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孫燕姿動聽的歌聲在房中緩緩地迴盪著，『我懷念的，是無話不說。我懷念的，是一起做夢。我懷念的，是爭吵以後，還是想要愛你的衝動。還記得那年生日，還記得那一首歌，記得那片星空，最緊的右手，最暖的胸口……』

　　「筱芙，謝謝妳。」我走上前緊緊抱住她，她也將蛋糕放下，將我給抱住，「要是沒有妳，我該怎麼辦才好？」

　　筱芙任由我將我的頭埋進她的胸前，「悅荫，妳還記得高一那天，是妳將我從那群威脅我的學姐中救出來的嗎？」

　　是啊，四年前我們的相遇的確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從那時候開始，悅荫，我就下定決心要跟妳當一輩子的好朋友了。」

　　筱芙甜美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哽咽，在這個空盪的宿舍中隨著音樂聲交織著。

　　『我懷念的，是無言感動。我懷念的，是絕對熾熱。我懷念的，是你很激動求我原諒……』

　　我們兩人突然嘩啦啦地哭了起來，哭完我們互餵彼此吃蛋糕，然後我們聊著許許多多以前的事情，從高一到現在，從四年前到現在，從初遇到現在，從……從……

　　孫燕姿的我懷念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覆著。

　　『我放手，我讓座，假灑脫，誰懂我多麼不捨得……』

　　當這次歌到了一個段落，我和筱芙並肩躺在筱芙的床上。

　　「筱芙，我明天就要離開了……之後我可能只有要考期中考及期末考才會來了……」

　　「明天就要離開了？」筱芙驚訝地看著我。

　　「嗯，我要回去瑞士。」我的確是要回去瑞士一趟，但是這次回去的不是我跟若迴的那個家，不是我高中的那個美麗天地，這次回去的，是十年前發生事情後，我和父母一起逃跑，逃到瑞士的那個家，那個帶有我國中苦澀回憶的地方。

　　筱芙的柳眉輕皺了起來，「荻黎曉知道這件事嗎？」

　　「啊？」怎麼突然跳到這個話題？「當然不知道啊！」我困惑地看著眼前的筱芙，「我怎麼可能告訴他這件事！」

　　筱芙緊抿著下唇，突然她整個身子彎了起來。

　　「筱芙，妳怎麼了？」

　　「我肚子好痛。」

　　「不會吧？要不要我載妳去醫院？」我緊張地抓著筱芙的肩膀，深怕她有個萬一。

　　筱芙艱難地抬起頭來看我，「不、不用了……我去廁所一趟就好了……」說完她就爬下床舖的樓梯，走出房間去了。

　　留下我一人，繼續聽著那首孫燕姿的我懷念的。

　　『我懷念的是無言感動，我懷念的是絕對熾熱。我懷念的，是你很激動求我原諒，抱得我都痛。我記得你在背後，我記得我顫抖著，記得感覺洶湧，最美的煙火，最長的相擁。誰愛的太自由，誰過頭太遠了，誰要走我的心，誰忘了那就是承諾，誰自顧自地走，誰忘了看著我，誰讓愛變沉重，誰忘了要給你溫柔。我懷念的，我還有想要愛你的衝動。我記得那年生日，也記得那一首歌。記得那片星空，最緊的右手，最暖的胸口。我放手，我讓座，假灑脫，誰懂我多麼不捨得。太愛了，所以我，沒有哭，沒有說。』

　　我的眼淚，靜靜地從我眼眶中滑落，沿著我的臉頰，將筱芙的枕頭給沾濕。

　　若迴，筱芙……當年我們三人的快樂時光，已經回不去了啊！

＊

　　位於瑞士首都伯恩的家，對我而言，是個冰冷的存在。

　　位於大樓中第十三樓那空蕩蕩的房子，一進門，沒有溫柔的招待聲，沒有我父母親切的臉龐，更沒有他人所謂的家庭溫暖。

　　客廳十分簡單清爽，不同於我跟若迴的房子那般充滿巧思。電視櫃、電視、沙發等少許的幾樣東西，就構成了客廳。廚房毫不拖泥帶水，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這房子跟我和若迴的家一樣，有四個房間，但是有一個是嘉祐的書房。最靠近客廳的那一個房間是脩嬅的。我的則是在廁所旁邊。

　　我房間的門只是單純的一個木製房門，上面掛了一張我跟若迴的合照。我將包包放到我房間之中的床上，我的房間也有一面落地窗，我一進去就將那窗簾給拉開，讓陽光照射進來。書桌上有許多像框，裡面的相片都已經被我給收起來，原本那些照片都是我跟某個，對我而言已經過去的人所合照的。書桌旁邊的書櫃，只有少許的幾本書，衣櫃中的衣服也是少的可憐。

　　我的東西幾乎都搬去我跟若迴的那個家去了，這個家對我而言，幾乎沒有意義。

　　我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午後的陽光灑落在我身上。

　　遠方的美麗風景一如四年前我離開時的一樣，那樣的乾淨，沒有任何人為的破壞。

　　兩個月前離開瑞士前往香港時，也沒有回來看嘉祐及脩嬅，因為我怕，那樣子我心中的恨會無法掩蓋住。我在梨老爺面前，仍是要裝溫順，假裝對十年前的事情毫不在乎，就像梨雁屏她們愛梨老爺那樣愛他。

　　緊握住的雙手突然感到疼痛，原來是我的指甲已經陷到肉裡面。我將手從握拳的狀態張開，視線從窗外的風景移開。

　　這裡總會有人定期來打掃，所以我的房間儘管多年沒有使用，依舊沒有什麼灰塵。牆上那本四年前的月曆依舊停在四年前的那個月份。

　　房子靜謐的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一樣。

　　那天晚上，我孤獨入睡。

　　現在的黎曉在做什麼呢？他也有像我想到他一樣的想到我嗎？還是他仍是繼續在跟其他學姐們玩妳追我，我追妳的遊戲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總會在孤獨的時候，想起黎曉那張打動我心扉的動人臉孔呢？

＊

　　叮咚。

　　隔天我才起床不到一個小時，房子的門鈴響了起來。

　　我正覺得奇怪，如果是伊家兄弟，那他們要來之前會跟我說一聲才是。如果是嘉祐及脩嬅，那更不用說，他們自己就有鑰匙不是嗎？

　　「來了……」

　　當我把門打開時，我的嘴巴驚訝到闔不起來。

　　「拜託，把嘴巴闔起來好嗎？這樣身為妳的男朋友很丟臉欸！」對方臉上帶著醉人的笑容注視著我，那雙黑色的眸子炯炯有神。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趕緊回神過來，看著眼前的黎曉。

　　黎曉依舊背著那個黑色包包，他的穿著還是時尚又迷人，但是他的視線先是我臉上停留了一陣，我這才想起我今天一早起床就將頭髮用鯊魚夾給挽上去，而且我沒有戴隱形眼鏡，所以現在我臉上正戴著我很少戴的黑色粗框眼鏡。當黎曉將視線往我下半身望去時，他的眉毛抽動了一下。

　　我順著他的視線往下滑，我才發現我現在只穿有一件長到大腿的T恤，而下半身裡面除了穿一件內褲之外，什麼都沒穿。

　　也難怪黎曉的眼神會變成這樣，這樣子的確是忍容易引人遐想。看他那嘴角輕揚的樣子，就知道他現在腦中在想什麼。不行，我一定給趕快進去穿褲子，不然我等一下怎麼被他吃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