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冰涼的冷風吹過天宮煜的雙頰、髮絲和脖頸。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因為現在他和陳鶇、梁透訨、觴情藍都站在一座五十層樓高的大廈頂端，底下是車水馬龍的大馬路，浮華閃爍的夜晚，大城市的夜晚才正要開始。

　　這裡是他十分熟悉的故鄉，美國紐約。

　　「這次的遊戲，就是從這裡開始。」

　　站在他們四人身後的是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西方男子，若祂在出現時，沒有主動說明自己身為玄武的身分，他們四人恐怕根本認不出來。畢竟一位有著西方面容的外國人，說自己是中國四大聖獸之一的玄武，誰會相信？

　　「這次遊戲的主題是什麼？」

　　沒有其他三人那麼驚訝的陳鶇，轉過身來凝視著玄武。

　　參加過第二次的他，早就知道關卡的地點遲早會是在一般世界中，所以他很快就冷靜下來。

　　玄武戴著一頂黑色高帽，幾乎將祂的臉給遮住一半，並站在黑暗之中，他們四人只能藉由祂的聲音來判斷祂的意思，無法看清祂的表情。

　　「這是很一般的尋寶遊戲。」

　　「找東西嗎？」

　　觴情藍睜著一雙大眼，「不用打打殺殺了耶！」

　　玄武的聲音十分平淡，「是。範圍是整個紐約，且一開始只有一個提示，找到第一樣寶物時，同時會有第二個提示出現，如此類推。」

　　梁透訨問出最關鍵的問題：「時間有多少？需要找幾個寶物？」

　　「兩個小時，總共有七個寶物，分別由我們這邊的七星士所藏的七個寶物。」

　　七個寶物必須在兩個小時內找出來……梁透訨等人開始思索這件事的困難度。

　　「另外，在尋寶的過程中，不能讓一般人發現你們使用能力。」玄武補充道：「且那七個寶物都是藏在一般人的生活之中，一旦被發現，你們也宣佈失去資格，請務必注意。」

　　陳鶇嘆氣，果然事情的難度又增加了一點。

　　本來站在玄武後方的一位女子走向他們，她身上穿著一件桃紅色的禮服，服貼的設計突顯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這是第一個提示。」

　　她遞給陳鶇的是一張紙，那張紙上寫著一連串的數字。

　　「那麼……」玄武在看到他們確實拿到那張提示的紙後，從自己的西裝上衣口袋拿出一個老舊的懷錶，「遊戲開始。」

　　梁透訨將那張紙接過去，僅僅看了上頭的數字幾眼就開口：「這次的尋寶，由我和天宮來找，阿鶇你就和藍兒去尋找其他擁有潛在能力的人，將他們的能力偷過來。」

　　觴情藍點頭：「好的。」

　　天宮煜心裡是比較想跟她一起行動的，但是他知道現在難得他們四人可以外出，也是去補充能力石的大好機會，如果通過這關，但是運氣不好，有其他組一同過關，那他們就得和對方展開廝殺，到時候梁透訨要是體內的能力缺少或是使用殆盡，對他們而言，都是極大的損失。

　　「那麼天宮就全力輔助我吧！」梁透訨向天宮煜的方向露出一抹俊美的笑容，但是後者一點也不想領情，逕自把頭轉開。

　　陳鶇早就知道他們兩人之間關係十分惡劣，趕緊出面緩頰：「好了，快開始行動吧！」

　　說完，四人分成兩個方向離開。

　　隨手將那個對講機丟到一旁的路上，雖然有些對不起他，但也沒辦法了。反正每個庭園都會定時有人來打掃，就等人撿到還回去吧！

　　快步一路往屋子的另一頭跑去，好不容易甩掉保鑣，當然要一次逛個夠囉！

　　坐上經過的本邸專用的太陽能車，一路開往外頭供外人觀光的庭園。

　　因為今天有出太陽，因此路上的人對於戴著如此巨大的太陽眼鏡的我，幾乎是連看也不看一眼。

　　一路逛過許多雜誌中常報導的知名庭園，內心格外舒暢，也一掃這三個禮拜的鬱悶。

　　啪啪啪，蹲在其中一個花圃旁邊的我，才剛準備起身，就被一個小女孩撞個正著。

　　「啊！」對方和蹲著的我等高，因此我的帽子及太陽眼鏡都被撞掉，自己也重心不穩往旁邊跌下去。

　　那個罪魁禍首更慘，直接跌進花圃之中。

　　「哎呀，莎羅娜，不是叫妳別跑嗎？」

　　那位小女孩的母親趕緊跑過來將她扶起，並轉過頭來跟我道歉：「抱歉、抱歉。」

　　「嗯。」我搖搖頭，「沒關係。」邊說我邊拍拍身上的塵土，並將掉的有些遠的帽子撿回來戴上，太陽眼鏡則是用衣角多擦拭了幾次後，才戴回臉上。

　　看那小女孩哭著撲進她母親的懷抱，我感覺到有些鼻酸。

　　脩嬅已經多久沒有這樣抱我了呢？我又有多久沒有感受到所謂的母愛了？

　　直到她們已經走遠，我才回神過來，應該要繼續逛才是。不然我怕現在那兩位保鑣已經通知克優了，他知道的話一定會很生氣吧？

　　「小姐。」

　　當我邊走邊想是否要現在乖乖回去認錯，還是要把握這難得的機會繼續玩下去時，兩位男子站在我面前，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往四周看看，這個庭園是遊客比較少的景點之一。就連現在距離我最近的遊客也有一百公尺遠。

　　不禁擔心起來，「嗯？」

　　「彌雅芯小姐邀請妳到她那裡一同喝杯下午茶。」

　　「啥？她是誰？」

　　「她是當家的堂妹之一，就住在距離這裡不遠的西洋苑的旁邊。」

　　西洋苑就是有著西洋棋擺設的庭園，那裡確實距離這裡挺近的。本來不想就這麼傻傻的跟著我不認識的人，去我不認識的人家作客，可是看著眼前這兩個男子手臂上的肌肉，只怕我拒絕，最後就不是被請去，而是被架去的了。

　　「好啊！」能自由活動當然是最好的，現在我只能假裝答應，「現在就走嗎？」

　　「是的。」

　　他們一前一後的夾著我，帶我走向一條偏僻的小路，一路穿過許多庭園，並到一條大路上叫了台太陽能車，我這才發現我要去的地方恐怕不是我想像的那麼近。但是現在要退怯已經來不及了，我只好乖乖上車。

　　最後我們到達一棟有些偏遠的小木屋前。

　　「徐小姐，請。」

　　看來對方早就知道我的身分。我冷笑著走進去。

　　站在我面前的，是位留著一頭黑色長直髮的少女，她身材高挑，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洋裝，上頭有些蕾絲點綴在邊緣，她的膚色十分白，應該說那張臉上毫無血色，從我進去到停下腳步，她那雙犀利的黑眸都緊緊地盯著我。

　　「徐悅荫，妳就是克優哥最愛的人吧？」

　　她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我想，如果他不知道妳在這裡，恐怕會很著急吧？」

　　我用眼角不動聲色地環視了房間一圈，果然門口有三位保鑣，就連窗戶也用窗簾將外頭的陽光全數擋住，整個房間除了天花板的墜燈之外，沒有任何光線。

　　「再讓我想想，如果我跟他要求些什麼，他為了妳，應該什麼都做的出來吧？」

　　我在瞬間明白，這是綁架！這根本不是什麼來喝茶這麼簡單的事情，而是赤裸裸的綁架啊！

　　他的手在那瞬間落空了。

　　「然後啊，小煜，我要在那時候，跟你說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不管你會高興還是會傷心，我就是要跟你說，那是我埋藏在內心深處，一個與你有關的秘密。」

　　他再次伸手，並全身往前傾，想要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世界中，抓住她。

　　「那麼，你要不要醒來呢？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到最後呢？」

　　這次，他抓住了她。

　　而她仰頭，對他露出微笑。

　　天宮煜在那瞬間，眼神從本來的茫然變得清晰，天搖地動瞬間停止。

　　「你們過關了。」

　　青龍在他們四人聚在一起後，出現在他們面前。

　　不明對方真實意思的陳鶇提醒：「我們還沒有人抵達終點。」

　　青龍只是微笑的說：「你們確實有通過這關卡的實力，只是途中發生了點意外。吾等還是願意承認你們有過關的資格。」

　　陳鶇、梁透訨等人，聽到這句話，內心都是一陣狂喜。

　　那麼接下來就只剩下一個關卡，如果幸運，通過最後一個關卡的組別只有他們這組，那麼他們就不需要與其他組動手，就能直接成為這屆魂大賽的冠軍了。

　　「那麼你們依照慣例，有休息時間。」青龍的身影開始變淡，「在休息時間中就請盡情休息，好等待下一個關卡的來臨。」

　　在青龍消失後，過去發生事情總會第一個衝到觴情藍面前的梁透訨，這次反常的一動也沒動。而觴情藍也沒有主動向陳鶇和梁透訨說話。剛剛失去意識的天宮煜也是同樣什麼話也沒說。

　　他們四人之間，出現了一種微妙的氣氛。

　　最後由領頭的陳鶇率先開口：「那麼我們就先休息，好為接下來的關卡儲備體力吧！」

　　這次休息的地點是一間高級的飯店，他們一人有一間房間。

　　「那麼我先去休息了。」觴情藍顯然不想跟他們三人待在一起太久，很快就閃進最角落的那間房間之中。

　　天宮煜想起在他失去意識的時候，她對他所說的話。

　　「你們打算怎麼辦？」

　　已經各自走向另外兩扇房門的梁透訨和陳鶇，因為這句話而停下腳步。

　　「小藍已經知道你們兩個需要的目的，你們還能像現在這樣若無其事的在她面前演戲，真噁心。」

　　天宮煜用低沉的聲音說出這些尖銳的話，讓梁透訨不禁皺起眉來。

　　陳鶇嘆氣：「小藍就是如此善良。」

　　「這可不是說她善良就可以打發的話題。」天宮煜冷漠的回應。

　　梁透訨輕笑：「天宮，藍兒早就知道這些事情，是直到今天才說出口，既然如此，我們也是可以繼續裝作不知情，直到魂大賽結束。」

　　「你們這樣太無恥了！」

　　「我們只能這麼做。」陳鶇接話：「我想小藍也不會希望我們改變對她的想法，現在的我們除了得到魂大賽的冠軍外，沒有其他後路了。」

　　天宮煜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們兩人的背影，「真沒想到你們居然真的這麼無恥。你們傷害她，利用她，在她知情後，卻依然故我。也難怪她會被你們傷的這麼重。」

　　「天宮煜，你什麼都不知道，最好不要亂說話。」梁透訨轉過身來，用萬般嚴肅的神情和口吻說：「藍兒她自己也知道，在過去她曾經對不起我們，曾經傷害過我們，她現在也只不過想要彌補過去對我們所造成的傷害。如果她這麼打算，那我們其他人順從她，有什麼不對？」

　　因為不清楚過去事情發展的天宮煜，只能惡狠狠的瞪著露出勝利笑容的梁透訨。

　　「夠了。」

　　他大力關上自己房間的房門。

　　早在自己房中的觴情藍，背部緊貼在門板上，仰著頭，望著房間對面那扇落地窗。因為沒有闔緊，而不斷有微風吹進來，長至地板的窗簾也隨著風，飄揚著。

　　她那雙清澈的眼眸，蒙上一層淡淡的悲傷。

　　獨自一人靠在二樓房間外的陽台，迎著涼風。

　　好久沒這麼清閒了，從上次卓優說出這個條件後，他人就有整整五天沒有來找我。而克優他依然過著忙碌的當家生活，本來以為睡在同一張床上的他，晚上會像黎曉那樣對我毛手毛腳，卻沒想到他安分的很。只有偶爾抱抱我之外，其他時候幾乎都是一躺下就睡著。

　　看著下方的庭園，我又有些恍神。

　　這是以星座主題佈置的庭園，佔地數百坪。裡面有各式的花草，以及跟星座有關的擺設，從上空往下看，甚至能看到一個個以古希臘符號表示的星座圖樣，那些都是以植物排列而成。例如處女座的希臘符號是以綠色的迷迭香為底，圖樣則是紫色的薰衣草排成的。

　　因為彌家本邸占地幾乎有一整座山那麼大，因此有些庭園也開放給遊客參觀。我住在克優的小木屋裡，至少方圓五公里內，都是不開放給外人進入。所以我要在這些遊客身上找樂子就更加不容易了。

　　如果偷偷跑去其他庭園逛逛應該不要緊吧？應該不會這麼倒楣被彌家人給遇到吧？

　　因為怕我被彌家人惡意相向的態度給傷到，克優已經將我關在這間無聊的屋子裡三個禮拜了，我怕我再不出去逛個幾圈，我就真的要在這裡發霉哩！

　　我決定後就準備動身前往遠一點的庭園去晃晃。

　　才剛換好適合外出的衣服，戴上能遮住我半張臉的太陽眼鏡，以及一頂我之前高中買的灰色底黑格子的紳士帽，一切就緒、準備出發。

　　才剛走到一樓，本來站在大門兩側的四位保鑣，就有兩位走向我。

　　「小姐，請問妳要去哪裡？」

　　嘖，他們就不能假裝沒看到我的讓我一個人走出去嗎？

　　「我想出去逛逛。」

　　「可是當家表示不能讓妳離開這棟屋子。」

　　「就只是到外面的庭園逛逛也不行？」

　　「可以，但是只能在星辰苑中逛。」

　　星辰苑就是剛剛我在陽台上，放眼望去的那片庭園。

　　我邊嘆氣，邊捏捏我的鼻樑，深吸幾口氣，「好吧，那我們一起去吧！」

　　只要我離開屋子，保鑣就一定要陪在我身邊。克優說這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可是我覺得依照他那多疑且霸道的個性，這一定是為了監視我。

　　那兩位保鑣點頭，跟在我身後一起走出去。

　　先是在星辰苑中隨便晃了個幾圈，一下彎腰撥弄那些花花草草，一下抓起蝴蝶來。有時還真覺得自己是白痴。

　　而那兩位保鑣表情連變一下也沒變，繼續跟著我。

　　「那個……」在我努力想抓住其中一隻蝴蝶卻落空後，我向其中一位保鑣說：「你可以幫我去拿水嗎？我覺得有些熱。」

　　他面無表情地點完頭就往屋子那裡走去，剩下我和另一位保鑣。

　　看著兩位敵人已經消去一個，我突然困惑地戳戳身邊那位保鑣的對講機，「這是什麼？」

　　「這是對講機。」他比較親切，溫和地回答我：「因為我們在工作期間是不能帶手機在身上的，因此只能使用對講機互相連絡。」

　　「喔喔，我只看過手機，沒看過所謂的對講機呢！可以借我看看嗎？」

　　他不疑有他地將對講機遞給我，在我把玩它不到五秒後，我突然大口吸氣，裝出我氣喘復發的樣子，「呼呼……呼呼呼……我、我……」

　　他早就知道我有這個毛病，趕緊要用對講機呼叫在幫我拿水的保鑣，順便將位在一樓的藥拿來，卻發現我緊握著對講機，而且幾乎是將它藏在我彎著的腰間。

　　看他驚慌到不知該怎麼辦的我，嘴角忍不住偷笑，但我還是演的很賣力，「我、我……」

　　在無計可施又沒藥的時候，眼看他伸手要將我抱起來，抱回屋子，我趕緊出聲威脅他：「你、你別碰我！呼呼……我會跟克優說……說你非禮我……」

　　他臉色瞬間刷白，這個指控一旦下去，相信克優不只會把他解雇，還會讓他未來都在瑞士生活不下去。

　　「快、快回去拿藥……」看他躊躇不前，就知道自己的威脅達到效果，「只有……呼呼……幾百公尺……」

　　他點頭，「小姐，妳別亂動，在這裡等我。」

　　說完他就飛快地跑起來，一路往屋子那裡狂奔而去。

　　他一轉身開跑，繼續在原地演了將近十秒的我，才懶洋洋地站起身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小帆，這是我的第一次，沒弄痛妳吧？」

　　小典身上的汗水順著他的手臂上粗壯的肌肉滑下，我強忍著想吐的衝動，虛弱的回答，「嗯，沒事。」

　　事實上小典比小光哥還要粗魯，確實讓我覺得難受不已，但是他現在是我的男朋友，我自然什麼話都不能說。

　　「小帆，我聽說女生第一次都會很痛，這幾天妳要多休息喔！」

　　小典說完吻了我的鼻尖一下，接著才躺到我身邊，環抱住我的腰，「我也有聽說第一次發生後，一個禮拜內要再一次，這樣之後才不會那麼痛。」

　　我身體有些僵硬，距離上次我和小光哥發生性行為，不過才是三天前的事情，若是接下來一個禮拜內，小典還要一次，也太頻繁了吧？

　　「嗯……可是我想多休息一陣子。」我貼在小典滿是汗水的胸前，以前總覺得這個行為很甜蜜，可是如今當我又這麼做時，只覺得汗臭味噁心到讓我想吐。

　　小典厚實的手滑過我的背脊，我的腰間，停到我的臀部，「沒關係，我能等。」

　　「我先去洗澡。」

　　我掙脫他的懷抱，拿起衣物就走出房門，還差點踩到小典亂丟的保險套外裝袋子。走到浴室前面，正巧碰到身穿輕便衣物的小光哥，他一看到我，立刻露出惡作劇的笑容，在我耳邊輕聲道：「剛剛小帆的叫聲好像不是那麼舒服呢！」

　　我驚訝的看著他，面紅耳赤，我都差點忘了這裡的隔音效果有多差，「你、你別亂說。」

　　「我才沒有亂說呢！我是最知道小帆高潮叫聲是怎樣的人了，不是嗎？」小光哥說完，不忘摸了一下我的臉頰，我當下只覺得我的雙頰肯定熱到要燒起來了。

　　從那之後，我雖表面上還是小典的女朋友，每次和他親熱時都會挑他家。可是事實上，另一方面，我也同時和小光哥有所曖昧，只是我們約的地方都不會是學校附近或家裡，而是距離學校較遠的餐廳或是賓館。

　　我和小光哥這見不得人的關係就這麼持續了好一陣子，從二年級接近尾聲開始。當小光哥後來考上醫學院，去外地念書後，我還是三不五時會去他大學找他，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的密切。

　　直到高三下學期，我已經徹底厭倦和小典的關係，因此在一次性關係發展之前，開口提出分手。

　　正將褲子脫到一半的小典一臉錯愕，似乎沒想到為什麼前一秒還好好的我們，下一刻我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小帆妳、妳是認真的嗎？」

　　我點頭，並將本來放在自己制服胸口釦子上的雙手移開，「小典，我們好聚好散吧！」

　　小典低垂著頭，「是因為小光哥嗎？」

　　「什麼？」

　　本來都是給我開朗男孩或是大男人形象的小典，此時說話竟有些哽咽，「其實我都知道，妳和小光哥的事情，我有很多朋友撞見你們倆走在一起。」

　　「不、不——好吧，是小光哥。既然小典你知道了，我也不會再隱瞞你。」

　　我從床上起身，要拿起放在桌子旁邊的書包，準備離開。

　　「為什麼是小光哥？」小典抓住我的手腕，「我以為，我不說話，我不指責妳，之後妳就會知道，小光哥只是跟妳玩玩的，妳就會回到我的身邊來。」

　　「小典，我跟小光哥才不是玩玩的。」

　　「可是小帆，小光哥愛的人不是妳啊！」

　　「你怎麼知道？你這只是忌妒他比你優秀！他成績比你好，女人緣比你好，就連外型也比你好！他身上也沒有像你那種整天令人作嘔的汗臭味！」

　　我說完這番話，看到小典臉上那受傷害的表情，當下悔恨不已，可是另一方面又提醒自己要咬牙撐下去，我一定要跟小典徹底分手，這樣才能真正跟小光哥在一起。

　　「所以……妳也認為小光哥比我好，是嗎？」

　　他這話說的很輕很淡，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我深吸一口氣，「是……」

　　小典緩緩放開我的手腕，「我們這樣就分手了，是嗎？」

　　我看著低垂著頭，不讓我看到他表情的小典，強忍著自己最後的理智，說出傷人的話：「……是。」

　　「小帆，妳是因為我成為了妳和小光哥之間的阻礙，所以才會想把我踢走，是嗎？」

　　「小典……」

　　「不要叫我的名字，拜託妳……」

　　我沉默不語。

　　「我以為，全天下只有小帆妳能夠真正的懂我。」

　　我靜靜的看著將頭抬起來的小典。

　　「原來，是我誤會了。因為就連妳也無法懂我。」

　　「小典……」

　　「我知道的，小帆妳愛著藍天，不是因為那片純淨的藍。」

　　「什麼？我——」

　　「妳只是純粹喜歡藍天給人的那種自由，妳不想被拘束，所以妳擺脫我，撲進小光哥的懷抱裡，可是妳忘了。」

　　我愣愣的看著滿臉悲傷與怒氣交雜在一起的小典。

　　「妳忘了，小光哥他是一個比妳還喜歡藍天的人，他嚮往的是跟妳不同的藍天，他要的……是真正的自由，不是像妳這樣虛偽的假自由！」

　　「別再說了！」

　　一時間，房間內安靜到我們兩人的呼吸都清楚可聞。

　　「小典，你會找到比我更好的——」

　　「妳走吧，妳下樓就能看到真正的小光哥。」

　　當我走到房門口，握住房門的門把時，我顫抖著說：「小典，就算小光哥愛的人不是我，我也愛他。」

　　在我背後的小典，發出苦澀悲傷的笑聲，那是我最後一次，和小典說話。

　　只是那晚我和小典之間，並不如我們一開始所想的這麼順利。

　　先是小典的母親看到他帶我回家，只是冷冷的掃過我們倆一眼，就嘀咕著：「你怎麼還是這麼不爭氣？就不能多跟自己的哥哥學學嗎？」

　　小典不甘示弱的回道：「學什麼？學他的體弱多病嗎？」

　　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哥哥看起來如此纖細，皮膚又這麼白皙，是因為從小身體不好。

　　他母親惡狠狠的瞪了他幾眼，這才回到廚房去。而他，依然俏皮的對我眨眨眼，並輕聲說道：「別在意，我媽就是這樣，她心中永遠都只有我哥。」

　　我搖頭，表示其實我並不在意。

　　那天晚餐餐桌上，有著小典他們一家四口，以及我這位外人。整張餐桌上，都安靜到彼此不存在般。

　　尤其小典的父母，對於我都是看也不看一眼的冷漠，讓我倍感難過。但是大我一歲的小典的哥哥，卻在一開始萬分親切的向我打招呼，也微笑的表示，我可以像他朋友、家人那樣，叫他小光就好。

　　這是在小典家中，唯一一位願意主動向我示好的人，也因此我感到格外的感激。

　　整頓晚餐中，我都小心翼翼的注意著他，而慢條斯里吃著晚餐的小光哥，偶爾會與我對上眼，朝我淺淺微笑，我的內心隨即又是怦然一跳。

　　當然，小光哥對我放電這件事，在我身旁大剌剌的享用晚餐，將魚刺與骨頭丟的滿桌都是的小典，完全不知情。

　　「小帆，還記得我們之前說過的事情嗎？」

　　已經洗完澡的小典突然跳上床，與正趴在他床上看雜誌的我並肩趴著。

　　「什麼事情？」我慵懶的翻過一頁雜誌，聞到他身上沐浴乳的味道，這是很難得的事情，因為平時他身上幾乎都是厚重的汗味。

　　他一手攬住我的腰，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我們已經交往一年半了，要不要？」

　　「要什麼？」平常要是他這樣攬著我，我都會將頭靠到他的肩膀上，可是這時候我雖看著雜誌，卻滿腦子想著小光哥。

　　他放在我腰上的手緩緩往我的臀部滑下去，我總算明白他剛那些話的涵義。

　　在上個月一次的放學時間，我去他教室找他，不小心聽到他和他朋友的對話，大家都認為像我們這種愛在他人面前放閃光的情侶，肯定早就已經發生過性關係，事實上沒有。

　　那時我本以為他會坦承的說出，其實他根本沒有和我上過床的事情，沒想到那時候的他，竟然笑嘻嘻的說，我和他早就發生過性關係了。這也讓我當下有點震驚與不悅。

　　雖然知道這是男生愛面子的表現，可是他這樣撒謊還是讓我怒不可遏。那天以及那之後的禮拜，我都刻意不跟他一起回家。儘管沒有講明這件事，卻藉此來表達我內心的怒氣。

　　「我以為你今天比完賽會很累。」我繼續翻著雜誌，好掩飾心中的震驚與不情願，若是到現在之前，我都不曾看過小光哥，或許還會願意與他發生關係，可是現在我腦中都是剛剛小光哥對我拋媚眼的情形，又怎麼有辦法和小典親熱？

　　小典沒發現我的異樣，只是輕吻著我的左臉，繼續說：「我不累。我們都交往一段時間了……」

　　見他一路吻到我的脖子上，我闔上雜誌，「可是我今天很累。」

　　「怎麼了？那個來嗎？」

　　我一愣，正要說沒錯時，他又接話，「可是妳不是上禮拜才來過嗎？」

　　上禮拜他也因為我那個來的關係，特地每天早起在家煮薑茶，並裝在保溫瓶裡帶去學校給我。這件事也因此讓很多之情的同學羨慕的要命。畢竟他足球校隊晨練的時間已經很早了，他還願意在提早半個小時起床，只為了幫我煮薑茶。

　　在今天之前，我確實都對這件事感到非常的溫馨。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我今晚想起這件事時，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我們可以下次嗎？」

　　我刻意不看他的眼睛，就是怕我內心的惶恐與心虛會被他看出來，「畢竟總是會有機會的……」

　　「我想要今晚，我今晚就想要。」

　　小典緊緊攬著我的腰部，態度異常強硬。

　　「我、我還沒有心理準備……我們下次，下次我來你家一定、一定會給你。」

　　小典雖難掩失望之情，卻還是妥協，「好吧！那我們約下禮拜一。」

　　一想到已經逃過一劫的我，趕緊點頭答應：「嗯。對不起，我今天真的有點累。」

　　看著我主動環抱住他的身子，他也溫柔的親了親我的額頭。

　　只是，那天晚上我被小典的打呼聲吵的實在是睡不著，半夜兩三點離開他的房間，打算去外頭好好靜一靜，就發現在小典對面的房間是亮的。

　　在我關上小典房間的房門時，對面房間的門就打開來，裡頭正是戴著黑色粗框眼鏡的小光哥，「咦？小帆。」

　　他向我詢問了這麼晚還不睡的理由，我也老實的說出原因。他聽完後，邊大笑邊約我一起進他房間聊天。

　　事後每當我回想起這件事，總是暗自悔恨自己的花心和愚蠢。

　　因為那晚，我和小光哥聊了一個多小時的天，越來越深入，越來越多，最後在我知道小光哥現在沒有女朋友時，甚至將所有對小典的不滿給講了出來。

　　小光哥在當時對我而言，就像是個天使般的美好，總是微笑、安靜的聽完我說的話，不時給予我安慰。

　　最後，我和他發生了性關係。

　　我的第一次不是給當時自己的男朋友，而是認識不到一天的男朋友的哥哥。

　　他永遠不會忘記他最喜歡的女生的聲音，就像現在他只是聽道短短兩個字的稱呼，他也會聯想到那張燦爛的笑臉。

　　「小煜，你不想再用左手牽我了嗎？」

　　是小藍啊……天宮煜感覺全身無力，飄浮著，沉默著，靜靜的傾聽著那個聲音將他給包圍住。

　　「我知道，是我不夠坦率，也是我沒有勇氣承認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只不過是一直在逃避，可是小煜，我們都走到這裡了，為什麼你要在此時放棄呢？」

　　小藍就算只有聲音，也會讓人感到溫暖呢！天宮煜想到此，笑了起來。

　　就算她所說的話根本不是什麼值得感到溫馨的話語。

　　「就算是我不對，我也想過要彌補你。小煜，是你讓我知道，我活著是有意義的。是你讓我知道，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小藍，是妳將我從過去的痛苦中解救出來的啊……天宮煜想要大喊出聲，可是卻發現自己什麼話都無法說出口。

　　「我曾經傷害過很多很多的人。可是我從不曾跟你說，只是因為我膽小，我沒有勇氣承擔。在遇見你之前，我傷害了阿訨、情茵和阿鶇，然後，我又再次傷害了你。」

　　妳沒有傷害我，是我不夠堅強。天宮煜隱約看到她那嬌小脆弱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小煜，這幾年來，我都很感謝你的出現。我無法想像，如果沒有你，我會變得怎樣？其實我都知道，我的存在只是阿鶇向這場遊戲報仇的工具，只是阿訨讓情茵復活的籌碼。只有你，是沒有心機的在對待我。」

　　天宮煜胸口一窒，原來她早就知道了嗎？

　　在她那看似無憂無慮的笑臉下，隱藏著這些傷心與痛苦。看似如此幸福的生活下，潛伏的是她心愛的人對她的無情利用。

　　「其實我也很累，也想過要一走了之。在要去帶你離開融鸝莊的那天，其實我早就決定，等將你殺了，我就要離開這裡，不顧一切。只是最後我還是選擇將你帶回到阿鶇那裡。」說到此，她輕輕的笑了起來：「不管過去我曾經和誰做過什麼約定，不顧阿鶇和阿訨對我的沉重期待，離開這一切。可是，是你改變了我。」

　　他發現她的身影越來越清楚，就好像站在自己的面前那樣。

　　「你那晚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帶我離開這裡。』我看得出來，那時候的你雖然很兇狠，可是其實那是你心底最深處的願望，也是過了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不只阿訨和阿鶇需要我，還有一個從未說過話、從未見過面的人，也渴望我的幫助。然後，我想起了寂若哥。」

　　他看著她的短髮，在沒有風的灰色空間中，飄逸著。

　　「我要跟他一起上天堂去找瑞凡哥、我媽媽還有其他人。可是現在的我，是不行上天堂的，因為我做了很多很多的壞事，我得補償才行，所以……」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

　　「我得要走到最後，我要在魂大賽中得到冠軍，然後就可以許願，許下足以讓我上天堂的心願。」

　　他的手在那瞬間落空了。

　　我靜靜地看著他，有時候，身為好朋友的他總是最能看穿我內心的想法。就像在伊家兄弟中，唯一一個不是把我當妹妹看，也不曾把我當成情人看待，而是以最重要的好朋友的角度和我來往的若玹。他們總是能看穿我的軟弱，找到我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妳說妳和他分手後還是喜歡著他四年，為什麼妳要騙所有的人？還要欺騙當時這麼愛妳的我哥？」

　　我優雅地起身掩飾我的心虛，「不早了，我想進去了。」

　　「悅荫，不要逃避。」

　　「可是那些都過了這麼多年，現在我回到你哥身邊就好了，不是嗎？」

　　「妳這樣跟黎曉又有什麼差別呢？」

　　因為這句話，我久久無法反應過來，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他憤恨地瞪著我。

　　瑞士的風帶有種純淨的味道，清爽、靜謐，就像這個城市，很少人為的汙染，一如十幾世紀的歐洲，充滿古典的氣息。

　　順著風，我的視線差點被我的髮絲給遮住。

　　「悅荫，當時是不是發生過什麼讓妳不得不離開我哥的原因？」

　　我在提分手後，心中的某一個地方，總是希望有人能這樣問我。而不是問我為什麼要分手，這種膚淺又令我難以啟齒的問題。甚至不斷希望能是克優他自己發現我的委屈，直到我八月中終於搬出伯恩，我才放棄這個想法。

　　沒有人會發現我的悲傷，而是真的相信我的回答。

　　明明是那麼淺顯易拆穿的謊言，卻輕而易舉地將所有人給矇騙過去。

　　我沉默著，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風將我們兩個的衣服往另一邊吹拂。

　　卓優無法理解我為什麼說不出任何話來，我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抱歉，都是我說了莫名奇妙的話，讓你亂想。」我不好意思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可是卓優你……」

　　他困惑地看著我，原本的憤恨已經消失。

　　「你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了呢？」突然將話題轉開的我，心中還是對他有些過意不去，但是我怕再繼續剛剛那個問題，我會崩潰。

　　這是埋藏在我心中許久的疑問。

　　他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我怎樣？」

　　「就、就是……我說這些你不要生氣，只是以前而已！以前喔！」

　　先再三強調他不能生氣，他也向我保證絕不會動怒後，我才怯怯地說：「你以前說話很容易讓我無言，現在卻可以接話接的很順口。」

　　已經特別採用婉轉的話來表達他過去有多神經病，沒想到他卻直接回答我：「我過去比較像神經病吧？」

　　「嗯，對、不、不對啦！哪有！」差點就要直接承認的我，好險最後被我硬掰回來。

　　他直接笑出來，「妳也太好笑。」

　　「不是啦，不過到底是為什麼啊？」

　　見我將話題轉回去，他用一種玩味的眼神打量著我。

　　「因為你真的以前智能比較不足？」我推測，卻引來他直接笑到彎腰不起的反應。

　　「我看起來真的那麼慘？」

　　我用力、大力地點頭。

　　他淺淺一笑，「我答應妳，如果妳告訴我當初妳離開我哥的真正原因，我就回答妳這個問題。」

　　說完，他向我揮揮手後，就跟著剛剛陪同他一起來的兩位保鑣離開，留下一臉錯愕的我。

　　「我會變成這樣，其實都是我不斷不斷超過我能力所及在供應你力量，從他人身上偷走能力，再轉而放到你的身上，然後不斷不斷的這麼做。我想，連上天也看不下去我的無恥了吧？」

　　「藍兒……」 

　　「小藍……」

　　「是小煜讓我知道，我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意義的。不是像阿鶇那樣，成為你報仇的工具。不是像阿訨那樣，成為你讓情茵復活的踏腳石。」

　　觴情藍往前走了數步，直直朝天宮煜的那個螢幕走去，「所以，這次我得幫他一把。」

　　就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一個抬腳，跨進了擁有天宮煜身影的螢幕之中。

　　「藍兒！」

　　「小藍！」

※

　　那是一個虛幻不定的灰色世界。

　　天宮煜覺得自己有時飄浮在雲層之上，有時卻墜入幽暗的深海。

　　在灰濛濛的世界之中，有許許多多的雜音，不斷干擾著他。

　　「他力量這麼強大，真的是人類該有的嗎？」

　　「其實他是怪物吧？太噁心了。」

　　「沒看過像他這樣的孩子。」

　　從小，同樣擁有潛在能力的父母就對他感到畏懼，甚至厭惡他。只因為他曾經在五歲時，因為一次意外，將整台火車、十二個車廂的乘客給送到其他國家，不僅把他父母們嚇壞了，就連政府也因此注意到他的天賦，想要將他送到專業的能力培訓所。

　　他的父母也能因此拿到豐厚的報酬，就在他要被送走的那天，他才六歲半，就動手殺害了自己的父母，甚至全家上下，只因為他們想要用能力強迫他離開。然後在他殺了自己全家後，就一走了之，消失不見。就連政府發出通緝令也找不到他。

　　直到他十歲那年，被融鸝莊的夏莊主遇見。在要被送去政府機關的能力培訓所和融鸝莊兩個選擇中，他選擇了後者，也因此才會有一連串的風波。

　　他從小到大，總是被說是怪物。因為他體內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

　　其實他根本不想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他都知道的，儘管那時候他只有五歲，他也知道。他的父親是多麼忌妒他的力量，他的母親是多麼恐懼他的存在。

　　他只想要當個普通的孩子，就算有潛在能力也沒關係，如果可以，不要這麼強的話，他想他也會有個溫暖又美滿的家庭。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他才三歲就展現了自己的天賦異稟，把擁有潛在能力的古老家族，天宮一族的全家上下、老弱婦孺通通都嚇壞了。沒有人相信世界上有像他這種小孩子。

　　他看似冷漠、無情，看似對任何人都一樣的態度，其實那也不過是用來隱藏自己內心那種挫敗感的偽裝。

　　也因此當夏泉嫻無條件的接受他，沒有因為他的能力、他的外表，而是真心真意喜歡他這個人的時候，他會願意如此貼近那麼善良的女孩。

　　就算他知道她父親對他做了多少過分的事情，就算他被他給算計，他也不想傷害夏泉嫻的心。

　　本來以為，他這生就會這樣下去，已經幾乎要對活下去失去鬥志，就在他認為自己一輩子都只能困在融鸝莊的時候，他遇到了從外頭進到他世界的梁透訨和觴情藍。

　　他本來以為，在遇到他們後，內心那種異樣感會消失。因為他們兩人是跟自己如此相近的存在，也擁有強大的力量，特殊的生活環境，這些都讓他為之著迷。

　　最重要的是，他是真心喜歡上無憂無慮、總是一派天真對他露出笑容的觴情藍。

　　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一切就走了樣。

　　過去他所以為的一切，不過是虛假的外表。

　　魂大賽、真正的觴情藍、梁透訨的意圖、陳鶇的復仇、夏泉嫻的傷害……這些通通都被他壓抑在心裡，他覺得自己夠堅強可以撐過去。

　　可是現在的他，只覺得好疲倦，好想就這麼閉上雙眼，沉到這個世界的底端，直到永遠永遠……

　　永遠永遠……

　　永遠永遠……

　　「小煜。」

　　就在他在萬賴無聲的世界中，即將消失的意識突然被這個純淨的嗓音給喚醒。

　　灰濛濛的世界，好像不是真的那麼朦朧了。

　　「悅荫妳很在意這件事喔？」

　　他小心翼翼地，努力不要碰觸到我的地雷。

　　「還好啦！只是當初你把他說的那麼可憐、那麼深情，我差點都要心動了。還覺得那時的我還真是個超級大壞蛋，這樣子傷害他的心。」說著，我故意用挑釁地眼神射向卓優：「結果呢？唉，原來是我錯了。其實我才是最善良、最深情的。」

　　「噗哈哈哈哈，悅荫，妳要是善良，那就不會這麼惹人注意了。」

　　看到他笑的那麼開心，我的心情就不太愉快：「喂，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啊，妳先是在荻家本邸做了這麼多事，又在梨家搞的大家人仰馬翻，誰不知道妳不但有能耐，還一點也不善良。」

　　「克優告訴你的？」

　　「不是啊，黎曉跟我說的。因為我跟他的年紀最接近，所以平常我哥在和黎璿哥聊天時，我就會跟黎曉聊一聊。」他完全沒察覺到我在聽到黎曉這兩個字時的陰沉表情，「而且他當時只知道妳曾經和我哥交往過，因此對我哥比較有戒心，根本沒發現我和妳同班過，還是好朋友的關係。」說到一個段落，他聳聳肩，「妳也知道的，他有時候還真的很小家子氣。」

　　從陰霾的天空中降下的陽光將我照的有些頭暈。

　　我靜靜地沒有說話，眼神緩緩地飄到了遠方那片花園之中，看著那些植物在陽光下閃著金邊，隨風搖擺。

　　「啊悅、悅荫，對不起，我忘記妳跟他……」卓優猛然驚醒，趕緊怯怯地對我道歉。

　　我收神，回給他一抹淡笑：「沒關係，那都已經過去了……」

　　他眼神中有些悲傷：「悅荫，妳要知道，雖然我希望妳回到我哥身邊，但是我並不希望妳跟黎曉變成這樣，他也算是我的乾弟弟，我想──」

　　「卓優，有些時候，表面或許不是真的，可是有時候，真實比表面的謊言還要更讓人害怕啊……」

　　當我說出這句話時，他震驚地看著我。

　　我苦笑：「他在做出那種事情後，還拜託我原諒他，我不是聖人，我沒有那麼大的胸襟，一下原諒他那個，一下又要原諒他這個。或許他真的有什麼委屈，有什麼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可是他還是做了不是嗎？」

　　「悅荫……」

　　「就像好多年前，我很自私地和克優分手那樣。我最終，還是狠狠地傷害了他……」

　　輕微地風將我們倆的頭髮往左邊吹去。

　　「悅荫，從來都沒有人問過妳，為什麼在當時要跟我哥分手嗎？」

　　我淺淺一笑，怎麼可能沒有人問過？當時所有知道我們分手的人都會問這個問題啊！

　　「當時我的回答都是：不愛了，所以就分手了。」

　　喀碰。卓優的手不小心將茶杯推下桌子，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

　　在遠處緊盯著我們瞧的兩位女僕立刻上前來，將地上的碎片收拾乾淨，並再放上一個新的白色茶杯。

　　「可是事實不是如此，對不對？」

　　卓優從我畢業後到重新跟他連絡，他變了很多，他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說些莫名奇妙的話，他變得很正常，甚至很聰明。我不懂他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多，但是我只知道，他一定是曾經經歷過了些什麼，迫使自己不得不改變。或是讓自己放下以前的偽裝，以現在的真實來面對外人。

　　「如果你現在問我，我還是會回答，因為不愛了，所以就分手了。」

　　「悅荫妳這個大騙子！」

　　我在高一上學期末，與跟我告白的小典在一起。

　　小典是個活潑開朗的人，他的足球踢的很好，朋友很多，在高中彷彿是顆耀眼的明亮之星般動人。有很多男生和他是好朋友，更有不少女生偷偷暗戀著他。這讓身為他女朋友的我，感到格外驕傲。

　　但是到了高二那年，他因為選擇第三類組，而和選擇第一類組的我分到不同班級去。儘管如此，我和他的感情並沒有因此而改變。直到高二下學期，接近尾聲的時候，我們之間的感情，才逐漸生變。

　　「小帆，妳又來了。」

　　跑過大半個足球場，一把將我抱住的小典，染著一頭耀眼的金髮，儘管有學長認為他這樣太高調，但是他依然故我。

　　「你們今天比賽，我當然說什麼也不能先回家，一定要來看的啊！」

　　他聽完我這番話，立刻將當時才一百五十三公分的我抱起來，不顧他人眼光開始抱著我旋轉，「好了好了，快放我下來，旁邊很多人在看。」

　　因為我有懼高症，每次他這樣戲弄我，都會把我嚇得不知所措，緊緊抱著他的脖子，直到他停下來。

　　「今天可能不能一起回家，我們比完賽，要開檢討會。」

　　小典放下我後，並親吻我的額心一下。

　　他至少有一百七十五公分高，且身上練了許多肌肉，平時我最喜歡貼在他的肌肉上休息。

　　「沒關係，我可以等你。」我說完，他馬上又親了我的嘴一下，「好啦！你快去準備吧！教練還有其他球員在瞪我們啦！」

　　小典吐了吐舌頭，這才跑回去和球員們會合，接著我看到他彎著腰拼命道歉的模樣，忍不住會心一笑。

　　那場比賽，小典的班級順利打敗對手，成為全校的冠軍球隊，本來那天對我而言，是個充滿喜悅的一天，直到他的出現。

　　看著比賽結束，球員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身邊的女同學們卻開始騷動起來。

　　「欸，妳看妳看，那個男生好帥啊！」

　　「哇，他穿著第一志願的制服耶！」

　　「不知道他是不是來找女朋友的，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沒望了。」

　　我順著那些女同學們的視線望去，站在球場的另一邊，是一位身子修長的男生，他一頭褐色的頭髮，不論是他的臉蛋，還是那身第一志願的制服，都非常引人注目。

　　「哥。」

　　小典放下手上的東西，跑了過去，這時眾人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英俊的男生，就是小典的哥哥。

　　而我是所有人中，最驚訝的。雖然我之前就聽過小典有位哥哥的事情，可是從沒想過這個男生會跟小典這麼不像。小典上半身肌肉十分明顯，而他的哥哥卻纖細的像位貴公子。

　　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只是當他們說到一個段落時，我看到他們兩人紛紛朝我看過來，站在我身邊的女同學們則是尖叫聲四起。

　　就連我，也不禁對小典的哥哥感到怦然，他真的長得好帥。

　　後來小典的哥哥先行離開，我訝異的發現自己居然會感到失望。不過也因為如此，當小典問我今晚要不要在他家暫住一天時，我竟然會立刻答應，內心卻祈禱著能夠再見到他哥哥一次。

　　只是那晚我和小典之間，並不如我們一開始所想的這麼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