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小川不理會我和小光學長之間的反應，而是繼續大罵：「小光學長，我本來以為你雖然傳聞上風流花心，但是上次你出現幫小帆說話，對她肯定是一片真心。可是直到剛剛才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歡小帆，既然這樣，你又為什麼要跟她有婚約？為什麼不解除婚約？」

　　小光學長注意到我們緊握的雙手，輕輕的笑了起來，就像過去他每次看透我那樣，笑的輕描淡寫，也雲淡風輕，「原來如此。可是學弟，我問你，就算我和小帆解除婚約，你又能保證自己會一輩子守在小帆身邊嗎？」

　　小川沒料到接在之後的話題，會是如此的沉重，不過才大一的他，隨即一愣。

　　小光學長彷彿看穿他的內心，回以一抹含著安慰意味的笑容：「我雖然不愛小帆，可是我會守在她身邊一輩子，因為這是我的罪，也是我的枷鎖。我不會逃避，也不會反抗。」

　　「婚姻不該是這樣子的！」小川大聲喝道，這是我認識他到現在，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兇狠。

　　「那該是怎樣子呢？」小光學長那雙漆黑晶亮的雙眼，帶著淺淡的笑意，「婚姻就是如此，並不是真正相愛的人，才能走下去。而是有所覺悟的人，才能走完一輩子。」

　　「才不是這樣。婚姻應該要是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所給予彼此的承諾。你那些話根本就不合邏輯！」

　　小光學長聳肩，「是嗎？所以你認為我並不適合小帆，而你比較適合嗎？」

　　這次小川沒有任何猶豫，而是緊緊握著我的手，「如果我說，是呢？」

　　小光學長若有所思的注視著他：「那麼小帆也是這麼想的嗎？」

　　在他輕聲問出這個問題後，他與小川的視線都落到始終不曾開口的我身上，一時間我感覺自己眼前、腦中都是混亂，小川真的喜歡我，他努力讓我看到他身上的優點，他不會因為我站在陳詩穎身邊而忽略我，他不在意我在臉書上的傳聞，他……

　　而我真的喜歡他嗎？

　　小川厚實的手依然緊握著我的手，那是一種讓人感到安定的力量，安心也實在。

　　我下意識的往小川身上靠去，後者的表情充滿驚喜，而小光學長眼底閃過一抹陰鬱之情，「你們看起來很配，很好。」

　　「學長，你說，你深愛的那個女孩子不願意回頭看你一眼，可是我問你，擁有婚約的人，又怎麼能要求其他女孩子，回頭注意自己呢？」

　　我沒料到再次加大握住我手心力道的小川，居然會突然這麼說，但是當我仰頭正想叫小川適可而止時，小光學長臉上那抹痛苦的表情，卻讓我心驚不已。

　　「是啊，你說的沒錯……我這麼做，她怎麼可能會想要回頭看我一眼……」

　　彷彿是電光火石一般的速度，小光學長突然抓住自己的胸口，整個人倒了下去，而我則是驚叫出聲，甩開小川的手，衝上前去扶住他，「小川，快來幫忙，小光學長天生身體就不好，我們得先把他送去醫院！」

　　小川上前來，幫我扶住小光學長纖細的身子，依然滿臉不解，「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妳和他的婚約，還有你們祭拜的人是誰？」

　　我從自己的包包中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求救，在我邊撥號時，邊低垂著頭喃喃道：「那是小典，是小光學長的弟弟……也是我的前男友。」

　　然後，我默默的流下了許久不曾在他人面前，流過的眼淚。

　　小典離開的那天清晨，是蔚藍清澈的藍天。

　　就像他給我的印象，總是開朗的笑著，就像藍天那樣燦爛，沒有半點烏雲，沒有半點悲傷，直到最後。

　　那時候的我才發現，其實我才是那個真正那個嚮往著藍天的人。

　　那是一種能讓人感到舒服又自在的自由。

　　而我，只是在欺騙自己，已經得到那片藍天。只是說服自己，我沒有錯，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我是對的。

　　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將我的自由給變得粉碎，將我的藍天變得血紅醜陋。

　　身為青龍七星士之一的心宿本來是負責在監控現實世界的星宿，如今祂著急的大喊：「不好了，這力量影響到日本東邊海域，產生了強大的海嘯，直接衝擊到日本東岸，將造成前所未有的巨大損傷！」

　　「快把天宮煜獨立出來！」

　　「不行，他的力量太強了！我們得請其他星宿們幫忙！」

　　「得有人去阻止他！不然這個空間會被毀掉！」

　　就在青龍和其七星士們著急的修復空間的同時，陳鶇若有所思的望向身邊的觴情藍。

　　「小藍，妳……」

　　她聽到他的低聲話語，也轉過頭去凝視著他。

　　「我知道。」

　　「妳知道什麼？」輪陳鶇對她這番話感到困惑。

　　「我會去阻止他。」

　　觴情藍苦笑：「現在也只有我能這麼做了，因為只有我是不死之身，只有我靠近他時才能安然無恙。」

　　「小藍！我不是要妳這麼做！」

　　陳鶇知道她的用意，著急的大喊：「妳的身體已經——」

　　「阿鶇，你一直都沒有說錯。」

　　「小藍！」

　　在另一個螢幕中的梁透訨本來對於天宮煜的失控感到惋惜，這樣他們的計畫可能就要失敗了，無法拿到魂大賽的冠軍，這一路走來的辛苦又算什麼？

　　可是他也在內心生氣天宮煜毀了一切的同時，聽到了另一邊陳鶇和觴情藍的對話。

　　「是我不夠坦率。」她緊盯著天宮煜所在的那個螢幕，在螢幕中的他，雙眼無神，整個空間都搖動不已，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我總是選擇傷害我所愛的人，然後後悔。就像之前，我傷害了阿訨，更傷害了情茵，也傷害了你。」

　　「小藍，都已經過了！妳現在貿然靠近小煜，他無法控制自己失控的力量，加上妳身體的時間已經開始轉動，妳很有可能會在靠近他的同時，被那股力量給消滅！」

　　「我已經活了夠長的時間。」她苦笑：「像我這種自私可惡的人，怎麼可以活這麼久呢？」

　　「不……妳不是那樣的人，妳——」

　　「我是啊！」她燦爛的笑了，就像以前那樣，純真、沒有煩惱，幸福甜蜜的淺笑，「小煜在過去曾經幫過我很多次，可是我在剛剛，卻用最簡單的一句謊言粉碎了他的心。就連現在，我也傷害了我所愛的人。」

　　「藍兒！不可以！」梁透訨著急的大喊，要是觴情藍死了，那觴情茵也會死，他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觴情藍將視線落到臉色慘白的梁透訨身上。

　　「妳左手這次無法重生不就代表妳的身體已經開始走向毀滅了嗎？妳現在的身體只要再經過一次重大的衝擊就絕對無法復原的！」

　　他現在說什麼都得阻止她，天宮煜有可能靠自己或是青龍祂們的力量冷靜下來，要是她真的不小心死了，那……

　　觴情藍聽到他這番話，美麗淘氣的臉蛋上，出現一抹淺淡的笑容，「阿訨世界上最愛的人是情茵，我一直都知道。為了她，你不惜犧牲我。」

　　梁透訨那張俊美的臉上，本來是著急的表情，但是聽到這些話，那表情已經轉變為驚訝。

　　我在身體比較好後，便隨著克優一起告別香港，飛往彌家本邸所在的瑞士。更直接搬進彌家本邸中克優的臥室，第一次和他同居，我顯得很不安。

　　因為彌家內部的人對我自然是萬分不齒。尤其知道我們過去曾經在一起過的人，更是覺得我虛偽、噁心、勢利眼。過去在克優還沒當上當家，無情地和他提出分手，現在他大富大貴了，我又拋棄黎曉，跑回來纏著他。

　　每次聽到這些傳聞，或是在電視、報章雜誌上看到外面媒體這樣解讀自己，我總覺得無所謂。

　　他們說的沒有錯，我是為了復仇，才會和克優重新在一起。

　　但是現在的我，唯一目標，就是要讓克優以為我是真心愛著他的。

　　「悅荫。」

　　從我住進來彌家本邸後，卓優就三不五時往我這裡跑。

　　此時我正坐在彌家本邸中一棟專屬於克優的小木屋裡，在這小木屋的中間有特別建立的空中花園，能夠坐在花園中的陽傘下，愜意地喝杯下午茶。如今我就是在做這件事。

　　看著卓優走到我旁邊的椅子前坐下來，「妳已經來這裡住一個多禮拜了，還習慣嗎？」

　　我手上拿著最新一期的雜誌，微笑著回他：「普通吧？這裡很清靜。」

　　他瞄到我手上的那本雜誌內文，「哥不是把所有有關妳負面評價的雜誌都收起來，不讓妳看了嗎？」

　　我無奈地嘆氣，「這棟屋子裡面沒有什麼人，就連幫忙打掃的女僕們都很少跟我聊天，電視又沒有新聞台，上網克優又會不許我看網路上的新聞，我只能偶爾看看這種雜誌，接觸外面的資訊啊！所以我就纏著他，要他給我看，他昨天才終於被我說服到將這類的雜誌交給我。」

　　他大笑道：「哥，那麼喜歡妳，妳隨便撒嬌一下他就聽了。」

　　我拿起不久前才泡好的水果茶，倒了一杯遞給他，「最好。他固執的時候還是很固執，我說想住離你近一點，他不聽。就是要我住在這裡，這棟屋子在本邸裡，算位在一個很偏僻的位置耶！」

　　「所以我哥他一開始才會選擇這棟啊！清靜嘛！」

　　「是清靜，可是我都快發霉了。」再加上歐洲這種有些溼涼的氣候，我這個香港人還真的是不太習慣。

　　「妳覺得很無聊？」卓優用手撐著自己的頭，笑著問我。

　　「很無聊。」

　　整棟屋子除了那些僕人們、保鑣們，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平常白天克優不是出門，就是關在房間裡處理公事，我就更無事可做了。

　　「提前體驗貴婦的生活囉！」卓優吹了幾口手中有些燙的水果茶，笑嘻嘻地說：「之後嫁給我哥也是得這樣生活的。」

　　我白了他一眼：「他要不要娶我都不一定呢！」本來是要說，我又沒有答應要嫁給他。但是這種話被克優聽到，我一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因此我聰明的選擇換個方式講。

　　卓優果然對我這句話很有意見：「我看是妳要不要嫁給他吧？」

　　「聽你在亂說，當初我就算跟他分手至少還喜歡他四年，他呢？他說他兩年後就不喜歡我了。」

　　卓優的表情有些尷尬，似乎是沒想到他哥會連這種事情也跟我說。

　　我右手穩穩地拿著茶杯，悠閒地啜飲了幾口。

　　「悅荫妳很在意這件事喔？」

　　他小心翼翼地，努力不要碰觸到我的地雷。

　　「看來小煜就要失身囉！」陳鶇不在乎這件事的嚴重性，反而開玩笑說道，並偷瞄身旁觴情藍的表情，「小藍，妳最愛的小煜弟弟就要失身了耶！」

　　後者回神過來，也露出和平時一樣的笑容回應，「這樣也不錯啊！有那些姊姊們的幫忙，小煜肯定會過得很開心。」

　　「小藍妳也太不坦率了吧？」

　　「什麼東西啊？我很坦率啊！我最愛阿訨——」

　　「小藍。」

　　陳鶇嚴肅的打斷觴情藍的話，讓她不禁愣住，「現在的妳，愛的根本不是阿訨，就像過去當妳知道阿訨愛上情茵時，選擇逃避一樣。」

　　觴情藍避開他那幾乎要將她看透的視線，「我現在還是喜歡著阿訨啊！」

　　「那我問妳，妳和小煜上過床了嗎？」

　　這句話不只留在休息室中的兩人聽得見，就連另外正在和小孩、女人搏鬥的兩人，都透過那螢幕聽到陳鶇的這句話。

　　詭異的沉默藉由螢幕，讓位居三處的四人連結起來。

　　觴情藍垂下眼瞼，「……沒有。我們不曾上過床。」

　　梁透訨在聽到這句話時鬆了口氣，陳鶇不自覺得皺起眉來，但是褲子剛被脫掉的天宮煜卻久久無法從這句話的震撼中回神過來。

　　他們兩個明明在他進去閉關前，曾經一同經歷過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晚，可是剛剛她卻說他們沒有做過？她為什麼要說謊？難道她不知道聲音是能透過螢幕互傳的嗎？

　　天宮煜突然覺得自己頭好痛，世界都在搖晃，他所信賴的一切，他以為可以和觴情藍一起走向的未來，原來都只是一場浮誇且飄渺的美夢。

　　沒有人注意到天宮煜的異樣。

　　在另一個視窗，陳鶇摸著觴情藍的頭，「小藍……」

　　她睜著那雙大眼，看著他。

　　「我絕對不會再讓數年前的慘劇重演。」

　　她緊抿著雙唇，雙眸有些茫然。

　　「不能……總是讓妳犧牲。」

　　她雙唇顫抖了幾下，就在她要開口說些什麼時，頓時天地變色，天搖地動起來。

　　本來留在遊戲外頭觀察他們一行人的青龍也隨即從椅子上站起來。七星宿們匆匆跑了進來。

　　「不得了了，有參賽者失控了。」

　　「什麼？」

　　青龍將視線放回剛剛眼前的那三個螢幕視窗之中，很快就發現問題點出在哪裡。

　　天宮煜身邊的女人早已消失殆盡，現在他四周的大地和空氣都強烈震盪，整個空間開始扭曲。

　　「居然有人類……擁有這種力量……」

　　青龍不敢置信的瞪著螢幕中，不斷散發強烈衝擊力道的天宮煜，整個空間就連祂現在所站的獨立空間也不免受到影響，更不用論將這兩個空間包覆起來的現實世界影響有多大。

　　看著我黯然神傷的模樣，他從椅子上離開，坐到我的床邊，「妳在梨家所做的努力，悅熙他都有看見，也都有告訴我。就是去年，我發現我又慢慢地再喜歡妳。」

　　我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悅荫，現在妳已經沒有和黎曉在交往，回到我的身邊吧……就像過去我答應妳的，當時我們不能做的事，現在通通都可以做了，因為我已經當上當家。」

　　房間的窗戶外頭是一片的漆黑，我想也是，如果不是晚上，他身為一家的當家，又怎麼會有空來看我呢？

　　乾淨的房間，柔和的燈光，破碎的心，在那個晚上，慢慢地復原，慢慢地回到最一開始。

　　我第一個深愛過的男人，曾經許諾我未來的他，以為再也無法回到從前的我們。在不同的時刻、不同的空間，再次重逢。

　　我以為我對黎曉的感情是十分深刻的。

　　但是從以前到現在，身邊的人都說，我還忘不了我的前男友。因為我永遠無法敞開心胸去接納別人。無法接納跟他完全不同的若迴。也很拿真正接受與他有段距離的黎璿。

　　若聖就曾經說過，我會接受黎曉，就是因為黎曉身上帶有著克優的影子。就像克優看到黎曉和雅婷那樣，看到我和他的影子。

　　為什麼已經分別五年之久，卻仍是無法真正將他從我內心根除。

　　嘉祐曾經說過，因為我是不得已才要和他分開的，傷害他的那種痛楚，以及對自己的愧疚，讓我無法真正放下我對他的感情。

　　可是當我和黎曉交往時，我能夠全心全意地愛著他，我覺得他就是我所想要的，我能夠忘掉過去的那些傷心，因為是他陪在我的身邊。

　　原來，從頭到尾我都錯了。

　　我只是將我對克優的愛戀移植到和他有部份相似的黎曉身上。

　　因為我知道，我從來不是那種會喜歡比我還要弱勢的人，黎曉的年紀比我小，依賴心比我重，這是我從以前到現在都很討厭的特質。

　　可是過去我還是接受了黎曉的感情，因為他是我身邊最像克優的人。

　　我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因為那時候的我是真心相信自己是愛著黎曉，甚至願意和他一起攜手共度人生。

　　直到他親手將我們之間的未來摧毀掉為止。

　　原來另一半傷害自己時，內心的傷是會如此的疼痛。

　　現在的我沒有相信自己的勇氣，或許我真的是愛著克優的才對。我寧願這樣相信，也不願意再次承受想起黎曉的悲傷。

　　明知道我這麼做只是同時傷害著我和克優，可是對愛情已經心死的我，不能放棄這個機會，我現在能依靠的人只剩下克優……沒有黎曉，沒有黎璿，沒有其他人。

　　我閉上雙眼，輕輕地點頭。

　　克優微笑著往我的雙唇上吻下去。

　　這天，我和克優復合的消息，不知道是誰傳了出去，很快的也震撼了五大家的年輕人。因為荻家天才荻黎曉和梨家被拋棄的千金徐悅荫，分手的事情，也在同時間傳了出去。

　　更何況我和黎曉分手才短短一個禮拜就傳出我和克優在一起，也難怪大家對這個消息的反應是如此的驚訝。

　　可是我和克優已經不在乎這些了。現在的他是彌家當家，他已經拿到所有想要的東西，當然也將我拿到手。

　　他在今晚吻完我後，自信滿滿地對我說：「妳現在又是我的了。」

　　重新選擇和他在一起的未來，將會變成怎樣？

　　我真的還擁有握住幸福的權利嗎？我真的還能得到幸福嗎？

　　就算別人覺得我很花、很過分，我也不在乎。任何人都有掌握自己幸福的權利，我也希望我跟黎曉的未來是幸福的，但是最後他還是負了我。所以我並不覺得自己有錯，我只是握住了在我最脆弱、傷心的時候，他人遞過來的手罷了。

　　克優將我抱在懷裡時，曾經許諾：「我會讓妳慢慢重新接納我，就算現在妳還不愛我，也沒有關係。」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得到愛情，而是為了我自己的未來，我的復仇不能停止，但是現在的我卻脆弱的只能緊抓著克優不放。

　　我相信我已經對黎曉徹底心死了。

　　但每當我這麼想時，在心底，那塊對黎曉的深刻感情，卻在我心中隱隱作痛。

　　五月底的陽光，豔陽普照。

　　偶爾會有清涼的微風，吹過樹木，讓樹枝們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我彎下腰，將手上的那束花束放到眼前的一個墓碑前面，然後蹲在墓碑的前面，靜靜的凝視著這個灰色的墓碑。

　　不時吹來的風，總會讓我的長髮遮住我的視線。

　　我不會將頭髮撥開，就只是安靜的蹲在這裡，雙手環抱住我彎曲的雙腿，像是享受待在這裡的每一刻，像是沉浸在這樣一個靜謐的美好世界中。

　　直到我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我才從這樣一個清澈的世界中，回神過來。

　　「阿玲，小光學長還沒有來呢！」

　　我看著上頭有些灰塵的墓碑，苦澀的笑了出來：「每年都這樣，這明明就是他的弟弟啊！」

　　「小帆學姐……」

　　我因為這聲音，頓時全身僵硬，猛然轉過頭來，竟是小川站在我的面前，「小、小川，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小川穿著一件隨性的T恤，一件深藍色的牛仔褲，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看起來格外休閒。

　　「是阿玲學長要我過來的。」他神情也有些不知所措，「他說只要我過來，就能知道小帆學姐妳的事情。」

　　我心頭一緊，「可、可是你不是已經不想再理我了嗎？」

　　小川錯愕的看著我，「我記得我沒有這樣說吧？」

　　「可是那天你明明就說——」

　　我的話倏然停止，然後快速的起身跑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就往這座墓園的邊緣跑去，拉著他一起躲在本來我祭拜的那塊墓碑後頭的樹林裡。

　　小川困惑的看著我，我則是挨著他，緊緊抓著他的手腕，「噓。」

　　他聽懂我的暗示，保持沉默。

　　在我緊貼著他的肩時，我才發現不過一百六十八公分的他，在與我並肩時，竟然沒有我想的那麼矮，而且他帶有肌肉的上半身，也充滿另一種能讓人心安的味道。

　　我們身後的墓園中傳來另一陣腳步聲，最後那腳步聲停在我們藏身的樹林之後，也是我一開始祭拜的那個墓碑。

　　「哎呀，小典，又一年沒見了吧！喔，小帆已經來了啊……」

　　那是小光學長的聲音，我低垂著頭，抓住小川手腕的力道卻增大不少。讓小川不由得反手握住我的手。

　　「已經過了很多年了呢……小典。」小光學長繼續對著那塊墓碑說話，「從我戲弄小帆到現在，我從沒一天忘記過你。你的模樣，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腦海中，不管是內咎、自責也好，亦或是對這一切傷害的彌補之情。」

　　風沙沙的吹著，看不見小光學長表情的我，卻心如刀割般痛苦。

　　「你留給我的那封信，說的一點也沒錯。」

　　小光學長在風勢中，繼續對著墓碑說話，「就算我這樣戲弄著小帆，玩弄其他女生的感情，我最愛的人，也不會回頭看我一眼。她從沒真正直視過我，在她心中，永遠都有著其他人的存在。」

　　我的心撲通撲通的狂跳著，我不是沒懷疑過小光學長有喜歡的人，可是當他真的說出口時，我本以為會感到疼痛的內心，竟一點感覺都沒有。

　　陣陣溫暖從小川反握住我的手的手心傳過來，我抬眼，對上小川低垂著凝視我的柔和視線。

　　「是我害死了你，也是我傷害了小帆。」小光學長突然自嘲的笑了起來，「你為什麼到死前都不曾指責過我呢？只因為我是你哥哥，我比你優秀，父母比較疼愛我，所以你才什麼都不說嗎？」

　　不是這樣的！我好想大喊，小典從以前到現在，就是最體貼他人的人，不是因為自卑，也不是因為小光是他哥哥……

　　「小帆和我的婚約，我會履行。」小光學長的聲音中，充滿苦澀與悲傷，和平時他給人的那種輕浮截然不同，「就當作我傷害你的補償，我會照顧小帆，就算我愛的人，不是她。」

　　我下意識的握緊了小川的手，雙眼緊閉，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也是我最不想面對的現實。

　　過去，我是愛著小光學長的，很愛很愛他。甚至不惜傷害了小典。

　　而且當我們有婚約時，我內心的喜悅，竟還壓過了對小典的愧疚，那時候的我，是連自己也徹底不齒的王八蛋。

　　直到剛剛，當我聽到小光學長說出他愛的人，並不是我時，我才知道，多年來我的懷疑終究成了現實，且內心的那種沉重感，竟疏散開來，就像背負了多年的重擔，終於可以放下。

　　「小光學長你太過分了！」

　　小川在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前，就突然起身，朝著小光學長的方向大喊出聲。

　　被他握住右手的我，也被迫得一起從草地上站起，並對上小光學長那驚訝的表情，「小帆？」

　　「忌妒自己的朋友越來越受歡迎，就將那種不三不四的修圖照PO到臉書上，」小光學長依舊笑著，「希望藉此毀了自己好友的名聲，原來外貌可人的陳詩穎也會做這種下流的事情啊！也難怪妳入行多年，卻總是無法大紅。」

　　陳詩穎那張美麗的臉孔變得難看，「你沒有證據！胡說八道！」

　　小光學長一點也不在意對方的反駁，只是雲淡風輕的笑著，「我沒證據，是啊！我沒證據！可是我有資工系的朋友，他隨便找找那些相片的來源，也能找到是妳啊！陳詩穎小姐，我是看在妳是校花的份上才對妳客氣的。下次妳要是在這樣傷害我的未婚妻，下場可不只有這樣而已喔！」

　　小光學長這番話說的輕鬆，隱含的意義卻充滿駭人的訊息。

　　在旁邊聽到這些對話的同學們，此時都用那震驚的表情對著詩穎，怎麼也沒料到事情的發展會變成這樣。

　　「好啦！下次有誰再敢動我小光的未婚妻，我可是會讓對方吃不完兜著走喔！」

　　微笑著宣示完，小光學長攬著我的肩膀，就要離開。

　　當我愣愣的與他一同轉身時，視線對上站在教室門口的小川，他的表情在與我對視時，先是錯愕，接著是我從沒看過的陰鬱。

　　「小、小川……」

　　我驚訝的叫出他的名字，同時他也快速的將頭撇開，一旁的小光學長則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視線在我與小川之間游移著。

　　「小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小光——」

　　「嗯，沒、沒有關係。」小川表情複雜，但是仍是免強自己朝我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我只是想跟妳說，我們的那些約定妳就別相信了，反正那只是我幼稚隨口說說的。」

　　那瞬間，我只感覺到自己的手腳冰冷，小川這些話的意思是想要跟我切割嗎？他已經不想再和我有所交集了嗎？還是他也終於看透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所以受不了我了？

　　為什麼我之前明明對無法當詩穎說客一事感到驚慌，如今聽到小川說那個約定取消後，我卻感到更加的失落？這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川，不是這樣的，我——」

　　「那我先走了。」

　　小川不給我解釋的機會，直接轉身就走，而我就這麼錯愕的看著他的背影。

　　「不去追嗎？」

　　幾乎要被我遺忘，卻始終站在我身邊的小光學長輕輕的笑了起來，「就是因為他，陳詩穎才會這麼忌妒妳的喔！」

　　我沉默了許久，終於微微的搖起頭來。

※

　　「姊，妳跟小川怎麼了？」

　　晚上我回家後，並沒有將窗簾拉開，只是靜靜的躺在床上，想著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內心充滿矛盾與痛楚。

　　只要想起今天小川的模樣，以及他所說的話，我內心就痛苦不已。好像數年前，我和我前男友徹底分開，那種全身經過劇烈拉扯，且心碎般的痛楚。

　　「姊。」

　　我的腰間被大力一抓，整個人痛到跳起來，「阿玲！你幹麻啊？」

　　「我才問妳呢！」阿玲頂著一頭惹人厭的橘紅色頭髮，一屁股坐到我床邊，「今天校隊練習時，小川臉色一直都很不好，妳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麼？」

　　「為什麼他臉色不好就是我對他做了什麼？」我揉著自己剛被抓一下的腰部，「任何人都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啊！就算是你這種笑面虎也有啊！」

　　「居然說自己的雙胞胎弟弟是笑面虎，沒天良耶妳。」

　　我假裝沒聽到他的抱怨，繼續揉著自己的腰部。

　　「不是啦！因為他之前就跟我說過今晚要跟妳去吃飯，可是卻又出現在校隊練習的時間，我就知道他肯定跟妳怎麼了。欸，姊妳跟他怎麼了？」

　　「我就說沒什麼啦……」

　　「不，肯定有什麼！小川之前這麼努力在追妳，難道妳都看不出來嗎？」

　　本來揉著自己腰間的手突然停了下來，「你說他在追我？」

　　他要我以後就不要再當詩穎的說客，也不要將詩穎的事情告訴其他人，這樣子是在追我？怎麼看都是他對詩穎有興趣吧？

　　「阿玲你想太多了，嗚啊我的腰……」

　　「姊妳幫這麼多人解決戀愛的問題，怎麼自己就是這麼不靈光啊？」

　　「我、我哪有不靈光啊！我很聰明的耶！」

　　「是是是，妳沒有不靈光。可是小川這樣處心積慮約妳去看他比賽，還請我勸妳要去看，這樣不是想追妳，是什麼？」

　　「那只是希望他加油團的人數可以多一些。」

　　　阿玲一臉無言的瞪著我，「姊，妳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不，我是說真的。找我去看籃球比賽又沒有什麼太實際的效益，還是說是你教他的？我知道牧芸瑤學姐就是因為去看校隊練習，才認識你的。」

　　「才不是我教他的勒！」阿玲滿臉不高興：「那是因為小川雖然長得還可以，但是他也不是非常帥的類型，身高又不夠高，只能約妳去看籃球比賽，藉此吸引妳的注意啊！」

　　「喔！原來是這樣，我以為他找我去看比賽也是想讓我一起約詩穎呢！」

　　「可以不要再提陳詩穎那個賤人了嗎？我和小川最愛做的活動就是一起罵陳詩穎那女人。」

　　我驚訝的看著阿玲，一向給人不輕易罵人的阿玲私底下會說別人壞話並不稀奇，可是看起來這麼坦率的小川，竟然也會跟著他一起罵人？

　　嘖嘖，我都要懷疑阿玲是不是把這個學弟給徹底教壞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們討厭詩穎。所以可以讓我休息了嗎？」

　　說著我就想躺回我的床上去，卻被阿玲一把抓住，「姊，妳還沒說妳跟小川怎麼了？」

　　「就說沒什麼了嘛！阿玲你居然相信那個學弟而不相信自己的親姊姊！」

　　阿玲揚起一邊的眉毛，顯然還是不願相信我，「小川為了讓妳看到他最好的一面，每場比賽都要求先發，就算得罪其他校隊學長也不在乎，就算被其他人欺負嘲笑也不生氣，結果妳一次都沒來看過他比賽！」

　　我深深的嘆了口氣，「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妳不要再這樣了行不行？妳知道因為全國賽的關係，有多少女生喜歡小川嗎？甚至在臉書上成立小川的粉絲專頁，已經有五千多人按讚了，而妳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阿玲，你現在這樣碎碎念會很像女人啊嗚嗚，牧芸瑤學姐不會喜歡你這樣子的啊……」

　　「姊！」

　　阿玲這口氣兇狠到讓我不自覺的縮了一下身子。

　　「妳如果是因為小光學長的關係，所以作繭自縛，那我會唾棄妳。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小光學長根本不喜歡妳，只是因為雙方父母在幾年前的約定，才一直和妳維持未婚夫妻的關係！」

　　我也知道小光學長雖然在下午出現，開口幫我說話，但是他根本不是真的喜歡我。因為我和他之間發生的事情，我們兩個自己絕對是最了解的。

　　「我知道……」

　　「既然妳知道，為什麼不去接受小川？小川他這麼喜歡妳。至少比那個只會傷害他人的小光學長好多了。」

　　「不要說小光學長的壞話，畢竟他今天還是幫了我。」

　　「他幫了妳？那他之前這樣害妳，妳怎麼就是看不清？我知道，小川會比小光學長還要適合妳，小川他人很好，個性也——」

　　「夠了。那只是因為小川個子小，所以需要個子小的女生！」我突然坐挺身子，大聲嗆道：「而我剛好是個個子小的女生！」

　　阿玲震驚的瞪著我，似乎不敢相信這種話會從我口中說出來。

　　「而且小川要我不要當詩穎的說客，要我不要再把詩穎的事情告訴其他男生，這種話聽在我耳裡，你要告訴我，他想追我，我怎麼可能相信？」

　　阿玲的表情十分複雜，像是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我才行。

　　「所以我真的累了，拜託你，這幾天就讓我靜一靜吧……」

　　我的眼淚從我強忍住的眼眶中流出，緩緩滑過自己的雙頰，阿玲的身影在我眼中，越來越模糊。

　　「過幾天就是他的忌日，我無法……也不能在這種時候……去思考其他人的事情……」

　　「姊……」

　　「藍兒。」

　　還在場上進行休息的陳鶇，視線靜靜的落在螢幕中的觴情藍身上，「妳曾經說過、許過的誓言，能否幫助妳起身呢……」

　　觴情藍僅存的右手突然動了起來，她一手撐地，將自己的上半身撐起，身子有些顫抖的站起身來，「咳咳……」

　　蛇妖一臉感興趣的表情打量著滿身狼狽的她，『真有趣，妳居然還站的起來。剛剛我打中妳時，應該也喚起妳腦中最痛苦的回憶才是。』

　　觴情藍臉上帶著一抹淺淡的笑容，「那不是我腦中最痛苦的回憶。」

　　『怎麼可能？那段回憶明明……難道說妳的腦子經過改造過？』

　　「是啊，寂若哥哥曾經動過我的腦袋，」她的右手輕輕掃過自己的髮絲，「所以對我而言，那段最痛苦的回憶是埋藏在我體內的最深處，除非我自己願意回想起，否則永遠沒有人可以強迫我想起。」

　　『可惡。』

　　蛇妖衝上前發動攻擊，觴情藍已經恢復到一開始的靈活，連兩個後翻都閃過對方的致命攻擊，在她空翻的同時，蛇妖竄到她身邊，她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貼上蛇妖的身上，下一秒，她已經偷走對方的活力，蛇妖就像一隻被榨乾活力的蛇，倒地不起。

　　觴情藍的視線沉靜無波，風輕輕的吹起，她的短髮在空中晃動起來。

　　她的背影看在知道她過去的天宮煜眼中，是如此的寂寞，如此的令人感到心酸。

※

　　「跟我玩嘛！跟我玩嘛！」

　　「跟我玩啦！跟我玩啦！」

　　「要跟我玩！要跟我玩！」

　　「快來玩啊！快來玩啊！」

　　梁透訨真的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骰到這格裡面。

　　他這生最怕的人，就是小孩子。

　　而他現在，就是被七個小孩子給團團包圍住，如果無法讓這些小孩子入睡，他就不能離開這個格子。

　　小孩子不比男人女人，男人與他不對盤，動手就是了。女人不服他，誘惑到她心甘情願服他就是了。小孩子不能動手，也不好誘惑，就算他現在用能力造出糖果餅乾，小孩子們還是緊黏在他身上，根本沒有任何想睡的跡象。

　　也因此他被困在這個格子中束手無策。

　　不僅梁透訨一出來就面臨這個挑戰，天宮煜也同樣困在另一個格子裡無法前進，但是不同的是，他遇到的是三個將他緊緊包圍住的美人。

　　「弟弟，看你體格如此強壯，是否要讓姊姊來讓你舒服一下？」

　　「是啊，不要拒絕我嘛！我可是很願意將我的第一次獻給你喔！」

　　只見那三個身材火辣、臉蛋美麗的女人緊貼在天宮煜的身上，其中兩位更是將他的手伸進自己的胸口和裙底，另一位幾乎是蹲在他的胯下，姿勢極其曖昧。

　　「為什麼要一直拒絕我們呢？」

　　「弟弟，相信我們，我們能讓你銷魂喔！」

　　天宮煜想將她們推開，但是又不敢太過大力，只能任由她們像是橡皮糖的黏在自己身上。

　　在他們兩人陷入困境的同時，一旁的陳鶇和觴情藍早已再次前進兩次，陳鶇只剩下六格就抵達終點，而觴情藍更是只差三格。現在兩人正在做中場休息，一邊透過螢幕觀看天宮煜和梁透訨的情況。

　　「真沒想到他們的弱點竟然會是小孩和女人。」

　　陳鶇啜飲休息間內提供的飲料，「青龍顯然比我們還要了解他們。」

　　坐在其中一張沙發上的觴情藍雙眼靜靜的落到上半身已經被脫的精光的天宮煜。

　　「為什麼妳要我改變，要我當上彌家當家，卻又在途中離開我。我那陣子總覺得我被妳耍了，甚至懷疑妳是我繼母派來的，花錢要妳將我變成她所想要的模樣，然後任務達成後，妳就可以光榮離開。」

　　我的十指緊緊地攪在一起。

　　「可是我又偏偏放不下我們兩年半的感情，有時會很生氣，可是在看到妳的照片後，又無法對妳生氣。」他定定地注視著我，「然後我也試著想找出妳在哪裡，我想向妳問清楚，妳到底為什麼突然說要跟我分手，可是不管我高中最後那兩年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妳。」

　　他當然找不到我，因為他繼母千方百計地將我的行蹤隱藏起來，還沒握得彌家實權的他，要怎麼跟他繼母鬥？

　　「然後漸漸的，我對妳的愛就不存在了。甚至慢慢地忘記妳的名字。」

　　我眼神一黯。在遇到黎曉前的那四年，我還是很愛他，但是如今聽到他僅愛著我兩年就不再愛我，那種失落還真是難受。

　　「直到在我要升大三的那個暑假，妳回到梨家的消息一下子就傳開，大家都很驚訝妳這位被拋棄的千金居然會突然回歸梨家，答應梨老爺的安排，去荻家暫住。當時的我，震驚到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我靜靜地聽著他說話。

　　「其實這還真巧，在妳七月回梨家的那年二月，我剛好因為我父親得到癌症而提前上任，成為彌家的當家。巧合的命運讓我忍不住想笑。」他說到此的時候，嘴角輕輕的上揚，「那時候的我，還挺感激妳讓我走到這裡，因為沒有妳，我就不會有現在的地位。」

　　我不敢正視他，此時我只能低垂著頭，看著自己蒼白緊握在一起的雙手。

　　「或許是因為對妳已經沒有愛了，所以當下知道妳出現的消息時，完全不會怨恨妳過去對我所做出的一切。然後在一次和黎璿哥用餐途中，我聽到他和黎曉談論到妳，妳在荻家的聰敏，讓他們兩人讚不絕口。或許就是在那時候，我又開始想念妳。」

　　我搖頭：「你那是競爭心態，你從以前到現在就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東西被人家搶走。」

　　「也許吧！妳和我分手這麼久，連這種事情都這麼清楚，我都要懷疑妳當時是不是用真心在喜歡我呢。」

　　明知道他這是在開玩笑，可是我卻覺得一點也不好笑。

　　他突然認真地注視著我，「然後在我聽到黎曉和妳交往時，我應該要生氣他劈腿雅婷，可是我第一時間知道時，竟然是覺得難過。」

　　我無法理解他這句話的涵義。

　　「畢竟當我知道從妳和我分手到和黎曉交往前，都沒有再和他人交往時，我還一度心動過。」他自嘲地笑了，「沒想到轉眼間，妳就和黎曉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他當時還在和雅婷交往。」我哽咽地為自己解釋，如果知道，我打死都不會答應跟他交往。

　　他回給我一抹輕笑：「我想也是。那次荻家的宴會，我還無法調適好我的心情去面對妳，因此我只讓雅婷去。沒想到黎曉最後的選擇會是雅婷。」

　　現在想想一年多前的事情，一切都顯得久遠而飄邈。

　　「可是沒想到他很快的就和雅婷提出分手，那時候的雅婷愛他很深，我看著他們兩個從交往到分手，雖然隱約察覺出黎曉的隨便與不在意，但是我還是從他們的身上看到我們兩個當時的影子。」

　　我納悶地看著他，他們身上有我和克優的影子？

　　「在妳不知道的時候，我從兩年前的暑假，就開始默默地注意妳。當然包括妳在梨家的一切。」

　　「我在梨家的一切？你是彌家人啊！」而且他又不像黎曉，一天到晚跟在我的身邊。

　　他嘴角噙著一抹帥氣的笑靨，「我跟悅熙是高中的學長與學弟關係。他高中時有來瑞士留學一年。」

　　我心中有隱隱的不安，「你在他入學時就知道他是我的雙胞胎弟弟，對不對？」

　　他聞言邊聳著肩邊點頭，「他來瑞士就是想找妳，沒想到妳已經早一步搬離伯恩。」

　　差那麼一點……如果我沒有和克優分手，我沒有離開伯恩，我是不是會在我高中時，就跟自己分離許久的弟弟見面？

　　「藍兒！」

　　為什麼會脫口而出呢？

　　當梁透訨看到觴情藍癱軟的倒在地上時，忍不住大叫出聲，照理來說那隻蛇妖的速度根本遠遠不及她，和她搭檔這麼多年的梁透訨，更沒有道理不知道這個事實，可是為什麼她還是被打倒了？是因為一時間失去一隻手臂，造成的負擔嗎？

　　「快醒醒，撐下去！」

　　梁透訨依然喊著，雖然他對她的那種感情並不是愛情，也永遠無法回應她對他的情感，但是他對她畢竟還是有種兄妹之情，他不希望她受傷，他還是希望她能擁有獲得幸福的權利。

　　觴情藍並沒有醒過來，儘管梁透訨和天宮煜已經分別離開黑暗房間，準備開始投遞骰子，她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就好似她已經死了一樣。

　　天宮煜和另外兩人在心中也是很擔心，可是青龍停止遊戲的哨音並沒有吹起，代表她還沒有死，否則全隊就要喪失資格了。

　　年僅十三歲的她，面對自己面前這個巨大的男人，她害怕極了。

　　「寂若哥哥，你不要這樣……」

　　她的眼淚不斷從眼眶中落下，身子更是不斷顫抖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譚寂若的眼神充滿孤寂，「我以為，情藍妳會是唯一懂我的人……」

　　他的手略加施力，開始動用他的能力，同時間，觴情藍發出刺耳痛苦的尖叫聲，「啊——」

　　她身上包包中超過二十顆的能力石在她這失控的情況下，開始震盪，彼此互相牽引，相互撞擊，發出前所未有的巨大作用，她的身子在譚寂若被這股能力撞開，而硬生倒到地上的瞬間，消失在他的面前。

　　「妳是誰？為什麼倒在這裡？」

　　滿身是從傷口中流出的鮮血，全身虛弱不堪的觴情藍，不偏不倚的倒在融鸝莊的入口，被剛好從外地回來的夏莊主扶起，接著他感覺到觴情藍身上那強大的能力，驚訝的看著她：「妳是從哪裡來的？需不需要進去休息？」

　　三天後，她以全然不同的姿態，遇到大她三歲的俊美少年，梁透訨。開始了她另一段的人生。

　　「小藍！」

　　天宮煜在梁透訨準備骰骰子的同時，對著螢幕大喊。

　　但是呼吸越來越微弱，在黑暗中的觴情藍，什麼也聽不到，只是茫然的看著眼前那片無垠的黑暗。

　　「阿鶇，我是不是沒有獲得幸福的權利？」

　　那天夜裡，好不容易完成轉移的工作，觴情藍穿著一件雪白的連身裙，雙腳赤裸地站在日式和門的門口，望著背對著她，側躺在長廊上，賞月的陳鶇。

　　那是在她和梁透訨離開融鸝莊，遇到陳鶇與觴情茵的三年後，在那件慘絕人寰的悲劇發生了五天之後。

　　陳鶇頭轉也不轉，僅是淡淡說道：「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總是會將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給親手摧毀掉……」

　　陳鶇沉默了許久，久到觴情藍都準備黯然離開，他才緩緩開口；

　　「任何人都有穫得幸福的權利。」

　　低垂著頭的觴情藍，嘴角微微上揚，「我會努力……將她救回來……我會將這一切錯誤矯正過來，就算……不惜犧牲我的性命。」

　　陳鶇在她說出那段話的瞬時，他感到一股發自內心深處的心痛，這位小女孩為什麼有辦法這麼堅強？她的能力與實力確實都不強，可是她的心智卻比梁透訨、觴情茵，甚至自己還要強上許多。

　　也許自始至尾，真正強大的人，從不是他們這些有著高超能力與技巧的能力者，而是她。

　　善良、堅強的她。

　　醒來的我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被單、枕頭都是白色的床鋪上。

　　我舉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才發現我連舉手都覺得費力。

　　轉頭對這個房間四處張望，發現這個房間是標準的客房。除了傢俱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連那個化妝台都乾淨到沒有任何東西。

　　仔細想想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這時回想到在與黎曉分開的我，最後撲進克優的懷抱之中，所以據我最後的印象所及，這裡應該是彌家的客房吧？

　　又躺在床上好一陣子，百般無聊的我一下伸伸懶腰，一下翻來翻去，最後決定起身的我，被房門的打開而停住了動作。

　　「妳終於醒了。」

　　克優身上還是穿著襯衫，神清氣爽地走進房中，並順手將房門關起來。

　　我眨眨眼，「我終於醒了？」

　　他直接坐到我床邊唯一的一張木椅上，「妳到今天，已經昏睡了整整一個禮拜，期間總是會不時發燒。」

　　只要一想起那天的事情，我心中又是感傷起來，「你那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難道說他也是要去看我們梨家的交接儀式？

　　他翹起腿來，「是梨悅熙在前一晚打電話給我，要我去那裡找妳的。他說妳的情況很危急，我就連夜搭乘飛機飛過來，沒想到才下機要搭車去找妳，就在路上碰到在淋雨的妳。」

　　看著我微皺的眉頭，他繼續說，「他說他打手機給妳，妳都沒有接。所以就轉而打給我。」

　　悅熙如果在出事的前一晚打電話給我的話，當時我跟黎曉正在床上……

　　很快的，我就將一切串起來。連悅熙都在前一天得到梨老爺的警告，他早就知道我即將失去一切，因此不惜瞞著梨老爺打電話給我，希望能趕緊警告我。卻因為我沒接到，悲劇還是照樣發生。

　　想到此，我眼瞼輕輕垂下，我居然還懷疑悅熙背叛我，其實他跟梨悠久、梨厲掗相比，才是最支持我的人，我竟然一直懷疑著他。我現在真的是無臉去見悅熙。

　　「悅荫，妳在想什麼？」

　　我這才猛然想起克優此時正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我剛剛一下皺眉，一下嘆氣，接著我又將手舉起摀住我的臉的蠢樣。

　　「沒、沒什麼。」尷尬地說完，房間又是一如剛剛我一人那般安靜。

　　吞了幾口口水，回想起在我昏睡期間所作的夢，「克優……」

　　「嗯。」

　　「我夢到很久以前的事情，我夢到以前還在一起的我們。」

　　儘管沒有肢體的觸碰，我還是能看出他全身僵硬地看著我。

　　「當時的我們還真奇妙，你總是很兇又沒什麼表情地敲我的頭，可是我完全不會生氣，還很高興。當時的我特別遲鈍，總是搞不清楚狀況，又很迷糊，可是你還是會包容我。當時的──」

　　「妳這時候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克優冷冷地打斷我，一時間我有種回到過去的那種錯覺，他還是一樣比較強勢，而我總是在弱勢包容他的一切不合理。

　　我苦笑：「也是。畢竟當初說要分手的人是我……」

　　「我曾經恨過妳。」

　　這次輪坐在床上的我全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