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面對黎曉的這番宣言，我默然不語。

　　過去黎曉針對我所做的所有骯髒事，都不曾表達任何意見，且一如往常的信任我，可是自從悅荫過世後，我們位於彌家的那場爭執後，我就感覺到，我們之間已經變了，變得再也無法跟過去一樣。

　　「是因為悅荫嗎？」

　　我最終還是忍不住將心中的話脫口而出。

　　黎曉反問：「你覺得是嗎？」

　　我盯著他的背影，低聲說道：「……是。」

　　黎曉又輕笑起來，他的笑聲在初春的陽光下，顯得無比飄渺，「因為我愛她，我比誰都要愛她。」

　　「她已經往生了。」

　　一個已經往生半年多的人，不該再繼續這樣影響著我、影響著黎曉、影響著所有人的生活！

　　「她的確已經過世了。」黎曉並不否認，「可是我說過，她依然活在我心中。黎璿哥，我或許應該繼續假裝和你合作，然後維持表面上的和平。可是我做不到，因為這太難了。」

　　「太難了？」

　　擅長隱藏自己的黎曉竟會覺得和我維持表面上的和平太難了？

　　黎曉依舊背對著我，「因為我現在腦中都只有她，想著如何讓她不傷心難過，想著怎樣才能和她回到過去，想著她到底去了哪裡，以及想著她知道你們對伊家兄弟所做的事情，會讓她多麼失望、多麼痛苦。」

　　「她已經死了！」當我吼出這句話時，我才驚愕自己竟然如此失態，「咳、黎曉，悅荫她已經走一年了，你也該——」

　　「死心嗎？」黎曉截斷我的話，「還是我應該像你們一樣，輕易的抹滅掉我對她的感情？」

　　「我並沒有抹滅掉對她的感情。」

　　「沒有嗎？你們對伊家兄弟出手，不將他們逼死絕不罷休，不也是因為怕他們未來會成為徐嘉祐的力量，轉而傷害你們嗎？」

　　黎曉站在陽台上，任由午後的陽光灑落在他身上，他緩緩的轉過身來，讓我看清他臉上那抹絲毫沒有半點暖意的淺笑，「你們真是殘忍，直到她離開，你們都仍是不願意放過她。」

　　「那麼一直守著對她的感情又有什麼意義？」我避開了黎曉那清澈無比卻也彷彿直直望進我心底的視線，「她已經死了，她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伊家兄弟的失敗，也象徵著悅荫她永遠的消失，她的復仇已經結束了，她最終仍是走向最落寞的境地。

　　「我無法抹滅掉對她的感情。」

　　黎曉的語氣格外平靜，「就算她離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都還是無法忘懷，因為不管過了多少年，我還是愛她，就像當初第一次在別墅見到她一樣。直到現在，每當我想起她的時候，我還是會忍不住會心動。」

　　因為他的這番告白，我將撇開的頭轉回來，發現他臉上帶著兩行清淚，「你……」

　　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他在我面前流淚。

　　「黎璿哥，我真的好想好想……」

　　我站在落地窗的內側，見著他的淚水，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也讓人心痛。

　　「好想……回到那時候，回到她還在的時候，就算她恨我入骨，我也不在乎，只要她還活著，只要她還能再對我微笑，不管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為什麼……

　　為什麼黎曉能夠對悅荫如此用情之深……

　　為什麼要到這種時候，我才會跟著心疼，跟著感到痛苦，跟著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錯事……

　　「……可是已經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