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我在今天晚上開始收拾我的東西，我原本空空如也的巨大行李箱，此時東西正在慢慢塞滿它。

　　若迴去世後留下的錶。我輕嘆，隨後將它放到我的隨身包包之中。

　　還有我的許多衣物，帶來消遣的小說，以及我的筆記型電腦等許多雜物。

　　慢慢地，原本雜亂的房間變得乾淨許多。

　　這時我撇到在桌子上正閃著亮光的東西，那是黎曉在一次外出的旅程中，從瑞士買來送我的手鍊。

　　那條手鍊在燈光照射下閃閃發亮，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也許黎曉從沒真正調查過我，也或許他連調查也懶的調查，我從十年前離開梨家到上個月回到梨家之前，就是住在瑞士的。

　　我怎麼也沒想到黎曉會這麼可愛，居然給我買了一個瑞士的手鍊回來，看那條手鍊上鑲有一顆顆的鑽石，我開始猜測它的價值。

　　最後我放棄，將它收進我的行李箱裡頭。

　　在我要繼續收拾時，我不自覺地搔了搔我的頭，接著我順勢摸到了我耳上的一只耳環。

　　我愣了半晌，我只有右耳戴耳環，我想黎曉他們至今都不知道我有穿耳洞，因為我總是會用我的長髮將它遮住，而我也從不曾主動提起過。我想這就是我極力想隱瞞的另一段過去吧……

　　這個落單的耳環，與它成對的那隻，此時並不在我這裡……

　　『只要妳戴著這個耳環，我就會永遠保護妳。』

　　他是這樣告訴我的，在他將這只鑲著藍寶石的耳環交給我時，他用他特有的溫柔嗓音這樣對我說著。

　　『咦？只有一只，那另一只耳環呢？』

　　他聽到我這麼說忍不住笑了。

　　『在我這裡，我戴在左耳，妳就將它戴在右耳吧！』

　　輪我露出笑容，『你還真的很霸道呢！連戴哪裡都要管了。』

　　他伸手將我的頭髮往後撥，讓我右耳露出來，『只要我們戴著成對的耳環，我就會為了妳付出我全部的生命。』

　　『好。但是如果我拿下來了，你就不愛我了嗎？』

　　『不會的。我永遠都只會愛妳一個人的。直到永遠永遠。』

　　永遠有多遠？

　　這句話最後我還是沒有問出口，因為當時的我，並沒有這個勇氣。

　　最後，當我離開他時，他沒有要我將耳環還給他，而是用他那雙溫柔的雙眼悲傷地注視著我。

　　而我，也沒有那樣的勇氣摘下耳環，將它還給他。

　　因為當時的我，真的很愛很愛他……

　　當我回過神來時，正發現我眼前的窗戶並沒有完全闔上，因此總有微風從窗戶的縫吹進來，順著我的臉龐，吹拂到我的髮絲。

　　我真的很傻，都要回去梨家了，竟然回憶起在瑞士的那段日子。

　　『梨家的那兩個人……』

　　我突然想起黎曉下午重複的那句話。

　　梨厲掗、梨悠久。已經十年沒見的他們，現在應該也改變很大了吧……

　　重點是，回去梨家就會見到他，不是梨厲掗，不是梨悠久，更不是梨逆雙……

　　呵，真沒想到事過境遷，如今要回去梨家，竟要做這麼多心理準備。我隨手將手中的包包放到桌上，已經十年沒見過面的那些人，到現在應該也改變不少了吧……

＊

　　「我知道。」

　　在我正要轉動門把走出房間的時候，門外一個低沉的男聲冷漠地說著話

　　「你說你知道？黎璿哥，不是我想對你生氣，只是你知道這次彌家當家已經明顯動怒了嗎？」

　　這是黎曉激動的聲音，他此時似乎顯得特別生氣。

　　「我說我知道就是知道。」另一位和黎曉談話的人，正是今天下午在荻老爺面前抱緊我的人，黎璿。

　　我突然聽到一個用力揍桌子的聲音。

　　「你到底是怎麼去瑞士跟他談的？為什麼他會知道我們這裡的事情？」

　　黎璿莫不在乎的開口，「我只是不小心提到你跟悅荫的事情……」

　　「你跟他提我跟悅荫的事情？」黎曉不敢置信地叫道，「你居然跟他提？你瘋了嗎？他是彌家當家啊！」

　　「那又怎樣？你說我瘋了？我要是瘋了還會老實告訴你嗎？」黎璿的聲音此時竟顯得有點慵懶，「我只是說到悅荫最近在我們荻家借住，而你似乎滿喜歡她的。就這樣而已。」

　　「哈，難怪。」我聽到黎曉自嘲的笑聲，「我當初就在想雅婷她怎麼會突然在電話中跟我耍脾氣，原來就是你這個傢伙告了密！」

　　聽到此我的內心一震，我都幾乎忘記有彌雅婷這個人了。

　　雅婷這位身在彌家的千金大小姐，擁有真正屬於千金該有的氣質與外貌，也是黎曉的前任女友之一。這就是我目前為止對她的印象了。

　　「我並沒有告了密。你和悅荫這樣親近，雅婷總是會知道的。」

　　黎璿的聲音很淡，彷彿沒有任何感情，「你這樣子是會傷害到雅婷的。」

　　「雅婷她跟彌家當家說了嗎？」

　　「你也清楚，彌家當家一向很疼愛她，從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黎璿淡淡地說道。

　　「所以你要我跟雅婷分手？」

　　聽到此我更加震驚了，原來黎曉到目前為止都還沒跟她分手！那他怎麼還在昨天跟我告白？這、這樣子他不就腳踏兩條船了？

　　他讓我成為了他和雅婷的第三者！

　　「那是你的決定。」

　　黎曉沉默了。

　　我的內心也因為這番話而翻滾不已。

　　「不要辜負她，她很愛你。」黎璿這句話說的十分語重心長，就像是一個哥哥在對最心愛的弟弟低聲叮嚀一般。

　　「那悅荫呢？黎璿哥，我已經跟悅荫告白了。」

　　黎璿沒有說話。不知是太過驚訝還是本來就沒有任何反應，反正他就是保持沉默。

　　「她答應跟我交往。」黎曉說這句話時，似乎很驕傲又似乎有別的情感在裡頭。

　　聽到此，我幾乎要站不住腳，從頭到尾黎曉都沒有對我坦承，他既然正在跟雅婷交往，那為什麼又要跟我告白……

　　「那是你們的事。」黎璿的聲音聽起來滿不在乎的。

　　黎曉突然笑了出來，「黎璿哥你雖然口上這麼說，可是你的表情似乎很不高興呢！」

　　黎璿沒有回話。

　　我想起黎曉曾說過，黎璿愛的是我，可是如今黎曉卻用我和他交往的事情，狠狠地傷害著黎璿。

　　「黎璿哥，你很清楚我已經長大了，」黎曉緩緩地說著，「我也不一定非要為了你而犧牲。」

　　「你到底想說什麼？」黎璿這句話已經冰冷至極，幾乎完全沒有任何感情。

　　「黎璿哥，認清楚事實吧！悅荫她選的人是我。」

　　我不知道此刻黎曉的表情是什麼，但是我想他此刻一定正露出他的招牌笑容，對著黎璿燦笑吧！

　　此時我腦中突然想起黎曉在昨天早上跟我說過的話。

　　『黎璿哥喜歡的人是妳啊！他喜歡妳很久很久了啊！』

　　『他甚至要將妳帶去我們和彌家的討論會議上啊！他甚至要將妳給介紹給彌家當家啊！他為了妳甚至跟爺爺低頭，要他不要計較妳闖進資料庫的事情，他為了妳，甚至放棄了他原本所擁有的一半的股份啊！』

　　黎璿從我還沒來荻家前，就為了我做許許多多的犧牲，如今我卻被利用來傷他的心……

　　我究竟還要傷害他到什麼時候才行……

　　喀嚓。

　　我將門打開，若無其事地緊握著我手中的紙走出房間。

　　果不出我所料，黎璿的臉色黯沉，黎曉的嘴角揚著一抹輕笑，此時他們兩人的視線都停住在我身上。

　　黎曉輕快地對我眨著雙眼，心情似乎格外的好，「悅荫，妳行李整理好了嗎？」

　　我自然地笑道：「差不多了。」接著我轉向黎璿，「黎璿，我有事想找你。」

　　「找我？」黎璿困惑地注視著我。

　　我快速地點頭，「我們可以出去談嗎？」我將手中的紙拿起來，在他面前揮了揮。

　　黎璿愣了幾秒，這才點頭同意。

　　「悅荫。」就在我跟著黎璿要離開時，黎曉在我身後喊住我。

　　我並沒有轉過頭去，「嗯？」

　　「妳……妳手中的那張紙是什麼？」黎曉雙眼緊盯著我手中的那張紙。

　　我快速地走過他面前，走到黎璿身旁，「這不關你的事。」

　　黎璿身子一僵，若有所思地撇了黎曉一眼，然後就跟著我走出房間。

　　我和黎璿走在寬敞的走廊上時，沉默將我們給包圍住。

　　「悅荫……妳真的愛……」

　　黎璿在過了將近一分鐘才開口，他始終有句話想問我，但是最終，他並沒有將那句話問出口。

　　而我，也選擇不要對他坦承。這是我第一次，不想讓黎璿傷心難過，我想報答他過去對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我知道，最終我也無法真正幫助到他，反而狠狠地傷害了他。

　　每當我看到他注視我的溫柔眼神，我的心就彷彿陷入拉扯之中，那般難受。

　　那天下午，我就將回到梨家的最後一步棋給放好。

　　接下來，就等棋局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