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未婚夫……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說呢……黎璿……」我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同時聽到我那脆弱內心的破碎聲。

　　為什麼我們之間只是曾經呢……

　　黎璿依舊注視著前方，筆直地開著車子，他的視線並沒有要跟我交會的意思。

　　「悅荫，那段痛苦的記憶終於也是讓妳給遺忘了嗎……」

　　黎璿的聲音伴隨著令人心寒地風聲。

　　我定定地盯著他，「那段記憶……」

　　「悅荫，十年前，真正拋棄你們家的，是我們家……」黎璿的聲音低沉，在風中迴盪著，「不是荻老爺……不是梨老爺……是我們家最先在你們出事時，拋棄你們的……」

　　我的長髮隨著風飄在空中，時間越來越晚，風也越來越寒。

　　我已經快搞不清楚，到底是風寒，還是我心寒……

　　我沉默了許久，漸漸地我的記憶之中浮現出一點點的印象與記憶。

　　「黎璿……我想起來了……你是十年前的那個小男孩……」

　　黎璿此時注視著我的雙眸，帶有著淡淡的哀傷，那哀傷在這靜謐的夜晚更顯其寂寞。

　　「是你……出賣了我們家……」

＊

　　十年前，我是位年僅九歲的小三小女孩。

　　當時的我很快樂、很幸福，跟著家人們居住在梨家本邸。

　　就讀著當地的貴族學校。

　　「悅荫，妳看。」

　　當時我最要好的朋友宜臻總是喜歡跟我ㄧ起靠在後走廊的欄杆上，注視著樓下的操場。

　　我困惑地望了宜臻幾眼，「看什麼？」

　　宜臻將手伸出欄杆外，指了指操場的一個小點。

　　「那個人。」

　　我幾乎看不到那個人究竟長什麼樣子。「那個人怎樣？」

　　「他是學校中最有錢的學生哦！」宜臻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她臉上浮現出迷人的梨窩，「很多女生都很喜歡他呢，而且他是今天才轉來的。」

　　「哦？」我在學校是梨家千金的事情眾所皆知，大家都知道我是全校最為有錢的學生，沒想到卻在此時出現了這麼一位競爭者，不禁激起我的好奇心。

　　我傾身想要將那個轉學生看仔細一點。

　　就在此時，我身後傳來十分嚴厲的聲音。

　　「徐悅荫！妳在做什麼？妳怎麼可以攀爬欄杆？」

　　我趕緊將我的身子縮回來，一轉頭就看到滿臉憤怒的導師就站在我身後，正雙手插腰地瞪著我。

　　「不是的，老師，我只是──」我急著解釋，卻被老師給狠狠打斷。

　　「不用再說了，過來，跟我去辦公室。」老師拉住我的左手，就要將我給拖走。

　　「不是的，老師妳聽我說，不然妳也聽宜臻說啊！」我的力氣不及老師她大，一路被她拖著，那樣子真是丟臉極了。

　　原本跟我站在欄杆旁的宜臻，此時也只能用無助地眼神看著我被老師給拖走。

　　因為我是學校的紅人之一，所以一路上有許多人對我指指點點的，這讓我心裡十分不舒服。好像我是動物園中的稀有動物一般。

　　當老師把我拖進辦公室後，才快速地放開我的手，用著十分高的音量對我吼道：「徐悅荫，校規不是規定不能攀爬欄杆嗎？妳居然將妳半個身子伸出去，妳知道那裡不是一樓嗎？是五樓嗎？妳知道妳跌下去會怎麼樣嗎？」

　　聽著老師這樣碎碎念，我忍不住白了老師幾眼，不就只是將身子伸出去而已嗎？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接著老師整整對著我吐了將近五分鐘的口水。而我也就神遊去了，中途還一度差點站著睡著。

　　「我要處罰妳，給我回去抄校規十遍，一個禮拜後交給我。」當老師說出這幾句話時，我才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因為校規整整有五十幾頁，而且上面的字密密麻麻，要我抄十遍，殺了我比較快啊！

　　「老師，妳可以改個處罰嗎？」我裝出怯怯地樣子向老師央求。

　　「好啊！給妳處罰妳居然還不知好歹，想要改？」老師見我這樣子完全沒有被打動，反而有更加生氣的樣子，「看來妳是嫌這個處罰太輕了，想要加重是吧？」

　　「不是的，老師，我只是覺得──」我話還沒說完，突然發現原本吵雜的辦公室一夕之間安靜許多。

　　我困惑地望了一圈四周，只見老師們兩兩聚集在一起，不知在低頭竊語什麼。

　　就連我眼前的導師也是一臉很緊繃的樣子。

　　我順著他們眾人的視線望去，只見是一個男孩子跟著幾位圍繞著他的男人們走進來，看那個男孩的樣子應該是高年級，因為他的身高挺高的，而且走路英氣勃勃的，儼然像個小大人。

　　哼，不過就只是一個高年級的學長跟著許多奇怪的黑衣人，老師們有必要這樣大小心嗎？而且看他們幾個人走路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幾個想必不是什麼好貨。

　　我清清喉嚨，繼續向導師解釋剛剛尚未說完的話，而我也是首次打破這怪異寧靜的人。

　　「老師，妳打我好了。我寧願妳打我也不要叫我抄作業。」

　　我說完這話，老師一臉震驚的看著我。

　　四周依舊是古怪的寧靜。我往四周巡了一圈，這才發現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停在我身上。

　　「悅、悅荫，妳在胡說什麼？」老師這才從沉默中恢復過來，臉色脹紅，一臉憤怒地瞪著我，「妳怎麼可以這樣子要求更改處罰方式？」

　　我不甘心的噘起嘴來，「我又沒有要妳不要給我處罰，我只是要改方式而已。」

　　「妳──」老師氣到說不出任何反駁我的話，而我也就靜靜地睜著雙眼瞪著她。

　　「既然她這麼想被打，那就打她好了。」另一位老師用著看好戲的表情低聲對我的導師說，邊說還邊笑。

　　我早就知道那個老師不喜歡我，因為她曾經逮到我在她的飲料中下瀉藥。

　　「可是她是梨家的千金哪。」我的導師臉上帶著擔憂的表情，眼神不住地往我身上飄來。

　　我最討厭別人為自己做的事情找藉口，明明就想打我，還在那邊害怕我家的背景，看到就心煩，在怎麼樣我也還是個人哪！

　　「我不會讓我父母怪你們的，老師，妳就打我吧！」我淡淡地說，這時我能感覺到全辦公室的視線都逗留在我身上。

　　宜臻曾經說過我很愛出鋒頭，我總會回嘴說沒有，如今仔細想想，似乎也是如此。我總是會讓眾人的視線停在我身上。

　　「徐悅荫，這種事不是妳說了算的。」導師的眉毛幾乎要皺在一起，看來她真的很怕我的家世背景。

　　我嘆氣，「老師，在你們心中，我就只是梨家的千金嗎？我是老師的學生哪！我不是梨家千金，我就只是徐悅荫哪！」

　　全辦公室的人聽到這話都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瞪著我。

　　「就校規而言，攀爬欄杆是要記過跟被打的吧？」我淡定地注視著眼前的導師，完全不受到旁邊環境的影響，「那為什麼老師妳只罰我抄寫呢？」

　　就在導師還想在繼續跟我辯駁什麼的時候，一個男聲傳進我耳裡。

　　「說的好。」

　　我往聲音來源望去，竟是剛剛那位有著大陣仗的男孩子，他正用著讚賞的表情看著我。

　　哼，只是來上個學就帶了五個保鑣，也未免太誇張了吧？連我這個梨家千金都沒有這麼做，他以為他是誰啊？

　　「哪裡。」我用淡笑掩蓋住我心底的不悅。

　　「好，徐悅荫，既然妳這麼想被打，那我們就去走廊打給所有同學們看。」導師也終於發火，拿起桌上的藤條就要拉著我到外頭的走廊去。

　　我ㄧ聽到真的要在走廊打，心裡自然害怕起來，「老、老師，我們不能在辦公室打嗎？一定要出去打給所有人看嗎？」

　　導師白了我一眼，「所有被打的學生都是在走廊打的。」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看來我已經無法挽救自己要被打的命運了。

　　「這個處罰不覺得太重了嗎？」這時剛剛走進來的那位囂張的男孩又開口了。

　　我和所有的老師都困惑地盯著他。

　　「她不只是攀爬欄杆嗎？還是她在做什麼壞事被剛好逮到？」那男孩的口氣很輕，似乎沒有什麼感情一樣，「不然只是攀爬欄杆，這也沒有什麼吧？這樣子就要記過跟體罰，也未免太超過了。」

　　我驚訝地眨眨眼，沒想到這個囂張男孩居然會幫我說話。

　　老師們的臉色變得很尷尬，原本在看熱鬧的老師們則是忙著為自己找事做，好像這件事從頭到尾他們都沒干預一般。

　　導師緊咬著下唇，臉色慘白毫無血色，顯然被嚇的不輕。

　　「算了，這件事就讓徐悅荫有個教訓就好，沒必要真的處罰。」另一位較為年長的老師悠悠地開口說道，「反正她也沒事，而且我想她也不會再攀爬欄杆了。」

　　我用著十分真誠的表情，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導師，想讓她知道，我已經徹底反省過了。

　　「好啦好啦！悅荫，妳就先回教室去吧！」導師看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對我揮了揮手，想把我趕走，「我也不想再繼續追究下去了。」

　　「好。」我露出笑容，愉快地轉身離開辦公室。

　　在拉開辦公室的門之前，我偷瞄了那位囂張的男孩子幾眼，他比我還高，看起來年紀比我大，可是之前我從沒在學校中看過他。

　　那位男孩子也沒有再看我，只是繼續和另一位老師說著話。

　　哼，看起來只是我自己自討無趣，我還是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