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用輕鬆的語氣說：「他是為了那個女模才搬來這裡的，才不是為了我呢。」

　　「在義大利，沒有事情能瞞得過我。」瑛傑的聲音有些冷漠，「他早在和妳見面後的隔天就火速買下那棟屋子，和一台敞篷跑車，而他和那名女模的事情是在很晚之後才爆發的。」

　　我刻意忽視他語氣中的不悅，「或許他和那個女模已經認識很久啦！只是交往後才被媒體踢爆的，這也不無可能不是嗎？」

　　「我哪有。」被說中我的目的，我只能心虛的否認，接著我伸手環抱住他的腰，「只是很久沒有碰你了，我很想你……」

　　「趁我不在家的時候，在半夜跟別的男人兜風到忘記時間，現在還敢說想我？」

　　「我沒有忘記時間啊！我只是不小心睡著了嘛。」我以為這麼說，瑛傑的怒氣能稍微被熄滅，卻沒想到適得其反，他本來就十分陰沉的表情，在此時變得活像是想殺了我一樣恐怖，「呃……我不是那個意思，不對，我、我真的只是睡著了，啊，也不是啦！瑛傑你聽我解釋啦……」

　　「我給妳三句話解釋。」

　　「我、我沒有說謊啊。」這時候我只能死硬著說自己沒說謊，「他剛真的只是想跟我討論這些而已。」

　　瑛傑還是靠在通往客廳的門檻上，「妳做什麼離我這麼遠？」

　　「啊？我……」終於被他發現了嗎？我本來要快速經過他，溜進浴室去的，卻沒想到他在半路就將我攔下來，我只好盡量讓自己貼在走道另一邊的牆壁上，好遠離此時看起來正怒火中燒的他，「我沒有啦！你剛洗好澡，我才剛回來，太靠近你，可能會弄髒你的衣服啊！」

　　當我醒來時，車子已經在減速，就要停下來，我偷瞄了一眼車上的時間，發現我不小心睡著就算了，居然還一睡就睡了快一個小時。

　　車子緩緩停了下來，我本以為荻黎曉會將我叫起來，此時他突然解開安全帶，我也趕緊將半睜開的眼睛再次閉起來。

　　我聽著他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我感覺到一隻手輕輕的撫上了我的臉，那隻手有些冰涼且細緻，他順著我的眉心、雙眼、鼻尖，一路往下，最後停在我的雙頰上。

　　「我善良？」

　　這話連我自己說都覺得可笑極了，「你剛沒聽到嗎？我這一路上為了向梨老爺復仇，利用了很多人啊！」

　　「是啊，只是妳不曾想過利用我。」

　　我剛為了反駁荻黎曉的話而將頭轉過來，此時的他，臉上竟露出悲痛的神情時，而我的內心也彷彿被打了一鞭那樣疼，「妳一次都不曾想過傷害我，妳知道嗎？」

　　面對荻黎曉的話，我沉默的將頭撇開，專注的盯著道路兩側的草坪，以及遠方的大樹。

　　「彌沐憣死了吧？」

　　荻黎曉在說這句話時，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仍停留在我身上，「是妳做的，還是克優哥做的？」

　　他果然是個很敏銳的人，我什麼都還沒告訴他，他卻能早一步知道我的計畫和心思，「……是我做的。」

　　我微微蹙眉，「是我搞錯了嗎？我們只是合作的關係，並不是什麼戀人的關係吧？」

　　荻黎曉自動忽略我的話，『妳如果不過來，我就自己過去囉！到時候讓瑛傑哥家裡的人都看到我們在一起，妳覺得如何？這樣之後妳要外遇也更快一點吧？』

　　「你又不知道瑛傑家的地址。」我好笑的將手上的資料又翻過去一頁，「好啦！別再說廢話了，快點去洗一洗澡，早點睡了吧！」

　　『妳怎麼能確定我不知道瑛傑家在哪裡？』對方似笑非笑的反問我：『我比妳想的還要再更有點能耐喔！』

　　彌家在彌沐憣的直播出來後的兩週，終於由彌克優連同三名律師和Ex電視台的兩名高層，一同出席一場記者會，那場記者會有超過千家的各國媒體在現場直播，使全球各地都能見到這場記者會的同步轉播。

　　就連坐在位於義大利的家中客廳的我也不例外。

　　這次記者會一開始，彌克優就先鞠躬道歉，『因為我們彌家的私事而引起這麼大的騷動，我在此代表彌家向各位社會大眾道歉。』

　　緊接著他拿著擬稿開始一一朗讀這次記者會的重點。

　　「你這樣……」我哽咽道：「根本沒有意義，因為誰都不可能回到過去……」

　　「妳說得沒錯，」他眼神是如此的沉靜，就像早就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一般，「所以我這十幾年來，一直都在彌補當年做出的這個錯誤決定。」

　　原來，他一直後悔著成為當家的自己，一直在那個悔恨的漩渦之中，無法自拔。

　　而造就這一切的，都是一開始說服他走上這條路的我。

　　「妳怕我傷害她？」

　　我大力的點頭，「這畢竟是你和彌老爺的矛盾，她也是受害者……」

　　彌克優一手靠在自己的側頰，眼神深邃的瞅著我，「是啊，是我和我爺爺之間的矛盾……」

　　我想彌沐憣這次的事件，應該會對彌家造成不小的傷害，就算真的最後彌克優有辦法讓自己擺脫法律上的問題，彌家的形象也早已因此大傷。

　　「妳問我該怎麼做，那麼妳就不覺得我這個人很可怕嗎？」

　　面對他的問題，我一頭霧水，「你很可怕？」

　　此時的我再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向剛回到這裡並洗完澡的彌克優報告今天的成果。

　　「你繼母的事情，似乎連彌沐憣都知道。」我整理手上的資料，隨口說道，「她說你繼母當初想利用你成為下任當家，然後轉而利用你來報復你們整個彌家。」

　　這件事彌沐憣當然不知道，是我自己在這時候報告時提出來的，為了後面的話而鋪的路。

　　我摸上那張已經經過五年的紙張，邊緣有些泛黃的痕跡，卻不影響上頭的字。

　　那時候的我多希望他能從上海趕回來救我，讓我不要被那三位老爺給逼走，最後卻還是一場空。

　　他不僅來不及回來，甚至在半年後，聯合荻黎璿、梨悠久和梨老爺，一同傷害伊家兄弟。

　　我將手自那張結婚證書上收回來，內心滿是苦澀，都這種時候了，我居然還無法狠下心來，還真是可笑。

　　我和彌沐憣的第一天，兩人只是在房中玩著拼圖就結束了。

　　那天我告訴彌克優，我並沒有得到什麼情報，頂多讓她較信任我而已。

　　第二天，我和彌沐憣開始比較會交談，但是我還是刻意讓彌沐憣的話題多在外圍繞著，而不深入核心。

　　那天我向彌克優說了彌沐憣年少時期的事情。

　　「妳有三天的時間。」

　　彌克優打斷我的思緒，「三天後，如果妳仍是無法問出有用的情報，妳應該知道我會怎麼做。」

　　我當然知道，我自嘲道，這麼赤裸的威脅，還有誰不知道後果嗎？

　　「我要先跟瑛傑說現在的情況。」

　　「可以，但是不許提到彌沐憣。」

　　我震驚的看著房內的彌沐憣：「她、她不是在Ex電視台，後來又被美國的警方帶走了嗎？」

　　「我用了一點方法將她偷渡出來。」彌克優面上一片平靜，好似這並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但是她不相信任何人，也不跟任何人說話，甚至一直自稱自己是童語寧，我也不能冒險，隨便請一位諮商師和心理醫生過來。」

　　她當然會自稱自己是童語寧，彌沐憣只有在我和伊若聖的身邊時，才會說出她的過去，而當初她被送去電視台時，陪伴在她身邊的就是伊若聖，這也是我為了確保她會照著我的劇本走，特地讓伊若聖在旁邊監視她。

　　我沒想到彌克優會來這招，因此此時的我，正迅速的在腦海中重新建構一本劇本。

　　「你要讓我見誰？」

　　彌克優沒有回答我，只是將我帶到一棟大樓前面。

　　當我透過車窗見到這棟大廈時，震驚到說不出話來，這是徐嘉祐和梨脩嬅現在所住的大樓，不僅保全措施十分完善，內部居民的隱私權也很足夠，是許多富豪人家在伯恩找房子的首選。

　　我仰著頭，看著這棟大樓在夜晚散發出的點點光亮，「這裡是……」

　　彌克優將車子往大樓的地下停車場開去，「是我私人的房子。」

　　我拿起手機打開網頁瀏覽器，找到Ex電視台的直播網頁，一點進去果然看到彌沐憣正在兩名身穿西裝筆挺的男人，以及一名主持人的陪同下，出現在畫面之中。

　　她的神色比上次我見到她時還要憔悴，而螢幕中的主持人正大聲嚷嚷著：『彌家在八年前號稱已經過世的彌沐憣小姐，現在正活生生的坐在這裡，剛剛我們已經聽過她稍微分享八年前的事情，現在再讓我總結一下。』

　　我注意到彌克優正注視著我手機上的畫面。

　　瑞士的首都伯恩，曾經是我的家鄉，在我們家失敗之後，我們便從香港搬到了這裡，並在這裡定居了整整三年，直到我因為彌克優的事情，我從伯恩逃走，逃到另一個城市去，並在那裡遇到了伊家兄弟們。

　　直到現在，我的父母徐嘉祐和梨脩嬅都仍住在這裡。

　　「沒想到子珣妳會主動找我出來。」

　　「我怎麼會知道？呵呵我都離開這麼久了。」彌沐憣吃吃笑道：「就算還在也不礙事，因為我爺爺最重視的就是彌家，凡是可能威脅到彌家未來的人，他都會排除。」

　　她說到這裡時，我不由得附和了一下，當年彌老爺會支持將我趕走，也是因為我會影響到彌家的未來。

　　「而那些人全都是他的心腹，是絕對不會威脅到彌家的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