下來,我不會讓妳受傷的。」

  媛曦笑得異常美麗,有一種壓力在腦袋炸開,她已經對所有事物都不再眷戀了,包括這一具替她惹上許多麻煩的軀體……

  「于晉,告訴我,你這是在擔心我,還是擔心被揭穿的謊言?」

  「我愛妳,我是深深地愛著妳,媛曦,相信我。」

  「是嗎?你到現在還是不肯說實話。」媛曦冷冷盯著窗外那群身穿黑色衣服的護衛,像是黑洞,吸引她撲身往下跳進去。

  「你現在拿著槍,不是要挾持我來威脅于凜嗎?不是為了活下你寶貴的性命而指著我嗎?」

  「不是那樣,媛曦,我愛妳的一切,為什麼妳總是看不清,事情並不是──」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說愛我這種謊言,你那套破綻百出的伎倆到底就耍到什麼時候?我討厭你虛偽的愛情!」

  媛曦逼近歇斯底里的樣子,她激動地說,緊緊握著拳頭。

  于晉垂下高舉槍枝的手,他無力地看著媛曦,他就快要站不住腳了。

  他好累,不管做了多麼大的努力,他還是得不到她的信任……

  「我只問妳最後一句話,媛曦,妳還相信真愛嗎?」

  「不,我不相信,因為那種東西從來都不曾在我生命中出現過!」

  她會消失不見,她會消失不見……這個強烈的念頭一直猛攻著于晉的思緒,現在的他異常清晰冷靜,但是,媛曦就像一團刺眼的光亮,他幾乎要看不見她美麗的模樣了。

  媛曦對于凜綻放最後一抹笑容,那是美得奪人目光的笑容。

  她閉上眼,往後仰,結束了這場對峙。

  雪白的圍巾因為風而往上揚,脫離媛曦的脖子,在她身邊飛舞著,這一幕就像落入凡間的仙子出現一樣,所有的人屏息凝望。

  最後,她降落在一個溫暖堅固的環抱中。

  「唔……」

  躺在床上的媛曦,因為窗外的陽光灑落在她臉上,而發出病吟。

  「媛曦,妳醒了嗎?」

  低沉溫暖的嗓音吸引她的注意力,她現在是在靳詠樓吧,這是于晉的聲音,等等也能看見一點、二點、三點他們吧,她感覺非常祥和。

  希望外頭是一片花團錦簇,鳥囀啁啾,這樣就能回到她夢寐以求的那段時光了。

  睜眼霧矇矇的雙眼,卻不是在靳詠樓裡,這裡讓她好陌生。

  「是你,于凜……」

  于凜坐在床邊,身著簡單的黑襯衫,將袖子捲到手肘上,看來一派輕鬆,輕輕闔上手上的文件夾,他笑得很淺,溫潤如泉的嗓音傳進她耳裡,「妳昏睡了整整一個禮拜,終於醒了,我好擔心。」

  「于晉呢?媛姝呢?大家都好嗎?」

  沒料到她一醒來是急著找于晉,眼裡閃過一抹慍火,但是他口氣一樣輕鬆自在,「在妳昏迷的之後,他跟著追隨他的黨羽逃離現場,經過數天的追緝,終於將他和叛軍全部抓住牢籠。」于凜握著媛曦些微發涼的小手,「至於媛環因為慫恿陳、徐兩大將軍跟隨于晉叛變,所以被處於死刑。而媛姝也因為和媛環一樣包庇于晉,所以宰相一職被革職,全家也遭到監禁。」

  媛曦一時無法消化于凜的話,怎麼她才睡了一覺,世界全部變了。

  想到家人會因為這場叛變而紛紛遭到嚴重的制裁時,媛曦胸中一窒,為什麼醒來之後,所有她想把握的一切都變成定局?為什麼她的家人要因為她而紛紛被逼上絕路?

  「那靳詠樓、明瞵樓呢?」

  于凜看著媛曦,一臉平靜,口氣卻難掩惋惜,「于晉在挾持妳,帶著妳離開那裡後,下令放火將靳詠樓和明瞵樓全部燒毀,沒有任何活口留下。」

  「什麼……」

  媛曦想起靳詠樓裡那三兄弟的溫馨和友善,還有明瞵樓時管家和小晴無微不至地照顧,眼淚就不自覺地流下來,為什麼全部的回憶都破碎了?

  她揚起頭看著于凜,雖然他的模樣就和平常一樣,但是他肯定也很難過。

  沒多久前,他敬愛的父皇才剛剛逝去,親弟弟馬上起兵叛亂,面對國勢如此不安穩,心中的孤寂落寞,和無數的壓力肯定將他逼得無法喘息。

  那麼現在的他們又何嘗不是那樣可憐呢?失去親人後,只剩下彼此。

  她很想開口求于凜放過于晉,但她知道這只是徒勞無功,畢竟于晉所犯下的罪行,不是簡單一兩句話就能帶過,恐怕全毓祥國的子民們也都不會原諒他。

  輕輕用指腹擦過媛曦殘留在眼瞼的淚水,于凜心疼地將她擁入懷裡,他知道她一時之間,是無法接受這樣的遽變。

  「再過三天,就是我的登基大典,那麼一切的不幸終將落幕,暴動也會消失不見,再也不會有親愛的人受到傷害。」

  于凜的承諾讓她心暖,他對她所下的承諾,從來都有實現,也讓她感覺被呵護信任,媛曦倚在她的胸前,看著窗外的明媚,「……謝謝你。」

  「為什麼謝我?」于凜撫上媛曦柔軟的黑髮,一時無法消化她的涵義。

  「謝謝你在情急之下,將我抱緊,」她握住于凜另一隻擺在她小腹上的手,「也謝謝你對我許下無數承諾,而都一一實現,謝謝……」

  這才是真愛吧?那種踏實的生活,沒有花言巧語,只有能諾實現的喜悅,也許她現在才明白,她要的不是于晉那種維持在謊言上的愛。

  她跟所有女人一樣,她想要的不是那種浪漫的愛情,而是安定,是一個能夠讓她感到安全幸福的世界,一個能用自己的肩膀擔起這個世界,足以保護她一切的男人。

  于凜將手反握更緊,溫熱的溫度從手傳到媛曦身上,「那是應該的。」

  媛曦掙脫他的懷抱,她起身坐直,「我想……去見于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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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良。」

  于凜簡潔的呼喚,順著風,一路吹進于良的耳裡。

  「……嗯?」

  「在于恬把消息散撥出去後,我要你立刻通知宰相,讓他煽動目前在古屋的數十萬人民,抵制于晉的三萬精兵,相信以他那種不成氣候的女人心態,大概就會被困住了吧。」

  于良驚恐地盯著于凜的背影,一股不同於冬夜的寒意在身體內流竄著,沒想到于凜竟冷血到要犧牲被操控人民,讓戰火波及無辜,只為了滿足他私自的慾望。

  「派遣秘密部隊將陳將軍作戰路線經過的古屋附近山頭炸掉,我要它雪崩,把它們全部活埋。」

  躲在暗處的黑衣人,唰的一聲去達成于凜下達的指令。

  「山谷下,還有近萬名人民尚未疏散!」于良慌張地說,難道他的大哥一點也不憐憫那些辛勤替毓祥國服務的子民們?

  「我知道,但是如果疏散了,只會讓他們提高警覺而已。」

  于凜表情平靜,「就讓他們成為為國犧牲的陪葬品,我要殺的于晉措手不及,無力反抗。另外,派人混進去徐將軍部隊裡,把那幾名精英戰將暗殺。」

  「那些曾都是位國家立下汗馬功勞的將軍,為何要一一誅殺呢?他們一樣能謂國家效勞才是。」

  于凜把玩著手上的傳國玉璽,「那些曾經反叛過皇室的叛徒,縱使功不可沒,也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無力的感覺讓于良第一次覺得,也許于凜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冷血無情,未來的日子裡,或許有一天也輪到他被下達格殺令吧。

  他不能反抗,只能被動地接受于凜的操控,只因為那脆弱的生命。

  「這樣能讓他們軍隊造成不小的混亂,我們得從中爭取寶貴的時間,只要我們的軍隊先統整完畢,于晉就毫無勝算可言。」

  于良沒有對此回應,也許這場戰役最後必定是于凜贏,但是他卻會輸去那份兄弟情誼……

  在于良離開正宮殿去下達指令後,一抹黑影從柱廊邊竄出,「皇上,已經查出皇后的所在位置了。」

  「說。」

  媛曦身上的那枚訂婚戒指,其實內含著有衛星導航定位的追蹤器。早在結婚前,于凜就做了萬全的準備,也許有一天事情不在他所引領的軌道,他也要控制所有意外,導正回他的正道。

  原本媛曦在婚後遲遲不願配戴上戒指,自從槍擊案爆發後,她被他多次說服後,就不在反抗,乖乖配戴上了。

  「就衛星顯示,皇后和二皇子一同坐在一台黑色跑車上,正打算從二號道路進入古屋。」

  于凜閉上黑亮的雙眼,一個將于晉包圍的細密圍網在腦袋裡編織著。

  「將二號道路封鎖,讓他從三號道路上來,再把其他外環車道全部封鎖,讓他沿著主幹道走吧,讓他一路到達宰相的家。」

  「是。」

  于凜的笑容,此時俊美到極致,已經不在那般夢幻,反而像是來自地獄的撒旦,邪魅地不可思議,他要于晉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中,他要玩弄他到膩了,再送他離開這個世界!

  「我們去宰相家等著吧,就去那裡會會于晉那個愚蠢的叛徒,和未來的一國之母。」

  敞篷的車身,讓強勁的風不斷吹過媛曦身上,冷得刺骨的強風揚起她豐沛的柔亮黑髮,也將她臉上的血色吹走,此時的她,全身都是冷冰冰的死白。

  「你已經當上了皇帝,除了我以外的優秀女人,比比皆是,並不是非要我不可。」

  媛曦竟然笑了,她笑得如此輕柔,就像數年前的那個夜晚裡,他和于凜所見到的那個景象一樣的飄渺脆弱。

  監獄外,那個去見姨娘最後一面的媛曦,那個將冬雪白鳳飛跳得如此漓淋盡緻的媛曦,也許伸手一抓,就會從指縫消失不見。

  「那不一樣,媛曦,是妳的話,我永遠不會放棄!」

  這樣就夠了不是嗎?能聽到他如此篤定的回答,也許,很多過去的愛恨都能泯滅……

  媛曦嘆氣,「你抓了我當成抵制于凜的籌碼,也許是失算,畢竟于凜和媛環都曾經上過床了,在于凜心中,我是不值得的。」

  于晉沒料到媛曦會知道,此時他的聲音竟有些顫抖,他好怕她會因此崩潰。

  「妳怎麼會知道?難道……是媛環說的?」

  凝視著車外一片雪白,她突然開始討厭這依竊的紛紛擾擾,如果可以,就讓她回到過去,回到仍是在玉鳳堂幫忙的她。

  「你會想要回到過去嗎?有時候,我還真想要回掉韞彥沜那場莫名的宴會之前。」

  面對她輕聲地話語,刻意轉開的話題,于晉緊鎖著眉,沒有答腔。只是為前面道路突如其來地封鎖感到訝異,一股不祥的預感染上心,他立刻迴轉開往三號道路。

  「因為這樣,我就不會認識于凜,就不用逃家,就不用……認識你,對吧?」媛曦柔軟的嗓音迴盪在于晉的耳裡,那個曾是他在午夜夢迴裡追尋的源頭,「過去我以為我懂得什麼是真愛,沒想到是我太高估自己了,太過自以為……」

  「我沒有後悔過,對於能夠遇見妳,甚至愛上妳,我都不會後悔,媛曦。」

  拉緊身上厚重保暖的毯子,呼嘯而過的冷風讓她的頭刺痛,那一陣陣的風已經吹了很久。

  于晉用餘光督見,他按下按鈕,敞篷的車頂被堅固的車蓬牢牢蓋住,將暖氣打開,車上的溫度已別於外面的低溫,非常溫暖。

  「把衣服拉好,妳身體還沒恢復,可別著涼了。」

  是暖氣開太暖嗎?媛曦竟覺得呼吸困難,心中一窒。

  沉默的氣氛蔓延在車裡,沒有了狂嘯的風聲,他們只聽見彼此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

  他們順著路向目地的前進,只是他們卻不知道那裡不是避風港,而是一處將他們燃燒殆盡的火坑,是地獄的入口……

  于晉突然把車停下來,他停在一棟華麗的建築物前。

  「這裡是毓祥國宰相的私人住宅,妳四妹媛姝就住在這裡,進去吧。」

  她好久都沒和四妹碰面了,自從她嫁給宰相的兒子後,連玉鳳堂都鮮少回去。

  那個討人歡喜的媛姝,讓媛曦感覺到溫暖,經過這麼多的波折,原來,家人還是令她內心感到柔軟。

  「為什麼要來這裡找媛姝?」媛曦表情不再僵硬,她現在看起來像是回到那個在靳詠樓的她,一臉淡雅,相信著于晉。

  只是她不懂,于晉不是要將她挾持為人質來威脅于凜嗎?

  于晉盯著她微微變化的表情,他終於露出久違的真心笑容,自從媛曦離開靳詠樓後,他就鮮少笑得如此放鬆,連一點都說他快變成石頭了,表情都繃緊僵硬。

  大門外的路燈,暈黃的燈光從車窗照射在于晉的臉上,將于晉連日來的疲憊照出來,他笑得虛弱又堅強。

  「現在的妳來這裡才是最安全的,外面的戰火已經蔓延在各處,許多道路都被封鎖,若是妳出現公共場合,只怕會替自己招來麻煩,媛姝會保護妳的,我能做的就是把妳送來這裡。」

  「那你會陪我嗎?」媛曦沒想過自己還會依賴于晉,但是現在的她只覺得不安,她希望他能陪著他。

  這座屋子佇立在主幹道一旁,也許是因為裡頭住的是宰相,所以門禁森嚴,平時是不會有人逗留的。

  只有二樓的落地窗有光亮顯現,其餘皆因冬夜的緣故,黑漆漆一片,白雪陪襯在旁,媛曦只覺得那像是伏在雪堆裡野獸露出光亮嗜血的眼睛,她不敢獨自面對。

  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也許他這一生也值得了,居然還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他對著媛曦微笑,「好吧,我陪著妳進去,也許這一次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最後……一次?媛曦愣愣地盯著于晉,她的直覺竟該死的覺得他的話兌現,不祥的感覺更是襲捲全身,她開始捨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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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也許她真的在裡面吧。」于凜的口吻平靜,就像在敘述事情一樣,「但是,我要把他所有的籌碼全部燒光,他想用明瞵樓和靳詠樓抵制我,我就要毀了它們!我還要讓全國人民誤以為這全都是于晉的計謀。」

  「那媛曦姊姊呢?她怎麼辦?」于恬極力否認這個荒謬的計畫,「她可是用盡心思娶回家的女人,現在你一把火,要把她燒死,這不合邏輯,于凜哥哥!」

  于凜優雅的步伐就像是盯上獵物的豹,無聲無息的,他走到正宮殿外,享受雪天帶給他的刺骨冰涼感覺,「于恬,這個你就別管了,你只要像上次一樣放出風聲就好,其餘的我自有安排。」

  「什麼東西像上次一樣?」于恬摸不著頭緒。

  于凜好心的提醒,「你忘了嗎?媛曦在萬年情之院的事情,被大家輿論後,我們還因此上了談話性節目。」

  看似單純無害的于恬,手中握有能操控民意的強大力量,他是象徵民主自由意識的思想前衛皇子,國際間響負盛名的最大報章雜誌、媒體背後,他都有大量人脈操控著。

  當初于凜要求于恬將媛曦在萬年情之院成為名妓的事情,大肆宣揚,為
的就是讓媛曦飽受民眾的輿論撻伐後,只能求助於他,讓他順理成章迎娶她。

  于恬表情嚴肅,他眼裡閃過一抹光亮,「所有,我現在又得操控民意,是嗎?」

  「沒錯,他們那裡可都是得罪不起的王公貴族,而且多半都與鄰國聯姻,如果,我們貿然攻擊,只怕會替我們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于凜伸出說,雪花緩緩落在他溫熱的大手上,「不過,如果他們得不到民眾的認同,這一切也就沒有意義了。」雪花瞬間在于凜手中融化,滴落在一片雪白。

  「我該做什麼?」

  「把消息放出去,公佈遺召內容,再將于晉逆謀叛變的事情宣揚,還有……」

  于恬仔細地聽著。

  「我要讓人民認為對太子妃下追殺令,射殺太子妃的事情全都是他一手操控的,而且還在數個月就開始計畫叛變,奪取皇位,都是他二皇子。」

  「我知道了,等一下我會打電話去電視台。」于恬說完,打算從側門離開。

  「等等,」于凜叫住他,「最後還要放出一個消息。」

  「什麼?」

  于凜從衣服裡拿出一張墨色清晰的相片,「這張照片是父皇要去世前,躺在床上的照片,于鳳和你都現場。我要你放消息出去,說于鳳在父皇的點滴中下毒,聯合二皇子謀朝篡位。」

  于恬沒想到于凜居然會做到這一步,他走過去走照片,悄悄離去。

  于凜看著于恬離去,並向隱匿在某處的黑衣人下達命令,「去盯著他,不准誤事。」

  「是。」

  于良到現在才出聲,他的語氣平靜,仔細聽才能察覺,這裡頭帶著一絲絲憤怒和絕望,「于凜,其實你才是那個在父皇點滴中下毒的人,對吧?」

  又來了嗎?每次只要跟大哥爭東西,總會被毀得不留餘地……

  于凜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風輕輕吹起他的衣角。

  「事情,知道的少比較好。」

  「為什麼我們要一起離開?是因為這樣比較隱密嗎?」

  一台跑車內,媛曦的髮絲被迎風而來的吹拂揚起,敞篷的樣式讓冷風而接灌進來,體力尚未恢復的她更覺得全身刺痛著。

  「如果你要動手,也許該把車蓬關起來,這樣比較不會被發現。」媛曦一臉嘲諷,對於于晉,她已經不在抱持任何一絲期待了,是她太笨、太傻,看不清原來事情竟會是如此黑暗,也許,也是因為她自己不願面對……

  「妳說什麼?」于晉完全搞不懂媛曦這樣的態度,那晚他去明瞵樓接她的時候,氣氛雖然還是跟以往一樣僵硬,但是他清楚感覺到她並不討厭他。

  「你想利用我來抵制于凜,不是嗎?既然我都逃不開了,何必浪費時間和金錢,特地帶我去醫院打點滴呢?是想讓我成為比較好看的祭品嗎?」

  于晉聽了只覺得怒氣沖上來,將油門踩的更緊,「妳真的是這樣想我的嗎?」

  聽見她用親暱的口吻稱呼于凜,心中泛著不斷湧現酸液,他真的恨不得將事
實全部告訴媛曦,「媛曦,在妳心中,我是那樣的人嗎?」

  媛曦嗅著冷冰冰的空氣,鼻腔的刺痛感讓她找回一些知覺,「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相信你了。」

  于晉答不出話,他的心正因為媛曦的話,被撕裂成碎片,那種痛比失去父皇,比計畫失敗還要痛苦。

  這麼多年來,他不曾為誰付出過真心,但是,他小心翼翼珍藏的愛戀卻被當成謊言和欺騙,就算他是毓祥國的二皇子又如何?

  頭一次他感覺到到無力感,那種得不到的落寞……

  他不明白的是,短短的幾個月分離,竟讓她的思想變得如此偏差,難道她看不到他眼裡滿滿的愛意嗎?或是說,于凜已經用盡方法洗腦她了呢?

  「聽說我,媛曦,妳要記住任何妳都能夠相信,唯獨于凜,不行。」

  他能對她能做的,也許就只剩下這樣了,留不住她的愛,他也希望她能自保,不要因為被矇騙而受到傷害……

  媛曦誤以為已經乾涸的淚水,突然湧在眼眶打轉,那句話真的好酸好酸,為什麼還要騙她?

  也許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真心相對,只有一連串完美的謊言包圍著她和于晉。

  「那我該相信你,是嗎?殿下。」

  最後,他還是無能為力的看著她離去嗎?離開他心裡最柔軟的那個地方。

  于晉不甘心,被于凜欺壓的日子裡,他都能忍,但是媛曦不一樣,她讓他有飛蛾撲火的那股衝動,就算是死,他也不要讓給于凜那個王八!

  「媛曦,我對妳的那份感情,從來就沒有變過。」

  望著車窗外的她並沒有將頭轉過來:「于晉,你忘了你曾經說過的話嗎?」

  車內是幾乎要令人窒息的靜謐。

  「我曾問過你:『你為什麼不願意將我帶走?我愛你,我不會離開你的。』」說到此,她發出難以察覺的低笑聲:「而你是這樣回答我的:『我不會帶妳走,也不會留在妳身邊。妳是太子妃,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媛曦,」于晉的右手緊緊捉住她放在自己腿上的左手,「那是情勢所逼,所以才會對妳說出那樣的謊言。現在的我能保護妳,能帶妳離開,能讓妳永遠與我在一起。」

  她沒有回話,也沒有將自己的左手從他溫熱的掌心中抽回,只是靜靜地,就像一具沒有任何感情的人偶,一動也不動地望著窗外,任由外頭的雪花飄進車內。

  「媛曦,拜託妳,相信我……」

  她總算有所反應,她笑起來,車內滿是她那帶著悲傷地淺笑聲:「你說,要帶我離開,要讓我永遠與你在一起。可是,我們能去哪裡?大家都知道,我們是大嫂與二叔的關係,我們要躲去哪裡度過一生?逃走以後不會被于凜抓到嗎?我們真的能逃走一輩子嗎?」

  此時于晉的耳邊,滿是車子往前進時,所產生的強烈風聲。

  「這個問題,你也回答不出來,不是嗎?」她將自己的手緩緩的抽回,「于晉,從夢中醒來吧?我們已經走得太遠了,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不,媛曦,我知道,是我虧欠了妳,是當時的我因為害怕于凜的勢力與實力,所以無法保護妳,可是現在情勢已經不同,我擁有比于凜更強大的軍隊,比他更精密的武器,比他擁有更多的後援。媛曦,我愛妳……」

  于晉還愛著自己,這對她而言,本應該是全天下最歡喜的消息。

  可是此時,媛曦卻無法打從內心高興起來,現在的她,除了茫然之外,還是茫然。

  「于晉,你有媛環了……」媛曦苦澀地說著:「很多事情,已經回不到過去了,我們都變了,你變了,我也變了。」

  「我沒有變!」

  「不,你變了。」媛曦說這句話時,她將頭轉了回來,正視著一邊開車一邊與她爭執的他,「我認識的于晉,不會像現在這樣,對王位充滿渴望。不會在五個多月前,因為恐懼,而狠狠地傷了我的心。」

  「媛曦,妳為什麼就是不懂?」

  「我沒有不懂。」媛曦大聲的反駁。

  「那麼妳為什麼不懂,當初我會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妳。」

  媛曦又笑了,這次她的笑不是隱含著強烈的悲傷,而是嘲諷,「你說你還愛著我,你說當初你是為了保護我,那麼現在呢?」

  「現在?我特地請醫生來照料妳,我為了妳延後了前往古屋的時間,我——」

  「不是這樣的。」媛曦肯定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口口聲聲說愛我,現在卻想利用我來牽制于凜,甚至將手無縛雞之力的我帶往戰場。」

  「我是怕妳留在靳詠樓會受傷!」誰知道于凜在知道他這麼做以後,會用什麼強烈、殘忍、恐怖的手段來與之反擊?

  于晉比誰都還要了解于凜,也曾經比誰都希望他能當上皇帝,如今的他,也許就真的如媛曦所說,再也回不去了吧……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兇妳的。」

  媛曦的眼中,盈著他本來以為,這輩子都再也不會為他而流的淚水。

  「于晉,放過我吧……」

  「什麼?」

  「我已經再也經不住,你因為恐懼或是害怕,而傷害我的那種痛了……我不想再因為愛情,而摔的傷痕累累了……」

  于晉沉默地開著車,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絕望,第一次覺得世界這麼的寬闊,自己卻是如此的渺小,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感受到,自己的所作所為,都只是徒然。

  「如果我說,我不想放開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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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客房的外面,是一片綠油油的草皮,一座涼亭佇立在此,明顯地是一個庭院,但此時卻有重兵駐守,夜晚也被點亮的亭燈綴亮。

  統領所有人,站在軍隊前的是于晉,身上穿著皇室專有的深藍色軍袍,合身的剪裁讓他看起來更加威風不羈,肩膀上繡著數顆星星也代表著他不容小覷的實力,那些正是輝煌戰績的象徵。

  「皇上,明天一早,徐、陳兩位將軍將帶領五萬名精兵從邊疆趕回來會合,而三親王和五親王的兵力統整完後是兩萬名訓練素質極佳的禁衛兵,全在外頭等候您發號施令。」

  為毓祥國立下許多汗馬功勞,功勳輝煌的楊將軍恭敬地對于晉報告最新的動態。

  「是嗎?很好,再過一個時辰,我們就動身前往古屋。」

  「是。」

  將作戰流程重新演說過後,于晉將為在此的三萬名兵力分別整頓好,才走入主屋內,此時,迎面而來的是他的新婚妻子,媛環。

  「這麼晚了,妳怎麼還沒睡?在這裡做什麼?」

  套上厚厚的貂毛外套,媛環看著于晉,聲音低軟嬌嗔,「這麼吵,而且你還沒進房,怎麼睡?」

  于晉沒有太大的反應,只將媛環的態度視為稀鬆平常,他大步前行時,媛環一把捉住他的手。

  「你把姊姊捉回來了,對吧?聽說你特地去了明瞵樓一趟。」

  「別聽人胡亂說的謠言。」

  無視于晉的否認,媛環態度更加咄咄逼人,「我知道你把姊姊囚起來了,那麼其他人呢?乾脆就一口做氣全部殺光吧。」

  于晉挑眉,對於媛環的心狠手辣,他也早已習慣了。

  「我不會濫殺無辜,何況他們還有利用價值。」

  媛環一張臉更加猙獰,顯然對於于晉那番話不以為意,「你的婦人之仁會害了你!太子殿下就是那般心狠手辣,他不會因此而動搖的。」

  「他心狠手辣,是他的事。我是我,妳別管。」

  「那姊姊呢?你將他囚在這裡,不會是想要舊情復燃吧!」

  于晉沉默,漂亮的眼睛倒映著。

  「我是你聽領御令,皇上下令取過門的妻子,你也不要忘記,是我幫你說服兩位將軍,賣命從邊將趕回來支援你的,這樣你才有足夠的籌碼取得皇位!」

  「說夠了沒?我會把她留下,只為了牽制于凜。」

  于晉厭惡地看著媛環那張被慾望遮蓋的臉孔,在他心裡,她不是美麗的大家閨秀,只是一個位目的不擇手段的女流之輩。

  甩開手,于晉對於媛環觸摸過的手碗感到不甚舒服,他朝著大廳走去,還有一群支持他的親王叔叔們等著和他商量權謀大計,沒時間和這個瘋女人瞎混!

  媛環忿恨地看著于晉離去的背影,沒想到處心積慮把他留在身邊,甚至都有名有份了,卻還是得不到她最想要的那顆真心。

  轉身向客房走去,回廊下媛環拖曳的黑影就想是她心中魔鬼一樣,又黑又纏人,已將她忌妒的火燄燃燒到極致。

  喀啷,一個開門聲響起,那就像是噩耗的徵兆一樣,突然,未知,又不安。

  側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的媛曦在聽到開門聲,驚訝地馬上起身,半坐在床上,一臉茫然。

  「姊姊妳別怕,是我,媛環。」媛環將門輕輕關上,走到離床最近的沙發上,坐下來,滿臉春風的看著媛曦。

  媛曦盯著穿著貂毛大衣的媛環,大衣下嫵媚性感的貼身絲質洋裝式睡衣,和手上價值不菲的飾品。

  她似乎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媛環……」

  「姊姊,妳很驚訝嗎?妳忘記我已經是妳『弟妹』了,對吧?」

  媛環說完後,笑的一臉陰險,咯咯的笑聲配上午夜時分的沉靜,詭譎的氣氛染滿屋子,媛曦忽然覺得非常不安。

  媛環半躺在沙發上,姣好的身材此時十分傑出,她的臉被頭髮稍稍遮掩著,看起來更加鬼魅。

  「姊姊,當初妳不是說過,『妳深愛著的那個人並不會喜歡我這樣的人』嗎?」

  媛曦沒料到媛環一出口,竟是這般直接,她差點就要忘記自己的二妹是一位嘴巴了得的高手,身子微微一震,她說不出話來。

  「那麼,為什麼我深愛的二皇子會為了妳,不惜去以高價標購妳的初夜呢?」

  「妳……妳怎麼知道這件事?」

  媛環此刻嘴裡吐出的話,都像是最鋒利的針,把媛曦內心刻意封閉真相的網狠狠戳破,「我怎麼知道?姊,那天妳當真留在靳詠樓的。」

  媛曦的眼睛染上一層水氣,她的世界看起來如此朦朧不清,但是為什麼她親愛的二妹妹,還是一樣犀利尖銳,毫不留情呢?

  「當太子殿下昭告世人,說妳懷的孩子是她的種時,妳可知道,于晉幾乎快要崩潰!」

  媛環笑得更加詭異,「他受不了那麼大的壓力,在我細心的詢問安撫下,他將所有真相都告訴我了呢,當然也包括妳以為會到死都帶進棺材的秘密,就是妳和他……不可告人的過去。」

  媛曦一愣,她從沒想過,原來于晉是如此在乎這件事情。

  他還是一樣的在乎她……

  媛環知道媛曦在想什麼,忌妒的醜陋心態讓她變得更惡毒,早在那時候,她就已經把媛曦定位成對手,不再是血濃於水的關係了。

  「還好,他還是理智的,他決定要將妳殺掉呢,姊姊。」

  「妳……說什麼?」媛曦睜著大眼,她無法相信這些話!

  「姊姊,真不知道妳是真的不懂,還是在裝瘋賣傻?妳還看不清真相嗎?

  媛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妳想,為什麼他要大費周章把妳囚在這裡?那是因為他要在前來救妳的太子殿下面前,將妳殺死呢!」

  媛環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講出最冰冷無情的話。

  媛曦一愣一愣的,她似乎……看見了一種深埋在心中的東西,被鮮血沖刷著,漸漸被血泊淹滅不見,那裡卻清楚刻畫著于晉俊帥的身影。

  看見媛曦深受打擊的模樣,暢快淋漓的舒暢感覺溢滿胸中,媛環的笑容,像是玩弄獵物的怪獸,多有趣啊!人性,就是這般脆弱!

  「很棒吧!多麼淒美動人的結局啊!」媛環從沙發上起來,踏著輕巧的步伐,走向媛曦,「姊姊,這不是正合妳意嗎?整天總是愁眉苦臉,妳還真以為自己是苦命的女主角嗎?從小到大,每個人都喜歡妳,爸爸、媛櫻、媛姝,甚至是于凜、于晉,大家都愛妳愛的要命呢!」

  「不過,妳放心,這個世界是有人主持正義的,在大家都喜歡妳的時候,不要忘記,我討厭妳討厭得入骨!這樣,才公平,對吧?」坐在床沿,媛環看著媛曦,長年以來的不平衡和怨念橫生,讓她失去理智了,因為她只要擊潰媛曦,什麼代價,她都願意!

  媛曦望著自己親愛的二妹,她好像理清了頭緒,眼前的媛環似乎才是真正的她,那個會陪她分擔家務,逗她開心的那個,似乎只出現在夢境中,從來就沒有過。

  「怎麼樣,這種史無前例淒美動人愛情故事讓妳很興奮,對吧?在自己的老公面前,被前愛人殺害,欣賞著老公措手不及的無奈和傷痛之後,在看看前愛人,剩下的全都是致妳於死的殺氣!」

  「對了,我似乎忘記跟妳說一件重要的事呢……」媛環在媛曦身邊耳語著,「我早就跟妳那位親愛的太子殿下上床了。」

  閉上眼睛,媛曦突然覺得活著,竟會是如此辛苦,連呼吸都是很吃力的事情……

  頭腦像是被灌了鉛,好重,重到她覺得好暈,從流產到現在,她吃的東西寥寥可數,幾乎是一隻手就能數完,這讓需要好好養病的她幾乎要沒有力氣了。

  再加上媛環接二連三的講出那些被蒙蔽的事實後,她覺得好累,會不會睡上一覺後,那些可怕的事情就會消失不見,而這些日子來的一切都如做夢一樣,醒來,就結束了?

  媛曦暈倒在床上,在清醒的最後一刻,她聽見了媛環的笑聲,好清脆,好響亮,好單純。

  窗外一樣是白雪愷愷,但今夜的月光確特別昏暗。

  「微臣領先帝之命,宣旨,遺召任命由太下殿下,韞于凜,正式接皇帝一位,繼而統領毓祥國,使人民富足安逸,使國家……」宰相宣佈著先帝遺命。

  于良在聽見于凜登上皇位,興奮的心情難以掩蓋,他笑得如此愉悅。

  在正宮殿的兩旁,文武百官們皆穿著正式的黑色西裝官服,聽領先帝遺召,于良和于恬則坐在主位兩旁。

  宰相將傳國玉璽和文件交付給站在他面前的于凜,從這一刻起,江山易主。

  于凜成為毓祥國新任的皇帝,最受矚目的那位。

  緩緩站上主位前,金色鑲邊和整張以稀有金礦製成的龍椅閃閃發光,于凜笑的狂妄,睨著底下的眾官們,天下即在我腳底的優越感使他興奮,這一天,終於來了呢……

  「恭喜新皇繼位。」

  「恭喜新皇繼位。」

  文武百官們紛紛歌頌著祝福,這一刻,宮殿內一掃先帝駕崩的慌亂,安定下來了。

  「恭喜新皇繼位。」

  于凜驕傲的笑著,他已天下無敵了。

  于良默默站在于凜身後,「于凜哥……皇上,趕緊舉辦您的登基儀式吧,要不──」那些貪圖皇位的傢伙恐怕會……

  于良話還沒講完,正宮殿側門閃出一道黑影,迅速奔到于凜身旁,「報告皇上。」

  所有人皆驚訝這一幕,但于凜卻沒有反應。

  于凜點頭,歛起笑容。

  「二皇子韞于晉於一個時辰前,率領兩萬陸軍、一萬空軍朝古屋前進。且鎮守邊疆的徐、陳大將軍,各自擁有三萬陸軍、兩萬空軍,也在數個時辰之前,往這裡移動。如果屬下計算無誤,他們將在兩個時辰後,於古屋西側會合,到時將直接攻入皇宮。」

  語畢,于凜臉色大變。

  「兩個時辰!?」于良吃驚地重複道,就算現在將散佈在古屋四周的軍隊與宮中的自衛軍聚集起來,也不過只有五萬民陸軍、兩萬空軍,怎麼跟于晉的十三萬大軍相比?

  「兵力多又如何?若是一群烏合之眾,也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懦夫。」于凜不將此威脅放在眼裡,自信和冷靜的姿態令人訝異。

  黑衣男子接下話,「因為背後有許多親王皇族的相助,所有所用的武器都是最精良的,藏放於各地,威力強大的武器也悉數全部運回國。」

  「是嗎?原來于晉這麼早就打算逆謀了。」笑得十分輕柔,只有對于凜十分熟悉的人才知道,那是他發怒的前兆,而且是會把所有消滅的怒火。

  于良看著于凜,他知道他的二哥將會難逃死亡的命運,因為被于凜盯上的對手,往往都死狀悽慘,對於敵人,他不會浪費一絲慈悲,就算是親人也一樣。

  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于恬在心中默默替于晉祈禱著,希望如果是死也死的痛快點,畢竟,他親愛的二哥哥對他不薄呢。

  黑衣男子突然跪在地上,「皇上,請恕罪,屬下無能。」

  「說。」

  「三個時辰前,二皇子率領私自調動的禁軍前往明瞵樓,將所有人全部擄走,也包括太子妃殿下──皇后!」

  于恬差點笑出聲來,這場戰爭還不知道誰輸誰贏呢?如果于凜輸了,也許,于晉會納媛曦為妃子,到時候也不是皇后了。

  「怎麼這麼晚才說?」于凜有些不悅。

  「前去監視的人,全都被他身邊的精良部隊誅殺殆盡,無一倖免。」

  是因為知道了實情,所以才全部殺光嗎?于凜冷笑,對於于晉將人擄走的事感到不屑,看來他的婦人之仁會為自己帶來不可避免的末路。

  「你們離開吧。」于凜揮揮手,示意武文百官全部退朝,頓時,大得嚇人的正宮殿只剩下一片金碧輝煌,冷冽的北風就這樣順勢吹進來。

  于良忐忑不安,對於這位難以捉摸的大哥,他從來就只有屈服的命。

  反觀于恬,他坐在舒服的軟倚上,橋了個舒服的姿勢,對於嗜的血戰爭,他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于凜則是保持緘默,正宮殿內被風灌的發出呼呼叫的聲音,像是夜晚出沒的妖魅,表示自己的存在一樣。

  當于良以為于凜已經無計可施,已在心中做最壞打算,而于恬差點睡著之際,答案依附著風的呼嘯聲,迴盪在正宮殿內。

  「放火把明瞵樓和靳詠樓都燒了。」

  「什麼?」于良吃驚地看著于凜,他……又來了嗎?

  于恬很是訝異,他不懂于凜到底在幹嘛,「于凜哥哥,媛曦姊姊還在裡面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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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殿下,今天的藥煎好了。」

  這些日子來,媛曦每天都得喝上一碗于凜特地為她準備的補湯,他說那是安胎強身用的,是國內專擅婦科的名醫開的藥方,用的藥材也都是從國外特別送來的頂極藥材,是一碗價值不菲,療效極佳的補品。

  雖然這碗藥湯的滋味非常苦澀,總在喝完後還會有一股濃厚的藥味殘留在嘴裡,非要吃上一顆壓味的梅子才能去味道,但是,這是于凜的寬心和照料,為了她的孩子,為了她的丈夫,她總會一口氣喝完,一滴不剩。

  「小晴,謝謝妳。」連日來的補品和藥膳將媛曦原本芢弱不堪的身體,滋養的豐潤,氣色也要比先前好很多,看起來十分健康。

  初來明瞵樓的她,就像一朵即將凋零的百合,易碎,孱弱,但是在于凜的細心照料之下,變得更加容光煥發,現在的她,無疑是一朵綻放的白薔薇,細心守護她純潔的愛。

  「放心,我會全部喝完的」餘光瞥見盯著自己的小晴,媛曦擱下湯碗,看向小晴。

  小晴笑嘻嘻地回答:「太子殿下吩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太子妃殿下,最近太子殿下在宮中忙得不可開交,囑咐我要把您養的白白胖胖的呢,藥也要準時喝完!」

  確實,自從悅陽亭一聚,皇上舊疾復發,再加上這些天來的寒溫,病情很不樂觀,宮中甚至流傳著皇上將不久於人世,對於這種狀況,所有人更是猜測皇上將會傳位給戰績優異的太子──韞于凜。

  把最後一口藥喝完,媛曦拿起放置在一旁小碟子上的翠梅,壓壓令她蹙眉的苦藥味,「我去廁所清洗一下,碗可以收走了。」

  小晴將空碗放在端盤上,看見正要去廁所梳洗的媛曦,連忙過去攙扶著,「太子妃殿下,讓小晴陪著您去吧。」

  「沒有關係,妳去忙妳的吧,洗澡這種事情,有人陪,總是不太好。」媛曦婉拒著,慢慢將髮飾拆下,放在梳妝台前。

  「好的,太子妃殿下,如果有事情,您就和喊我的名字,我在房間外等著。」小晴點頭,並像媛曦鞠了一個躬,並看著媛曦進去廁所後,才收拾東西離開。

  外頭,仍然是一片雪白,雪花依舊快樂地在空中飛舞,落在地面上,將大地染成一望無際的夢幻白色,世界也轉動著,一切都是這樣的平靜。

  悠閒的午後,寧靜的時光包圍明瞵樓,大家各司其職,但卻是從容不迫。

  「啊——」

  慘絕人寰的淒厲驚叫從主臥室傳出,小晴神色慌張地衝進去,她不敢想像在媛曦有任何閃失後,于凜會用如此嚴酷的神情看著她。

  「唔!」小晴看著潔淨的瓷磚地上,佈滿緩慢流動的鮮血,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媛曦臉色蒼白地倒坐在地上,磁磚的亮白幾乎要跟她合而唯一,唯一的奪目色彩是不斷從腹部敞流出來的鮮血,順著大腿,再沿著小腿,爬滿纖細白嫩的腿,那股紅幾乎要刺痛目擊著的雙眼。

  『太子妃流產了!』斗大的字簡潔地敘述著。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只知道媛曦替皇室懷的第一個寶寶,不見了。

  大家踴躍地討論,希望從中獲得一個合理的推論。

  皇宮的某處,一個不顯眼的房間裡,有柴火在壁爐燃燒的火焰聲,溫暖整個房間。

  「于良,都是你介紹的醫生功勞,這帖藥的效果真好,沒想到那麼快就成功了。」

  單人椅上,于凜背光的身影顯得陰暗,隨手將手上的資料丟進火爐,讓無情的火焰吞噬最無辜的真相。

  于良沒有太大的反應,「這帖藥名義是安胎藥,其實裡頭參雜了七成的墮胎成分,這種慢性中毒讓大嫂毫無機會反抗。」

  就像在談論天氣一樣,沒有情緒,沒有憐憫,只有目的達成的同意。

  方才被丟進火推的資料讓火燒的更旺,于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小晴做事效果還不錯,看來她很盡責盯著她喝下每碗藥。」

  對此,于良也沒有多做評論,只是目光徒地看向于凜,「萬年情之院,你打算怎麼做?」

  緩緩站起,拉長加大的影子更襯托神秘幽暗的氣息,現在的于凜,就像一頭最嗜血無情的野獸,讓人光是看著,就足以心生畏懼。

  「等登基後,我會讓萬年情之院徹底消失。」自信的口氣帶著強大的氣勢,于良只覺得冷汗快迸出體內,「那天就快到了,于良。」

  此時遠方卻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

  于凜輕皺著眉頭,他討厭紛亂交雜的事物,回過身時,門卻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皇上……駕崩了!」

  于良的手中的茶杯險些掉落,他的喉頭像是被鎖住一樣,艱難地問出話,甚至有些顫抖,「什麼?!此話……當真?」

  前來傳遞消息的士兵聽到于良微微顫抖的聲音,更加慌張,「消息已經在宮中傳開了,在場的三位親王和四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皆一同聽領皇上遺召,並且看著皇上……駕崩!」

  室內無人回應,只有一片沉寂。

  于良仍震驚於皇上駕崩的事實,這樣的死訊,似乎,也來的太早?

  良久後,一個問題劃破了凝結的氣氛。

  「那麼,皇上把皇位轉交給哪一位皇子?」于良緩緩的開口。

  于凜眼裡卻閃過一抹黯色。

  今夜,也較以往更加冰冷,大雪覆蓋了溫度,更顯得一片荒蕪。
 

  皇上駕崩的事情以驚人的速度,在全國各地蔓延著,國內一片哀傷,猶如國難的氣氛壟罩著毓祥國,而媛曦流產的事情自然也就被拋諸腦後,無人問津。

  明瞵樓卻將消息封鎖,沒有人告訴正在靜養的媛曦。

  靠在洗手檯旁的媛曦,臉色依舊蒼白,粉嫩的唇像是被凍過一樣,好似一層薄霜沾在上面,覆蓋原有的色澤,這個房間沒有繽紛,沒有溫度,只有死白,冷冽,和孱弱的呼吸。

  樓下傳來粗罵夾雜的憤怒吼叫,氣勢磅礡的踏步聲音好像越來越靠近她,媛曦被這股混亂的雜音干擾,現在的她無力反應,酸澀的眼睛睜不太開,睡太久的身體也變得僵硬,她想看清楚是什麼情形,但是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卻不允許。

  一個響亮的破門聲回盪在空曠的房間,領著軍隊的首領,是一位身穿深藍色軍服,肩上鑲著數顆閃爍金光星星的英俊男人,看著圍在大床四周的華麗蚊帳,他也不想就一把將它拉開。

  蚊帳被拉開後,只見一張超大尺寸古典床上,只有一團形狀鼓鼓的棉被,又是一個無聲地動作,被掀開的棉被下,空無一物。

  跟在後頭的數名身穿黑色軍服軍人看到眼前撲空的情形,全都皺起眉頭。

  沒有任何表情,那位衣著深藍色軍服的男人繼續走著,在落地窗前停下。

  唰──拉開繡工精美的窗簾,並將落地窗打開,冷冽的風呼嘯進來,這個房間更顯得孤寂,那種荒涼的氛圍刺著每個人的感官。

  陽台上,除了一層厚厚的冰外,看不到其他東西。

  「你,是來找我的嗎?」

  虛弱無力的嗓音,若有似無地從側邊的廁所傳來。

  在場的人繃著神經,看向廁所,只見媛曦拿著一把改良過,體積小,但殺傷力極大的槍枝抵在太陽穴上,她的表情平靜,沒有任何哀傷的情緒,像是一張白紙似的,和一身的白色連身長裙,那像是一幅美麗的畫,虛無飄邈。

  那名身穿深藍色軍服的男人,一個箭步衝向媛曦,將她手上的武器奪走,阻止她自殺式的行為。

  一股風隨著男人的奔跑,揚起在媛曦周圍,將散落在肩上的髮絲吹起,在空中飄著。

  「太子妃,請跟著我離開,這裡已經不在安全了。」男人溫柔的聲音在他把手伸向媛曦的那一刻,流洩出來,替這裡增添了些許溫暖。

  媛曦不為所動,她看著那個寬厚卻漂亮的大掌,「為什麼不安全?」

  「皇帝已經駕崩,天下即將動亂。」

  一個淺笑綻放在媛曦虛弱無血色的臉上,這是她這麼久以來,笑得如此真誠,「那麼,下一任皇帝,會是你嗎?」

  男人在沉默許久之後,緩緩開口,「……是。」

  「好,我會跟你們走。」

  在聽到媛曦妥協後,男人蹲下身子,準備將她攙扶起。

  「于晉……我還能相信你,對吧?」媛曦傾著身體,悄悄在男人耳邊低語。

  兩人就這樣四目對望著,而于晉始終保持沉默,沒有回答。

  也許,答案已經不再重要了。

  「太子妃殿下,請跟我來吧。」

  媛曦踏進靳詠樓時,心中感概萬分,以前到現在,她進出這裡的身分,從來就只是訪客而已……

  她的心緒沒有開心、感動,甚至期待,只有濃濃的諷刺和悽涼染在心頭,原來,踏進來的心情,會是這樣沉重,這是她所料未及的。

  屋外有一萬名士兵等著于晉差遣使喚,他們輪流站崗,保衛靳詠樓的一切,他們是于晉最忠心耿耿的精兵,是手下,也是朋友。

  在前往客房的途中,媛曦所見到的全是皇親貴族,這時她才恍然大悟,于晉的人脈大都是握有重權的皇族親戚,也正因如此,所有他才會有如此龐大的勢力在背後挺著。

  不過,這些人卻沒有一個是舒顏展眉的,各各臉色凝重,一反皇上登基的歡樂氣氛,令媛曦不禁皺起眉來。

  「媛曦!」

  熟悉的聲音傳進媛曦耳裡,她沒有勇氣抬頭,她還不知道怎麼面對這一切。

  走廊前,一點滿臉驚喜地跑過來,「真的是妳!媛曦,我們好久沒有見面了,妳過的好嗎?」

  熟捻的口氣,在一點面前,她沒有階級輩分,她還是那個美麗開朗的薛媛曦,那個點子一堆,淘氣的她,那個會一起偷吃食材的她,那個深埋在心底的她……

  「一點,我……」我很好……她說不出接下來的話,看到一點,她的心裡泛起好酸好酸的泡泡,她好想追回過去!

  哽咽地開口,她笑中帶淚。

  「你是什麼人?太子妃殿下豈是你這種下人能隨便接觸的,快閃開!」帶頭的士兵大聲喝罵一點,表情極度不屑。

  突如其來的喊罵讓兩人著時驚訝,同時想著,你這個傢伙才給我閉嘴!

  一點雖然生氣,但仍是陪笑著,「真是不好意思,一看到──」

  「哪來那麼多廢話?快滾開!」

  又是一陣莫名的怒罵,一點摸摸鼻子,急急忙忙地退開,臨走前他留給媛曦一個重逢的喜悅微笑。

  媛曦熱淚盈框,在歷經這麼多變的遭遇後,原來她還保有一顆最純潔,不求何物,只求順遂的心。

  被粗魯地推進房間,那名士兵兇狠地瞪大雙眼,看著臉色不是很好的媛曦,「乖乖待在裡頭,不許亂跑。」

  「真是莫名其妙,兇什麼勁。」媛曦看著那扇唯一能出入的們看反鎖,想起剛才的情景,一股氣湧上心頭。

  環顧四周,不只門被鎖住,就連窗戶也是,現在的她真的算是身無分文了吧,就連那把防身的槍也被于晉給奪走,在失去一切之後,成為了一隻被鎖在華美牢籠的金絲雀,不再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媛曦苦笑,沒想到她也會這麼『輕鬆自在』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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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沒想到這麼一逼問,竟會聽到如此出乎意料的結果,表情更是難掩興奮,「是嗎?薛媛環也是玉鳳四姐妹之一吧?聽說是唯一尚未出嫁的美人,原來是被于晉藏起來呢,哈哈哈!」

  于鳳陪笑著,也是因為洞悉實情,所以才會拿她當擋箭牌,塘塞皇上。

  于凜淺笑著,眼神看著于晉,透露一種詭計能逞的陰險,「原來是這樣,難怪今天的聚會媛環小姐也有出席,于晉你也太不夠意思,居然沒有將她介紹給我們認識,快將她請出來吧。」

  媛環也在?于晉和媛曦都一臉震驚,反倒是皇帝樂不可支地答應:「太好了,那就請她出來吧!」

  羅列在兩側的婢女當中,媛環緩緩踱步出現,走到皇上面前時,還下跪行大禮,「小女給皇上請安,小女便是薛媛環,太子妃殿下的妹妹。」

  媛曦和于晉全一臉震撼地盯著媛環,都無法理解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于晉更是憤恨地瞪著于凜,那個王八,居然把人安插在這裡!

  對於于晉的吃鱉模樣,于凜回以一抹微笑,看著兩人被他玩弄於股掌的樣子,真是大快人心啊,啜了一口茶,今天真是愉悅的一天。

  「起來吧。」皇上來回打量著媛環,「呵呵,果然是個美人胚子。」

  媛環頜首,一臉嬌羞的模樣。

  「好啊,最近我們皇室真是喜事頻傳,今天朕心情大好,乾脆就來成全一件美事。」

  「父皇……」于晉早料到皇上會有這樣的反應,只是他才剛開口,就被打斷。

  「于晉,讓父皇我作主吧,就讓媛環嫁給你!天作之合,豈不是美哉!于晉,你不會反對吧?」皇上開心的大笑,終於,他五個大放光采的兒子又有一個找到足以匹配的完美女人了。

  看來大勢已定,縱有任何不甘,也無法挽回了,于晉低下頭,「父皇,兒臣領命遵守,豈會拒絕呢?謝謝父皇成人之美的好意。」

  「今天的賞雪聚會,不但有美景相配,更促成于晉你的婚事,讓朕好開心,來,大家都敬于晉一杯酒吧,媛環,妳也坐到于晉旁邊。」

  「謝謝皇上。」媛環沒想到她朝思暮想,夢寐以求的美夢終於實現了,現在的她覺得全身飄飄然,好似這一切都是夢境一樣,她真的、真的如願以償了。 

  錯愕的媛曦在和坐在她對面的媛環對眼時,一時之間,所以的疑惑都豁然開朗,那一雙明媚的雙眼帶著羞怯和幸福,這一刻,她都懂了……

  是她誤會了,誤會媛環喜歡的是太子,原來她喜歡的是于晉,難怪這一切都在剛剛合乎常理。

  其實媛環喜歡的是于晉,要不她是不會欣然接受皇上的賜婚,對於二妹,她太過了解,她身上也有一股傲氣,若是她不肯,就算追殺到天涯海角,她也會寧死不屈的。

  看著她依偎在于晉身邊時,她懂了,難怪她會在彥沜的宴會後,那麼生氣,因為她知道彥沜和于晉是熟識的好友,萬一她表演冬雪白鳳飛後,彥沜將自己介紹給于晉,那麼……原來,這就是真相,媛曦覺得就是呼吸著冷冽的空氣,也比不上此時內心的傷痛,那種傷口再次被撕裂的痛楚。

  那些皇親一一向于晉舉酒祝賀,這一幕在媛曦眼裡卻是格外諷刺,到頭來,居然是自己的妹妹讓她栽了下去啊。

  媛環開心的向大家道謝,平時伶俐的眼神已變成柔水,倚靠在于晉胸前,幸福洋溢的樣子讓她看了更加難過。

  本來,那該是她的全部,不過,全都已經來不及了。

  想起過去的種種,和現在的對比,媛曦忍住的淚水在眼眶打轉,內心酸澀的讓她食不知味。

  「今天于晉的婚事被父皇訂下,我們該祝賀他才是。」于凜在媛曦耳邊悄悄說,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冷血殘酷,只是,媛曦聽不出來。

  伸手將她攬進自己的懷中,于凜將快要搖搖欲墜的媛曦摟住,一種親暱的氛圍染上周圍。

  看到這一幕,于晉只覺得無數種繁雜的情緒一下子衝上來,他無力改變現狀,卻也只能接受,這種無力感讓他感受不到親友的祝福。

  「父皇,我不堪酒力,感到有些微醺,先告退了。」

  于晉猛然起身,也不顧身邊媛環及眾人的驚訝,直接離席。

  過了二十分鐘後,媛曦也以身體不適為由,先行離席。

  獨自離開悅陽亭,媛曦茫然地走在迴廊上,一個轉彎,便在柱邊發現熟悉的身影。

  她該快速走過去的,不該與他再有任何牽連,但是,她仍是想和他攀談幾句,哪怕是在客套的噓寒問暖也無所謂,纏繞在心頭的疑惑也讓她腳步漸緩。

  于晉聽到她的腳步聲,感到心煩,這麼久了,他還是記得她的腳步聲。

  回頭一望,他用冷淡客套的眼神盯著媛曦,他們不可能了,所以,就由他來當壞人吧!

  「原來是太子妃啊,不,是大嫂,妳不繼續在悅陽亭賞雪嗎?這裡風很大,吹久是會感冒的。」

  于晉逼自己冷淡,嘴角甚至揚起一抹譏笑,但是,眼神的苦澀卻悄悄透露他不為人知的心情。

  對於他的冷酷,媛曦沒有放在心上,現在她最關心的是他和媛環的婚事。

  「于晉……」

  有些發楞,沒想到他盼望再聽到她這麼叫他,居然是這種情況下,真的好諷刺啊。

  「你和媛環的婚事……」

  一陣寒風吹來,冷冽刺骨,讓媛曦覺得原本冰冷的身體更加冷。

  「妳剛剛沒有聽到嗎?父皇都賜婚了,大局已定。」

  說的輕描淡寫,于晉冷冷地望著弱不經風的她,嘴角又是那抹討人厭的笑容。

  媛曦強忍著眼中的淚水,哽咽的聲音讓她更艱難說完想問的話,「你……是真的愛她嗎?」

  萬賴無聲,此時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如鵝毛的雪花也片片在空中飄舞,落在四周。

  「……是。」

  「是嗎?」媛曦的淚水終於滑落,就像她高傲的自尊一樣,碎成一片片散落在篤定的答案中。

  「媛環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也是我認定的妻子!」

  于晉說完,轉身就走,他的臉色在轉身後變得黯沉,他無法再多待一刻,他怕他會忍不住將面前幾乎快破碎的女人擁入懷中,漸漸拉長的身影消失在盡頭。

  「……」再見了,我的愛……媛曦無聲的道別,從今以後,他們將是兩條平行線,不再有交集……因為他們之間早在剛剛的回答被撕裂了。

  「沒想到他這麼機靈,知道四周有我埋伏的人手。」離開悅陽亭的于凜,站在中庭的東邊,四處被花草點綴著繽紛,「不過你們做的很好,再將他盯緊一點。」

  黑暗中傳來熟悉的男聲,和上次再書房外的聲音一樣,「是。」

  「沒想到于鳳這傢伙居然壞了可以一舉將于晉毀滅的機會,哼!」于凜臉色微慍,神情又恢復到平時的冷酷,「不過,這也剛好掉入我設好的圈套當中,他們永遠都鬥不過我的。」

  遠方傳來輕盈的腳步聲。

  「你先退下吧。」

  「是。」

  于凜遣退黑暗中那名男子後,隨即回身。

  「太子殿下。」

  于凜露出一抹笑容,算是恭喜彼此的交易成功,「恭喜,現在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媛環仍是沉浸於婚事的愉悅當中,豔麗的雙頰顯得紅潤。

  「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二皇子殿下?太神奇了!」

  于凜並不打算回答,因為像薛媛環這種很可能得了便宜又賣乖的人不需要知道太多,「這麼嘛……」

  「素聞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對付敵人時,是快狠準具備,沒想到今天這招借刀殺人,讓媛環大開眼界,果然名符其實阿!」

  于凜冷笑,大方接受她的讚美,「妳也不遑多讓啊,當初你想盡辦法接近我就不是為了利用我和媛曦來得到于晉嗎?」

  媛環沒有否認,笑得一臉坦然,「這是人之常情,本來對於想要的東西,就要極力爭取。」

  這一點也是唯一讓于凜欣賞她的地方,于凜注視她的眼神充滿讚賞,「妳可比妳那位只會自怨自艾的姊姊高明多了。」

  「我會讓二皇子對我死心蹋地的。」媛環看著于凜,臉上的笑容充滿了自信。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于凜繞到媛環身後,環抱住她的腰,「妳要永遠記住,你們的婚禮可說是我一手促成的,假使沒有那天,也許今天妳還是那個什麼都得不到的人呢。」

  媛環自知理虧,不悅地回道:「好,那這次我們扯平。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也不能將我的事情告訴他人。」

  「什麼事情?」于凜笑的狂妄,悄悄在媛環耳邊說,「妳是指那天妳主動勾引我的事情嗎?」

  媛環一臉吃驚,沒想到他居然提起那件事,一股怒氣升上來,她推開于凜的手,「夠了,我要走了!」

  一臉怒氣的離開,媛環趕緊回到聚會現場。

  于凜笑的猙獰,「妳還真的以為我這麼好控制嗎?不久之後,妳和于晉就會知道,惹怒我的下場。」

  在悅陽亭聚會後,媛曦嘔吐的現象越來越頻繁,這讓近來心情不錯的于凜,沉下臉色,他只能手足無措地在一旁。

  小晴看見于凜一臉抑鬱,只好趕緊陪笑,「殿下,依我看,太子妃殿下應該是有喜了,您要當爸爸了呢,殿下!」

  聽見喜訊,于凜仍是皺著眉,沒有笑容。

  自從媛曦有嘔吐現象以來都已經四天了,而且只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全明瞵樓都傳著太子妃有喜的喜訊,上下都洋溢著喜悅。

  明瞵樓只有兩個人知道事實真相,那就是備受祝福的新婚夫妻,于凜和媛曦。

  被請進明瞵樓的名醫在眾目睽睽之下,宣佈媛曦環有龍子的喜訊。

  「太子妃殿下懷孕已經四個多月,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太醫像躺在床上的媛曦和站在一旁于凜宣布喜訊。

  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都又驚又喜。

  只有兩個人,愁雲慘霧。

  第一就是要當準媽媽的媛曦。

  她和于凜結婚這四個多月以來,最多就是同床共枕,連最基本的親嘴都沒有,那種睡同一張床的無稽之談自然也騙不過彼此,唯一和她有過真正「夫妻之實」就只有于晉,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就算是最親密的枕邊人也一樣。

  第二個就是要依依接受大家祝賀的準爸爸,于凜。

  他當然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他連碰都沒碰過媛曦,自然不會有小孩,而一想到孩子的爸,那張俊臉更是嚴肅不行,他真的……

  本該為此慶祝的夫妻倆,此時心中卻各懷著不一樣的思緒。

  媛曦自己也很困惑,為什麼到第四個月才開始有害喜的症狀,後來在醫生的解釋之下,她才了解,因為她懷的是龍的孩子,懷龍的孩子比懷一般人的孩子的時間,都還要長三個月,因此害喜的症狀也自然往後延。

  「于凜哥哥,你好厲害,媛曦姊姊這麼快就懷孕啦?」

  這件事情立刻在古屋流傳,所有的人知道媛曦懷有龍子,先前于凜替她擋槍的浪漫事蹟又再次被提出來,版本更是眾說紛紜。

  媛曦沒有搭腔,纖纖素指緊抓著衣角,就像是做虧心事一樣,她無法回答于恬的話,她不想再騙人。

  前來祝賀的于良和于恬,分別坐在于凜身邊,一旁待命的新聞媒體紛紛至前,將麥克風安插好,希望良好的收音能獲得更多第一手消息。

  媛曦懷孕的事情也是昨天才由名醫宣佈的,不過,由於他們本人還沒證實這件事情,所以特別招開記者會說明。

  先前媛曦在萬年情之院的陳年往事又因為這次記者會被舊事重提,許多人也人認為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于凜的孩子,不過,不管如何,這也僅只是猜測,兩位當事人遲遲未說明的情形也為此增添神秘的色彩。

  媛曦雙手按在腹部上,沒想到她當媽媽了,不過她還來不及享受當媽媽的喜悅,就得擔憂她的孩子是否能平安出世,她害怕于凜會要求她拿掉孩子。

  雖然這孩子不是于凜的,而她和孩子爸爸也成為過去式,但是,再怎麼說,他也是她第一個孩子,她想看著孩子出世,不為了什麼,只為了延續一條寶貴生命,這也是她生為媽媽的使命,她必須保護她的孩子。

  這個時候,她更荒謬的希望,孩子的爸爸能來看她一面……

  此時,記者會上人聲鼎沸,問題不斷被丟出檯面,她更是緊張的絞緊手指。

  一個小時過去,記者們尖銳的問題拋向他們,但于凜也只是紳士、客套的微笑著,大部分的問題都由助理官腔式的應答方式回應,對於龍子的真實身份,卻還沒得到當事人的証實。

  就在記者們開始不滿於這種浪費時間的訪談時,于凜緩緩伸手,示意要大家安靜,聽他解釋。

  現場倏然變得安靜無聲,連一支針掉到地上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謝謝各位如此關心皇族大事,這個孩子確實是我和太子妃的孩子,在此,我謹代表全體皇室,向你們道謝,謝謝你們為我的孩子招開記者會,謝謝大家的祝福。」

  閃光燈啪擦啪擦的不斷響起,現場又是一片熱絡。

  媛曦沒料到他會說這種話,但是接著于凜小聲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孩子的爸爸雖然不是我,但是,我愛他的媽媽,為了他媽媽,我願意包容他、接受他。媛曦,讓我們一起生下這個孩子吧。」

  媛曦對閃光燈充耳不聞,她腦袋只環繞著于凜剛剛講的話,她的眼睛有些酸澀,甚至霧濛濛的一片,對於他的寬心,她還能用什麼回報?會不會真有那種人,不顧任何事情的包容妳,只為了寵妳、愛妳,現在,她似乎開始相信她遇到這種奢侈的幸福了……

  此時,大家紛紛將麥克風對向媛曦,「請太子妃殿下也說句話吧?」

  媛曦看著于凜,眨眨霧氣繚繞的雙眼,打從真心的說出這些日子的心情,「能嫁給太子,我真的很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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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答應過妳的……不會讓妳受傷……」這一聲真情流露的告白更讓媛曦的淚水不斷往下掉,啪答啪答的,像極了一顆顆華美的鑽石。

  儘管于凜是硬撐著身體,用氣音免強把話講完,但是,全場人員還是聽到了。

  于良和于鳳率先把醫護人員領出去,讓于凜和媛曦保有私人空間相處,而于晉則是在聽完這段「感人」的告白後,露出不屑的神情,鬱悶的離開現場。

  只剩下于恬,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從頭到尾都盯著他們兩人看,不想錯過任何片段,不過他的主意也在于良後,硬是被拉到外面去。

  偌大的空間就這樣被獨立出來,外頭的世界已和這裡隔絕,他們的眼中只剩下彼此。

  眼淚仍然不斷的流著,媛曦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哭成這樣,也阻止不了自己的情緒,這三個月來的壓力和痛苦,在于凜那句話後,全數爆發出來,他的柔情讓她鬆懈了,原本堅持的心防此時正在瓦解。

  也許,是于凜的寬容和愛戀讓她無情的心開始有溫度的,原本渴望從于晉身上獲得的感情,在經過一次又一次摧毀後,已經不復存在了,起初被螫疼的內心也結珈了,順便封印住苦澀的真實情緒。

  于凜卻用耐心和包容,滴穿她堅固的心牆,或許,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人能讓她起死回生……

  她心中的千言萬語,化成了淚水,滴滴落在閃著亮光的鱗片上。

  好像有某種情愫已悄悄在兩人之間萌芽,橫亙在彼此之間的隔閡也消失了。

  對於于凜,媛曦也不再排斥了,甚至開始學習接受、了解他,至於愛與不愛,那也是更之後的事情了。

  「蜜月旅行?」

  沒有開心,媛曦偏著頭,疑惑地看著于凜,已經結婚四個多月了,會不會嫌太早。

  于凜倚在貴妃椅上,放下手邊的雜誌,微笑解釋,「結婚後,我一直忙於宮中的事情,也很少抽空陪妳,這陣子很多事情都解決了,是時候該去外面透透氣。」

  「好吧,我知道了。你太忙於公事,也應該休息一下了。」

  坐在窗邊的媛曦專注於手上的毛線,最近她的手藝越來越不靈活了,「唉,每次打一打,最後都會打結。」

  盯著眼前和毛線搏鬥的女人,于凜的眼笑彎了,他們之間,真的不一樣了。

  自從于凜出院後,他比以往花更多時間和媛曦相處,原本相敬如「冰」的關係大幅改善,兩人之間也不在顧忌。

  媛曦在于凜面前更是灑脫,就像在靳詠樓那樣,自在、愉悅。

  于凜對於這樣嶄新的薛媛曦,只覺得新奇有趣,也很開心他們之間似乎更接近了,更在媛曦對他耍小脾氣時感到窩心,也許,他們現在才算是結婚吧。

  偶爾媛曦也會孩子氣的做出令人莞爾的舉動,但是,她仍是那位憂愁善感的薛媛曦。

  「也許,現在這樣才是真正的妳吧,這麼任性。」于凜把媛曦將織不成的毛線隨手丟在桌上的舉動看在眼裡,沒有責備,是一股濃濃的溫馨湧在心頭,微笑的說。

  聞言,媛曦微微蹙眉,「不管是什麼時候,都是我……就像你也是,不見得什麼時候都是同一個樣子。」

  于凜微笑著保持沉默。

  「每個人都是這樣,會因環境而改變原本的容貌,但本性是不變的,這是天性使然。」倚靠在窗邊,凝視外面的雪花紛飛,素雅的臉龐櫬著雪景,更加美麗,如銀鈴的聲音也溫柔的迴盪在房間,「愛一個人也是一樣的,不可能都用同一種面貌來維持,那太辛苦了,也不可能用百分之百的真心來愛對方,那樣會沒有退路,總會有所保留,但仍是希望對方全新全意的愛自己。」

  「人就是這般自私啊……」媛曦歛著雙眼,這是她最真誠的感受。

  「那麼,妳也保留了嗎?」

  媛曦輕輕地笑了,「也許吧,那麼你呢?你是全心全意的愛我嗎?那太辛苦了。人總會給自己留一點退路,因為人是最自私的,正因如此,往往最愛的人會傷自己最重。」

  于凜將書放在身上,漆黑的雙眼緊緊瞅著她。

  「媛曦,妳讓我更加驚艷了。」

  媛曦不語,將視線融於雪景之中。

  他不曉得的是,今年真是她命運最多變的一年……今年春天時,她遇到了這一生最溫柔的摯愛,卻被他狠狠傷害,今年的冬天,她和他已經分道揚鑣,不再留戀彼此了。

  穿著一件紅底黑格子的襯衫,于凜一身嬌貴更顯得突出,一手挽著媛曦,兩人沐浴在冬陽之下,這裡是位於國境的南方,雖然偶有寒風呼嘯而過,但是雪還沒下下來。

  在溫和的陽光下,草地呈現許多種綠色,偶爾是青春的翠綠色,有時是暗沉的陰鬱綠,再加上那層如薄紗般的陽光,景色美得令人渾然忘我。

  因此這裡也堪稱毓祥國八大美景之一。

  媛曦溫順地靠在于凜的肩上,嗅著帶著青草芬芳氣息的空氣,這片風景讓他放鬆,如畫在景色在兩人俊美的襯托下,更顯得如夢似幻。

  這是他們為期一個禮拜的蜜月旅行的最後一天。

  「明天父皇邀請皇子們和其他皇親一起去悦陽亭賞雪,妳也去吧。」

  于凜帶著磁性的低沉嗓音環繞在媛曦的耳邊,讓她閉上眼,聽那股充滿魅力的聲音有時也是一種享受。

  媛曦點頭,被風吹起的髮絲揚起在臉龐,那張美麗的臉孔有些恍神。

  她卻不知道明天的賞雪大會,將成為她一生之中最痛苦的一天。

  悅陽亭中,長長的餐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琳瑯滿目的珍果和佳餚,提供皇族們賞雪時能享用。

  坐在桌子頂端的正是當今皇帝,接下來坐在兩側的分別是于凜和于晉,在于凜身邊的自然坐著媛曦,其次是另外三位皇子,再來是其他皇親們依地位排下去。

  古色古香的悅陽亭此時聚滿了超過三十位皇族,場面盛大熱鬧,外加一旁待命的奴僕們,更顯得賞雪聚會好不熱鬧。

  皇帝精神良好,一掃先前健康岌岌可危的聳動流言,不時和于凜、于晉交談,對於不斷上呈的佳餚蔬果也是很捧場,依依掃入肚中。

  相對於歡樂的氣氛,媛曦顯得不是很自在,表情也僵硬嚴肅,因為坐在于晉的斜對面,所以整場聚會下,她都是低著頭用餐,鮮少與人交談,只是偶爾會與于凜耳語。

  用餐期間,于凜除了和皇上談論國事之外,一雙如雷達的銳利眼睛更是不時注意于晉和媛曦的互動,查看是否有眼神傳情之嫌。

  和于凜繃緊神經的情況相較之下,于晉顯得落落大方,他知道于凜心中打什麼鬼主意,所以在聚會時,他僅只是低頭品嚐美食,或是和皇上暢談最近進貢的稀世珍寶。

  「哈哈,于晉你也是該成家立業的時候,于凜也成親四個月了,你年紀也不小,該找個能持家的妃子替你打點了。」

  皇上這席話說的突然,現在一片沉寂,像是觸碰某種禁忌一樣,五位皇子表情不一,更是詭譎。

  對於于晉的感情史,不只是身為父親的皇上關心,就連出席的皇親們也是好奇不以,更希望自家女兒能有幸被二皇子看上,那麼,他們的地位只會更加崇高。

  「父皇,目前我還沒有這麼打算,讓父皇擔心了。」于晉放下手中的酒杯,對皇上低頭行禮,試圖扭轉尷尬的氛圍。

  「是嗎?」皇帝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人聽的膽顫心驚,「可是我之前聽你在靳詠樓養了個女人,那是誰呢?」

  那女人正是媛曦,只是這件事情被保密到家,經過于凜的極力封鎖,只有五位皇子和媛環知道,假使現在被揭穿,恐怕不只是皇親們,連皇上都會因此震怒,而誅殺他們薛家。

  「父皇您是從哪裡聽來的呢?我向來是不近女色,更別說是養女人了,您也知道我靳詠樓進出的都是男人,連一點胭脂水粉的香味都沒有。」于晉執意否認,推的一乾二淨。

  「于晉,你是男人,要有擔當,既然都已經帶回家了,那麼就給對方一個名分,難道是有人不肯嗎?父皇替你作主!」皇上仍是不相信于晉的說辭。

  于晉禮貌地微笑著,「父皇您別瞎猜了,要是有對象,于晉自然會向您稟告的。」

  平時寡言沉默的于良,此時居然像是嫌于晉不夠尷尬似的,問出尖銳的問題,「二哥,你手機吊飾的那個薛字,是代表什麼意思?我記得你以前說你不喜歡掛東西在手機才對。」

  于晉臉色頓時微變,他眼神帶警告,回瞪著于良,「于良,你太多心了,這沒有什麼涵義。」

  不只是于晉臉色陰沉,在一旁默默不吭聲的媛曦更是緊張到冒出冷汗,一雙手因汗濕差點連筷子都滑了出去,她沒有想到于晉還會把吊飾留在身邊。

  那是在靳詠樓時,于晉送她的,那時他兩手各拿著「靳」和「薛」字,要她選一個當禮物,用銀線編織成的「靳」字吸引她的目光,就像那時深深讓她愛戀的于晉一樣,在經過一連串的事情後,她早將吊飾取下,收在沒人知曉的收屜裡。

  沒想到于晉仍是吊在手機上,這代表什麼?是不捨嗎?還是只是懶得拿下來?這讓媛曦內心更加翻騰,她覺得世界都在旋轉著,頭更是暈眩。

  聽到于良的提問後,皇上催促著于晉,要他交出手機。

  「于晉,這下子你可別狡辯了,這確實不像你會佩帶的東西。你說吧,到底是那家的姑娘?」

  于晉內心一陣苦澀,原本將吊飾留在手機上,是為了緬懷他那段為期短暫的愛戀,雖然媛曦已嫁給于凜,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他仍不願放手,他還在期盼著他和媛曦的那一天……沒想到,這吊飾卻是可能讓他身陷深淵的推手,真諷刺啊,他苦笑著。

  現場萬籟俱寂,只是偶爾有寒風吹過,所有人都等著于晉的回答。

  「媛曦姊姊也姓薛不是嗎?在毓祥國,同姓就必定同族不是嗎?」于恬剛吃下外國出產的石榴,艷紅的石榴汁液染上他好看的唇,在配上一雙水潤的大眼,這種魅力連皇親也無法抵擋,紛紛盯著他發楞著。

  于晉沉思著,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聰明的腦袋碰上難題,也許,是該攤牌的時候了……

  于鳳思索著,他知道現在這種狀況如果再不處理,那麼這陣子于晉和他的努力也就白費了,假使東窗事發,計畫將付諸流水,那怎麼可以!

  「呵呵,父皇,那是二哥和太子妃的二妹,媛環,的定情信物。」于鳳搶先回答,雖然出此下策也迫於無奈,但現在也只能走一布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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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太子殿下務必將太子妃廢除,毓祥國將會因太子妃不知羞恥的舉動而顏面掃地,我們國家是需要一位溫柔嫻熟,能輔佐太子殿下的太子妃,而不是一個床上功夫了得的太子妃。若是太子在三天內,沒有任何動作,我將會用自己的方法替太子殿下動手。』

  一張不知從何而來的威嚇信靜靜底躺在于凜的辦公桌上,沒有筆跡,因為是採用電腦列印,也沒有指紋,就像一張廣告指一樣,醒目,神秘。

  媛曦掃過內容,對此不聞不問,只將它視為挑釁,在當上太子妃後,她就有覺悟會成為人民撻伐的對象。

  只是,類似內容的信件,接二連三的出現,媛曦原本不受動搖的心漸漸起了波瀾,她心中產生了未知的恐懼。

  對於無名氏所下的威嚇信,于凜僅止於不高興,但也沒有實際行動,並且要媛曦不要擔心。

  安逸的生活就這樣延續下去,直到今日,卻改變了往後的一切……

  身受槍傷的于凜迅速地被救護人員帶離會場。

  新聞媒體爭相報導突如其來的意外事件,民眾也議論紛紛,舉國上下瀰漫一股騷動,因為這次的事件無疑是對皇室的權威下挑戰,這讓統治毓祥國悠久的皇族感到震驚。

  而在原本極力被封鎖的威嚇信,流傳出去後,又掀起一波騷動,太子替太子妃擋子彈的事情被塑造為浪漫愛情事蹟,疑雲烈火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短短一個小時,全國人民都獲得這個極具震撼的消息。

  相對於外面的紛紛擾擾,搶救于凜的手術室外顯得清冷、凝重。

  事件發生後,于凜迅速被帶到醫院進行搶救,而陪在一旁的媛曦,備感無助。

  有某種不知名的情愫在于凜中槍後,悄悄地蔓延在心中。

  在于凜中槍的那一剎納,媛曦只覺得呼吸刺痛著胸腔,一種未知的害怕使她顫抖著,她不知道這一槍,是不是會結束于凜的生命,也因此更產生一種失去的失落感,她為期不久的婚姻,也許就會這樣結束了。

  她……不想就這樣結束,還有好多事情,她想和于凜一起完成,這是在事情發生後至今,唯一佔據她身心的意念。

  在適應婚姻的過程中,她似乎也開始依賴,期盼著于凜。

  他是為了自己才會中槍的。媛曦在心中不斷地提醒自己,她靜靜地站在手術室門外,因害怕而萎縮的背影更顯得芢弱,萬一就這樣結束了呢……

  在第一時間得知消息的其他皇子也紛紛趕到醫院,面對徬徨的媛曦,他們也只能依依上前安慰和鼓勵,希望她別太喪氣。

  只有默默不出聲的于晉,從頭到尾,都站在走廊的底端,沒有上前去與她交談,也沒有正眼看過憔悴無比的她。

  「子彈居然穿過龍皮,真不可思議……」

  「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存心衝著太子殿子的吧?」

  「聽說原本是想射殺太子妃殿下的。」

  經過的醫護人員彼此竊竊私語,在沉靜的氣氛顯得清晰,全數被媛曦聽得一清二楚,內疚的情緒更加高漲,讓她有種隨時都會暈眩的不舒服感。

  漫長的等待時間終於在手術室燈暗後結束,醫生連忙走出,綠色的手術衣上,沾著大小不一的血漬,讓人看了更是怵目驚心。

  四位太子上前詢問著于凜面前的狀況,媛曦則是心急如焚,想進去看于凜。

  「太子妃殿下,對不起,這裡妳不能進入。」

  主治醫生擋在媛曦面前,一臉沉重。

  這個莫名的禁令讓媛曦焦急的情緒爆發,不安的心情轉變為憤怒,她失去平常一貫的優雅,失控著咆哮著。

  「為什麼?憑什麼阻止我?裡面擋著的是我的丈夫,太子,而我是太子妃,有什麼理由我不能進去?」

  在場所有人全都被媛曦的氣勢震懾住,現場一片沉默。

  「太子妃殿下,我們也是不得已的……相信太子殿下也不願意在這場情況和妳碰面,希望太子妃殿下不要為難我們。」

  聞言,媛曦的怒火更加攀升,那種讓她難以信服理由使得她一舉衝到手術前,「我是他妻子,有什麼不能看的?」

  于恬當機立斷,立刻伸手捉住媛曦,「媛曦姊姊,我相信于凜哥哥不會希望妳現在進去的,恐怕他現在也不是妳平常熟悉的模樣……」

  「真是如此的話……」她當然知道于凜現在不是平常的樣子,現在的他是身負重傷的病患,甚至有可能是奄奄一息的倒在病床上,難道會是生龍活虎,能走能跑嗎?

  為此,她冷笑著,「那又怎樣?」

  大家都知道媛曦沒有聽懂那番話,只是現在這種情形又豈得容許任何人解釋。

  「讓她進去。」

  一道她曾經很熟悉的嗓音從背後傳來,「她是太子妃,你們無權阻止她。」

  緩緩的回頭,媛曦和于晉四目相對著,那雙曾經讓彼此動容,熱火交織的雙眼,如今已付諸流水了,原本停留在對方心中的那股悸動,在環境和現實的無奈之下,已不是當初那般青春洋溢的愛戀,殘留的是回憶的滄桑感……

  「是。」在于晉的要求下,醫護人員也只能服從,隨即讓道

  媛曦內心又是一片混亂,只能低著頭輕聲對著于晉說,「謝謝。」

  于晉直接從她面前走了進去,在經過她時,只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不是要讓妳感激我才這麼說的。」

  這句話讓媛曦內心感到一陣酸澀,也許,她和他注定已無法和平共處了吧。

  現在的她,最重要是關心于凜的處境,其餘的,她已無心力顧及了……

  腳步艱澀的往前走,媛曦只覺得那扇門給她無形的壓迫感,它像是黑洞,吸引她的步伐,但她卻害怕真相。

  終於,在踏進手術室的那一刻,擔憂和害怕全被眼前的景象驅走,媛曦震驚地環顧四周。

  手術室的大小不同於一般的坪數,佔地將進百坪的寬敞空間裡,精密的醫療儀器在擺在牆邊,明亮的照燈讓人稍感溫暖,但是,低溫的恆溫空調卻使得媛曦手腳冰冷,她的目光焦急地搜索于凜。

  在手術室中間的,卻是一條貨真價實的白龍。

  那是……于凜嗎?媛曦困惑著。那條白龍就跟先前就過她的白龍一樣,只是那條白龍是于晉化身的,而眼前的白龍卻是虛弱的蜷在中央,身上被纏繞著跟窗簾一樣大的繃帶。

  難道這就是他們阻止的原因嗎?是怕她無法接受?

  媛曦往白龍的方向走去,所有的人都屏氣凝神,他們害怕無法接受的媛曦會反應過度,倉皇而逃。

  「那就是于凜哥哥。」于恬先發制人,也許先把實情告訴媛曦,她會有多一點的心理準備。

  媛曦沒有答腔,只是在白龍面前提下腳步。

  白龍身上被纏著數條繃帶,還微微滲出血,因為疼痛而張大的血盆大口,整體看來十分嚇人,正常人也許在看到會就會失聲尖叫,畢竟,這太瘋狂了,眼前的說好聽是白龍,實則是怪獸啊。

  但是媛曦確只是盯著孱弱的白龍看,略顯刺鼻的藥水味不斷竄入她的鼻子裡。

  在場的人全都把注意力放在媛曦身上,深怕她受不了這種刺激,不過,她卻平靜的蹲下來,用手輕柔地撫摸白龍閃閃光發的鱗片,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于恬一路跟在媛曦背後,他將所有可能在腦中揣測,萬一媛曦因為驚訝而失控大叫,或是于凜因為受到干擾而甦醒的話,都有可能將手術室夷為平地。

  從于凜變身的白龍看來,那條巨大的龍尾就算是在受傷後,也蓄滿力量,破壞力也就可想而知。

  于恬已經做好準備了,假使于凜失控的話,他們四位皇子將會變身而白龍,一起壓制他,畢竟,沒有施打麻醉針的于凜,是很難克制的。

  媛曦卻出乎意料的平靜,在撫摸完鱗片後,她撲向前,環抱住白龍。

  沒想料到這種狀況,于恬和在場的其他皇子全都一臉訝異。

  本是沉默寡言的于良也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而在一旁的于鳳則是笑得既狡詐又詭異。

  遠離所有人,站在角落的于晉,一臉抑鬱的盯著眼前的狀況,一雙漂亮眼睛更是溢滿怒火,緊抿的雙唇顯得更加嚴肅。

  也許,是媛曦那雙手的溫柔撫摸,也或許,是媛曦克制不住愧疚和悲痛的懷抱,讓昏沉的于凜感受到他先前渴望的那般柔情,原本白龍緊閉的雙眼,緩緩張開了。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媛曦默默地流淚,所有的後悔和不捨全在擁抱住白龍納一剎那,湧上心頭。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任性,堅持做一些讓皇族和薛家蒙羞的事情,也許,只要她認命接受事實,或許,今天于凜不會受重傷,更不用因為她活的那麼辛苦……

  白龍仰起頭來,盯著媛曦一張梨花帶語小巧面容,一雙如銅鏡大小的澄黃眼眸,閃亮亮的,倒映著媛曦的身影。

  「……為什麼道歉?」

  于凜聲音沉痛,他問的簡單扼要,卻讓媛曦震住,眼淚更是止不住。

  早在逼迫媛曦嫁給自己時,他就知道往後的日子會是風波不斷,這些代價,他願意承受,只要能得到她,再大的犧牲他也會毫無猶豫的答應,但是,看到她真摯的淚水時,他卻感到沉悶和不快,他不願意她哭的那般傷心。

  媛曦答不出口,她滿腔的情緒在于凜充滿感情詢問後,哽在喉頭。到現在,于凜仍是不改本色的溫柔體貼,這讓她感到更加難過,只要一想到不久前那顆要她致命的子彈被他擋下,她的內心更是刺痛著,一種所有感官被奪走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

  「于凜……」

  這是第一次,她開口喊出他的名字,就像她喊出于晉的名字一樣,身分地位已經被屏除了,她把他當成她的丈夫,她的親人來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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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媛曦婚後的住處,是明瞵樓。這兩個月來,她過得十分愜意的生活,好一陣子,她都望著美的令人心醉的窗外風景發呆,最近,她才開始像個「人」一樣活動。

  有時她會四處走走,或是看書寫字,也會在有雅興時,到琴房彈琴,甚至會獨自靠在窗邊,對外吟唱著小調。

  看著媛曦開始放開心胸,適度休閒後,李先生放心不少。

  于凜也是從那時之後,比較常回明瞵樓住,並時常帶回一些有趣的珍寶給她把玩,或是帶難得的琴譜讓她解悶

  面對于凜的溫柔體貼,媛曦一直都是知道的,那是他包容她、愛她的表現,但是,她的內心至今無法忘懷傷痛,也無法回應他的情感,這是她內心無法結痂的傷口。

  就在今晚,她和于凜一同用完餐後,兩人回房休息時,他的問題讓她愧疚。

  「媛曦,妳恨我嗎?」

  這麼突然的問,媛曦心中升起滿腔的歉意,是她不夠好,不購稱職的當太子妃,居然讓他問出這般無奈的問題。

  水嫩到好似一掐,就能掬到滿把水的嬌弱身軀倚在于凜強健的胸膛上,媛曦苦笑,她望著窗外,滿天的星辰閃爍明滅,就像她的心一樣,「怎麼會,是你的賞識,媛曦才能有今天這般舒適休閒的日子,我是不會恨你的。」

  這段話是說給于凜聽,也像是說給她自己聽。

  于凜緊緊地抱住她,「我會努力做個好丈夫,讓妳接受我的。」

  秋水般的眼眸眨呀眨,微笑著,「我早就接受你了,否則也不會和你結婚。」

  聽到這句話,于凜內心一陣酸麻,他知道這些都並不是真心話,但是,當他聽到她親口這麼說時,竟然會如此愉悅,幾近於感動。

  「明天要一起出席受訪的節目,是訪問我們的,妳不用擔心,我都統籌所有回答的。」

  媛曦感到溫馨,這就是于凜的貼心,讓她感動的愧疚,但是,她仍不放心,「不說話,這樣好嗎?」

  「放心吧,我是不可能讓我的太子妃出糗的。」

  她輕笑著,卻沒有笑出聲來。

  于凜閉著雙眼,兩人就這樣靜靜地依偎彼此,享受寧靜的時光。

  隔天于凜和媛曦搭車回到古屋參加受邀的錄影,這是一個談話節目,訪問的都是最具影響力的人,內容也是最犀利的,是毓祥國收視率最高的人氣節目。

  節目進行時,于凜確實做到當初的允諾,從頭到尾都沒讓媛曦開口回答。

  而在主持人問到關鍵問題時,他會緊握住媛曦的手,表示兩人堅定的感情。

  主持人在稱讚這對全國矚目的新人之餘,也發表對太子剛完婚就忙於政務的事實,深感佩服,實在很了不起。

  節目即將尾聲,主持人問出節目的高潮,尖銳的問題,幾乎要讓媛曦臉上的笑容掛不住。

  「許多民眾表示,太子妃殿下婚前的作風有損國威,太子殿下迎娶一位在婚前成為妓女的太子妃殿下,實在是對國家的形象有所破壞,也有民眾希望能夠廢除太子妃殿下,不知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對這件事抱持什麼觀感?」

  于凜察覺媛曦過度緊張的反應,更加用力地握緊她逐漸冰冷的手,官腔地回答:「老實說我們不清楚民眾有這種疑雲。」

  主持人接著反擊,執意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不是今天一早,各大報章雜誌、新聞媒體,紛紛將太子妃殿下婚前曾經在萬年情之院,拍賣過初夜的事情登上頭版,甚至媒體將價錢標示出來!」

  主持人將麥克風對準始終不發一語的媛曦,「太子妃殿下,您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或是有什麼話想對全國人民說嗎?」

  媛曦表情凝重,她無言以對,報導所說為真,民眾心中的憤怒她也能懂,堂堂一國太子妃,居然是那種骯髒污穢之人,就連她自己,也覺得荒謬至極,她無從反駁接二連三的民怨。

  現場一片沉默。

  主持人更是將麥克風往前挪,緊迫釘人的態度讓媛曦越發難堪。

  低氣壓籠罩的氣氛,讓主持人尷尬起來,清清喉嚨,繼續說道:「有民眾在報章上發表言論,認為過去古屋五大美女之首的薛媛曦,不知為何淪落到這種地步?是不懂得自愛嗎?還是要讓身邊的人都傷痕累累,才能明白那是多麼丟人無恥的事情?」

  那裡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地刺傷媛曦疲憊的內心,就像一根根尖刺,無情地射向她還在滴血腫脹的傷口。

  當初她也不願意如此,但是在于晉無情傷害下,對愛絕望的她,想要的很簡單,就只是想逃離太子韞于凜,才會出此下策──不過,這是不能公諸於世的秘密,也是如今……成為她人生無法抹滅的污點。

  自傲的她落到這樣子的下場,只能說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媛曦低垂的眼瞼,雪白晶瑩的臉龐,在境頭之下,看竟有股不可思議的美感。

  在攝影機的特寫下,美得動人心弦,勾人魂魄。

  「這題……由我回答,好嗎?」

  于凜平靜的說,將麥克風拿走,不顧主持人與媛曦眼中的驚訝。

  他帶著標準的客套表情徐徐說道:「人並不完美,我也一樣,過去那場戰役,坑殺對方三萬大軍的事件,成為我人生的污點。」

  「我不指望所有人民能諒解我,但是,我很感謝還是有人願意原諒我犯下的錯誤,所以,也請大家用原諒我的寬大善心,來原諒太子妃吧,謝謝。」

  又是一陣沉默,現場的氣氛高漲的驚人。

  所料不及的是,于凜竟會重提那場戰役,畢竟當時可是沸沸揚揚的爭議許久,雖然這件事對太子的形象有所損傷,許多人道組織更是拿此不斷撻伐他,但大部分的民眾仍對太子抱有好感,認為那是為國家而戰,功不可沒。

  如今于凜居然反將利用這件事來替媛曦解套,也讓人不得不服。

  「對此,我只有這些想法,能否被大部分的人民接受,就是各位的自由了。」   

  于凜簡單結尾,並奉一個親民的和善笑容,將麥克風遞還給主持人。

  轉頭一望,他用堅定的眼神傳達給媛曦一個訊息,是任何問題都能迎刃而解的自信。

  主持人無話可說,只好結尾,「看來太子殿下這次是真的找到真命天女了。那麼我在此代替全國人民祝福兩人永浴愛河。」

  「謝謝。」于凜微笑,在節目結束的同時,表情便不在和藹,而是陰晴下定,牽著遲遲無法回神的媛曦,離開攝影棚。

  媛曦面對于凜突如其來的諒解告白,驚訝的無法言語,而他的溫柔體貼,更是讓她百感交錯。

  那種異樣的麻刺感充滿心頭,有點酸,有點漲,有種不知名的情愫悄悄在死灰的心發芽。

  不知道那是感激,還是歉意,亦或是另一種連她也不明白的情感。

  「謝謝你。」在回去明瞵樓的路上,她只能對他這麼說。

  于凜輕柔的撫著媛曦的臉頰,露出溫柔的笑容,「這沒有什麼,因為我是真的愛妳,所以我接受妳的所有,我要讓妳知道我的誠意才行。」

  媛曦答不出話,過於震撼的她只能愣愣地回望,腦中什麼也無法想。

  節目的訪談中于凜深情的一席表白,像是溫柔的泉水澆熄關於媛曦過去報導熊熊烈火,面對太子與太子妃堅定不移的愛情,民眾大多數都表示願意將此事忘卻,撇除舊念,重新審視太子妃。

  當風波逐漸平緩之際,于凜開始帶著媛曦參加公開場合,和民眾互動,好讓她溫柔的形象植入人心,也聽從她的話,增加了參觀、支持公益團體的行程。

  短短半個月過去,外界對太子妃的觀感已有所改變,也有多數人認為她將是連結過去與現代的橋樑。她的形象也在于凜的刻意經營下,有了不可限量的成果。

  在這樣的日子下,媛曦漸漸習慣于凜,也接受這樣的生活,甚至一度想過,也許就這樣過完一生也不算遺憾。

  但每當她內心興起這樣子的想法,心中總會有另一股意念相衝。

  計畫為一場公益團體造勢,兩人的出席讓會場熱鬧非凡,超過萬名的民眾將廣場擠的水洩不通。

  民眾熱情的歡呼聲在四周響起,這是于凜的魅力所造成的,媛曦茫然地看著她身邊的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也是她不愛的丈夫,可是他卻履行承諾,給予她幸福的生活。

  也許,她該滿足了,但是,現在的生活真是她所嚮往的那種幸福嗎?她無法答覆,但是能確定的是對現在的生活,她並無不滿。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請往左側轉一下好嗎?」

  記者紛紛出聲央求,希望能拍到最美的照片回去交差,博得版面。

  媛曦回望于凜,等著他反應。

  先前幾場活動,她都會轉過頭去,但是總會被于凜制止。事後他告訴她,如果她先轉頭,那種感覺會被認為是她踩在太子的頭上,她不希望他因此被議論,但她仍會下意識的回頭,還因此被宮中的家庭教師狠狠地警告過一次,說這是有損太子的威嚴。

  從此以後,她逼自己將遵從訓練成本能,在于凜沒有任何動作前,她都得屏息以待。

  面對她大幅度進步的禮儀,于凜有疑惑,卻也感到窩心,這個婚姻終於讓他感覺是互相付出的。

  她也做到她的承諾了,當一位稱職的太子妃,他最敬愛的妻子。

  「太子殿下!」

  「啊!太子殿下!」

  「啊——」

  于凜所經之處,總會有眾多女粉絲用充滿崇拜與愛戀的尖叫聲回應。

  眼前的路都被熱情的民眾圍堵,其中一位隨扈走上前,在于凜和媛曦耳邊說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人群實在太多,為了預防危險發生,是否先請移駕入內休息?」

  于凜沒有答腔,只是看著媛曦,他知道連日來的不知名恐嚇信件讓隨扈們各各提高警戒心,但是,他根本不放心上,他在乎的,只有媛曦而已。

  凝視著她短短幾秒鐘,從她的臉上,看到歉意、無助、沮喪的神情。

  「好吧,我們進屋去。」緊緊攬住媛曦的腰,他不希望有任何閃失會傷害到她。

  「太子,我……」媛曦想解釋,卻被于凜的眼神阻止了。

  側頭凝視著她欲言又止的美麗臉龐,銳利的眼角瞄到遠方有個有抹黑影,就在那一瞬間,他緊攬著她轉身。

  下一秒,媛曦舉起自己那雙抱住他身子的雙手,上頭沾滿鮮紅的血,滴滴答答流滿手掌心。

  同時間,她腦袋一片空白,數道槍聲劃過耳腦,一個念頭佔據了滿頭的思緒──太子中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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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殿下,當心著涼了。」

  宮中連日的瑣碎雜事,讓于凜根本沒有時間好好休息,好不容易偷得片刻可以小憩一番,但是本來就淺眠的于凜,感覺到身上突然被覆蓋了一件大衣,讓他猛然驚醒,朦朧間,竟發現眼前的人並不是小晴,而是另一位似曾相似的女子。

  「媛曦?」他雙眼有些茫然,沙啞地說。

  女人淺淺一笑,她的笑容間有著另一種韻味。

  她傾下身,緊靠在剛從桌撐起身子的于凜,一股過於甜膩的香味竄進于凜的鼻子,「太子殿下,蓋件薄衫吧,小心別著涼。」

  不同於媛曦輕柔的嗓音,這是一個清脆響亮的女中音,讓他皺起眉來。

  只見那張陌生的臉孔越來越貼近他,鮮紅色的雙唇更是幾乎要貼上他的唇了,左手還若有似無地搭上他的臂膀

  有一種曖昧不清的氛圍包圍滿屋子。

  他仍舊沒有動作,也沒有反抗,只是當那張嘴貼上來時,于凜睜開雙眼,定定地盯著眼前這位意外出現的女人,在他確認了她的身分,不是他剛取進門的老婆之後,伸手拉開兩人的距離。

  這女人外表雖是和媛曦有幾分相似,眉宇間卻沒有那股吸引他的憂愁氣質。

  于凜揉著連日來沒有得到充分休息的腦袋,昏暗的房間懹他的緊戒心升起,背戰狀態使得好看的長眉皺了起來,但隨即又冷靜下來:「妳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我記得我沒有叫妳進來。」

  「太子殿下,您也真是的。忘了嗎?您那天已經將小晴遣回明瞵樓,現在是由我來照顧您。」

  于凜沒有相信她的說辭,只是用審問犯人般的銳利眼神盯著她,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太子殿下您累了吧,還是早點休息,我先出去了,有事情的話,就請太子殿下傳喚。」

  在那女人要離開前,于凜伸手抓住她,「等等。妳是新來的?」

  她點頭。

  「妳叫什麼名字?」

  「小女名為薛媛環。」

  垂著頭,背盤起的頭髮,像一朵花似的開在頭上,看起來個格外溫順。

  于凜雙眼一黯,有些訝異,「妳是玉鳳堂四姐妹之一?」

  「……是。」

  他放手,「我知道了,妳離開吧!」

  「是,太子殿下。」

  媛環緩步離開,走在燈下不足的迴廊上,她陰暗的臉龐更顯陰沉,有某種算計的意味。

  當初她會成為頂替小晴,成為太子身邊的貼身侍女,並不非一時一刻,而是于晉煞費苦心,花了近一個月特地安排的才得以成功,利用許多關係才讓她以四皇叔這個後盾順利引薦入宮。

  因此于凜當初會錄用她,讓她成為自己身邊的人,全是因為看在皇族親戚的面子上,否則依他多疑的個性,是不可能隨便讓身分不明的人隨便入宮的。

  從那天開始,于凜的生活重心全放在公事上,而媛環的工作就是替他遞茶,,偶爾也會幫他按摩肩膀紓壓,或是閒聊兩句,不過也只是限於客套的噓寒問暖,稱不上親切,正確來說,就是例行公式而已。

  不管媛環的明顯暗示,或是「無心插柳」,于凜都是為過眼雲煙,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保持著不冷不熱的姿態,甚至視而不見,讓媛環心懷的詭計是寸步難行。

  只有在于凜回明瞵樓後,那張嚴肅的酷臉才會柔和許多,帶著不易察覺的甜蜜,不過,對待媛環的態度就會更加疏遠了,這讓媛環心中警鈴大響。

  也許,非常時刻就得用非常手段了……媛環盯著認真批閱公文的于凜,漂亮的眼睛閃過太多軌譎的光芒,讓人發寒,因為那像是暴風雨的徵兆。

  「太子殿下,休息一下吧,您工作太久了,喝杯茶,提振精神,好嗎?」

  那杯外邦進貢的好茶原本帶著裊裊的熱氣被呈上,現在只剩下餘香充斥著杯內,冰涼的很。

  于凜頭也沒抬,只是將擱在一旁的資料夾打開,批閱起新的公文,「拿走吧,我不渴。」

  媛環有些挫敗,還是不行嗎?難道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噹──鐘響來的突然,牆上古老的懷舊時鐘顯示著現在已經半夜一點了。

  從書桌前繞道于凜身旁,媛環雙手搭上于凜的肩上,表面上是按摩紓壓,但是卻漸漸用曖昧的意味將手往前伸,探進碩壯的胸口,「太子殿下……」

  于凜沒有搭腔,靜靜地等待結果,沒想到他一個多月來的默不吭聲,把這個還不到家的生嫩新手逼急了。

  「您不懂媛環這些日子以來有多寂寞……」媛環的手繼續往下游移在于凜身上,「難道我的暗示不夠明顯嗎?為什麼太子殿下始終對我沉默不回應……」

  于凜沒有動作,任由那雙有目的的手在他身上胡亂摸,並且緩緩仰起頭來,凝視著媛環:「就當我不懂吧,妳要的到底是什麼?」

  「太子殿下,我所希望的,只是您能關心我而已……我真的好寂寞……」媛環將于凜轉過來面向自己,一身的婀娜多姿就服貼在面前健碩的身軀。

  「也許,太子殿下在了解我之後,就會明白我對太子殿下的心意……」

  「是嗎?」于凜的輕笑聲幾乎是用鼻子哼出來的,原來「看戲」是這麼愉悅。

  用毫不掩飾的目光看著媛環,那逼近呼之欲出的圓潤雙峰就這樣貼在他胸前,若是他拒絕,就太不紳士了。

  「姊姊她……根本就沒有愛過你,不是嗎?至始至終,都只有二皇子殿下。既然她心中早有所屬,那麼為什麼您還要如此委曲求全呢?」

  「是又如何?」

  「太子殿下,如果您願意,媛環願意一輩子侍奉太子殿下……」雙手勾著于凜的脖子,現在的她,像是隻無尾熊,緊緊地纏住不放。

  「不要再說了,妳現在走,我還能不計前嫌,放過妳。」

  她讓身體緊貼在于凜身上,輕聲在他耳邊說道:「我這是為了您好,太子殿下,畢竟姊姊她和二皇子殿下的醜聞……您又怎能釋懷呢?」

  于凜一雙似龍的眉皺起,深深的褶痕使得他冷峻的臉更發陰寒,眼光充斥著不耐的冷光,「我還以為妳很聰明呢,原來是我看錯了,妳怎麼會傻到連什麼話該不該講都分不清呢?」

  對上于凜的目光,媛環沒用地發抖起來,真的好可怕,但是為了那甜美的結果,她還是要撐下去。

  一雙大眼楚楚可憐、梨花帶淚的好不讓人心動,「太子殿下……媛環這般提點是不希望您往後的日子才後悔阿!」

  于凜節骨分明的長指有力地扣住媛環的下巴,嘴角帶著輕蔑的冷笑,「薛媛環,妳不要忘記,就算妳是媛曦的親妹妹,但是妳現在仍是宮女,一個地位卑賤的宮女,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是要被判刑的,我甚至可以將你遠調邊疆,充當軍妓。」

  媛環一股氣衝上心頭,她努力這麼久,還是不如媛曦嗎?

  憤怒使她失去理智,對著于凜吼叫著,「大逆不道?若是這樣就足以成罪的話,也許眾多被皇上寵幸過的宮女,都要成了軍妓了,甚至都可以組成一之軍隊了吧!」

  于凜欣賞著媛環失控的表情,他終於明白被逼進絕境的人,是那樣的膽大,連害怕都忘了。

   「薛媛環,妳最好注意一下妳現在說話的對象是誰。」好心的提點,于凜過於輕柔的口氣讓媛環找回理智。

  原本充滿氣燄的炯炯目光,被那聲不尋常的輕柔口吻吹熄了,身體一縮,剛才那種氣勢已消失無蹤了,現在的媛環宛如某種不帶攻擊性的小動物,那樣瘦弱、膽怯。

   「太、太、太子殿下……我……」一陣語塞,她連話都說不好,頻頻顫抖著。

  于凜臉上揚起一抹猙獰的笑容,讓俊美的五官更顯妖媚,「妳想要的,我可以給妳,畢竟那也只是遊戲一場。」

  伸手掐住柔軟的腰身,一把將媛環拉至懷中,淡淡地在她耳邊提醒著,「希望妳可別說出去才好,媛環……」

  媛環被于凜的話震住,一時片刻反應不過來,在那之後,料想不到的是發生了。

  于凜首次回應她,一雙能操控生死的手在她身上撫弄著,將她推向情慾的高峰,簡直就像小死一回那樣,任何感覺都無法訴說她彷彿遊走在生死邊緣的快感。

  今夜,昏暗的房間裡,桌上的物品被掃落至地面,破碎的衣物灑落其中。

  男女交歡的曖昧氣息迴盪在室內,求饒的嗓音斷斷續續的,就在今晚,很多事情正改變著未來呢。

  媛環經過了一夜遮騰,精力早已被抽光,狼狽地躺在舒適的沙發上,凌亂的髮絲使她看起來更顯得可悲。

  晨曦的微光透進房內,于凜將昨晚散落一地的衣服拾起,整齊地穿著在身上,拿起放在旁邊桌上的手機,森冷地瞟了媛環一眼,毫無留念地步出房間。

  「事情都辦妥了嗎?」他站在外頭的迴廊上,背光的身影看起來非常陰暗。

  迴廊的另一頭是無盡的黑暗,卻傳來一個聲音:「是,太子殿下,預計報章雜誌與電視新聞的報導,後天就會登出。」

  「很好。」于凜笑的詭譎,滿意地點頭,「至於房間裡頭的那個女人,她很聰明,也知道如何要到她想要的東西。」

  黑暗中的人影一直待在于凜身邊保護他,自然清楚知道房中的人是誰,以及她與太子發生了什麼。

  「我會成全她。」他冷笑:「順便用她來打擊韞于晉。」

  一片寂靜的黑暗,只留下殘酷無情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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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晉殿下,請相信我!」媛環用著一種充滿自信的口吻,對著一頭霧水的于晉說。

   不知道媛環是怎麼得知他和媛曦之間的事情,于晉只覺得這女人莫名奇妙,突然衝來他家,又用狂妄的口氣對著他大呼小叫。果然,今年真是流年不順遇到很多瘋人瘋事。

  揉揉因酒精而意識不清的腦袋, 一雙桃花眼仍然魅力不減。看著站得筆直的媛環,沒想到竟是一張清秀美麗的臉容,在暈黃的燈下,閃爍著另一種迷人的氣息,竟是如此嫵媚動人。

  于晉聽完她充滿自信的話語之後,忍不住笑出來:「媛環,我不知道妳是怎麼知道的,但是聰明人就該安靜的自保。妳啊,少管大人的閒事吧!回去吧!」

  說完話後,于晉本要送她離開,然後進房好好休息,畢竟今年的他的心情真是糟糕透頂,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應付雜事了。

  媛環聽到于晉的反應後,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不甘,她只比媛曦小一歲,憑什麼就要遭到如此對待,但仍是不動聲色地開口:「我知道你和我姊的事情。」

  于晉依舊不以為意:「那又如何?」

  「現在我心愛的男人,和你心愛的女人以結為連理,你都不會不甘心嗎?」媛環不同於媛曦柔弱無邊,反而是帶著一股妖媚的嗓音一字一句敲在于晉的心裡。在夜晚靜謐的房中,更顯其清晰可辨:「我不甘心太子殿下看上的是我姊,我絕對有自信可以從我姊手上搶回太子,。」

  于晉眼裡閃過一抹晶亮,但仍是笑著:「媛環,妳還是太天真了。」

  「不,相信我,我肯定能成功的,只要我倆合作無間的話……」媛曦邊說邊靠近于晉,一雙塗滿鮮豔色彩的手輕柔的搭上于晉寬闊的胸膛上,刻意裝飾的柔荑就這麼撫繞著,充滿曖昧氣息。

  「太子殿下會娶我姊姊完全是因為被我姊姊的舞技所吸引,根本不是因為兩情相悅,這種沒有基礎的婚姻肯定很快就會破碎的。而在我姊姊去萬年情之院當妓女之後,太子殿下居然沒有任何反應,婚禮依然照舊聚辦,這種荒唐的事情真是有傉皇族和我們玉鳳堂的臉。」說著,媛環又更加貼近于晉那張帶酒繚繞的俊美臉孔,兩人之間的距離大大縮短,靠近到彼此連呼吸都清晰可聞,「所以……只要我們合作,不但能挽回悲慘的結局,也可以讓彼此得利,這樣……不是很好嗎?」

  于晉面對送上門的軟玉溫香,于晉沒有閃躲,而是一把纜住,酒精使他麻痺,也讓他放縱,就這麼一晚吧……拋開所有煩心的事情。

  看見媛曦和于凜的婚禮,怒火燃燒著內心,但他不能表現出來,因為在大家面前,他仍然是毓祥國高貴的二皇子,韞于晉──縱使他愛上了他的「嫂嫂」。

  媛環用自己傲人的胸部緊貼在于晉身上,一雙媚眼眨呀眨,並上下磨蹭,她不相信如此誘人的她,發出明顯的「邀請」,于晉還會無動於衷。如果是的話,于晉大概不是男人吧!

  注視媛環緋紅的雙頰,她的有意磨蹭真的起作用了。也許,她可以,可以讓他忘卻媛曦的美好,忘卻最初的怦然心動,忘卻無力挽回的愛情。

  于晉傾身,扣住媛環的頭,主動吻上她艷紅的雙唇。

  沒想到他會如此主動,媛環因此更受鼓舞,也更加開放,竟開始解開于晉身下的襯衫,貪婪地撫摸健壯和節理分明的胸肌。

  當她要繼續伸手解開褲頭時,一隻略顯粗糙的手冷不防扣住她,意圖明顯地要她住手,停止這場鬧劇。

  「夠了!」于晉用手將留在嘴邊的異樣氣味抹去,他還是不能接受其他女人,即使是多麼婀娜多姿,還是無法取代媛曦那種如空谷蒼蘭的氣質。

  將媛環緊壓在他的左肩上,于晉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妳說的話……我能相信嗎?」也許他瘋了,竟會問出如此荒謬的話。

  媛環抬頭,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掛在唇上,用著堅毅的眼神表達她的決心。

  于晉有些失魂地盯著媛環,她們果不愧是姐妹,就連一個眼神也如此相像,只是在她的眼中,他只看到利益,沒有媛曦那淡淡的悲傷。

  「我知道要你馬上相信我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是,我會用行動證明給你看的。再者,我也不希望我姊姊嫁進去後不久就失寵,那我這個做妹妹的會多麼不捨啊!」媛環掙脫于晉的環抱,緩緩踱步到窗邊,背對著于晉。她的一臉猙獰只有月光才能照映清楚。

  聞言,于晉笑了,笑的極盡諷刺。

  沒想到媛環的城府如此深沉,嘴裡說的話是無懈可擊的完美,但是,字細咀嚼,就會發現在這每字每句都潛藏深不可測的怨念和嘲諷,真要說媛環她多麼感人,居然會這麼為自己姊姊著想,他可一點也不相信。

  于晉沒有答腔,只是慢慢回想剛剛媛環所說的一切,也許,他該給她一次機會,因為他實在很好奇,這位愛于凜「極深」的女人能有什麼能耐扭轉局面。

  也或許,是他瘋了,心裡居然出現一絲絲希望,希望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如此一來,他和媛曦就有機會了……

  「妳那麼有自信,我當然相信妳,希望妳別讓我失望才好。」他悄悄地走到媛環身後,用蠱惑人心的低沉嗓音,輕輕地說出來。

  「那當然。」媛環帶笑回應,臉上卻是帶著苦笑,她的手緊抓著裙子,眼神充滿著落寞和孤寂,只是這些種種,于晉都沒有察覺。

  「那麼妳打算怎麼做?」

  媛環站在原地,長至膝下的七分裙在他離開後,因為觸碰而輕輕搖動著。

  「我會使盡渾身解數來誘惑太子的,到時候,我也會把這件事情搞的沸沸揚揚的,屆時等我姊發現之後,她肯定會大受打擊的,因為她情人的背叛是她的致命傷,到時候,安慰她的工作就交給你了,希望你們能複合。」

  于晉冷冷一笑,他並不認為媛環這個黃毛丫頭有對付于凜那隻狐貍的能耐,畢竟,于凜可是以沉著出名的太子,不過,若是讓這個替死鬼出去冒險,對他一點損失也沒有。必要的時候,他也會搶先一不動手,毀掉這個不定時炸彈。

  「好吧,我知道了,過些時候我會安排妳入宮,在這之前,妳就安心住在靳詠樓吧。」

  「多謝于晉殿下。」

  媛環彎腰鞠躬,任由房中的光線流洩在她的身上。

  她做到了,真的做到了,只要把那些麻煩清楚,她的夢寐以求的心願就能達成了……

  「太子妃殿下。」

  媛曦愣愣地盯著眼前蒼綠的大樹,不知道在這裡坐多久的她,因為這句話而回神過來。

  「嗯?是,李先生。」

  李先生身穿著酷似管家服的黑色服裝,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是他將她領進宮的,那位迎接她的年老男子,據他所說,他是于凜自幼照顧他、教育他長大的家庭教師。

  「太子妃殿下太客氣了。」李先生恭敬地回答。

  媛曦淺淺一笑:「李先生無需多禮,算起來,你和太子關係密切良好,不要把我當成高高在上的皇族侍奉,叫我媛曦就好了。」

  和善地回望李先生,在于凜的專屬別墅,明暽樓中,最關心她的,也最讓她喜愛的,就屬這位親切且溫暖的李先生了。

  「媛曦小姐,和太子殿下結婚也已經半個月了,為何看起如此悶悶不樂?有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媛曦苦笑,沒想到最嘹解她心事的人,不是她的枕邊人,韞于凜,而是這位照料她起居的管家,真是諷刺啊,全國最受矚目的俊男美女,應該在結婚之後是甜蜜火熱才對,沒想到現在卻是她一個人獨守空閨。

  她與于凜結婚一個禮拜後,于凜帶著她一一認識皇族親戚,而心裡卻很清楚依照她的個性,壓根不會想在這個如巨大牢籠的皇宮度過餘生,因此刻意請李先生帶著她到他的專屬別墅來。

  平常于凜也是很少待在宮中的,但是最近他因為公事較多,而留在宮中處理,只能讓媛曦獨自留在明瞵樓。

  「嗯,沒有,這裡的生活……挺清閒的。」媛曦的回答含糊不清,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李先生的問題,因為她現在的心情也是渾沌不清的。

  但是這是她心中的真心話。

  想想她懂事以來,這一生從沒如此清閒過,在玉鳳樓時,她要幫爸爸坐鎮,好好守護玉鳳樓的招牌,而在她逃離父親的掌控後,又因為車禍而到了靳詠樓,一樣也是忙碌的照顧于晉的起居,但是,在明瞵樓的時候,卻什麼都不用做,也許,她該慶幸她下半輩子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少奶奶」才對。

  想起于晉,原本她芢弱的肩膀又更顯得弱小了,情傷這一關,仍是深深刺痛著她的心,眼神也更加寂寥了。

  李先生明白媛曦並不像她口說所說的如此灑脫,但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豈能踰矩而探勘主人的心事?也只能從旁提點。

  「媛曦小姐如果覺得無聊,何不請太子殿下抽空回來呢?」

  無聊?會嗎?她已經整整兩個禮拜沒有見到于凜了,要說無聊嗎?也沒有,因為打從這場婚禮開始之後,她就告訴自己這是履行承諾,不管往後發生什麼情形,她都要全盤接受,因為這是她薛媛曦的宿命。

  她聳肩,「沒關係的,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很好,偶爾有李先生你陪我聊天我就很開心了。國家大事乃是最重要的,如果太子為了兒女私情而荒廢國務,只怕全國人民會對他失望。」

  最近皇宮密傳皇上的身體是越來越嬴弱,就連全國最優秀的醫生也快束手無策,面對如此困境,于凜進入皇宮除了照顧皇上之餘,也在準備往後的登基大事。

  而如此聰明的媛曦又怎麼會不知道,現在正是于凜即將成為皇上的關鍵時期,她怎能因為這種小事而去干擾他呢?

  「媛曦小姐,妳真的很識大體,就如太子殿下所說的一樣,體貼善良啊!」

  正靠在木製陽台上的媛曦,因為這句話,而失笑:「李先生太過抬舉了,我既不體貼,也不善良,是太子殿下讓我這隻麻雀,飛上枝頭上鳳凰的,我不能在妨礙太子殿下的事業了。」

  媛曦說話諷刺不著痕跡,表面上她是感激于凜對她的恩寵,但是話鋒一轉,卻是想反諷于凜不顧她感受的狠絕。

  不知李先生是真的沒聽出來,還是裝傻,他溫和地笑道:「太子殿下對媛曦小姐真心誠意,我也是感動,因為這是頭一遭。」

  媛曦但笑不語,她明白李先生不管再怎麼慈善和藹,他終究是于凜的人,說出來的話也都是為了保護他,不過,這又何妨?她不期待有人會看清韞于凜,因為就連她自己也看不清他。

  在明瞵樓中,只有身為管家的李先生會跟她說話,其他下人見到她都誠惶誠恐的,似乎是怕于凜會不高興,反而是小晴偶爾會和她搭聊幾句,不過也只是家常話罷了,大部分的時間她都留在于凜身邊伺候他,就像現在,她也與于凜一同待在宮中。

  「李先生,坐下來說吧。」感覺李先生有想長談的感覺,媛曦禮貌性地開口詢問,以便讓他和自己一同在洋傘下閒聊。

  「謝謝媛曦小姐。」李先生逕自拉開木椅,坐下來。

  「我是看著太子殿下長大的,在爾虞我詐的宮中,太子殿下從小就被訓練成冷靜沉著,對於人事物不會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因為這都會關係到太子殿下安危,所以太子殿下他不是個會輕易表露自己感情的人,但我從沒看過他像此時有這麼強烈的感情。」

  李先生一雙歷經歲月洗禮的眼睛看著媛曦,緩緩地接著說,「我了解太子殿下是愛一個人,便會奮不顧身的那種人,因此我很清楚,嫁給太子殿下的女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媛曦嘴角漾起一抹輕笑,但是這股笑意卻傳不到眼底。被陽光照射的她,全身罩著有種若有似無的金黃朦朧,好像一個眨眼,風一吹,她就會隨風而逝。

  「我明白,當初我同意嫁給太子時,便不會反悔,請李先生放心,我也會好好服侍太子殿下的。」

  李先生聽到媛曦這麼說,總算是放心了,先前的擔憂和疑慮也一掃而空,「媛曦小姐能明白太子殿下一片苦心,真是太好了,相信毓祥國未來只會更加富裕和諧。」

  涼風徐徐吹撫而過,將媛曦散落在肩膀的髮絲輕輕吹起,「有你這麼盡心的屬下,真好。」

  這句話她說的很淡,聽不出她話中真正的涵義。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李先生望著她,突然提到:「聽說媛曦小姐廚藝一絕,對於研發新菜很有想法,改天是否能和媛曦小姐一起下廚?」

  媛曦平靜無波的眼眸徒地掀起陣陣漣漪,她都快忘記自己原本對於廚藝的熱愛了,原來,沒有靈魂的日子竟會讓人腦袋遲鈍。

  她回給李先生一個笑容,苦澀、懊悔:「我不會,對不起。」

  李先生一愣,原本想說的話在看到媛曦的表情後,全吞回肚裡,但仍是禮貌性地答道:「啊,很抱歉冒昧地對小姐提出這樣的要求。」

  媛曦微笑著搖頭,表示不需要介意,「謝謝你陪我聊天。」

  「不會。」

  李先生理解她想要一個人靜一靜的想法,因此主動起身離開。

  寬敞的木製陽台一時間只剩下她一人,這種對比更顯得安靜無聲而孤寂,一種抑鬱的氣氛頓時升起。

  金燦燦的陽光照著她,白嫩的皮膚像是灑滿金粉一樣,閃亮亮的,不過再耀眼的陽光也照不亮她內心封閉的遺憾。

  看著眼前的風景堪稱全國前五大美景之一,媛曦也僅只是看著而已,就像鏡子一樣,美影映在她的眼瞳上,卻進不了她幽暗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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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凜哥哥,你當真還要娶媛曦姊姊啊?」金碧輝煌的房間裡頭,正躺在躺椅上的于恬,用清澈乾淨的聲音,好奇地問道。

  啜飲著玉鳳堂最近貢上的漣漪茶荷,茶色清澈,帶著香氣,就是讓人微微一聞,也會為之心醉。

  「為什麼不娶?」于凜將高級的琉璃茶杯放下,嘴角噙著一抹自信的笑靨。

  于恬沒想到大哥會這麼冷靜,因此先是呆愣了半晌,才眨著如小鹿般清澈的大眼,「因為她跟于晉哥哥……」

  于凜漆黑無邊的雙眼閃過一抹精光,沒想到年紀最小的于恬,也會知道這種事情。

  看來於暗中注意媛曦一舉一動的,不只他而已。

  他恍若不知地笑道:「于晉不是說過他們是清白之身了嗎?」

  看到于凜的笑容,于恬心中感到隱隱的不安,「于晉哥哥他不是和媛曦姊姊一起在房中待到天明嗎?」

  如果于恬仔細觀察,會發現坐在辦公桌旁的于凜,右手的青筋浮現,但是他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起伏,「于恬,當你愛著一個人時,就不會去在乎她的過去,懂嗎?」

  「懂。」于恬睜著那雙大眼許久,久到于凜都優雅地將杯中的茶給喝完,他才怯怯地開口:「……那我也可以跟于凜哥哥拿些漣漪茶荷的茶葉嗎?」

  誰都知道,這漣漪茶荷是玉鳳堂知道媛曦這幾天誇張的行徑,為了平息太子的憤怒,而特地獻上,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頂極好茶。

  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的,就算是當今皇上也特地跑來向于凜要了數包茶葉走。

  于凜露出溫和的笑容,「當然可以。」

  待于恬蹦蹦跳跳的離開後,獨自在房中的于凜冷冷地對陰暗處說:「這陣子給我看緊韞于晉,我要抓到他的小辮子。還有,晚上派人去接薛媛曦,我要她毫髮無傷地過來。」

  黑暗中傳來一個恭敬的聲音,「是。」

  望著窗外的那輪明月,站在萬年情之院門口的媛曦,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長裙,偶爾隨風飄揚著,她的表情寧靜,很難想像這幾天的她心情起伏像雲霄飛車一班,起起落落。

  月光朦朧地照映在她纖細的身子上,令她看起來更顯孤寂,身邊環繞著淡淡的憂愁,迷濛且虛幻。

  因為太子迎娶的日期訂在明天,故今晚真正有接到通知的只有劉夫人,在經由她通知媛曦,因此萬年情之院的大門口,十分清涼。

  劉夫人站在距離她約一公尺的地方,瞇起雙眼,打量著她的背影。

  她已經成功了。古屋最有名的名妓都不如她,這位準太子妃。

  但是劉夫人看不到她眼中的喜悅,自始至終,都搞不懂她為什麼總是這麼悲傷。第一天見到她時,劉夫人就知道她不是一般女子,她比較像是從天上墜落的仙子。

  難怪能誘惑地位崇高的太子與二皇子。

  要不是二皇子韞于晉數天前私下與她交涉,她根本不知道薛媛曦居然有這個能耐,連二皇子都無法抗拒她的魅力。甚至不惜冒險惹太子生氣,花兩百萬錢,換取她的初夜。

  看來這淫亂的皇室也是有許多好戲可以看的。劉夫人心裡真是得意極了。

  而且因為封鎖消息的關係,太子還賞了不少錢給她,更不用論二皇子昨晚大方簽下的三百萬錢支票。短短數天,她就得到萬年情之院約一年的收入。

  似乎是聽到聲響般,媛曦將頭轉向北方,也是聲音的來處,一台黑色長禮車出現在她視線之中。

  她目光清冷地凝視著車子停到她的正前方,隨即有兩位穿著西裝、戴著白色手套的男子動作一致地下車,為她開車門,並恭敬地請她上車。

  她在跨出第一步的同時,回頭望向身後的劉夫人一眼,她的那抹眼神冰冷且高傲,讓劉夫人看了心頭一驚,或許自始至終,她都不認為自己做的事情有多污穢多低下,她還是那位充滿傲氣的薛媛曦,沒有什麼不同。

  劉夫人下意識將視線避開,剛剛她的那抹眼神讓她聯想到過去某段悲傷的回憶,回憶中的那個人現在……

  待劉夫人回神,黑色的長禮車已經開走,留下無垠的黑暗與寂靜。

  毓祥國因為富裕,因此照理來說位在首都的宮殿應該金碧輝煌才是。但是自從前兩任皇帝翻修過皇宮後,後來的皇帝都不曾再翻修過。因此宮殿要說是金碧輝煌,似乎也沒有。要說骯髒老舊,倒也相差甚遠。

  遠遠看,皇宮有抹靜謐的月光透映在皇宮那傾斜的磚瓦屋頂上,外觀酷似一般東方三合院的古典建築,沒有童話故事中的尖屋頂,卻充滿另一種古色古香的氛圍。一面面紅色磁磚鋪成的牆壁令人肅然起敬,呈現開展式的宮殿,從主要的門面,最大的大棟建築開始,一路朝著南方開展,整座宮殿至少占地數千坪。

  因為宮殿前面面對的是一片清澈無邊的湖水,故每當天氣良好時,宮殿的模樣便會清晰地倒映在湖水上,也因此此景成為毓祥國知名的觀光景點。

  如今夜晚的宮殿閃爍著光點,搭配著那輪明月,在漆黑幽深的湖水上呈現一幅動人的畫面。

  坐在車窗旁邊,背脊挺直,臉上的表情令人難以捉摸,當媛曦看到那片人人頌揚的懸星湖時,心中不是對湖水上的倒影感到興奮與震撼,而是另一股厭惡之情。

  一想到自己要在宮殿中度過餘生,那種包圍她的窒息感,幾乎要讓她崩潰。

  她這一生,都被操控著,就連想要自己爭取的幸福,也被當成物品一樣被決定……

  但是當初的約定,太子韞于凜遵守了,那她薛媛曦更沒有不遵守的道理。她知道因為她這十天衝動的舉動,想必為她家中的家人們造成多大的困擾,也知道她勢力的父親,不可能沒被她這些動作嚇的少了半條命。

  她不想做一位不孝女,從她與父親爭執到出車禍,到成為太子妃與出現在萬年情之院,她所做的一切,相信她父親定都痛苦且擔憂不安。

  如今的她,如果再做出傷害自己家人的行為,那她連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如果犧牲自己,能換取其他人的幸福。那又如何?

  就算她不愛太子,成為一位稱職的太子妃,享受榮華富貴,那又如何?

  儘管她厭惡那些奢華的生活,儘管她想要活得有骨氣,但是現在的狀況能讓她這麼做嗎?

  她又如何不清楚,就算自己再驕傲,再不願臣服於命運,那又如何?

  自己與于晉都一樣。沒有力量就無法得到自己所想要的,沒有力量又怎能去跟他人談真愛?

  現在世間,真有人相信真愛這種鬼玩意嗎?她垂瞼,于晉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什麼,自始至終她都不曾理解過。

  「媛曦小姐。」

  一個蒼老的嗓音將她的思緒從遠方拉回來。

  清涼的晚風將她的髮絲吹起,不知何時,車子已經開進宮中,一位臉上帶著溫柔笑容的老年男子,恭敬地站在敞開的車門旁邊。

  媛曦臉上帶著淡淡的哀愁,她沒有露出笑容,而是安靜、溫順地下車。她這舉動讓對方百思不解,對方本來以為性子如此烈的薛媛曦,為了抗議這場婚事,不惜站在萬年情之院表演,自貶身價。如今進到宮中後,卻又如此識大體。

  等她被保鑣們拿著某種電子儀器掃過全身後,那位年邁的男子便帶著她,與數十位保鑣,一同走進屋內,穿越一條又一條漫長且寂靜的迴廊,經過一扇又一扇木製房門。

  最後,他們停在一扇有光線從門縫流瀉出來的房門前。

  她站得筆直,傲然,臉上卻帶著另一股高傲的氣質。

  「好久不見了,媛曦。」

  好聽的聲音從門縫中流洩出來,坐在房中的人,不是他人,正是未來要與她執手數十年,與子偕老的另一半,韞于凜。

  推開門,她漆黑如墨的眼眸,朦朧無邊。

  「我該……稱呼你什麼呢?太子殿下。」

  有些生冷的話語,她知道自己這麼說是越矩,但是說出口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于凜沒有生氣,只是輕笑起來,長手一揚,並用眼神暗示站在房門口的保鑣們退下。

   保鑣們魚貫狀走出房間後,偌大的空間只剩下他們兩人,他揮手示意她走到他身邊。

  「稱呼我為于凜就好了。」溫柔地看著媛曦,他知道她的脾氣,因此他並不打算強逼她。

   在媛曦走到他身邊時,一手攬住她纖細的腰間。雖然媛曦有些驚訝,但她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

  「為什麼不反抗?」于凜俊俏的臉龐突然放大,他們之間靠近到連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媛曦偏著頭,一臉茫然,似乎有些不解:「你希望我反抗?」

  他抿嘴帶笑,搖頭。

  「我答應你的,便是答應你了。你遵守與我的約定,我就不會違約。」她沉靜地說著,在她看到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驚喜眼神,她繼續說下去:「只要你不介意,你未來的妻子曾經上過其他男人的床,且是擁有名妓稱號的女人,我想我也不在乎。」

  儘管于凜聽到最後那段話,內心怒火翻騰,但是眼神卻一樣波瀾不驚,表面上平靜無波,「人都有過去。」

  媛曦沉默以對。

  看來她太小看于凜了,他比自己所想的還要聰明許多。他不只是一位人人盲目崇拜的對象,而是擁有真材實料。他脾氣溫和,應該說他懂得隱藏自己。他懂得讓步,應該說他聰明,懂得她的個性,以退為進。

  「婚禮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套量禮服。明後兩天,我會抽空陪妳去套量。」他一手攬著她,一手拿出一支智慧型的手機遞給她,「這支手機給妳,我希望妳能永遠在我看得見的地方。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我還是希望能在看不到妳的時候,聽見妳的聲音。」

  媛曦接過那隻手機,先是愣了半晌,才答允。

  「那麼妳先去休息吧。」

  「……是。」

  那天于凜的婚禮,是史無前例的盛大。一方面是因為單身多年的太子終於娶妻,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在這輩的皇子中,他是第一個結婚的皇族。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名聲比歷代太子都還要響亮的韞于凜,居然會與短短三天成為古屋最有名的妓女,薛媛曦結婚。這樣的組合實在是太特別了。

  因此不僅全國上下都瘋狂,就連許多國家都特地派遣使者過來祝賀。大家都很清楚,如果想要與毓祥國擁有良好的關係,那麼就不能不拉攏未來的準皇帝。

  婚禮中的媛曦,笑容中總帶著若有似無的哀悽,但是她的行為舉止都非常得體。讓參與婚禮的賓客,無不稱讚她落落大方,不矯揉造作的態度。

  而總是溫柔攬著她的韞于凜,平時以冷酷著名的一張臉,從沒像此時露出如此多的笑容過。這樣子的他,更加俊美,更是迷倒全國數千萬名正盯著電視看的少女們。

  在如此幸福洋溢的日子裡,只有一人,自始至終都沒有真心笑過,那便是于晉,他那皮笑臉不笑的模樣騙的倒眾人,只有于鳳才知道他此時的心情是多麼惡劣。

  他那雙優柔寡斷、帶著許多感情的雙眼,總是盯著穿著雪白色長禮服的媛曦跑。一杯接著一杯的黃湯灌下肚,本來是想把他應該不能有任何遐想的心麻痺,哪裡知道這只會讓他的心更加波濤洶湧。

  在另一桌親屬桌上,也有一人笑的不是那麼真誠,儘管她嘴角上的笑容溫柔迷人,但是就是缺少那一份真心和靈氣,她便是媛環。

  她那雙如深潭般深邃的雙眸,眨啊眨的,偶爾帶著笑與人談話,但也只是應付而已。只有在望向皇族所坐的那桌時,她的注意力才會集中。當她憂愁的眼神落到于晉身上時,嘴角才會揚起淺淺人摸不透的笑容。

  好不容易撐到婚禮結束,于晉在于鳳與保鑣的攙扶下,終於上車,回到靳詠樓,本來他是不願意回來住的,也不願意去住在宮中,因此在這次之前他都是待在于鳳的別墅那裡,但此時不知道為什麼,他在喝完酒後,隨口對專屬司機所說出的目的地,竟然是靳詠樓。也許在他內心深處,他還是無法割捨下,那三個多月與媛曦在那裡的短暫時光吧……

  于鳳知道他內心的想法,因此沒有阻止他回去,而是注視著車子揚長而去,內心不禁為自己的二哥惋惜。他與媛曦如果能在一起,絕對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只是……

  不懂這些的于晉,到達靳詠樓時,便聽到有人外找,本來不想見客的他,在聽到對方名字後,帶著滿腹的疑問與睏意,來到會客室。

  「于晉殿下。」

  于晉瞇起雙眼,「妳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是來幫助你的。幫助你搶回薛媛曦。」

  說話的人,正是同樣擁有一張足以讓男人為之瘋狂的絕美面容,媛環。 


                          - - -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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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氤氳繚繞的房間,奢華浪漫的擺設,寬廣潔淨的床鋪,昏暗朦朧的暈黃燈光,本應該是讓『郎有情、妾有意』的男女更增情趣的,但是,媛曦卻無暇管及,現在的她腦袋一片空白。

  媛曦原本以為的那殘破不堪,已毫無知覺的心,此時卻是酸澀無比。早在十天前于晉毫不留情地用言語摧毀她的真情真意時,她的心就該因破碎而不復存在了。那麼,現在酸痛的感覺又如何解釋?

  當時的她一心想逃離于凜荒謬的要求所帶來的震撼,所以逼迫自己走上這樣一條坎坷的路。

  此刻的料想不到地意外重逢,讓她無所適從。本來以為已經忘掉于晉的她,卻怎樣也沒想到在她看到他美麗的臉孔時,脆弱的心跳,竟然會加快,濃烈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脹滿內心和腦袋。

  「我是妳的得標者,不在這裡,該去哪裡?」于晉笑著說,那雙曾經令她著迷的深遂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而他輕鬆自在的眼神還是一如她記憶中的那樣魅惑人心。

  只是,他現在的自在神情卻讓她心痛。原來,心痛的人中就只有她這個愚蠢地將真心奉獻的自己而已,他根本毫不在乎……

  媛曦刻意避開于晉的視線,也命令自己把內心的悲痛壓制住。她不承認自己還為他傷心難過,所以用不溫不慍的口氣回問他,「原來就是你。怎麼,你把我留在你身邊三個月測試還不夠,現在還要來『親身體驗』嗎?你就真的打從心底這麼瞧不起我薛媛曦嗎?」

  說及此,媛曦臉上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看來,你是真的覺得我是一位虛有其表的花瓶吧,不然,怎麼會連這種『暖床』的事情也要躬親而為呢?你是怕未來的準太子妃不會取悅太子嗎?你跟太子還真是手足情深阿!」

  于晉依舊一手托著自己的頭,任由墨色如玉的長髮披在身上,笑道:「我認真來參與競標,妳怎麼把我說成這樣?看來,妳是真的誤會我了。而且在不久之前,我記得我們的關係非常融洽。」

  視線掃過美的不可方物的媛曦,于晉的雙眼徒地晶亮,那眼神有讚賞、驚喜,接著又再開口,「前些日子妳不是都稱呼我為少爺嗎?怎麼從進來就沒聽妳這樣叫過我了?」

  一聽到于晉主動提起過去相處的事情,媛曦心中除了感傷,更是有股氣難以發洩,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看似淡然地將自己的禮服拉鍊往下拉,「是你將我們的過去給抹滅掉的……既然你都說你此舉是認真的,那麼也算是我會錯意。為了賠罪,我不該多加解釋,而應趕緊服務你才是。」

  于晉聽完媛曦這番話,無言以對。他沒想到之前單純無害、平易近人的她會變成如此尖酸銳利、客套疏遠。

  很久之前他就曾聽說過,玉鳳堂四大美人之首,薛媛曦待人總有股難以親近的距離。本來在與她相處的那三個月時,都對那些未經證實的傳聞不以為然,但是當他看到此刻對他如此淡漠的她,才發覺那個傳聞並不是假的,是千真萬確的。

  畢竟像媛曦這樣的美人,如果不是因為她這冷漠、清高的個性,恐怕也早已成為人妻了吧?

  媛曦身上那種悲傷的飄邈氣質從沒消失過,她為自己築起了一道高牆,從沒人進去過。于晉苦笑,他反思,自己曾經入過她的心中嗎?她曾經愛過自己嗎?

  緩緩地走到床邊,媛曦準備將華美的平口禮服脫下。

  「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我們。」

  這句話猶如震撼彈,投入媛曦死水般的內心。屏著呼吸,媛曦感覺腦袋嗡嗡作響,麻麻的異樣湧上心頭,雙眼不自覺得酸澀、水潤,甚至泛熱。

  于晉突然仰起頭來,盯著媛曦,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在接觸到他那認真不造假的視線時,媛曦只覺得一片混亂,她快要被他搞瘋了。到底他的話,是真是假,她都無從判斷了。

  趕緊將視線移開。這次,她已不想再受他束縛。

  于晉看見眼眶泛紅的媛曦,內心像是被針扎到一樣刺痛,煩悶的暴躁情緒湧上來,他不想看見她流淚。伸手捉住她冰涼又纖細的手腕,猛然一拉,她柔軟的身子直接撲進他的懷中,「三個多月前,是我,是我昏了頭將妳留下來。」這句話是說給媛曦聽,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過於認真的口氣,又是讓媛曦一愣。他感覺到緊貼在他胸膛上的她,身子僵硬起來,想必是戳到了她內心的痛處。

  「身為得標者,你不需要跟我解釋那麼多。要開始了嗎?」媛曦聰明地用不冷不熱的話,轉移目標。

  「這件事很重要,媛曦。我要用今、明兩天來向妳證明我們之間不是那樣簡單的關係,不過在那之前,請妳聽我解釋。」

  媛曦此刻內心五味雜陳,她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憂。他說要陪她一整天,可是當明天結束後,他們是否就再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機會,能夠擁抱彼此?

  「媛曦,拜託妳先聽我說完……」

  于晉帶著沙啞的嗓音裡,有悲痛、沉重的情感,讓她無法拒絕。

  也許,是她誤位于晉了。她也和自己一樣為情所苦,一樣想掙脫束縛……

  「在妳離開後這幾天,讓我想了許久,也傷神了許久。」于晉輕輕地撫上媛曦柔軟的髮絲,用手指纏繞把玩著,繼續說道,「把妳留下來純粹是出自我一片好意,妳可知道,當我那晚去參加家庭聚會時,聽到大哥的未婚妻就是妳,在看到影片中妳舞動冬雪白鳳飛那美麗的倩影,我心裡有多痛。我無法輕易將妳讓出來給大哥,甚至怨恨大哥憑什麼得到妳……」

  于晉更加用力的摟緊懷中令他癡狂的女人。天知道他有多麼想得到她,縱使是不擇手段,他也要將她變為囊中物。

  眼淚緩緩地滑下媛曦的雙頰,沾濕了于晉胸前的衣服,「于晉……」

  「我愛妳的純,也愛妳的真……我愛這上的妳,是真實的妳,不只是妳美麗的外表與環繞的憂愁。媛曦……」

  聽完這段感人的告白,媛曦的眼淚掉得更厲害,像是一串串透明的寶石,掛在如羽扇的睫毛和白嫩的小臉上。

  這才是她真正所想要的愛,她要的不是一位不懂她的人來愛她,是能真正了解她、真心愛她的人!

  回想起和于晉相處的三個月的時光,她覺得很快樂很幸福。那種家的和樂與溫馨,已經很久不曾體會過了,她也在那段時間不知不覺的愛上于晉,只是沒想到美夢會破碎的如此快。

  「怎麼哭了?」用指腹輕柔地擦拭掉媛曦臉上的淚水,于晉笑起來千嬌百媚。

  傾身向前,媛曦捧住他俊美的臉孔,主動地將她粉嫩的雙唇貼上他含笑的唇上,這是她的第一次,她想獻給值得的人。

  青澀的吻如同導火線一樣,燒得一發不可收拾。于晉反被動為主動,將媛曦的頭扣緊,身體拉近,讓兩人之間零距離,靈活的舌竄往媛曦口中。

  勾著媛曦纖腰的手緩緩上升,游移到她後背的拉鍊上,將她身上那層薄薄的雪白禮服,沿著她姣好的身軀線條。

  沒察覺到于晉的動作,褪下衣物的媛曦仍然沉浸在熱吻當中。

  于晉將媛曦放平在床上,節骨分名的手掌溫柔地愛撫媛曦細膩的皮膚,從脖子到鎖骨,胸前到腰部,甚至是小腹,他都沒有放過。對他來說,這種觸感就像上好的絲綢,讓他愛不釋手,停不下手的動作。

  「不要……」媛曦脹紅著臉,微閉雙眸,一臉嬌媚的姿態,看的于晉差點把遲不住,更想好好的欺負她。

  「不要害怕……」于晉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並竭盡輕柔地撫摸著她晶瑩光滑的身軀。

   脫掉自己的衣物,于晉半哄著媛曦,想讓她放鬆,畢竟,緊張是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的。

   她的雙手緊貼在他沒有半點贅肉的腹上,心跳聲是前所未有的緊促。

  「我不會讓妳疼的……」于晉用前所未有的溫柔眼神注視著身下嬌媚橫生的媛曦,輕柔的話語好似甜美的毒藥,讓媛曦墜入他那美麗虛幻的世界之中。

  她點頭,她已為她準備好了。

  看著濃密漆黑的長睫毛輕蓋在媛曦晶亮的雙眸上,他知道可以了。

  于晉輕柔而堅定的進入,就像鋒利的刀劃開奶油一樣,讓人融化,情慾的氣氛環繞在環境優美的房間內,讓人臉紅心跳。

  于晉或許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深愛著她。

  媛曦沉醉在那樣的歡愉之中,無法自拔。

  能與自己最心愛的人結合,是所有女人最幸福的夢想。

  愛不就是如此嗎?姨娘,妳說我一定會懂得什麼是真愛,我相信于晉他會是我的真愛……

  數個鐘頭的纏綿悱惻,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嬌吟充斥著室內,滿房的春光靜靜地流瀉在夏季的夜晚裡。

  午後的陽光絢爛繽紛,透過晶亮的窗戶與半透明的窗簾,再房間的地板灑下一層矇矓的金光。

  深沉的黑眸倒映著媛曦寧靜的美麗臉孔,經歷一場驚心動魄的歡愉,她原本所剩無幾的精力幾乎消耗殆盡,昏昏沉沉地睡了,呼吸聲細小而沉穩。

  于晉情不自禁地將手指滑過她雪白的臉孔,順著臉頰,到她細緻的脖頸,緊接著是鎖骨、胸部,直至平坦的腹部。

  他想要她,不想要她落到他人的手上,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大哥。

  他從沒想現在這樣愛過一個人,自幼他就被許多命理師說過,他一生對情愛無慾,也因此急壞了母后,倒是父皇一派悠閒,反正在他父皇的心中,他永遠不及太子那樣完美。這點他也很清楚。

  于晉一手撐著自己的頭,一手游移在媛曦皎潔的身子上。

  後來他長大了,也真如那些命理師所說,對女人沒有太大的興趣,因此特地將他的專屬別墅,建在清幽的深山之中,為的就是要閃躲那些紛紛擾擾。

  本以為會這樣過完一生的他,卻殊不知,自己居然會不知不覺地被一個意外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她的出現,對他而言意義非凡。

  其實他早在看到躺在車禍現場的她當下,就知道她是古屋美貌響徹全國的玉鳳堂四姊妹之首,薛媛曦。

  儘管出了車禍,但是她的美麗仍是不減半分,讓同樣俊美的于晉看得渾然忘我,也因此在二點問他該不該救她時,他才會答允,甚至讓她住下。

  說他膚淺,也沒有。他相信只要是男人,都會這麼做。直到他與她相處的這三個月,他才深深的愛上她。愛上她的善良、聰敏、多才多藝。更甚著愛上她那充滿傲氣的個性。

  可是明明這麼愛她,為什麼不能得到她?

   于晉收手,雙眼閃過一絲陰冷。

  所有人都知道當今五位皇子之中,最討皇上喜愛的,就是在數年前親赴戰場,獲得首勝的韞于凜。他的形象深入人心,但是只有于晉清楚,他大哥有多麼陰險狡詐,為了目的,即使眾叛親離,他也不會皺眉的。

  為了獲勝,不惜將他的青梅竹馬送去敵營,媚惑對方大將,甚至讓她死於五馬分屍。為了消滅對方戰力,不惜犧牲我國一個城市的居民,設局讓對方掉以輕心。為了完勝,不惜坑殺了三萬人的軍隊,這就是真正的韞于凜。

  也許普羅大眾都認為太子睿智絕頂,英勇神武,但在于晉看來,不過是個行事狠絕的殘忍之人。

  靳詠樓那天的意外,讓自家兄弟發現媛曦的存在。面對突發狀況,他為了自保,也不得不表現的坦蕩蕩,將媛曦推入他的懷抱之中。

  因為現在的他還不成氣候,他自知自己根本不是擁有許多背後勢力的于凜的對手。

  所以他只能放手,儘管在看到媛曦一閃而過的受傷神情之後,心痛自責,他也不能上前安慰,只能繼續演戲,在她與太子面前說出如此傷人的話,只因為他想保護脆弱的彼此。

  「唔……」

  似乎是陽光太過亮眼,原本昏沉入睡的媛曦,掙開迷濛的雙眼,全身痠痛的不適感令她臉紅,因為他和她最心愛的人已突破誤會,更加親密了。帶著羞澀的眼眸,盯著臉上帶著醉心的笑容,俊美至極的于晉,發現他也正瞅著她看,那張臉孔讓人看了如痴如醉,難以回神。

  腦中又回想起從昨晚到今晨的纏綿,雙頰的紅暈又更加明顯,久久不散。

  「睡得還好嗎?累壞了吧?」帶著戲謔的口吻讓媛曦備感害羞,將臉埋在枕頭裡,不敢面對他。

  「嗯……」害羞地將棉被拉緊,遮住自己一絲不掛的身軀,「我睡多久了?」

  「沒多久。我們早上才睡,現在不過午後五點多罷了。」他伸手將她臉上的髮絲撥開。

  她雙眼有些迷濛,她果然真的與他……

  「快晚上了。等會兒我會派人帶妳回去準備。」

  「準備什麼?」她不懂。

  他輕笑著,但是這個笑容卻只停在嘴角,無法蔓延到他迷人的雙眼之中。

  「準備進宮。太子不會有耐心等到明天早晨的。」

  猶如當頭棒喝的一句話敲的媛曦亂糟糟,她臉上的表情僵住。進宮?意思是要她嫁給太子嗎?那麼昨晚又算什麼?消遣的娛樂嗎?

  「什麼意思?你說啊!你、你昨晚不是說愛我嗎?那……為什麼……」

  顫抖的嗓音透露出她害怕的心情,連話也說不清楚,他卻沒有半點猶豫,「說是說過,但是那又如何?」

  她內心一震,全身上下都感到冰冷。

  「妳都不曾想過嗎?或許我說這些話只是為了矇騙妳,而得到妳的身體,畢竟能得到古屋絕世美人的初夜,機會可是很難得的。」他說著,將她一些髮絲拾起,「妳真的沒有讓我失望,果然,花大錢買的到,就是不一樣,而妳昨夜帶給我的滋味,也確實讓人神魂顛倒、永生難忘啊!」

  感覺被受侮辱的她硬生將他的手打掉,「為什麼?為什麼都到了現在還要說這種欺騙我的話?我不相信!你騙我的對吧?昨夜的一切還是算數的!」

  他笑著,但是笑容中卻帶有些許的悲傷。

  「那些恐怕……」

  媛曦眼神充滿懇求。

  「……都是騙妳的。」

  短短一句話,將媛曦重燃的希望徹底的粉碎了。

  「所以你要我嫁給太子,成為太子妃是嗎?」

    媛曦望著于晉,神情麻木,口氣冷淡到如風一樣飄邈。

   他凝視著她,眼中沒有任何情感的漣漪,「是。」

  「你是騙我的,對吧?你為什麼不願意將我帶走?我愛你,我不會離開你的啊!」

  他突然坐起來背對著她,「我不會帶妳走,也不會留在妳身邊。妳是太子妃,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窗外一片鳥語花香,媛曦卻覺得四周好似有無限的寒風正吹拂著自己,讓她心寒到感受不到其他情緒。

  「離開吧。如果讓太子知道妳與我的事情,妳或許會死,而且我也會被拖累。」

  同樣坐在床上,身上裹著被子的她,忽然向前傾,從他的後方緊緊地摟住他,「你害怕太子嗎?所以才無法帶我走……如果是這樣,我……」

  背對著她的于晉笑了起來:「我不怕。因為想必他現在已經知道我們倆的事情,只要我不要做的太過火,他還是會裝不知情。而妳,我說過了,我從沒愛過妳。昨夜的事情,妳就當作一場夢吧!」

  聽完這段無情的話,媛曦只覺得自己過去的愛情,就像是飛蛾撲火一樣,把自己燒得粉身碎骨。

  兩行清淚無聲地流下,她不懂,為什麼兩個相愛的人,最終卻無法在一起?難道他們兩人之間,不是真愛嗎?

  放開自己心愛的人,媛曦離開床舖,眼淚已經止息。

  她知道這段感情已經逝去了,回不來了……

  平靜地穿起昨晚被扔在地毯上的禮服,心如止水的媛曦,內心再也激不起波瀾。

  「將那三個月的事情……」他低沉平靜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也當作是一場夢,忘了吧!這樣妳的心,或許會比較不疼。」

  她沒有吭聲,只是默默地離開房間。

  等到房門闔上,充滿陽光的午後房間,靜謐無聲。

  仍坐在床邊的于晉,漂亮的雙眼死盯著那扇離別的門,是他把她推走的。

  低頭看著自己放在大腿上的雙手,他無法保護住她,無法得到她,甚至只能將她推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之中。現在的他不得不這麼做,他很清楚于凜的脾氣,得不到的他會選擇毀掉,想要保護媛曦,那就只能先讓她委屈求全,否則依現在他的勢力,只會讓彼此受到牽連,最後連碰面的機會也沒有,也許,就只能在黃泉路會面了。

  他現在果然還是太弱了。

  但是他相信,只要在一陣子,他就能更擁有力量,擊敗韞于凜!

  放在遠方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走上前去將它接起。

  『二哥,我搞定了。三叔伯明天願意與你會面。』

  聽著電話那頭,于鳳妖魅的聲音,盯著不斷有陽光透入的百葉扇,性感的嘴角微微上揚。

  「很好。」

  沒想到上天也在幫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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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相信……妳一定能懂真愛是什麼……』

  她沒有哭,當侍衛走過來將她架走,將她從監牢中驅離時,她也沒有哭。

  隨著如鵝毛般不斷落下的雪花,她一遍又一遍地唱著剛剛才學會的天羽藍空,這首歌是在十幾年前,姨娘在成為宮女前,曾經在萬年情之院唱過的自編曲,讓當時的她,一夕成為全毓祥國最紅的妓女。

  但是事過境遷,她唱這首歌的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是在她到達人生盡頭前,最後見到皇上的那次,在知道自己性命已經不保的情況下,所唱的那首充滿幸福感情,卻又悲痛的歌曲。

  本來該是首洋溢著幸福的歌曲,卻在那幾天中,被不斷在大雪中唱歌的媛曦,越唱越悲。

  當她毫不間斷地唱到第四十七遍時,眼淚竟然不自覺地從她眼眶中滑落,落到早已掩埋住她鞋子的雪地之中,隨著歌聲,消逝在滿天呼嘯而過的寒風之中。

  那時候的她,年紀還小,連十歲都還不到,哪懂什麼是愛,什麼是情。

  她只是想要再見到姨娘一面,直到她姨娘被槍決後,她仍是繼續在監獄外頭唱著,任由雪白的雪將她給淹沒。

  『因為我相信……妳一定能懂真愛是什麼……』

  那天姨娘對媛曦所說過的話,深深埋葬在她心中。

  她曾經在學冬雪白鳳飛與天羽藍空之前,答應她姨娘,定會尋找到自己的真愛,把握住姨娘所無法掌握的幸福,延續姨娘那未完成的遺願。

  但是現在走到這田步的她,又有什麼資格說真愛呢……

  絢爛陽光之下的媛曦,將天羽藍空唱得淋漓盡致,將世間最深痛的情感唱了出來,再也沒有比她還要動聽的聲音與歌曲了。

  ——喀嚓。

  放下手中的遙控器,于凜冷著一張臉,坐在柔軟且奢華的辦公椅上。

  這女孩居然當真這麼做。他感覺心中有股強烈的怒氣,但是卻又不知該往何處發洩,便將桌上的東西全都一鼓作氣地掃到地上。

  本來坐在會客用的沙發上的于良,也不禁抬起頭來看著他。

  「事已至此,你還要繼續給她剩下的天數嗎?」于良平靜地給他正在發怒的大哥意見,只要太子願意,隨時都能將薛媛曦這女子逼入宮中,隨時都能打斷這場表演會。

  于凜將桌子的東西掃到地上後,他對于良露出一抹令人不戰而慄的詭譎笑容,「不,我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而且扣除掉今天,她只剩下三天,我就不信她還有什麼奇招。」

  當于良看到于凜的臉上那抹深邃的笑容時,便知道他未來的嫂子,媛曦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惹到最不該招惹的危險人物了。

  「薛媛曦啊薛媛曦,就讓我看看妳最後要如何討好我吧……」冷靜下來的于凜,臉上帶著令人心醉的絕世笑容,漆黑的雙眸卻像是在計算著什麼似的狡詐。

  那天下午的媛曦,帶給整個毓祥國莫大的震撼。

  雖然花了這麼多工夫宣傳,但是那天下午她唱完五分鐘不到的天羽藍空後,就如同夏季天空中最美的那抹艷藍般,消失在台上。

  而受到強烈感動的觀眾們,花了近三個鐘頭才真正散光。期間萬年情之院的其他女伶們紛紛使出渾身解數的表演,但是都沒有一開始媛曦的那首歌,那樣感動人心,留下極深的印象。

  隔天的報章雜誌、新聞媒體,甚至是網路視媒,無不將媛曦歌唱的過程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播,更甚著將她在醞彥沜宴會中所跳的冬雪白鳳飛的影片拿出來播放,讓全國上下掀起另一場轟動。

  不論上流貴族,亦或是市井小民,全都被這位未來的太子妃給迷倒。古屋薛媛曦的名聲也更加遠播。

  隔天的表演不在下午,而是在晚上,這次來了更多的貴子弟,座位數量較前一天多了兩百個,但是仍是有一半都被有名望的貴族子弟給佔去。更甚著有些乃是國外的富有人家,也跑來想親眼目睹這美如天仙般的傳奇女子。

  當晚她表演的是舞蹈,不同於冬雪白鳳飛這種夢幻之舞,而是跳了兩首難度僅次於冬雪白鳳飛的清澈之城與玄空迷幻。

  這晚,她一身艷紅禮服,不同於昨天高雅的外型,她這次給人奔放狂野的形象,禮服裙襬這次只到膝蓋上方,雪白修長的雙腿令人不遐想也難。

  當她在台上跳起舞來時,每個舞步,手上的每個動作,美麗臉孔的一顰一笑,都讓人深深地折服於她的魅力之下。

  她美得驚人,在這兩支截然不同的舞中,她艷麗無比的舞蹈讓人誤以為她似乎是在以生命在舞動,燃燒著自己的性命,來讓這兩支舞充滿感傷卻又幸福的遙想。

  最後的結束是在她臉不紅、氣不喘的情況下,緩緩鞠躬,離開舞台。

  台下暴動般的尖叫聲,如雷聲般的轟然掌聲,讓在一旁控制全場的劉夫人著實驚訝,老實說她第一次看到媛曦時,從沒想到她是如此的深藏不露,本以為對方只是個有美麗皮囊的空心美人,沒想到她的歌舞都是如此的動人心弦。

  那晚的演出,更是增添不少社會話題,大家都在好奇,隔天媛曦她又會帶來什麼令人驚豔的表演。

  殊不知,那晚從萬年情之院送出了超過百張的邀請卡,而邀請卡的收件人,全都是上流社會的未婚男子,縱使知道媛曦是準太子妃身份,但是當她出現在萬年情之院時,只剩下妓女這個頭銜了,太子妃這個名稱只是陪襯而已。

  而那些邀請卡內容無非是隔天晚上的表演將改變地點,也改變方式。

  這一切的反應,一切的後果,都在媛曦她的預料之中,她已將禮服換掉,穿著一件隨性的T恤,她看起來比台上所見還要更平易近人,但是那憂傷的雙眸,卻讓她四周的哀傷氣息更加濃厚。

  她獨自一人依靠在陽台的木製欄杆上,抬頭望去,今晚的星空,在她眼中看來,竟比平常還要更加孤寂,那閃爍明滅的星辰就如她的心境。

  「剩下明天了……」明天就是約定的第九天,剩下兩天的她,一定要讓韞于凜知難而退!

  距離約定的期限,剩下一天又一個晚上。也就是在第九天的晚上,當大家都在猜測今晚薛媛曦會表演什麼時,才發現萬年情之院的庭院中,竟空空如也。一開始的舞台、座椅通通都消失不見,好像打一開始就從沒出現過。

  在眾人摸不清頭緒的同時,擁有邀請卡的賓客們,已經進到萬年情之院旁邊的一個專屬大樓裡,這棟大樓一般都是給那些年輕有才的妓女們,拍賣初夜的地方。因此當眾人進到該大樓時,無不露出興奮又困惑的神情。

  這棟大樓雖外觀為擁有五層樓的大樓,但是其實內部只有一層樓,舞台佔了整棟大樓的二分之一,舞台面對的是一整面只有窗戶的房間。

  也就是想要買表演者初夜的人,通常是躲在那些窗戶後頭的房間裡面,以免被他人看到自己的面容。整棟大樓約有一千個房間,是給最頂級的妓女所使用,如擁有足以與媛曦不相上下美麗面貌的谷屋名妓,艷梨花。就是在此拍賣自己的初夜。

  而今夜是第一次,一千個房間通通滿座。

  在一陣詭異的氣氛之中,木製地板的舞台突然變亮,坐在一架透明鋼琴前面的,是穿著雪白禮服的媛曦。

  她一頭散在腰間的烏黑秀髮,更突顯出她那高雅的氣質。

  在鋼琴旁邊架有一根靠近她口的麥克風,大家立刻恍然大悟她這次的表演,就是自彈自唱啊!

  果然是才女,不只會舞會唱,還會自彈自唱。眾人明明還沒瞧見她的表演,卻已經對媛曦讚不絕口。

  坐在鋼琴前面的媛曦在一片靜默之中,白皙纖細的雙手開始流利地在鋼琴按鍵上彈奏起來,一陣柔順如水般的音樂聲立刻沁入整座大樓,讓所有待在小房間中賓客們全都聽得如痴如醉。

  媛曦彈完前奏,輕輕傾身,此一舉動,讓她本來就低胸的平口禮服更是順勢往下滑了幾吋,渾圓上深刻的溝線若隱若現,讓距離她較近的低樓層房客無不倒抽一口氣,血脈噴張。

  這次她選擇曲調較複雜的歌曲,音域沒有天羽藍空那樣廣,但是仍是有一定難度的歌曲,繁華繽英。

  這首是當今皇后所作的詞曲,曾經在距離現今數十年前的皇上三十歲生日宴會上,於現場電視直播唱過。也成為那個年代的當紅歌曲,因為有一定的難度,因此能自彈自唱的人更是稀少,如今媛曦卻毫不費力地將它彈奏出來,並一個音準也沒跑掉的唱畢。

  緊接在繁華繽英之後,她又唱了一首毓祥國歷代以來有名的古典歌曲,蝶起月落及現在的流行歌,愛的旅程。

  等三首歌全數唱畢後,不過距離表演開始二十分鐘,但是卻讓在場聆聽的眾人彷彿已經走過數十年那樣,從過去一路走到現在,久久無法從媛曦那誘人的歌聲中抽離。

  在媛曦從椅墊上起身時,她那身白如雪的禮服輕輕飄逸著,她雙眸沉靜。

  這時劉夫人拿著麥克風走上台,「萬年情之院萬分感謝各位賓客的大駕光臨,相信各位對進到這棟月華樓的涵義都很清楚,也很明白我們的規矩。在各位房中的小桌子上,有我們萬年情之院的簡介與目錄,上頭有寫著標價的流程。」

  劉夫人說到此,熟練地一笑:「今晚是前所未有的盛況,就連數年前艷梨花的拍賣初夜那晚,也沒有像今晚這樣高朋滿座。對此,我對各位的蒞臨感到格外的榮幸。」

  在該院主人自傲地說著這些話的同時,媛曦靜靜地佇立在一旁,雙眸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好似在看著前方又像什麼都沒看入眼底。

  「那麼,現在開始進行標價。從一夜一萬元起標。」劉夫人那個標字語音還尚未結束,207房窗戶下的電子儀表板立刻出現一個數字,她眼尖瞧見隨即大喊:「有人出價兩萬元,還有嗎?快,兩萬!三萬五千!五萬!八萬!喔喔十萬!十一萬!十一萬五千!十二萬!」

  不同房間的電子儀表板上的數字不斷跳動,不斷改變,閃爍著紅色刺眼的光芒,媛曦卻好似事不關己一般,怡然自得地看著眼前的情況,從表演結束後就不再多說一語。

  直到過了五分鐘之多,劉夫人尖聲叫道的話語才終於讓媛曦給回神。

  「天啊!一百萬元啊!直接從五十萬跳到一百萬啊!還有人要標價嗎?」劉夫人的臉頰染著興奮的紅暈,嘴角也露出貪婪的笑容,「這可是創初夜標價的新高啊!從沒有初夜可以飆到如此高的價格啊!」

  下一刻,在一樓的某個房間的電子儀表板出現一個斗大的紅色數字;2000000

  「兩百萬!兩百萬啊!前所未有啊!」劉夫人那尖叫的模樣彷彿就要高興到昏倒,「還有人嗎?兩百萬一次!兩百萬兩次!天哪!這是天價啊!兩百萬成交!」

  媛曦詫異地看著最後顯示兩百萬數字的那個房間,到底是誰?居然會願意用兩百萬換取一位妓女的初夜,但是她轉念一下,這樣她就紅了吧?當初說好要成為谷屋最紅的一線名妓,如今做到了。

  想到此,她竟對走到這裡的自己有點鄙視。

  兩位身穿西裝的彪形大漢走上前,將從頭到尾都不動聲色的媛曦帶走,一路往月華樓內部的密道離開,前往得標者的專屬房間。

  她想現在那位得標者應該也在移動吧?

  這是萬年情之院的規矩,當得標者得標後,就會有人將對方依照金額的高低,帶往奢華程度不同的房間去,準備當晚將要發生的事情。

  途中媛曦多次想詢問那兩位大漢,得標者的真實身分,但是想想等會兒就要與他在床上纏綿,就算現在知道要何妨?

  等到兩位大漢停下來後,他們拿出特殊的金屬儀器,在媛曦身上來回移動,確定沒有攜帶危險物品後,其中一位才打開門讓她進去。

  她按照劉夫人所說,一跨進去就稍稍拉開自己禮服的拉鍊。

  這個房間是西方世界的裝飾,但是卻有著一種類似古代香料的味道。

  「我該欽佩妳逃避的勇氣,還是該對妳這麼犧牲感到尊敬?」

  似笑非笑又熟悉萬分的聲音讓媛曦身體為之僵硬,當她的雙眸對上那雙日夜思念的雙眸時,本來堅不可破的內心,頓時出現裂痕。

  「為什麼是你……」

  側躺在床舖上的美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毓祥國最為俊美的二皇子,韞于晉。


                           - - -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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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月前。

  「原來是那個國內五大美女之首的,薛媛曦啊!」小晴在聽完于凜說出那個名字後,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嗯。」于凜繼續玩弄著手中的琉璃杯,聽到媛曦的名子,讓他心情愉悅,「她的確符合那個頭銜。」

  「但是于凜殿下,您不是說您只想要找到一個值得自己真心深愛的人才願意娶嗎?」小晴蹙起眉頭,「您不是不相信一見鍾情嗎?那麼您跟媛曦小姐不是只在宴會中見過一次面嗎?」

  于凜臉上的笑容既深又富含另一種神祕的氣息,「我喜歡她的那股脫俗的氣質,更何況她是曾經繼承了那位許許多多……」

  本以為于凜會繼續說下去,卻沒想到他欲言又止,小晴也不打算追問,睜著圓亮的眼眸搭配臉上純真的笑容,「那還真是恭喜太子殿下了。只是那位薛媛曦不是消失好一陣子了嗎?」

  「是啊。」于凜單身抵撐著自己的頭,一雙能蠱惑眾生的雙眼如今卻燒著濃烈的佔有慾火,與俊美無濤的面容相襯,竟有一股妖美的氣質,「我會將她找出來的,我一定會讓她成為我的妻子。不管什麼手段。」

  面對于凜那異於往常的表情,閃爍著志在必得光芒的雙眸,小晴感到背脊一寒,但是她仍是直挺挺地站著,不敢多說一句,她知道,這次于凜是認真的。

  「凡是敢膽阻擾我的人,通通殺無赦。就算那個人,是我兄弟也一樣。」

  萬年情之院的老闆,劉夫人一臉震驚地打量著媛曦,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所聽到的,「我說小姐妳啊,到底把我們這裡當成什麼了?妳真的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我知道。」媛曦內心堅定。

  劉夫人先是一愣,接著細細地打量著眼前這位美麗的女子,「哎呀!妳不就是準太子妃,薛媛曦嗎?」

  媛曦沒想到對方會認出她來,「……是。」

  「那不行!不行!」劉夫人驚恐地喊道:「妳可是準太子妃,我們這裡沒有什麼能給妳的。」

  「前些日子太子殿曾經公告尋人啟事,懸賞高額獎金,只要能找到薛媛曦妳,哪怕是外國送的奇珍異品,就算是權高位重的官職,都能賞賜。現在的妳,應該要趕緊和太子殿下成婚,畢竟,這婚事早在三個月前就已公諸於世,沒有人不知道。就連玉鳳樓老闆,也是用盡辦法在找妳。」

  高額獎金?媛曦內心漾起一抹苦澀。原來這三個月來,她簡直是住進的與世隔絕的『桃花源』,絲毫不知原來負氣離家的她,已在外頭傳的沸沸揚揚。

  『乃不知道有秦、漢』這句話用來形容她可真是格外的聽切諷刺。無知的她以為躲進的靳詠樓,就能天下太平,隨心所欲,沒想到那竟是另一壇暗藏危機的潭水罷了。

  思及此,于晉俊俏的臉龐又再次浮現在腦海裡,過去那些曖昧熾熱的情感刺痛媛曦。在離開靳詠樓前的那番情景,令她心碎,而于晉那般冷言冷語更是將她心中的熱火澆熄。殘留的餘溫提醒著她可笑的過去和愚蠢的單戀。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這句話如同烙印,刻畫在傷痕壘壘的心上。她已不能在承受更多的無奈和心痛了,也沒辦法再用當初堅貞的芳心去愛人了。

  她要了結一切孽緣,她不要再為情所苦了。

  媛曦那張美麗的臉孔沒有任何起伏,那樣的平靜裡卻藏著死而無憾的堅決,「很感謝劉夫人的提醒,不過夫人,我是認真的。」

  「不行!不行!」劉夫人驚恐地喊道:「妳可是準太子妃,我們這裡沒有什麼能給妳的。」

  「不,拜託妳,我是真的想成為古屋的一線名妓,拜託妳……任何代價我都願意接受,只要劉夫人答應……」

  面對媛曦那楚楚可憐、令人心疼地神情與反應,劉夫人的確有過一絲心動,畢竟大多數的人都無法抗拒媛曦那般憂愁環繞的神情,但是下一秒她便恢復理智:「要是我收留妳,萬一讓太子殿子知道我知情不報,這怪罪下來可是要滿門抄斬的!」

  媛曦的身子一僵,什麼時候她所做的一切會讓人聯想到太子殿下了?

  「我……」

  「不是我在說,而是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啊!」劉夫人神色緊張,低聲在媛曦耳邊說道:「太子殿下雖然是所有國人的偶像,但是他的冷靜、殘酷,也是赫赫有名的啊!更不用提數年前,他第一次的勝戰,那次他直接坑了對方一個軍隊啊!要是在被他知道,他心愛的未婚妻在我這間妓院發生什麼事情,他是不可能輕易饒過我的。」

  媛曦對數年前,韞于凜的那場戰爭早有所耳聞,他帶領一萬大軍回擊前來攻打的敵人,對方擁有十萬大軍,卻在韞于凜的設計之下,全軍覆沒。更甚著直接坑殺了留下而投降的三萬大軍。

  「但是,這也是為夫人提升此妓院知名度的方式啊!」媛曦知道直球被判出局,因此改用迂迴、委婉的方式勸說:「我不指望夫人幫助我什麼,只要出借我場地、器材,其他什麼都不用。只要借我十天,我定能將萬年情之院推廣到全世界去!」

  劉夫人震驚地瞅著她:「妳可知道這後果?」

  「我知道……這是我與太子的約定,只要結束,我定會回報妳的恩情。」媛曦筆直地佇立在她面前,美麗的神情,柔弱中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堅強,那樣的耀眼到無法讓人忽視。

  「媛曦,我並不明白為何你執意要來萬年情之院,但是,同樣身為女人,我是真心替妳感到高興,對於妳和太子殿子的婚事。這是多少女人一輩子夢想,縱使坊間流傳那些龍族吃人的荒誕言論,能與龍族節為連理仍是至高無尚的榮譽啊!」劉夫人感概的對媛曦說,這番話有提點、關愛,和身為長輩的祝福。

  媛曦不語,仍是凝視著劉夫人。那些話她聽進耳裡,卻將它視為柔風般隨處飄盪,因為現在任何人都無法撼動她的決心。

  劉夫人看著她的表情,似乎觸景傷情般感慨,「我知道了。數十年前,也曾經有位女孩這麼對我說過……」

  媛曦隱約知道她話中的對象是誰,但是並沒有說破,因為她在聽到劉夫人這句話時,內心也是同樣的淒苦。

  姨娘……看著吧……我一定會遵守與妳的約定的……

  那天,就是媛曦與韞于凜所約定的第一天。

  她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整晚與劉夫人躲在房中密談甚久,然後隔天一份傳真聲明頓時引爆整個毓祥國。

  薛媛曦,這位準太子妃將在六天後,於萬年情之院的庭院中,進行盛大的表演,到時歡迎所有達官貴族、市民小卒通通前來欣賞。

  因為準太子妃這個頭銜實在是太過引人注目,再加上劉夫人這次幫助媛曦砸重本,在各大電視台與許多知名報章雜誌上放上斗大的宣傳,因此更是讓所有毓祥國的國民感到震驚。

  準太子妃要表演已經是毓祥國開創以來的頭一遭,竟還扯上這國內有知名的妓院,這衝突性的組合令此事更增添神秘的色彩。

  萬年情之院,是毓祥國內最大的妓院,裡頭的小姐漂亮無比,就連當今皇上也喜歡偶爾來那裡放鬆放鬆。更不用論皇室中有多少人喜歡去那裡小憩片刻。以上這些原因更是鞏固了萬年情之院多年不變的地位與身價。

  在該院的專屬庭院中,是一片純粹的草地,附有幾座涼亭,要真要說佈置有多高雅,倒也沒有。但是現在,那片多年不用的庭院,正有數十名工人在趕工,搶在六天後建造出一座巨大的舞台,以及能容納數千名觀眾的座位。

  媛曦偶爾會佇立在萬年情之院的陽台,望著舞台工程的進行,然後輕輕彈奏著自己手下的鋼琴。

  她是位十足的才女,會歌、會舞、會彈琴,她現在就是要用這些才藝,來刺激韞于凜,逼他不得不放棄自己。

  這六天,她對任何人都是避不見面。就連四皇子醞于鳳、五皇子醞于恬前來探望,她也以身體不適為由不見客。

  那天下午,整個庭院人聲鼎沸,座無虛席,甚至有數百人不惜站著,也想目睹媛曦表演時的丰采。面對如過江之鯽那般多的觀眾,她早有心理準備,也早就知道時間越晚,人只會越多。外頭甚至有多家電視台來直接現場轉播,想將這場開創歷史新局面的表演,記錄下來。這不僅會讓電視台的收視率飆升,也是將這歷史性一刻的震撼與人民分享。

  在座位的第一排,是特意規劃給皇族們所坐。但是五位皇子,真正親臨現場的只有年紀最小的韞于恬,他與五親王、六親王一同坐在最前頭。因為他們三人的出現,讓這場表演會更是增添不少看頭。

  媛曦不顧外頭的喧鬧,獨自一人留在房中,身上穿著深藍色的雪紡紗禮服,雖然裙襬沒有繁雜的設計,簡單卻不失高貴迷濛的氣質,除了小露酥胸之外,貼身的禮服更是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襯托的完美無缺。

  喀喀喀——噹。

  分針走到十二這個數字之上,開場時間已到。

  什麼絢麗無比的開場都沒有,陡然變暗的舞台,下一秒,在灑落的陽光之下,她一身深藍,搭配若隱若現地朦朧金光,絕世無雙,薛媛曦,登台。

  在她的面前有根立起來的麥克風,她的出現,令現場鴉雀無聲,大家正襟危坐,屏氣凝神,靜到連一根針落到地面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媛曦眼瞼輕垂,在濃密的眼睫毛之下所覆蓋的雙眼,流轉著令人摸不透的情感。

  一切是如此的寧靜自然。

  遠方的蟲鳴鳥叫是如此的清楚。

  舞台兩邊的大音響出現柔美的配樂聲,然後逐漸大聲起來。

  隨著音樂的進行,她緩緩將頭抬起,輕輕地起唇。

  「天,是深奧的密藍。是夢的延續,是翱翔的翅膀。是你曾經給我最甜蜜的承諾。」

  猶如天籟般的歌聲,透過麥克風清楚地傳進現場所有人的耳裡。

  「讓愛隨風飄逝,讓璀璨晶瑩的時光,慢慢沉浸到天的回憶。」

  如黃鶯聲般清亮的高音,充滿力道又不失獨特的輕柔嗓音,彷彿直達天際的高音,讓在場的眾人無不身歷其境,恍如置身名嶽頂端。

  「藍天如同愛情虛幻,回憶如同月光短暫。望著那天,一抬起頭就能看見你,站在那裡深深吸附著我永生的愛。」

  低音婉轉迂迴,引人共鳴,那樣柔軟無邊,又是那樣地充滿技巧與感情,深深地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

  「感情是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東西,如同天是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我們的世界可曾有天能夠彼此交合,能夠讓彼此永生難忘,能夠交織著彼此的夢,彼此的天。」

  媛曦唱得痛徹心扉,眾人聽得也是心生悲愴之情,更有不少人不禁落淚。

  「天空的蔚藍帶著清透的淚珠,延續的夢走入盡頭,沒有翅膀的翱翔,一片片的羽毛隨風落下。」

  猶如天籟般的歌聲,透過麥克風清楚地傳進現場所有人的耳裡。

  「藍天的愛,月光的夢,翱翔的心。當黑夜降臨,愛如泡沫。」

  輕柔純淨的聲音,隨著輕起的微風,一個個的音,飛入蔚藍的藍天之中。

  「藍天如同愛情虛幻,回憶如同月光短暫。望著那天,一抬起頭就能看見你,站在那裡深深吸附著我永生的愛。」

  沉重、令人窒息的深邃情感,隨著歌詞,一字一句唱入眾人心扉,也唱出媛曦內心的寫照。

  「感情是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東西,如同天是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我們的世界可曾有天能夠彼此交合,能夠讓彼此永生難忘,能夠交織著彼此的夢,彼此的天。」

  媛曦如墨般的黑色長髮,隨風飛揚,一襲藍色倩影,孤獨卻又傲然,脆弱卻又堅強。

  她半掩著迷濛的雙眸,隨著這首歌的深幽旋律,讓人永生永世難以忘懷。

  這首歌,正是與冬雪白鳳飛同時間聞名全世的動人歌曲,天羽藍空。

  極高的高音,充滿力道的低音,過於寬廣的音域造成這首曲子不是一般人可以駕馭的。但是媛曦她卻能輕易地將這首悲愴的歌曲唱得如此動聽。

  「等虛假的愛消失於晴朗,等空虛的心沉睡於藍天,感情需要人嚮往,得到卻換來絕望。」

  她唱著,感覺自己的四周越來越冷,本來和煦的微風,竟變得恍如冬天那冰冷刺骨的寒風。

  十幾年前的那晚,她獨自一人站在白雪紛飛的監獄外面,她想要再見姨娘一面,她在十分鐘前才從裡面被趕出來,在她來到外頭之前,她透過那根根堅硬的鐵欄杆,緊緊握住姨娘纖細卻冰涼的雙手。

  因為距離地面兩公尺的牆上有個小窗口,透過那個窗口,夕陽照射進來,將整個牢房照得火紅。

  媛曦卻一點也不感到害怕,她用她那雙純淨的大眼,注視著姨娘那張貌美的臉孔,她是這麼對媛曦說的:『這首天羽藍空,有許多人想學、想唱,但是我只願意教給妳……妳可知道為什麼嗎……』

  她抿著小巧的雙唇,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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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個月大家為了找失蹤的姊姊妳,可真急壞了所有人呢!」于恬一臉無辜可愛如小鹿般溫馴的表情注視著媛曦,「于凜大哥他可是這三個月沒有一天睡好的,就連妳的父親也急的一夕之間頭髮都白了。」

  多麼感人的事情啊!但是這兩件事在媛曦聽來都沒有外人聽來的感人,媛曦的臉上帶著擔憂的神情,心中卻不是這樣想的,于凜他到底為什麼要娶自己?明明他貴為太子應該有很多人迫不及待要嫁給他啊!他為什麼非要娶她不可?他對她瞭解嗎?他愛她嗎?而父親他八成是因為自己的女兒即將成為太子妃,卻失蹤不見,擔心自己會受牽連,到時候太子怪罪下來會不得了,才會使自己的頭髮在一夕之間變白了,她父親並不是真的這麼擔心她,她很清楚。

  「于晉哥他應該是清楚這件事的……」于良若有所思地說出這句話。

  「于晉哥他當然知道啊!」于恬天真開口,頭偏了偏,「一個月前的那個家庭聚會大哥不就清楚地跟于晉哥還有我們說了嗎?而且電視上的尋人廣告做的多大啊!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眾人一陣尷尬的沉默。

  媛曦忍不住往于晉那裡望去,只見于晉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注視著遠方,看也不看在場的其他人一眼。

  一個月前……于晉有天說不在家裡吃晚餐,那天也是一個月前,她幫他打好領帶恭敬地請他出門,難道就是那天,在那天讓他知道她自己早就已經是準太子妃了?那為什麼于晉當初回來後,卻什麼也不願意跟她說呢?

  「也許是忘了也說不一定啊!」于鳳看現場氣氛如此糟糕,趕緊開口緩和緩和,「那時候大哥在聚會中只說要娶個老婆,但也沒說清楚啊!」

  「沒說清楚?」于良悠悠地聲音響起,「大哥他不是還得意洋洋的拿出薛媛曦那天在某個宴會上,跳的那支冬雪白鳳飛的影片嗎?還著實地將父皇給嚇壞了呢!」

  「也是因為那影片吧?所以父皇才會同意讓大哥娶親。」于恬笑呵呵地說,「大哥這招還真高明。」

  「先別再把話題扯開了,二哥,」于良忽然轉過身子,臉上仍是那滿不在乎的悠閒表情,「你也真該說說你到底為什麼要把薛媛曦藏在你別墅中,不願意告訴任何人了吧?」

  媛曦和眾人皆把視線移到于晉身上,想聽聽他該怎麼解釋眼前的這一切。

  「薛媛曦的身分早在兩個月前就不一樣了,他已經是準太子妃了,你這麼做……」于良微微一笑,語氣中意有所指。

  于晉這時緩緩地開口道,「我是故意將薛媛曦藏在我別墅中的沒錯。」

  媛曦的心怦然一跳。

  「但是我絕不是想跟大哥搶女人這種居心,所以你們放心吧!」于晉終於露出笑容,繼續說道,「我會藏她純粹只是想看看,大哥喜歡的女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罷了,所以才會將她留在我這裡三個月。」

  「當初為什麼媛曦姊姊會到二哥你這裡來啊?」于恬再次發問。

  「因為她連同她的車子跌到懸崖下面,那時我剛好在打獵,所以就順手救了她,」于晉故作無奈地聳了聳肩,「我當時可是真的不知道她是大哥的未婚妻啊!」

  媛曦突然感到胸悶,一口氣提不上來,于晉說這話的意思,不是把他自己的責任給撇的一乾二淨嗎?好像他從沒對她動心過,好像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廂情願……

  「知道後便想說那就將她在留一陣子吧,順便觀察大哥的女人的個性囉!就是這樣。」于晉說話的語氣極為輕鬆,好像這是一件在簡單不過的道理一樣。

  于凜的表情仍是冷冰冰的,似乎絲毫不相信這愚蠢的理由。

  「那于晉哥是不打算告訴大哥說薛媛曦在這裡囉?」于良輕搖著手中的絨扇,輕聲說道,「不然怎麼都沒說呢?」

  「于良,你說這話就不對了啊!我今天辦宴會無非就是要讓你們知道她在我這裡啊!」于晉跟著笑道,「不然何必這麼大費周章辦了這個宴會呢?更何況她還剛好在煙火秀時從天而降,這是我安排好的啊!不然這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媛曦聽到這裡心更痛了,沒想到于晉會這樣說,她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為什麼于晉要用她掉下來的事情來脫罪呢?為什麼要說的這麼輕描淡寫,好像他跟她在這三個月的相處都不存在似的?

  「原來如此啊!」于恬恍然大悟道,「那麼媛曦姊姊,妳在這裡的這三個月于晉哥哥有對妳做什麼嗎?」

  媛曦見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立刻回神,帶著淡笑道,「當然沒有啊,怎麼了嗎?」

  此話一出,于凜的表情才趨於緩和,于良依舊輕搖著自己手中的絨扇,于鳳的眼底閃過一絲讚賞的光芒,于晉的表情在那瞬間則是變得不甚好看。

  「媛曦,既然妳的傷也都好了,就和我一同回古屋去吧!」于凜的口氣變得不同於剛剛的冰冷,有如冬天的陽光一般,那樣的柔和,「我們的婚事也拖了太久了。」

  「很抱歉,太子殿下,我不想要嫁給你。」媛曦微微低下頭,眼瞼下垂,模樣清新動人。

  「什麼?」于凜愣住。

  其他一旁的人,有人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盯著她,有人則是在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我只想嫁給我真心愛上的人,」媛曦緩緩地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我對太子殿下並不暸解,說穿了,我們也只見過一次面罷了,這樣並不暸解對方,怎麼能結婚呢?結婚是人生大事,我不想隨隨便便的嫁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

  「我們並非只見過一次面,我們在那之前就見過幾次了。」于凜的雙眸炯炯有神地說道,「我是玉鳳堂的常客,自然看過妳幾次,再加上妳和妳妹妹去參加韞彥沜那傢伙的宴會時,我也在場。」

  「你只不過是因為我的外表才會想要娶我的,」媛曦搖了搖頭,突然頓住,「宴會那天,你在場?」

  「我還借妳純白羽扇。」于凜的嘴角揚了起來,「妳不記得了嗎?我還說過要送妳那把扇呢!」

  媛曦的腦袋中慢慢浮現出那天借扇給她的人,那天她沒有看清楚對方的樣子,但是那個人的聲音的確跟于凜一樣,她覺得這一切真的是巧合的太過誇張,「那麼,你只見過我這幾次,為什麼想要娶我?你並不暸解我。」她也露出微笑,那笑容美的令人忘神,時間停止。

  「我喜歡妳的氣質,我也喜歡妳那多愁善感的個性。」于凜自信滿滿地回答,「愛不需要理由,而且妳是準太子妃已經成定局,是不可能更改的。」

  「但是我不愛你,而我只想嫁給我所愛的人,所以我無法嫁給你。」媛曦惋惜地說著,這個太子怎麼這麼固執,就已經擺明說不願意嫁給他了,他怎麼還這樣糾纏不清?

  「那麼,妳現在有所愛的人嗎?」于凜的這個問題著實令媛曦吃了一驚,她沒想過他會這麼直接的問她。

  她愣了半晌,說不出答案來。

  她愛上于晉了嗎?不然為什麼剛剛聽到于晉說他只是為了測試自己,才把自己留在身邊的那些話時,自己會如此傷心?

  「如果沒有,嫁給我,」于凜現在說出的這些話,不只強勢更含有許許多多的霸道在裡面,「我會讓妳愛上我。」

  媛曦茫然地抬起頭來,迷濛的雙眼望著于凜好一會兒,這才幽幽地望向一旁緊盯著自己的于晉。

  于晉臉色黯沉。 

  「媛曦姊姊喜歡于晉哥哥嗎?」于恬突然開口。

  此話一出,眾人的心思各有所異。

  「怎麼這麼問呢?」媛曦避開問題,帶著悲傷的笑容注視著可愛又不失帥氣的于恬。

  「因為我想說于晉哥哥會把媛曦姊姊留這麼久,說不定是愛上姊姊了啊!」于恬依舊用天真的語氣說著毫不知輕重的話,「那麼媛曦姊姊不知道是不是也因為愛上于晉哥哥,所以才不願意嫁給于凜哥哥。」

  「這怎麼可能呢!于恬,你的想像力看來也很豐富。」于晉忽然大笑出聲,「我怎麼可能去愛上一個只有外表而沒有內在的女人呢?更何況她還總是一副欲哭無淚、楚楚可憐的樣子,看了就令人心煩。」

  媛曦在聽到這句話的同時,恍如聽到自己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的,再也好不起來了。

  「媛曦姊姊才不是個只有外表沒有內在的人呢!」于恬聽到這話有欠公平,立刻氣鼓鼓地開口幫媛曦撐腰,「你不也看過媛曦姊姊跳的冬雪白鳳飛嗎?她跳的這麼漂亮!而且聲音又這麼好聽!」

  于晉聽聞于恬的話,立刻用一種好笑的表情望著于恬,「那種舞,除了舞技精湛之外,還有什麼可取之處?只要有人願意去學,並學的徹底,要跳成那樣,並不難啊!」

  「是啊,只要學到精髓,那個舞,並不難跳。」媛曦的聲音又輕又淡,好像隨時都會飄走消失不見一樣。她的心痛讓她知道,原來她早就已經愛上于晉了……

  「媛曦……」于凜察覺到媛曦語氣中的悲傷,緩緩地走到她身旁,一隻溫暖的大手便撫上了媛曦的頭,將她的頭貼到他的胸膛上。

  「薛媛曦,妳要想清楚,」這時一種無所謂地態度的聲音傳進媛曦耳裡,于良繼續輕搖著手中的絨扇,「妳如果不願意成為太子妃的話,那就是抗旨,是會滿門抄斬的。」

  媛曦的心一驚,太子要她嫁給他,不惜用滿門抄斬來威脅她嗎?

  于晉的神情變得陰沉,眉宇間有著隱約的怒氣。

  于凜則是繼續玩弄著媛曦的墨黑色長髮,對剛剛于良所說的話,絲毫不在意。

  「太子殿下,你就這麼想要我嫁給你嗎?」媛曦將臉緊貼著于凜的胸膛,不想讓外人看到她脆弱的表情。

  「這是當然的。」

  「那麼,你能帶給我幸福嗎?」

  「可以。」

  「可是也許我並不能帶給你幸福啊……」

  「那麼就讓我來承受那些痛,讓我給妳幸福。」

  不要對我這麼好,不要對我一往情深,媛曦在心中叫道,我現在愛的人並不是太子你,為什麼你還是想要娶我呢?可不可以放棄我?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可是如果要叫我去嫁給一個我完全不愛的人,那麼我寧願傷害自己,也要讓你遠離我……

  于晉雙眼沉靜地注視著緊靠在一起的兩人,嘴唇緊抿,不發一語。

  于鳳的鳳眼微瞇,緊盯著于晉。

  于良的臉上則是帶著令人看不出來的淺笑。

  于恬的清澈大眼眨了眨,視線在于凜與媛曦及于晉的臉上來回轉動著。

  「我們可以一個月後,再結婚嗎?」

  媛曦在一陣尷尬的沉默過後,突然開口說出這句震撼全場眾人的話。

  于凜一聽媛曦終於願意嫁給自己,心情也終於雀躍了起來,但是表情及話語上仍是表現的很沉靜平穩,「這個……我們已經因為妳的失蹤而延後到現在了,再一個月實在是……」

  「那麼再十天可以嗎?」媛曦將頭離開于凜的胸膛,露出羞怯的表情,「我希望可以有點時間讓我做心理準備。」

  「嗯,那就將日期訂在十天後吧!」于凜見狀,立刻爽快的答應。

  「但是要我嫁給你,我還有一個條件。」媛曦直直地注視著于凜。

  「嗯?」于凜也毫不畏懼的直視著她。

  「在這十天之中,不管我想做什麼,你都不可以插手,如果你插手了,那麼我寧可自殺,也不願意嫁給你。」媛曦一字一句說的嚴肅萬分,神情凝重的說著,「如果你答應了,我會在十天後毫無怨言的嫁給你,一生一世。可以答應嗎?太子殿下。」

  其他人困惑的彼此互望了一眼,均不暸解媛曦這話中的涵義究竟是什麼。

  于凜輕皺眉頭,思索了一會兒才開口答允,「可以,但妳得要說到做到。」

  「我會的。」媛曦的那抹笑容,隱藏著無止盡的悲哀與憂愁,但是沒有人看的出來,也沒有人知道在她笑容的背後,是一顆血淋淋且殘破不堪的心。

 

  這世上並沒有愛。

  媛曦在一切事情結束後,那些皇子們離開後,拖著疲憊的身軀前往她現在的目的地,這時上面的那句話,正清楚的出現在她腦海中。

  她此生第一次愛上的男人並不愛她,而她不愛的男人卻想要娶她為妻,她不能拒絕,因為她一旦拒絕,數十條、不、甚至是數百條人命,都會因為她而失去。

  于晉剛剛離開時,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好像被潑了一桶冷水,那樣的冷、那樣的心寒。

  她想要的,很簡單。

  和她真心深愛的人,永遠生活在一起而已。

  如此簡單的事情,竟是如此難以達成。

  那麼,她只能想出這樣的方法傷害自己,讓那個想要她的男人自己離她遠去。

  從這一刻起,她以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有著天真想法的薛媛曦了,她不需要愛,也不要有愛,她無法再如此天真的活下去,這個世界,就是如此。


  當她到達一棟高樓面前時,那棟高樓上有個牌子,清楚地寫著:『萬年情之院』五個大字,她微微抬起頭來,瞇起雙眼,深吸一口氣,踏了進去。

  「劉太太,」此時在媛曦面前的,是這間萬年情之院的老闆,也是谷屋最大妓院的,對方正用著驚訝的表情打量著媛曦,而她絲毫不以為意的繼續一個字一個字的緩慢說道,「我想在十天內,成為本國最為有名的名妓。」


                       - - -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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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月前,一個陰雲滿佈的陰天,些微刺骨的涼風徐徐地吹著。

  「混帳東西!」

  一個憤怒的聲音從皇宮深處傳了出來,在皇宮深處的那個豪華房間正是當今太子,韞于凜的私人房間。

  原本五位皇子在皇宮之外都各有自己的專屬別墅,但是因為于凜今天有事相求他的父親,也就是現今毓祥國內最偉大的男人,當今皇帝。所以他回來皇宮小居幾晚。

  「太子殿下……」一旁的服侍怯怯地將于凜因憤怒而摔到地上的翡翠杯碎片給拾起,一邊小心翼翼地注視著于凜那憤怒的神情。

  「那個畜牲,竟然敢做出這種人獸不如的事!」于凜佇立在桌子前,臉色鐵青地瞪著窗戶外的漆黑夜景,他的姿勢英挺,更顯出他獨特的男子氣息,「都已經二十五世紀了,居然還給我來個一夫多妻,媽的,他以為他是皇上嗎?他想做皇上,叫他去死還比較快,怎樣也輪不到他那個畜牲!不會變龍倒是把那些會變龍的貴族習性學的唯妙唯肖的,看來這個畜牲真的很畜牲。」

  「于凜殿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以請您先別這麼生氣嗎?」自小服務于凜到大的太子專屬侍女,小晴,邊重新將一杯倒好的寒天霜脂遞到于凜面前,邊笑吟吟的注視著他。今天于凜殿下一從玉鳳堂回來就怒氣不可抑止地在房間內發洩,著實令一旁的人搞不清楚狀況,驚恐連連。

  「欸,小晴,妳說對待不上道的畜牲該怎麼辦才好?」于凜將晶瑩剔透的琉璃杯拿在手上,臉上仍是怒氣沖沖地開口問道,完全不打算回答小晴剛剛的問題。

  「嗯……」小晴如硯墨般的烏黑雙珠轉了轉,開口道,「殺了不就得了?」

  「不錯的主意。」于凜的臉色趨於緩和,「看來不來個殺雞儆猴是不會有人知道招惹太子的可怕之處的。」

  「怎麼?有哪個這麼低賤的畜牲招惹我們偉大的太子殿下了嗎?」小晴笑著接腔道。

  「就有個畜牲叫作韞彥沜。」于凜冷悙一聲。

  「哎呀,他不是三親王的大兒子嗎?」小晴雙眼瞪大。

  「哎,果真,有什麼樣的爸爸就有什麼樣的兒子,歹竹出壞筍,果真不錯。」于凜口氣明明就是惋惜的意思,臉上的表情卻是充滿不屑與鄙視的神情。

  「噗,于凜殿下,那個傢伙是怎麼招惹上您的呢?」小晴雙眼眨啊眨地,好不可愛。

  「他要娶八妾。」于凜的口氣瞬間變得冷酷無情,臉上的越發陰沉。

  「他要娶八妾關──啊!」小晴原本不懂于凜話中的意思,轉個彎竟瞭解了,「這麼說,于凜殿下您打算娶親了……」

  「嗯,對,父皇他已經同意了。」于凜莫不在乎地玩弄起手中的琉璃杯。

  「這樣啊,那麼那個傢伙該怎麼辦呢?」小晴一臉困惑地看著于凜。

  只見于凜的帥氣臉蛋上揚起一抹極其殘酷的笑容,看了令人不寒而慄,「當然是……」

  小晴專注地注視著他,她心裡很清楚地知道,一旦有人愚蠢到去招惹上這個不該招惹的人,那麼自己是絕對沒有生路的。

  「抄家囉!」于凜的口氣好像在說一件極其輕鬆容易的事,但是語氣後面的涵義令人膽顫心驚。

  「哎呀,于凜殿下英明,這樣太子殿下又為皇室賺了不少錢財啦!」小晴笑瞇瞇的說道,「只是抄家這可是大事,怎麼有這理由可去抄他的家呢?」

  「哈哈,還說沒有理由,難道妳當真天真的以為三親王他做事是這麼的坦蕩蕩吧?」于凜大笑道,看來他的心情在說出抄家這兩個字的同時,已經好了一大半,「他之前的骯髒舉止都被父皇及我看在眼裡,只是不好意思揭發罷了,如今時機純熟,也正好揭發給監察委員們知道,豈不是正好。」

  小晴心裡知道,這是公報私仇的行為,但是她不敢說破,只是繼續陪笑道,「如果太子殿下結婚的話,那麼全天下不知有多少女性要傷透了心呢!想到她們為您流的眼淚,都能造出一座湖泊啦!」

  「那就讓她們去傷心吧!」于凜絲毫不在乎地回答,「我這次說什麼都要將那女人娶到手。」

  小晴愣了一愣,于凜殿下什麼時候有這麼愛一個女孩子過了?打從好幾年前起,于凜殿下就不斷地被皇室催婚,總是有好多好多的帖子被送來,希望于凜殿下從中選出他未來的老婆,但是于凜殿下他總是拒絕再拒絕,直到現在都已經二十五歲了,仍是單身貴族一個,迷死了全國上千萬名的單身女性與少女們,他還是依然故我的繼續過著自己的單身生活,完全不引以為意。

  「不知是哪家的女孩子這麼有福氣,可以被我們的于凜殿下看上。」小晴打從心底的發出笑容,愉快地說著,「她肯定是為美麗賢慧的女子。」

  「啊,她很有名。就是幾天前那位以一支冬雪白鳳飛威名全國的美女,」于凜的臉上洋溢著滿滿地幸福,露出快樂的神情,「薛媛曦。」

  在靳詠樓的花園中,原本滿天的煙火此時已經消失,只剩下黑黝黝地清澈夜空。

  一種幾乎令人窒息地氣氛瀰漫著整個花園。 

  「你當初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媛曦感覺到一股怒氣從胸口一路蔓延到腦部,她一開始就對他說出全部的實情,而他竟然從頭到尾都在騙她?「你不要太過分了!」

  于晉的眼眸帶有著淡淡地哀傷,「我說實話那又怎樣?」

  媛曦愣住,飄渺的雙眼眨了眨,那瞬間竟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妳還是得跟我住不是嗎?因為妳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于晉的聲音在那瞬間在媛曦耳裡聽來,竟顯得有些嘲諷的意味,「妳就算知道我到底是誰那又有什麼差別?難道妳想要每天過著擔心受怕的日子嗎?因為我是二皇子,所以要用不一樣的標準對待我嗎?」

  媛曦緊咬著下唇,她感到一陣心痛,「我不是那個意思,可是在怎麼說我還是會希望你能跟我說實話。」她的聲音變得淡漠,彷彿回到了三個月之前,她剛被他救時,那時心靈受創的時候,那時故步自封,不願意敞開心胸接納別人的薛媛曦。

  「這已經不重要了,妳還不明白嗎?媛曦。」于晉的口氣顯得很悽涼、很悲哀。

  「什麼?」媛曦抬起頭來望向一臉悲傷地于晉。

  于晉忽然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望向草叢的另一邊,他的側臉在媛曦看來,顯得憔悴蒼白。而草叢的那一邊正有好幾個腳步聲傳來。

  媛曦垂下眼瞼,她的雙手正微微顫抖著。

  「我說二哥,你也太誇張了吧!」于恬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接著于恬那張天真無邪的臉蛋闖進他們倆的視線之中,「你做出這樣的事情,大哥和爸爸不氣死才奇怪呢!」

  于晉揚起眉毛,一臉懶洋洋的表情,跟剛剛悲傷的表情完全不同。

  「是啊,二哥,要不是剛剛我看到大哥的臉色,我才知道你闖了什麼大禍呢!」于鳳一臉悠閒的走了過來,「嘖嘖,你這個清心寡慾的人竟然做出了這種事。」

  「你們兩個別再胡說八道了,說的我好像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大罪一樣。」于晉淺淺一笑,將身上的衣服釦子給完全扣上。

  「二哥,大哥正往這裡走來,你等一下還是趕快認錯吧!」平常總是沉默不語、無所事事的老三于良,此時開口,「我怕到時候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

  「我沒有做出任何錯事,怎麼能叫我認錯?」于晉笑著說,「你們這些弟弟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我這個哥哥了?」

  媛曦見眼前這些原本對自己而言是遙不可及的皇子們出現在自己眼前,早就冷汗直流,但是仍故作鎮定地繼續站在一旁,沒想到他們每個人說話都是這麼的犀利,好似在吵架一樣,令她在怎麼大膽也不敢再多做久留。

  「既然沒我的事,我就先和一點離開了。」媛曦微微地一個低頭,輕聲說道。

  在她開口的那瞬間,他們四兄弟立刻安靜下來,全都用一種意有所指的眼神注視著她。

  「一點早就離開了,妳要跟誰走啊?」于晉好笑地回話,看著媛曦出糗有時候還真的滿有趣的。

  「啊……」媛曦這才發現原本應該在身邊的一點早已消失無蹤,只好尷尬的笑了笑,「真不好意思,那我先行自己離開好了。」說完她便要轉身離開。

  「沒想到媛曦姊的聲音這麼好聽耶!」于恬用甜甜的聲音稱讚道,「難怪大哥跟二哥……」

  「先別走,」于晉伸手抓住媛曦的手臂,此話一出,其他三人的眼睛全都瞪著于晉,好像他正在做出什麼令人不敢置信的事,于晉知道此時其他人的視線都在自己身上,牙一咬,心一橫,淡淡地說道,「有人想見妳一面。」

  媛曦原本對於于晉抓住自己的手感到一陣莫名的高興,沒想到他接下來會如此說道,她臉色也不住黯了下來,「嗯。」

  這時一個腳步聲停在媛曦身後,一個低沉悅耳動人的聲音從她身後傳進她耳裡。

  「媛曦,好久不見了。」

  媛曦轉過頭去,定眼一看,當場愣住。

  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子,正是她離家出走當天來到他們玉鳳堂釐清事情真相的那個英俊男子。

  那天因為媛曦被父親一氣又加上自己趕著出門,所以沒空去認真地觀看那男子的五官,此時在朦朧的燈光下,那男子顯得更加英俊帥氣,一張長相絕倫的外表,深邃的五官,彷彿有著致命吸引力的媚眼,獨特的高貴氣質,如墨黑玉般的短髮隨性自然地飄揚著,更顯出他那張俊臉的誘人魅力,他的一舉一動都好像能扣人心弦,令人捨不得將視線離開他身上半分半秒。

  竟有人能帥氣成這樣!媛曦忍不住心中的讚嘆,震驚地注視著眼前的這位男子,當時在玉鳳堂時完全沒發現他是如此帥氣逼人的帥哥。

  「媛曦?妳還記得我嗎?」對方的俊臉上揚起一抹微笑。

  「我看過你,你曾經出現在電視上很多次。」媛曦在回神的剎那,已經想起對方的真正身分,神色淡然地回答,「你是當今毓祥國的太子,韞于凜殿下,不是嗎?」

  「沒錯,」于凜的笑容顯得更加囂張、更加狂妄,「不過妳沒必要叫我叫的這麼生疏,妳可以只叫我于凜就好,媛曦。」

  「什麼?」媛曦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話語,困惑地皺起眉頭來,「這怎麼可以?你是太子而我只是──」

  「妳即將成為我這一生中唯一的妻子。」于凜的這句話彷彿在媛曦的心中投下一個原子彈,深深地衝擊了媛曦那脆弱的內心。

  「你、你在胡說什麼?」媛曦的臉色蒼白,身子在這微涼的夜晚中,些微地顫抖著,「你那天不也有聽我父親說嗎?韞彥沜那傢伙想娶我為妾,你怎麼又──」

  「那個畜牲早就在一個多月前被抄家了,再說我父皇已經同意我娶妳為妻,他憑什麼立場說話?」

  「抄家?那、那媛櫻呢?」媛曦的臉色越發蒼白,幾乎毫無血色,她一想到她那位活潑可愛的妹妹就忍不住心疼起來。

  「啊,妳那個三妹啊,妳自己不知道嗎?」于凜的眼神變得冰冷,「她在遇難時,被于晉他給先行救走了。」

  「被救走了?」媛曦聽聞于晉救走了自己的妹妹,視線忍不住往于晉那裡望去。只見于晉的視線也正好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瞧。那深邃的眼神似乎有很多感情在裡面流轉著,可是媛曦不懂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妳不知道嗎?」于凜冷笑道,那神情說有多嚇人就有多嚇人,「不是住在他這裡的妳央求他幫助妳妹妹的嗎?」

  「我不知道這件事啊!」媛曦臉上終於出現一點紅暈,那是因為憤怒所泛起的些微紅暈,「我在這裡的這三個月除了療傷什麼都不知道啊!就連你莫名奇妙要娶我,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于恬這時開口說話,「媛曦姊姊,妳在這裡的這三個月,外面發生什麼事情都完全不知道嗎?」

  媛曦搖了搖頭,「又沒有電視,我怎麼會知道?」

  于凜的臉色一凜。

  于良見情況不對趕緊接話道,「于晉哥他也沒跟妳說嗎?」

  媛曦再次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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