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隔天我到學校時，一踏進我所熟悉的校區，就感覺到有許多視線如針般，直直刺向我，讓我覺得格外難受。

　　可是這是一定的吧？臉書這麼發達，只要有臉書的同學不可能沒看到那個拼命轉載關於我的八卦，更何況我還是學校名人之一。就這點我還真痛恨詩穎和阿玲，因為他們倆的關係，我可說是學校名人榜的頭頭之一，儘管我根本什麼都沒做。

　　「小帆學姐。」

　　在一棵大榕樹下，有幾個人影，其中一個對我這個方向大喊。

　　我仰頭才發現是跟我這個校區半竿子打不著的小川，他穿的十分休閒，大力對我揮手，我只好抬手向他打招呼，而他竟直接跑向我這邊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記得他的校區距離這邊還隔了一個醫學系的校區啊！

　　「我來拍通識課的影片。」他對我燦笑道。

　　接著我想到，他怎麼沒有像其他組員一樣，用著不齒不屑的眼神看我，難道說他不知道臉書那則貼文的事情？

　　「那個……」可是自己提出這種事情，不是很奇怪嗎？因此我起了個頭後，卻說不下去了。

　　而小川注視了我好一陣子後，他那濃密的黑色長睫毛晃動了幾下，「小帆學姐，妳記得我們的約定吧？」

　　我從他的睫毛上回神過來，「嗯？約定？什麼約定？」

　　「只要我拿到全國籃球比賽的冠軍，妳以後就不要再當陳詩穎學姐的說客的約定啊！」

　　他理所當然的說：「而且學姐還欠我一次飯局呢！」

　　我總算想起他說的那些約定到底是哪些約定了，因此只好趕緊神色尷尬的說，「啊，那些啊！我記得啊！你什麼時候有空，就約什麼時候吧！」

　　「那就今天晚上七點，在學校大門，我來接妳。」

　　說要約就約今晚啊？我不禁對這個學弟的行動力感到萬分的佩服，嘖嘖，他還真是主動欸！耶？主動？可是他根本不是想追我啊……

　　在他那火辣辣的注視下，我只能趕緊點頭答應，「好、好啊！那就今晚見吧！」

　　「川子泉！」

　　站在那棵學校知名的大樹旁，本來和小川湊在一起的幾位學妹們朝這邊喊道：「你在不快點過來拍影片，我們會拍不完啦！」

　　「好。」小川回頭向她們喊道，接著朝我笑了笑，「那學姐，我先走囉！妳也趕快去上課吧！」

　　「嗯，今晚見。」我朝他揮手道別後，才轉身離開，想都不用想，那些學妹們的視線現在肯定緊緊貼在我的後背上，嘴上一邊討論著這賤貨怎麼有辦法搞上學校這麼多知名的學長。

　　我刻意等到下課才進到多媒體的電腦教室，裡頭的同學們因為下課，有些在伸懶腰、有些在和隔壁的同學說話聊天。

　　當我走到最後一排電腦桌邊的走道時，後面的同學們一看到我，立刻安靜下來，而我則是假裝什麼事情也沒有的走進去，一路走到詩穎身邊的位子，這才發現欣琦坐在我平時坐的位子上，也就是詩穎的旁邊。

　　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只好轉身尋找其他的空位。

　　「咦？這不是雅帆嗎？」

　　偏偏白目的欣琦一點也沒打算放過我，直接大聲叫道，深怕身邊有個人沒發現我出現一樣。

　　若是沒人，我肯定二話不說就轉身走人。但偏偏這裡有四十八雙的眼睛緊盯著我們倆瞧，我只好回以她一抹淺笑：「早啊，欣琦。」

　　「不早了吧，雅帆。」

　　欣琦嘴上的笑容有些冷漠，「妳今早不會又是在哪裡跟哪個學長溫存而遲到了吧？」

　　「我哪有！」

　　被她這麼大聲嘲諷，若是我沒有出聲反駁，我這輩子的名聲豈不是永遠都不用起死回生了？

　　「沒有嗎？」欣琦還是不願意放過我：「從妳的臉書看來妳的生活挺豐富的嘛！」

　　「那、那是……」別人栽贓我的。

　　本來想這麼喊回去，可是為什麼當我的視線對上在欣琦身邊的詩穎時，竟會說不出口？

　　「妳表面上說要幫詩穎介紹男生，卻在背地裡這麼做，不覺得羞恥嗎？」

　　「我沒有，而且我也有介紹給詩穎，最後她不也說不要嗎？」

　　「就算是這樣，妳跟有女朋友的學長、男生接吻、上賓館，難道就可以嗎？」

　　「妳……」

　　「說不出話來了吧？」欣琦得意洋洋的看著啞口無言的我：「我早就知道妳是這種賤貨，勸詩穎離妳遠一點，看來我的眼光可一點都沒錯。」

　　當下我只覺得眾人的視線就像一道道審視我利刃，不斷朝我身上砍來，讓我痛苦萬分，難以承受。

　　「原來現在學妹們說話，都這麼刺耳難聽啊！」

　　這是一個如沐春風的動聽嗓音，是如此的溫柔又如此的悅耳，我雖沒看到這聲音的主人，但也能從聲音和詩穎、欣琦那震撼的表情中，得知是誰站在我的身後。

　　「小、小光學長……」

　　我垂下眼瞼，聽到欣琦那顫抖的聲音，在幾乎完全安靜的教室裡頭，清晰萬分的響起。

　　我們班上的男同學無不露出鄙視的表情，大家都知道小光的風聲，他仗著自己討喜的外表，跟許多女同學有一腿，個性風流又隨便，也因此男同學始終對他充滿敵意。

　　「小光學長，你怎麼會來？」詩穎畢竟和小光也有過一點曖昧，主動起身迎上對方的視線。

　　小光學長卻直盯著刻意避開他視線的我，看也不看她一眼，「我只是來反駁的妳們剛剛說的話的。」

　　「反駁？」詩穎不服輸，又再次開口希望這次能讓小光學長的視線落到自己身上，「小光學長想要反駁什麼呢？」

　　她臉上那抹疑惑的表情，搭配一雙閃亮亮的大眼，著實讓人難以抗拒。

　　小光學長總算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臉上帶著一抹俊俏的笑容：「雅帆並不是什麼賤貨，她是我的未婚妻，而且她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也不曾抗議過。」

　　我不知道此時因為這番話而呆愣住的眾人，是因為我是小光學長的未婚妻而感到驚訝，還是因為我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卻縱容我。

　　「你瘋了。」

　　我顫抖著開口，小光學長的笑容中卻充滿惡意，甚至一手勾搭住我的肩膀，「我沒有瘋，瘋的是妳的好朋友，陳詩穎。」

　　詩穎被點名，錯愕的揚起頭來，瞪著小光。

　　身邊周圍的人全都屏氣凝神，注意著現在情勢的發展。

　　「自己問我問題卻先落跑，妳還真是個古怪的人。」

　　我故意不聽小光學長那低沉的嗓音，一路往前跑，等我出現在必修課的教室裡面時，詩穎已經坐在位子上了，抬起頭來向我打招呼，「早啊，小帆。」

　　「啊……早安。」

　　詩穎笑容一如往常般的燦爛美麗，「妳怕遲到所以跑得這麼急嗎？看妳額上都是汗水。」

　　我真不好意思說因為路上我遇到那個王八蛋，小光學長。

　　「沒事啦！我在路上被狗追。」

　　詩穎對於我的回答一點也沒有驚訝之情，只是掩著嘴笑道：「怎麼一點也不意外呢？」

　　過去對於詩穎這樣笑總是沒有太多感覺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阿玲和小光學長的影響，我似乎覺得有點刺眼，今早遇到那位和小光學長在一起的褐髮女生，笑起來似乎都比詩穎漂亮自然。

　　我努力壓下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覺，依然表現出和過去一樣的態度，來面對詩穎，但是心中那種厭惡卻不知道為什麼，開始無止境的蔓延擴大。

　　「雅帆，有人找妳。」

　　好險就在我經過四堂課的硬撐，努力讓詩穎覺得我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和她討論雜誌上的衣服，而無法認真上課後，總算有個聲音將我給解救出來。

　　當我來到教室前門時，發現是小川。

　　「學姐。」小川雖然身高比一般男生矮小許多，但是我畢竟還是比他矮了十公分之多，他有些低下頭的盯著我，臉上的表情有點委屈，「妳昨晚為什麼沒有來看比賽？」

　　我先是想了想，有什麼比賽需要我去看的嗎？才猛然想到昨晚有籃球比賽啊！而我竟然和失戀的陳學長在一起到忘了這件事！

　　「啊……我、我昨晚有事，所以就沒去，對不起。」我雙手合什，低著頭，裝出誠心懺悔的模樣，「下次、下次我一定會去。」

　　「學姐妳明明昨天答應我了。」

　　看小川那模樣，我實在無法反問他說，我昨天什麼時候答應你了？

　　「對不起嘛，我昨天真的有事。」

　　「那學姐明晚有空嗎？」

　　「我明天要去北部參加一個展覽。」

　　「什麼時候回來？」

　　「下禮拜吧？」

　　「那回來後和我出去吃飯。」

　　「什麼？」我不敢置信的再問了一次，「我為什麼要和你出去吃飯？」

　　「如果我們拿到冠軍，以後就不要再當陳詩穎學姐的說客了，陳詩穎學姐的事情妳也別再告訴其他人了。」

　　「啊？為什麼啊？他們向我問詩穎的事情，我怎麼可以不——」

　　「原來學姐對我這麼有信心啊，認為我們一定會拿到冠軍啊？」

　　「不、不是啦，我的意思是——」

　　「放心吧，學姐，我們也不一定會拿到冠軍啊！如果我們沒拿到冠軍，學姐妳就可以繼續當那位陳詩穎學姐的說客，所以一點都不需要擔心。」

　　「我說不是這個問題，你——」

　　「那學姐，下禮拜見囉！」

　　看著小川揮手離開，我就無力到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就算他得到冠軍，我也是不可能不當詩穎的說客啊！這樣子喜歡詩穎的那些男生肯定會恨死我的啊！

　　當我轉過身一邊祈禱希望我們學校能夠拿亞軍就好的時候，發現詩穎的視線緊盯著我，一發現我轉過身，隨即對我露出一抹漂亮的笑容。

　　雖然感覺怪怪的，但是我什麼都沒說的回到位子上。

　　沒想到經過數天的參展，在我一回到學校的前一晚，發現我許久沒上的臉書上，正流傳著幾張極為駭人的照片。

　　我和陳學長從賓館走出來的照片，以及我和小光學長單獨處在教室說話的照片，最後一張更是讓我不敢置信，是我和現在有英文系系花女朋友的小高，在熱吻的照片。

　　每個轉發那些照片的朋友們，都在上面寫下不敢置信或是不敢相信等聳動的標題，卻不斷不斷將這則消息轉發到自己的塗鴉牆上，讓更多自己的好友看到。

　　在看到這些照片的同時，我也知道，我毀了。

※

　　「姊，這太誇張了。」

　　阿玲一大清早衝進我房間，也不管我是不是還在床上，就直接跳上我的床來，緊抓著我的身體狂搖，「一定有人忌妒妳，該死的，居然這麼沒品。」

　　而經過一夜沒睡的摧殘，我雙眼連睜開都疲倦的要命，「算了吧，阿玲，你說得對，我其實也不是什麼好女孩，只是我的報應到了。」

　　「為什麼妳要這樣說？」阿玲不輕易放過想要繼續躲進棉被裡的我，硬是跟著我跑進棉被裡，「姊，妳是我姊耶！根本不是什麼壞女人。」

　　「我是啊。」

　　面對我突如其來的大喊，阿玲驚訝的看著我，「看在那些學長、同學的女朋友眼中，我還不是個壞人嗎？」

　　「那是那些學長、那些同學自己受不了誘惑，是他們的錯！」阿玲也跟著大聲喊完，這才發現安靜的早晨在我們倆的喊叫聲中，顯得有些詭異。

　　我嘆氣，「謝謝你，阿玲。」

　　「姊……」

　　「難怪牧芸瑤學姐會愛上你，你人這麼好，值得比我更好的人來愛你。」

　　「姊……妳幹麻這麼說？」

　　「只是我的真心話罷了。」我讓自己的頭埋進柔軟的枕頭裡。

　　躺在我身邊的阿玲輕拍著我的背，「其實我都知道，姊妳只是對朋友都太好了，不忍心看他們傷心難過。」

　　我乾笑了幾聲，「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是啊，我沒有像阿玲所想的那麼好，因為我曾經在幾年前，背叛了深愛我的男人，進而將他逼上了絕路……

　　所以我沒有那麼好。

　　我只是因為飛不到自己所渴望的藍天中翱翔，轉而再遞上創造了一片虛假、又毫無意義的一片天，最終卻還是狠狠的摔到地上。

　　好疼啊……

　　被蛇妖打倒在地的觴情藍只感覺到自己的後腦杓這有種火辣的疼痛，不斷蔓延著。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不曾有了，自從她吸收了觴情茵的靈魂和能力後，她就擁有了永生不死的能力，但是此時身體所承受的疼痛，比她在第一關就失去一隻手臂的痛楚還要折磨人。

　　或許是因為心痛大於身體上的疼痛。

　　天宮煜和梁透訨在黑暗房間的對話，其實她和陳鶇這裡也都分別有螢幕可以看到，他們兩人的對話更是一字不漏的傳進她耳中。

　　『我保護她，是保護情茵和她的身體。只是現在不需要了，只要得到魂大賽的冠軍，我就能讓情茵復活。』

　　本來以為失去觴情茵的她和梁透訨，有機會更進一步，沒想到這全都只是她自己的幻想罷了。

　　心中的痛楚不斷折磨著她，就算她聽到陳鶇、天宮煜和梁透訨對著螢幕向她大喊，要她站起來、要她起身戰鬥，她也辦不到。

　　她知道看到這畫面的其他三人，為什麼會多麼希望她能站起來繼續戰鬥，因為如果她始終困在這個格子裡，他們就失去了一個能獲勝的機會。

　　「不是早該知道如此的嗎？」

　　觴情藍聽到在她倒地時，所流出的血液，匯成一個小血坑，在那片鮮紅色的液體上，出現觴情茵那張冷漠美麗的臉孔，話就是她所說的。

　　「梁透訨是個殘忍至極的人，情藍，妳別再為他而活了，該是時候要為自己而活了。」

　　依舊倒在地上的觴情藍臉上浮現一抹虛弱的微笑，「我不能……我答應他。要將妳給救回來的……」

　　「情藍！妳還想要再歷經一次那種痛嗎？他過去曾經想殺了陳鶇啊！」

　　觴情藍根本不想聽對方和螢幕中的三人不斷朝她大喊的話語，她只覺得好累，累到好想就這麼倒在地上，永遠不起。

　　心裡那個黑色的無底洞，一直吞噬著自己。

　　就像那天，她才十三歲時，一個人進行完任務回來，第一次親眼目睹幸福崩潰的那瞬間。

　　滿是血漬的房間，撲鼻的血腥味，年僅十三歲的觴情藍，身上的袋子裡是許多顆這天出任務所偷取回來的能力石，她本來以為這麼做會讓已經很多天不曾露出笑容的譚寂若開心些，可是當她進到房子裡的時候，就知道一切都不如她的預期，甚至朝最壞的情況走著。

　　站在房間之中，背對著她的是譚寂若，她永遠不會忘記當時身上滿是鮮血，一頭金色燦爛的金髮，被血給沾染而失去光輝。他的背影是如此的絕情，如此的駭人。

　　彷彿聽到她回來的聲音，他緩緩的轉過身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令人永遠看不清的雙眸，平靜無波。

　　在他的腳邊，是兩具男屍和一具女性屍體，他們便是本來這個集團中的成員們，泰禾、陰沉的男子和傾心。

　　「寂若哥……」

　　觴情藍害怕的不斷往後退，她好想哭，可是卻又得強忍著內心的衝擊與震撼，她不敢相信這樣溫柔的譚寂若，竟然會殺了其他哥哥們和傾心姊。

　　「情藍，妳說妳想要上天堂，是吧？」

　　她的背部撞到走廊頂端的牆壁，瘦弱嬌小的身子開始顫抖。

　　「寂若哥……你為什麼要這樣……」

　　他輕笑了起來，詭異的笑聲在這全然無聲的房子裡面，清晰的迴響著。

　　「我們一起上天堂吧……完成當初與妳的約定，情藍，我不這麼做，無法洗刷我手上的罪行，只有這樣……我才能上天堂……」

　　他的手扣住觴情藍那顆只到他胸前的小腦袋，「情藍，其實我是很愛妳的……」

　　「克優……」

　　他一看到我眼角的淚水，馬上心疼地將我給抱住，「妳別哭，我在這裡。」

　　我也將手舉起來，緊緊地抱住他。

　　這是不是最後一次了？我未來是不是再也沒有機會這樣抱他？

　　心中一出現這個想法，就更加無法遏止我的淚水不斷流出，我就這樣抱著他哭了整整二十分鐘。

　　他沒有出聲安慰我，只是不斷拍著我的背，偶爾吻吻我。

　　哭到一個段落，我鼓起勇氣開口：「克優，你明天可以跟我見面嗎？」

　　他搖頭，「明天不行。但是這個禮拜我會盡量抽空跟妳見面。」

　　我想他一定是以為，自己的父親遭遇到這種事情，我心中定慌得六神無主，因此才會急著想跟男朋友窩在一起。

　　只是，他從不會知道。在這件事發生的同時，我已經不再脆弱，我已經開始學會堅強，學會殘忍。

　　克優來見我的那天，正下著傾盆大雨。

　　距離上次看到他，又已經過了四天，這四天他的繼母都沒有出手，或許知道我們沒有見面，所以我也無法履行我的承諾。

　　我一走到大樓玄關就看到靠在校門口的他，他身邊有位保鑣幫他撐傘。而我，忘了帶傘。

　　我不在乎會不會冷，直接淋著雨走向他。

　　他一看到全身溼答答的我，立刻接過他保鑣手中的雨傘，要過來幫我遮雨，卻被我短短的一句話給制止住。

　　「克優……你還喜歡我嗎？」

　　這是最後一次問你了，拜託你回答我……

　　可是讓我失望的，他還是跟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一樣，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妳在胡說什麼？過來一點，妳全身都溼了。」

　　我沒有動，就繼續站在他面前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

　　 「我們……分手吧……」

　　他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用他那雙溫柔的褐色眼眸，注視著被雨水淋溼的我。

　　「我覺得好累……也許我們並不適合……」

　　他直接將雨傘放開，溫熱的手突然抓住我冰冷的手，握的好緊好緊。

　　「妳已經不願意再等我了嗎？」

　　當他開口說出這句話時，我的眼淚順著雨水滑落。

　　克優……你要我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呢？其實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要慫恿你改變，我不要你為了我改變，也許我們就不會走到這地步，也許我們到現在還是會是最恩愛的情侶。

　　但是我還是不後悔，因為我恨的是我的軟弱，我的自私，讓嘉祐受傷。卻不恨將你改變成這樣的我，如果沒有了我，你至少還有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你至少不會到一無所有。

　　我沒有回答，就這麼靜靜地轉身往我家的方向前進。

　　從那天開始，我就不再跟他見面，不管他多早來我們家等，或是故意在放學堵在校門口，我就是避不見面。

　　最後，在我畢業的那天，他並沒有回學校。曾經答應我會笑著看我畢業的人，已經再也找不到了。

　　因為我們已經徹底分手了。

　　而我在國中畢業後，就搬到外縣市去，開始我全新的生活，也因此在那裡，遇到了若迴，遇到了伊家兄弟，經歷了我最寶貴的高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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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漓說：
　　感覺連載了很久的過去篇終於正式到了一個段落，下一節開始，就是現代篇囉。怕各位忘記現代篇的內容，在此稍稍提醒一下；『悅荫在受到黎曉的背叛後，失去在梨家的一切。因而在滂沱大雨中，投入特地前來的克優懷裡。』接下來現代篇劇情會怎麼發展，還請各位寶貝們繼續準時收看~~~~

　　譚寂若聞言心中一暖，「那情藍，妳要跟我一起去天堂找瑞凡哥嗎？」

　　「好啊！」她轉過頭來，一派天真的回答：「天堂一定很漂亮，然後瑞凡哥一定會在那裡等我們的！」

　　「可是……像我這麼壞的人，可能不能上天堂……」

　　「寂若哥怎麼會壞？你剛不是才說要跟我一起上天堂嗎？」

　　「我做了很多壞事啊……天堂不會想收留我的……」

　　「哪會呢！」觴情藍聽到譚寂若無法和她一起上天堂去找瑞凡，心裡急了起來，「寂若哥對我很好，你照顧我很多，天堂一定會收留你的，一定！」

　　看到將自己雙頰鼓起來觴情藍，譚寂若笑了出來，「情藍妳怎麼這麼肯定呢？連我自己都不肯定世界上真的有天堂的存在。」

　　「因為我相信我媽媽一定會在天堂等我的。」

　　觴情藍這句話一出，本來因為喝醉酒而腦子有些微醺的譚寂若立刻全身一僵，「妳剛說什麼？」

　　「我媽媽她已經死了呀！當初你把她丟出去，過沒多久她就去天堂了。」

　　「妳怎麼……會記得這種事情？」當時他明明對她洗腦過了，她怎麼可能還記得這段記憶？

　　觴情藍沒有發現臉色大變的他，依然睜著一雙大眼，「瑞凡哥告訴我的，他說媽媽她本來也是我們集團的成員，可是她被丟出去了，所以你代替她照顧我。」

　　譚寂若一時間無法從這個打擊中恢復過來，他明明對所有集團中的成員洗腦，讓他們乖乖聽他的話，而他在雅琳離開後，也向所有成員下了一個明確的指示，要所有人當作雅琳不存在，任何人都不能告訴觴情藍事實，而他最信任的瑞凡竟然……

　　「情藍……妳恨哥哥我嗎？」

　　「為什麼？」觴情藍不懂他這句話的涵義：「寂若哥和傾心姊、瑞凡哥還有大家照顧我，我為什麼會恨寂若哥？」

　　譚寂若眼神有些茫然，「情藍……」我對不起妳太多太多了啊……

　　「寂若哥，我們要一起上天堂喔！一起去找我媽媽和瑞凡哥！」

　　「我說過，我不一定能上天堂。」

　　「一定可以的，寂若哥對我最好了，所以一定能上天堂的！然後我們就能像之前那樣，在天堂和媽媽、瑞凡哥重逢，哇，我好期待喔！」

　　聽到觴情藍這一句句單純浪漫的話語，讓譚寂若在心中下了一個沉重的決定。

　　「情藍，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堅強的活下去，知道嗎？」

　　觴情藍那張宛如天使般純潔的臉蛋，充滿困惑與不解的神情，「寂若哥，你要跟瑞凡哥、媽媽一樣離開我嗎？」

　　譚寂若將身子轉過來的她緊緊抱在懷裡，「情藍，沒有人可以永遠陪在妳身邊，自己的路要自己走下去，懂嗎？」

　　「不懂。」她大力的搖著頭，「我不想要自己一個人走下去，我想要有人陪我，寂若哥，你不是曾說過會陪我到永遠嗎？」

　　譚寂若那張英俊的臉蛋有些疲倦，他嘴角輕揚，雙手溫柔的撫摸著她的柔軟的雙頰，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

　　「那我們就一起走吧……」

　　本來以為克優的繼母只是嚇唬我的，但是在事情過了一個禮拜，我還是繼續和他見面，和他做所有情侶該做的事情。他的繼母就出手了。

　　「徐悅荫同學。」老師那天中午特地把正在和小白一起吃三明治的我叫出去。

　　「嗯？」

　　「妳的父親出車禍了。」

　　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看著老師。

　　「他現在正在醫院裡，妳還是趕快去看他吧！情況不怎麼樂觀。」

　　有另一位老師很善良，他開車載我往嘉祐所在的醫院狂飆，雖然距離不近，但是在他不斷超速的情況下，我只花四十分鐘就趕到了。

　　「我父親怎麼樣了？」

　　我一下車就急急忙忙地衝到手術室的門口，在看到外頭正坐著上個禮拜看過的黑衣男子同時，內心的恐懼不斷加大。

　　「妳就是徐嘉祐的家人嗎？」一位護士走過來，並遞給我一張表格填寫，「他遭後頭的車子追撞，現在有生命危險。」

　　我顫抖著接下那張表格，害怕地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已經失去了脩嬅，如果我再失去嘉祐，那麼我現在身邊還剩下什麼？

　　護士擔憂地拍拍我的背，正想說些什麼話時，就被站到我面前的黑衣人支開。

　　「徐小姐，這是夫人給妳的最後警告。」那位身穿西裝的男子正是那天我和克優繼母見面時，請我上車的其中一位，「如果妳再這樣頑固不靈，莫怪夫人繼續使用激進的手段來傷害梨脩嬅小姐與妳。」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做？」我緊握著雙拳，眼神中藏不住強烈地憤怒：「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傷害我的家人？」

　　「徐小姐，夫人說一切的決定都在妳。只要妳做到那件事，我們將不會再與你們家難堪，甚至願意支付妳們家的所有損失與醫療費用。」

　　「那件事……是要我跟克優分手對不對？」

　　「是的。而且夫人希望妳高中不要上伯恩的學校，我們會使用手段讓已經錄取該所高中的妳，轉學到外縣市去。」

　　就是不要我再和克優有所接觸的意思吧……

　　「如果嘉祐死了的話，你們就算是殺死我，我也不會趁了你們的心意。但是……」我艱困地說出接下來的話，「如果他沒死，也不是半死不活的話，我會答應你們的條件。」

　　他滿意地點頭，「很聰明。難怪夫人說妳是個很不一樣的孩子。」

　　呵，很不一樣的孩子有怎樣？你們還不是把我玩弄於股掌間。

　　好不容易等到手術中的燈暗下來，最後醫生告訴我的消息卻是讓我更加難過。

　　嘉祐已經脫離險境，但是他的下半身恐怕會永久癱瘓。

　　當我站在嘉祐的病床前，看著他緊閉的雙眼，消瘦凹陷的雙頰，我的心已經破成一片片的，再也拼湊不起來。

　　是我，是我的自私，造成這樣的一個悲劇。

　　從我們家到失勢，一直受到傷害的人一直都是嘉祐，本來以為長大後的自己可以保護他，可以讓自己的父親再也不要傷心難過，可是沒想到，最後我還是造成他的傷害，甚至這個傷害是永久無法抹滅的。

　　「悅荫。」

　　病房的門被大力地打開，克優匆忙地跑進來，在他身後有兩位保鑣緊跟著他。

　　看到此的我，心中不住唏噓，我們的世界果然再也搭不上了，是嗎？

　　小川好像這時才注意到我身邊還有詩穎的存在，「妳好。」

　　「學弟的籃球很厲害呢！我是陳詩穎，大傳系二年級，和小帆同班喔！」

　　詩穎難得這麼熱情的介紹自己，但偏偏小川似乎對她沒有很感興趣，只是輕輕的說了聲喔，就將注意力轉回到我身上來，「雅帆學姐，妳在恍神嗎？」

　　他的手在我面前揮了幾下，「啊？怎、怎麼了嗎？學弟。」

　　小川聳聳肩：「沒啊，遠遠的看到學姐，就忍不住想跟妳打聲招呼啦！不過妳昨天為什麼沒有來看我們比賽？」

　　「我昨天晚上在趕報告，不好意思。」

　　「虧我還特地傳簡訊跟學姐提醒的說。」小川距離我不過十公分的距離，我甚至能感覺到他那灼熱的呼吸，「那我們今天晚上還有比賽，妳要來喔！七點在體育館。」

　　小川說完就往回跑，跑向他那群朋友那邊，「一定要來喔，雅帆學姐。」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今天還是要趕報告，他就已經跑得遠遠的了。

　　「小帆也不錯耶！有男生喜歡呢！」一旁差點被我給忘掉的欣琦看到這景象，笑著推了一下我的肩膀，「還是現在全校都知道的知名學弟。嘖嘖，不簡單喔！」

　　「小琦別鬧小帆了，沒看到她也是一臉不方便的模樣嗎？」詩穎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帆，別在意那個學弟，我們走吧！」

　　「啊、好。」

　　也許，小川只是單純把我當作一個普通的學姐看待而已。又或者是因為他身高比較矮小，所以自然會對我這種特別嬌小的女生感興趣，根本不是真的喜歡我或是想追我。

　　當時我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那天的天空，還是漂亮的藍天。

　　讓人心痛，到不了卻極其嚮往的藍天。

※

　　「你說何雅帆啊？」

　　「對啊對啊！那個何玲霆的雙胞胎姊姊。」

　　只是去找教授簽公假單到回來教室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我還沒進去就聽到裡面傳來數個男聲，且不外乎都是我們自己班上的男生。

　　「我之前還擔心她是何玲霆的姊姊很難相處，沒想到她還挺有趣的。」

　　「對啊她很小隻，跟身高、眼光高、個性傲慢的陳詩穎比起來，我還比較喜歡何雅帆。」

　　「我之前也是聽不少朋友跟我說，現在外系男生對她的評價都遠高於陳詩穎勒！」

　　「因為她講話很有趣，而且又很大剌剌，整個很好相處。」

　　「真的。比那難搞的陳詩穎好太多太多太多了！」

　　站在門口超過五分鐘的我，終於受不了，握住門把準備打開教室的門，此時我的眼角瞥到在教室的另一頭，走廊的轉角處有個身影一閃而過。

　　「啊雅帆。」

　　打開門，教室裡面的男生們一看到我都大聲吆喝，「教授簽妳的公假單了嗎？」

　　「當然簽啦！」我走回自己的位子上，慢條斯里的整理起東西，「我這是為校爭光，又不是要翹課出去玩，怎麼會不簽？」

　　「妳要回家了喔？」

　　「沒課還留在這裡幹麻？當然要回家啊！」

　　收拾好東西，我向他們揮手道別，就自己離開。

　　「陳學長。」發現坐在我們系館一樓大廳前面階梯上的男生，我忍不住皺起眉來。

　　他轉過頭發現是我，立刻跳起來，「雅帆，我跟我女朋友分手了。」

　　「咦？」

　　「拜託，陪我一下吧？我心情真的很不好。」

　　「這、這個……可是我後天就要準備參展了耶！」

　　「雅帆，拜託妳。我現在只有妳能陪我了。」

　　「好吧，我知道了……」

　　那天晚上的籃球比賽我自然也沒有去，因為我都陪在失戀的陳學長身邊，甚至被帶到賓館去，儘管我們兩個根本沒有發生性關係，但是我始終覺得我們之間，那朋友的界線已經越來越模糊。

　　隔天我是下午的課，一大清早，陳學長載我到我家附近，讓我自己走回家，免得被其他人看到。下午我再獨自一人去學校上課。

　　「小晨，拜託妳別再這樣了，好不好？我很擔心。」

　　「小光，你也別再這樣玩下去了。你不是很喜歡她的嗎？」

　　「小晨，妳不要亂講！」

　　「你不要以為有婚約就可以這樣亂玩，這樣她是會愛上別的男生跑走的喔！」

　　「小晨，妳……」

　　爭執的聲音倏然停止，站在小道上的我，靜靜的對上了遠方那一男一女中，那位褐髮女生的雙眼。

　　而在那褐髮女生身邊的男生，不是別人，正是小光學長。

　　小光學長的視線，順著那女孩子的，發現了我，「小帆……」

　　我冷笑，我很難得看到他用那麼溫柔的眼神與表情和女生講話，而那女生不是和他有婚約的我，是那個站在他身邊的漂亮女孩。

　　「快去追吧！」

　　那女生的聲音很好聽，在她聲音響起時，小光學長被往前推了一下，「小晨！」

　　而那女生咯咯笑著跑走。

　　我很少看到有女生不會因為小光學長而動心，又或許該說，很少有女生能夠抵擋的住小光學長的魅力，難道那女生是他妹妹，不、不對，我很清楚，小光學長只有一個弟弟。

　　「啊……小帆。」

　　小光學長雙手插在口袋，他那雙修長的腿，外加他的衣著，讓經過這裡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偷瞄他幾眼。

　　「她知道我們有婚約？」

　　我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這件事，自從兩年前那件事後，我和小光學長就閉口不談，甚至沒有人知道我們認識，這是我們的默契，也是我的贖罪。知道這件事情的阿玲也同樣守口如瓶，但是他對這件事的了解卻又比我們兩位當事者還要少許多。

　　小光學長深邃的雙眼，靜靜的凝視著我，就像三年前，我高二的那年，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

　　「我不會再受你誘惑了。」

　　我將頭撇開，「我要去上課了。」

　　小光學長嘴角的笑意就像三年前那樣，若有所思的可怕。

　　「自己問我問題卻先落跑，妳還真是個古怪的人。告訴妳吧，她知道，而妳也知道她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只是妳不願意想起來罷了。」

　　「我剛做完實驗，想說順路來看看妳。」

　　「才不順路呢！」我悶悶的回答。

　　接著我聽到他的腳步聲朝我靠近，「那天我有遇到阿玲。」

　　我一語不發。

　　「這麼多年不見，沒想到阿玲還挺厲害的。」

　　我淡淡的收拾著自己眼前的資料。

　　「能將我這屆的美女牧芸瑤追走，真是夠有種。牧芸瑤可是連我都不放在眼裡的呢！」

　　我還是假裝什麼都沒聽到的起身將資料放回剛剛的位子上。

　　「妳呢？這陣子玩得還愉快嗎？」

　　眼角瞥到他坐到我旁邊的桌子上，雙手撐在大腿上，雙眼緊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沒什麼啊，忙著將男人介紹給詩穎。」

　　「妳才不是這麼乖巧的人呢！」

　　「身邊的男人確實都喜歡詩穎。」我忍不住強調這點。

　　「但是認識妳的人就會喜歡上妳啦！」小光學長的灼熱視線，依舊緊緊黏在我的身上，「這我可是很了解的。」

　　「你有時間管我，還不如多跟那些愛慕你的女人糾纏。」

　　聽到我這麼說，他大笑起來，「我沒那麼閒好嗎？」

　　「是嗎？原來半夜在草叢中做那檔事，叫做沒那麼閒啊？」

　　「雅帆，妳這麼說好像在吃醋一樣。」

　　「我沒有。你少來煩我。」

　　小光學長臉上那抹微笑英俊瀟灑，卻也讓我看得膽顫心驚。

　　「這樣對自己的未婚夫講話應該嗎？」

　　「你才不是。」我恨恨的瞪著他，「你到底想幹麻？」

　　「別忘了，兩年前的那個約定。」小光學長臉上的笑容既得意又囂張，「我考上醫師執照，妳就該停止現在的那些荒唐事。」

　　「我現在沒有做什麼荒唐事，而且你根本考不上好嗎？誰不知道你之前被二一過一次。」

　　「喔，和有女朋友的好朋友在儲藏室熱吻不叫做荒唐事。約有女朋友的學長回家過夜，不叫做荒唐事。」

　　「閉嘴。」

　　小光學長在我怒吼完後，臉上的笑容充滿勝利的味道，「我再說一次，不要忘了那個約定。」

　　我將頭轉回來，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停留在電腦裡頭正在跑的短片上，「如果你說完了，可以滾了。」

　　「講話這麼粗魯，會沒有人愛喔！」

　　「你最好現在就滾。」

　　「的確，夜深了，該去找個女人來睡一睡了。」小光學長站起身來，「我說，小心那個陳詩穎。」

　　接著他就離開了這間有點寬大的電腦教室，留下孤拎拎的我一人。

※

　　「那個小川學弟超帥的，小帆妳沒跟我們去看比賽，真是太可惜了。」

　　「對啊，就連何玲霆也比不上他。他跑得超快，三分球又超準。要不是他矮了點，我想一定會有更多女生哈他。」

　　「說矮好像也還好，他好像跟一百七十公分差不多吧？」

　　「這麼說來，他看起來的確有一百六十八、一百六十九那邊的樣子。」

　　中午我和詩穎、欣琦坐在一起，一邊享用中餐一邊聽她們針對昨晚那場我們學校和另一所大學的籃球比賽，大發言論。

　　「小帆昨晚為什麼不跟我們去看比賽呢？」詩穎在她們熱烈討論過一輪後，轉而緊盯著我看，「那個小川真的很可愛耶！」

　　我用叉子撥弄著自己便當裡面吃剩的菜，有點無精打采，「我昨晚在趕作業。」

　　詩穎溫柔一笑：「是啊，小帆可是要代表我們科系出去參加一個知名的短片比賽呢！」

　　欣琦聽到後露出驚訝的表情：「原來這次參加比賽的是雅帆啊！好厲害喔！那水準很高耶！」

　　「我沒有那麼厲害啦！」我苦笑著說完，趕緊將話題轉開，「詩穎，妳今天下午要拍雜誌封面吧？這才真的很厲害呢！」

　　詩穎雙頰通紅，羞澀的說：「哪有。」

　　等我們吃完午餐，一起起身回去晚點的必修課教室時，身後一個聲音叫住我。

　　「雅帆學姐！」

　　我和詩穎、欣琦一同轉過頭來，才發現是最近全校傳得轟轟烈烈的小川。

　　小川一如過去我的印象，在男生中算是很矮小的，不到一百七十公分，手臂上的肌肉卻十分明顯，且他那頭黑髮搭配他陽光般的笑容，讓人無法將視線從他可愛的臉蛋上移開。

　　站在我身邊的詩穎發現我沒有反應，便先開口打破這尷尬的場面，「這位就是電機系的小川學弟吧？」

　　瑞凡是整個集團中，年紀和譚寂若最接近的人，前者較後者的年紀大一歲，兩人平時稱兄道弟，感情極好。

　　但是在今天他們到大英博物館竊取內部的古董時，因為有人不小心誤觸了警鈴，而造成保全和警方在第一時間抵達現場，他們一行人還來不及撤退，警察們便朝他們開槍，瑞凡因為被打中胸口，經過昨晚一整晚搶救，今早傾心前來告訴譚寂若這個令人惋惜的消息。

　　「寂若……」

　　站在傾心身後的是另外兩位集團中的成員，其中一位是臉色陰沉的男子，另一位則是外表粗壯的大漢。

　　譚寂若喝完手中的那瓶酒，眼角瞟見那位大漢，心中便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怒氣，「你滾！如果不是你，瑞凡哥不會為了掩護你而中彈！給我滾！滾！」

　　房中唯一的女性，傾心趕緊出現緩頰，「寂若，別這樣。泰禾也盡力了。」

　　「泰禾哥盡力了？」譚寂若冷笑：「他擁有無限的空間這個能力，之前每次都可以在五分鐘內將所有寶物收進空間裡，這次為什麼不行？為什麼？為什麼觸了警鈴就算了，還拖延到撤退的時間？」

　　傾心皺著眉，想說什麼卻又害怕不妥，而沒說任何話。

　　至於被指責的那位大漢，泰禾全身顫抖起來，講話也開始結巴：「因、因為我害怕……所以我就……」

　　「害怕？」譚寂若怒吼：「你觸了警鈴卻最害怕？你不知道就是因為你這個不動大腦的笨蛋，害瑞凡哥丟了性命嗎？」

　　「寂若，別再說了，泰禾他也很自責，他……」

　　「傾心姊，夠了，我現在誰都不想見，你們都離開吧！」譚寂若將視線放回白色的天花板上，語氣有些疲倦，「讓我靜一靜。」

　　三人聽聞他這番話，只好默默的離開房間，留下團長一人。

　　他就這麼躺在沙發上好久好久，久到他起身時，差點因為重心不穩而倒到沙發旁邊地板上那一堆的酒瓶上，「該死的。」

　　他隨口罵道，接著他搖搖晃晃的走到門口，離開這個房間，最後他進到一個全然安靜的房間裡面，在這個房間裡面只有一張床，躺在床上的人身上蓋著一件白色的布，遮住他的全身。

　　「瑞凡哥……」

　　譚寂若一看到床上被白布所蓋的人，立刻悲從中來，急急忙忙撲向床鋪，期間多次險些跌倒在地。

　　此時他眼角注意到一抹安靜站在床角的身影，「情藍？」

　　本來在打盹的觴情藍被這聲呼喚給叫醒，「寂若哥……」

　　他看到她的雙眼和鼻尖都紅通通的，想來她一個人躲在這裡哭了很久很久，「情藍……過來我身邊。」

　　情藍昨晚並沒有跟他們一起出發去大英博物館，因此對瑞凡為什麼會死去，全然不解，但是她又不敢問任何人，只好一個人躲在這裡暗自哭泣。

　　等他從她身後抱住她，兩人便一起坐在地板上，他背部靠著床榻，大腦一片混亂，「情藍……瑞凡哥死了……他死了啊……」

　　觴情藍讓自己靠在他身上，「我知道啊！」

　　「情藍……瑞凡哥再也不會笑著跟我們講話了啊……」

　　「嗯……等我們死後，就能再次看到瑞凡哥了吧！像瑞凡哥這麼幽默風趣的人，他一定會在天堂的！」

　　譚寂若聞言心中一暖，「那情藍，妳要跟我一起去天堂找瑞凡哥嗎？」

　　「妳不適合克優，這妳也很清楚。如果他想要打敗沐憣，就得讓自己沒有讓人攻擊的弱點，可惜他的弱點是妳。」她不理會我臉上的難過表情，繼續說下去，「他常會因為妳，失去理智。像上次的宴會，只是因為外人攻擊了一下妳的身世，他就差點和對方大打出手。還有昨天，他說等妳國中畢業，要跟妳同居。悅荫，妳答應了嗎？」

　　我沉默地搖頭。

　　「很好，還好妳還沒被他迷的失去理智。」她欣慰地拍拍我放在大腿上的手背，「悅荫，妳聽我說，克優是因為現在他身邊只有妳，才會誤以為自己是真心愛妳的。只要妳離開，他很快就會走出失去妳的傷痛，重新振作。只有這樣，他才能全心全意地去爭取彌家當家一位。」

　　我還是緊抿著雙唇，沉默著。

　　「悅荫，克優現在跟妳已經不再同條路上了，他不適合妳，妳和他在一起只會害了他。」

　　受不了她一直講，我終於開口：「……所以妳要我離開他，對不對？」

　　她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但嘴上的話可一點也不驚訝，「我並不是不希望克優得不到幸福，但是他年紀還小，很多事情看不清楚。因為妳從兩年前就陪在他身邊，所以他才會一味地依賴著妳，才會希望能和妳永遠在一起。可是妳要知道，這種孩子之間的戀愛，是無法撐到成人的。妳現在不離開他，又能保證他未來成功後，就不會離開妳嗎？」

　　我的心彷彿被針扎了數百個孔一樣，既痛又委屈。

　　「我也希望克優能夠得到幸福，可是他的幸福不該是毀在妳的手上。我和許多支持克優當上當家的親戚們都是這麼想的啊！」她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臉上的笑容還是那麼的甜，那麼的美麗，「如果妳喜歡的是混混的他，那麼相信我，現在學校中還是有很多混混，妳不一定非要他不可，不是嗎？」

　　「……彌太太，可是我很喜歡他啊……」

　　「但是你們並不適合。」斬釘截鐵地回答，讓我更是傷心，「悅荫，和他分手才是對你們倆都好的決定。」

　　我不要，為什麼我非得要和我喜歡的人分開？將克優變成這樣的人是我，我並不後悔，也沒有不愛他，那麼我為什麼要和他分手？我不是聖人，也有私心，我想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有什麼錯？

　　「我不要，我不會跟他提分手的。」說完我甩開她放在我手上的手，抓起書包，「停車，我要下車。」

　　她驚訝於我居然會這個固執，「悅荫，妳不答應的話，妳會後悔的。」

　　「我說過了，我不提分手就是不提分手！」

　　當克優在承受著外界給他的挑戰時，如果我還無法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如果我還不能好好穩固我們之間的感情，那我這個女朋友就真的太失敗了。

　　「徐悅荫！我這是最後的警告，妳還是固執不已的話，就不能怪我們使用非常手段。」

　　車子慢慢停靠在路邊，我將車門打開，在我下車的同時，狠狠地對她回了一句：「歡迎歡迎。」

　　碰。接著就將車門大力地關上。

　　等那台車子開走後，我才近乎崩潰地蹲在路邊。

　　討厭克優的親戚攻擊我，希望克優當上當家的人也找我麻煩。為什麼他的親戚們完全沒有人喜歡我？為什麼到了這種時候，我只能一個人默默地承受一切的攻擊？

　　克優，你在哪裡？現在的你為什麼不在我的身邊？

　　眼淚從我的眼角流出來，此時蹲坐在路邊哭泣的我，並無法想像，因為我這樣一個自私的想法，之後會造成多少人的傷害，甚至傷害到我當下唯一的家人，嘉祐。

　　譚寂若見外人都已經離開，便低下頭看著觴情茵，「妳很聰明，懂得要逃跑。只可惜妳的能力對我們集團而言，實在是沒什麼用。」他一掌覆到她的小腦袋上，「我會消除掉妳對我們的記憶，包括妳的雙胞胎妹妹與母親。但是我不會殺了妳，反正妳也殺不死，就放任妳在外面自生自滅。」

　　語畢，觴情茵也失去了意識，譚寂若向門口處喊了幾聲，出現一位臉色看起來格外陰沉的男子，他的突然出現，要是沒有心理準備一定會被嚇到。

　　「你又再模仿影子了嗎？」譚寂若倒是一點也不驚訝，順手將昏倒在自己身上的觴情茵往對方身子推去，「將她帶到一個荒郊野外丟著。」

　　男子無聲的點頭，便依舊無聲的帶著觴情茵離開這個房間。

　　譚寂若看向觴情藍，後者臉上的表情不像剛剛觴情茵那樣兇狠，而是睜著一雙大眼疑惑的瞪著他。

　　「妹妹，過來。」譚寂若向她招手，當她慢慢、小心翼翼的靠近自己後，他蹲下來和她的視線等高，「妳別害怕，以後妳就是我們的一員了。我是譚寂若，妳可以叫我寂若哥。而妳就是我們的第七號成員，好吧，雅琳姊離開了，妳應該是第六號成員，但是算了，這樣好難計算。總之，妳好啊！」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一邊用手掌心撫摸她那粉嫩的雙頰，同時發動自己的洗腦能力，讓她完完全全的臣服於他的控制之下。

　　「妳呢，妳叫什麼名字？」

　　她那雙清澈的雙眼慢慢變得渾濁，「情藍……」

　　「情藍妹妹啊，好好聽的名字，那麼就請多多指教囉！」

　　他笑瞇瞇地放開她，「未來還要一起合作很多年呢！」

※

　　在觴情藍待在譚寂若集團的這六年，她學會了如何殺人、如何隱藏自己的蹤跡，更從許許多多強大的能力者身上偷取對方的能力，回去後再轉交給譚寂若。

　　她和其他五位成員都相處的非常融洽，其中扣除掉她，年紀最輕的譚寂若更是將她當作是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對待，其他人更是將她當作家人般，親切以對。

　　或許外界對這個集團有諸多偏見，但是對當時才不過十初頭歲的觴情藍而言，這是她的家，也是她的全部。她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將能力者的能力給偷竊走，對他人而言是多麼大的打擊，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而譚寂若集團也在這幾年中，走上最高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們的強大詭譎，讓人難以掌握，在加上他們盜取的寶物越來越多，盜取手法越來越囂張，也讓所有人都對他們恨得牙癢癢的。

　　直到那天譚寂若集團，才開始漸漸的走下坡。

　　陰雨陣陣，整個都市都蒙在一片灰濛濛的天空之下。

　　「是嗎……」

　　已經二十三歲的譚寂若一頭雜亂的金髮，消瘦的雙頰完全看不出當年那股年輕的活力，他攤在一張翡翠綠的沙發上，一手握著喝到一半的酒瓶。

　　「很抱歉，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還是……」

　　傾心低垂著頭，神色黯然。

　　「他也離開我了……原來啊……」他將手上的酒瓶拿起來，湊到嘴邊開始狂灌起來。

　　傾心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你別再喝了，你從昨晚回來到現在，都不曾停過，已經喝了好幾打了，這樣子身體——」

　　「身體怎樣？」譚寂若打斷她的話，語氣中充滿挑釁的意味，「幾年前雅琳姊離開我，現在瑞凡哥也離開了我，大家都要離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