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他露出淺淡的笑容，「下禮拜找個時間去見伊家兄弟吧……」

　　我一時間還無法反應過來，等到他的話在我腦中緩緩咀嚼過後，我終於理解，「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已經半年了。」克優看著我貼到他的身上，聲音充滿笑意：「當初我向妳提出交往的要求，我本來以為妳只是敷衍的答應我，可是這半年來，妳沒有離開我，我想我也該退一步才是。」

　　沒想到克優這陣子在與我交往，內心想的竟然是怕我會像以前那樣逃走，想到此我不悅地反駁：「我才不會臨陣脫逃呢！」

　　「是嗎？那過去為什麼有人在下大雨的時候，要跟我分手？」

　　數年前的事情被對方一五一十的講出來，我感覺到自己的雙頰有些燙，「那、那是不得已的啊！你不是已經知道了？」

　　他還是笑著，但是這個笑容卻讓我背脊一涼，「希望下次不會有所謂的不得已的事情出現。」

　　接著他拿出一張名片給我，那是一間在瑞士十分有名的酒吧。

　　「這是要幹嘛？」

　　難道他想約我去這間酒吧喝酒？應該沒必要吧？畢竟他前陣子才和我一起在某間知名高檔飯店一起慶祝他的二十三歲生日，依照他的個性，他現在有錢了，應該不會想要去酒吧那種人多嘴雜的地方喝酒吧？

　　他輕笑著看著我的反應，「妳和伊家兄弟約在這間酒吧，我會比較放心。」

　　「耶？」什麼時候連我和朋友要約在哪裡用餐也要管了？

　　他揚眉繼續說下去：「這是我開的酒吧，那裡有我的人，妳去會比較安全。」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表面說要保護我的安全，可是事實上是想監視我啊！

　　「我知道了。」

　　我回給他一個完美無瑕的燦爛笑容，為的就是怕他突然反悔，不讓我去與伊家兄弟見面。

　　但是當時的我很單純，不知道他不僅僅只是想要監視我，在他那雙我這輩子怎樣也不可能摸透的雙眼底下，還有其他的感情與可怕的陰謀。

＊

　　「午安。」

　　下午時分，我抵達那間酒吧時，和我相約見面的若綡和若帆一看到我，顯然還無法理解在他們面前的我，竟然會和他們印象中的悅荫有所關聯。

　　「悅、悅荫妳變得好像貴夫人喔！」若帆有些結巴的瞪著我，尤其我身上的名牌衣服以及那一個包要超過十萬的貴婦包。

　　我苦笑地坐下來，並一邊調整自己的膝上緊身裙，「啊……其實我也想要樸素一點，可是克優派給我的設計師，總是不讓我穿沒有牌子的衣服。」

　　若綡這次扮妝成一位塗抹著蜜色口紅的甜美女人，他那頭棕色的長髮垂在他白皙的雙頰旁，看起來宛如一位年紀不過二十出頭歲的氣質美女。

　　他在我說完話後，也笑著答話：「不愧是彌家當家，出手真是闊氣，就連未來的妻子都不忘砸大錢投資。」

　　聽他用這種投資的字眼來形容克優，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是啊，要是我這投資跑了，他恐怕也不在乎吧？」

　　若綡舉手請來服務生讓我點酒，等我點完酒後，我才環視起這裡的環境。

　　我們約在一個克優特別幫我們留下的隱密包廂見面，這裡算是酒吧的內側，鮮少外人經過，而且又因為在包廂裡面的緣故，我們三人見面的事情也不至於會被一些閒雜人等或是知道我們身分的人看到，對我而言可說是非常安全又妥當。

　　「可是荻黎曉也很有錢，他怎麼就沒有讓悅荫穿成這樣？」

　　半年不見的若帆，白目的本性可說是一點也沒有改變。

　　因為他一講出黎曉的名字，我們這個包廂可說是瞬間變得安靜無聲。

　　我假裝沒有聽見，繼續環視著這個包廂的奢華裝潢，歐式設計風格一向是克優的最愛，再加上橘黃色的燈光，包廂內部的氣氛可說是非常醉人。

　　「出來逛逛。」楊靈滫好像沒有發現她身體的僵硬與警戒般，依然悠然自得的挑選著蘋果，「學妹又怎麼會在這裡？我記得妳和梁透訨那小學弟離開了。」

　　果然知道了。觴情藍緊緊握著自己手上的籃子，「我出來買東西的。」

　　「買東西的？」楊靈滫的眼珠子轉了轉，「在這麼偏遠的地方嗎？」

　　觴情藍沒有說話。

　　對方也就繼續說下去，「那還真是辛苦學妹啦！梁透訨那學弟這麼難搞，還要妳一人照顧他，唉，當初看你們就是一副郎有情女有意的樣子，看來真是不假啊！」

　　「沒、沒有這回事。」

　　看到觴情藍臉色一紅，楊靈滫笑道：「這有什麼好害羞的。當初夏莊主想把自己的女兒夏泉嫻許配給梁透訨，他可反對哩！肯定是喜歡妳而不敢說呢。」

　　觴情藍心裏撲通撲通跳的極快，那時候的梁透訨或許也不是喜歡自己的，只是把她當作他最親密的夥伴，所以才對自己如此照顧，不然看看他最近喜歡觴情茵的模樣越來越明顯，就連陳鶇都看出來了，對她自己而言，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觴情藍這句話，讓楊靈滫愣了半晌，「過去了？學妹，妳現在沒跟學弟住了嗎？」

　　「有……」

　　「那怎麼會過去？男女同住一片屋簷下，肯定不簡單的。」

　　聽到這種話，觴情藍心中更是難受，只覺得楊靈滫的每句話，都深深刺傷了她的內心。

　　「我們不是學姊想的那種關係……」

　　楊靈滫笑了起來，「那是哪種關係？學妹，妳別開玩笑了。」

　　「他不喜歡我的……」

　　楊靈滫挑蘋果的動作慢了下來，「學妹這話可當真？過去在莊中，他對妳有意思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的。」

　　她大力的點頭，「我怎麼會不知道，他喜歡的人不是我啊！」

　　楊靈滫露出驚訝的表情，「怎麼會？那他喜歡的人到底是誰？我想不出他除了妳外，還喜歡誰，你們倆看起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觴情藍好想哭，就連聲音也充滿哽咽，「他、他喜歡我姊姊。」

　　「天哪，學妹……」楊靈滫放下手上的蘋果，走向雙眼盈滿淚水的觴情藍，「當初我就該要妳放棄梁透訨那小子了，他居然這樣對妳，身為妳的直屬學姊，我真的為妳感到不捨啊，妳明明這麼好，更對他一片真心。」

　　觴情藍並沒有注意到楊靈滫正靠近著自己，反而腦中一片混亂，只覺得自己確實從不曾對不起梁透訨過，更是全心全意的愛著他，最後卻換來這場空，要她如何不傷心。

　　想著想著，楊靈滫已經來到她的面前，不過是一瞬間的速度，楊靈滫已經出手抓住觴情藍纖細的脖頸，下一秒觴情藍的身體就失去了自主力，整個人癱軟到對方身上。

　　接下來這一個月來，我確實就像真的成為彌家夫人一樣，整天都待在克優的獨棟木屋裡面，偶爾翻翻書、上上網，到了晚上，在和克優一起吃晚餐。我表現的就像是即將要嫁給他一樣。

　　我之所以會這麼做，原因很簡單，我想和伊家兄弟見面。

　　我知道在這樣過著安逸的生活，想要奪回梨家當家一位的願望就會離我越來越遙遠，因此我說什麼都不能掉以輕心。

　　梨家目前就我所知，當家一職已經不再是保密主義，而是分成梨悠久、梨厲掗與悅熙三權分立，他們各持相同數量的股份，剩餘的則是交到梨老爺手上。

　　我不清楚他們三權分立出事時，是要怎麼處理，因為照這個樣子，不管怎麼看，都是梨厲掗和悅熙有利，畢竟他們兩人都是同一邊的。

　　就算現在我想知道梨家內部的詳情，恐怕也很不容易了。現在我被趕出梨家，又幾乎無法與外界溝通，消息可說是只能從伊家兄弟傳給我的簡訊中得到。

　　直到那天，我終於得以離開彌家本邸，但是卻是和克優一起離開。

　　我們一起去看了許多彌家的產業，發源自瑞士的彌家，得以發展到現今的規模，主要是以精緻產業為主。鑽石、手錶等精緻的物品製造，都是彌家所擅長的。這個產業很特別，至少在五大家中，並沒有競爭者，因此才能始終保持在一個領先的地位。

　　「瑞士……真的很美呢……」我一手撐著自己的頭，讓身子靠在車窗上，喃喃說道。

　　一隻手突然從我身邊伸出，將我的身子壓到他的身上，我隨即聞到克優身上那每晚包圍著我的氣息，「永遠留在我身邊？」

　　他輕聲在我耳邊說完後，我沒有任何猶豫，看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我的眼中沒有半點起伏：「……好。」

　　有時，在我和克優一起離開彌家本邸，在瑞士閒逛時，我總會不禁想到當初若迴與我一起擁有的過去，當我想起若迴那張帶著溫暖笑容的臉孔時，我的內心總會無法控制地疼痛起來。

　　我會幫若迴報仇。

　　但是現在的我，已經沒有過去的實力。

　　如今，我只剩下克優這個依靠可以依賴，如果現在我不能利用彌家的勢力，我根本無法傷害到別人。

　　每當夜裡，我獨自一人想起這種事情時，總會感到難過。

　　或許我真的是個殘酷的女人，為了報仇不擇手段。

　　可是我會變得越來越殘酷，並不是我願意的，是我身邊的人，不斷拿著刀，逼迫我走向這樣的一個世界。

　　是他們讓我回不了頭的，是他們不給我機會，利用傷害我來達到他們的目標。

　　經過這幾個月以來的沉靜，我也終於脫離黎曉對我造成的悲傷，而有時間和心情好好冷靜下來，思考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黎曉他會這麼做，或許從頭到尾只是出自一片好意。可是梨老爺利用了他這片好意，來將我傷的體無完膚，來讓我和伊家兄弟們徹底失勢。

　　儘管知道這點，我還是無法像過去那樣愛著黎曉。

　　他畢竟還是太年輕了，世事的經驗不夠豐富，所以會成為一把雙向的利刃。在我利用他傷害別人時，也讓自己受傷。

　　「悅荫。」

　　一手支著自己的下巴，克優那雙眼眸閃爍著迷人的神采。

　　「嗯？」我看著我們之間距離一個座位的他。

　　他露出淺淡的笑容，「下禮拜找個時間去見伊家兄弟吧……」

　　我一時間還無法反應過來，等到他的話在我腦中緩緩咀嚼過後，我終於理解，「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不恨妳，我不會生氣任何人，是我自己的問題，不是你們。」

　　觴情茵看到這樣子的觴情藍，只是更覺得不捨，可是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其實她今天找觴情藍出來，只是要問對方覺得陳鶇喜歡什麼樣的禮物，只是想要和對方聊聊平常女孩子都會聊的話題，不知怎麼的，居然會變成這樣，不僅讓對方覺得痛苦，連自己也覺得很愧疚。

　　「情茵，風雪大了，妳要不要先進去休息？」觴情藍又露出平時開朗的笑容，一如所有人印象中的那樣活潑開朗，只有眼底的脆弱被深深的隱藏住。

　　觴情茵搖頭，可是轉念一想，或許她只是想要一個人靜一靜，自己在這裡恐怕會讓她覺得不自在，只好點頭。

　　「小藍，相信我，我是不可能喜歡阿訨的，我喜歡鶇，永遠都只會喜歡他。」

　　坐在迴廊上的觴情藍放開對方的衣角，笑了笑：「我知道。我相信妳，如果有一天妳變心了，我也不會在意的。」

　　「我才不會變心！阿訨那傢伙才有可能變心。」

　　觴情藍聽到這話，笑容的背後其實多想哭，多想吶喊出自己心底的心酸。

　　是啊，阿訨很容易變心。

　　所以曾經他也愛過自己的，只是來到這裡，過了兩年，他變心了，他現在愛的人是情茵，再也不是自己了。

※

　　「這不是觴情藍小學妹嗎？」

　　本來只是一個人離開月玄谷而到外地去進行採買，順便一個人靜一靜的觴情藍，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到。

　　眼前是一名紅色長髮的少女，她正帶著吟吟的笑容注視著觴情藍，「妳、妳是楊靈滫學姊？」

　　「原來學妹還記得我啊！」

　　楊靈滫在融鸝莊中算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是夏莊主與前妻所生的女兒，她繼承母親那邊的增幅能力，又得到了父親的控制之力，因此她的控制能力，遠遠超過融鸝莊的任何人，就連夏莊主也比不上她。

　　至於觴情藍之所以會認識她，是因為她們都是夏莊主手下的特殊部隊的成員，都是在幫忙替夏莊主做些見不得人勾當事的夥伴，楊靈滫更是特殊部隊的隊長，負責掌控他們，就連梁透訨當初也算是在她底下做事。

　　而當初楊靈滫十分照顧什麼都不懂的觴情藍，那時後者算是夏莊主底下人手的生力軍，所以對什麼事情都不了解，因此前者曾經和梁透訨一樣，對她多了許多關心與注意，讓她們這對學姐妹的感情，又特別不同於其他人。

　　「妳怎麼會在這裡？」

　　觴情藍知道大事不妙，過去她在逃離融鸝莊時所做的事情，雖然楊靈滫那時候並不在國內，但是她回去後總是會知道的，那麼現在就是對方殺害自己的最佳時機。

　　燈光照在我與克優的身上，那種朦朧的感覺，好像過去我曾經，在黎曉於眾人面前，選擇雅婷時，黎璿把我帶走後，我們兩人單獨用餐，一起喝酒，然後……

　　黎璿曾經對我的好，讓我久久無法從克優剛剛的那句話中回應過來。

　　「悅荫？」

　　我抬眼，正好看到克優正盯著我瞧，他現在是在觀察我的反應嗎？

　　「你、你怎麼知道？說不定黎璿他不是這樣的人……」

　　說這句話時，我覺得自己還真可笑。明明我也很清楚，他就是這種心狠手辣的人，不可能隨便相信他人的人，可是當我只要面對他連我也不相信的這個事實時，我就心痛到無法接受。

　　「當初我和他合作，要一起爭奪彌家與荻家當家的位子時，他雖然真的幫助我也金援我，可是他卻也同時不斷監視著我，甚至派人在我四周做眼線。」克優冷笑道：「問我怎麼知道，就因為我跟他合作太多年了，我很熟悉他的路數。」

　　我緊抿著雙唇，現在就連桌上我最喜歡的飯後甜點布丁，都無法激起我的胃口。

　　「悅荫，」他突然握住我放在大腿上的右手，「我會保護妳的，已經沒有人可以再傷害妳。」

　　我眼眶有些濕潤，這時候陪在我身邊的，不是黎曉，不是黎璿，更不是伊家兄弟，而是克優。

　　有時我還無法相信，我們居然真的又在一起了，看來命運還真是會捉弄人。

　　「嗯，我相信你。」

　　他聽到我這句話，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柔笑容，然後溫柔地吻我的雙唇，也不顧這個餐廳的現場有多少人正在用餐。

　　「黎璿的事情，我還會再考慮。」他的雙唇離開我後，一手撫著我凌亂的髮絲，一手握住我的手，「畢竟他也曾經跟著黎曉傷害過妳，既然現在妳是我的女朋友，我就不能讓他傷害妳。」

　　「或許他不知道告訴黎曉，會讓他出賣了我……」

　　克優因為我這句話神色一凜，「那又怎樣？他最後還是間接傷害妳了不是嗎？而且他始終不相信妳，所以才監視著妳的，妳敢說沒有嗎？」

　　他口氣突然變得兇狠，讓我不禁往後縮了一下，我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在黎曉面前，我至少還能維持一定的姿態，為什麼到克優面前時就不同了？轉念一想，現在再想起黎曉，也不過是徒留傷心罷了。

　　「悅荫，和我交往，我不希望妳幫別的男人找藉口。」他將我有些遲疑的臉龐抬起來，「就算那個人是妳乾哥也一樣。」

　　我雙肩顫抖了一下，他是在暗示伊家兄弟？

　　他將我的手放開，「妳很聰明，會懂我的意思的。」

　　我當然懂，現在我住在彌家，這裡地位最高的就屬他，而我現在又沒有其他人可以依靠，自然就只能乖乖聽他的話。

　　「小藍，我能和妳聊聊嗎？」

　　過了三個月後，剛吃完晚餐的觴情茵協同觴情藍一起坐到迴廊邊。

　　「怎麼了，姊姊？」

　　這兩年來，對方從沒主動要求要和她私底下聊聊。當然，有時睡不著再走廊上遇到時，會坐下來聊聊。有時觴情藍無法完成陳鶇的訓練而挫折時，兩人也會坐在一起鼓勵彼此。但是說要認真的坐在一起聊些嚴肅的話題，這還是第一次。

　　觴情茵淡淡的注視著遠方，「就說過了，不用叫我姊姊。」

　　「可是妳是我姊姊啊，我——」

　　「我不過比妳早幾秒出生，而且我也不曾真正對妳做出任何姊姊該做的事情，甚至連幫母親報仇、幫自己復仇這種事情，也是妳完成的。」

　　聽到她這番有些歎息的話，觴情藍雖然想要在多做狡辯，可是當夜晚的月光照在她那張幾乎沒有任何血色的側臉上，而映出一片晶瑩時，她只覺得自己恍神了，本來要說得話，就通通都說不出來了。

　　「妳真漂亮呢，小藍。」

　　「咦？」觴情藍被對方這句話給嚇到，趕緊結結巴巴的回答，「妳、妳才漂亮啊，我剛剛還看妳看到恍神呢！」

　　觴情茵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她很少這麼笑，但只有在自己的妹妹觴情藍，以及她最愛的人陳鶇面前，才會這麼笑。

　　「我的雙頰是沒有紅暈的，妳有。所以很漂亮。」

　　「我、我……」被這麼稱讚，紅暈變得更加明顯的觴情藍十分窘迫。

　　觴情茵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我從過去到現在，其實不知道該死多少次了，可是因為永生不死的能力，讓我在一次次的傷害中活了下來。我都要覺得，這個身體不是我的了，所以漸漸的，我只覺得我自己就像是個行屍走肉的人偶，孤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不是的！」

　　面對觴情藍的尖叫，觴情茵愣了半晌，而前者已經將她的手牽了起來，「妳才不是一個人，妳還有我，還有阿鶇，還有……阿訨……」

　　最後兩字，她說得很小聲，很無力。

　　觴情茵掙脫她的手掌，反手握住了對方，「小藍，妳喜歡阿訨吧？」

　　「咦？我、我……」

　　「我都看得出來。」

　　「那妳看得出他喜歡誰嗎？」

　　觴情藍怎樣也沒想到自己會就這麼衝動的將這話脫口而出。

　　觴情茵也愣住。

　　「阿訨喜歡妳啊，情茵……」

　　「不、不可能的。」

　　「我說真的。」

　　「可是我喜歡的是鶇啊！」

　　「那又怎樣？上個月我們一起去江南玩，那時候妳送給阿訨的紙扇讓他愛不釋手，總是放在身上，這樣還不明顯嗎？」

　　「小藍……」

　　「情茵，我也喜歡妳，也喜歡阿鶇，可是……我覺得這樣子的我好可怕……我不想要這樣……」

　　觴情茵突然放開她的手，站了起來，「我去跟阿訨拿回我的紙扇。」

　　「不、別這樣，情茵，不要這樣！」

　　被觴情藍緊緊抓住衣角而無法離開的觴情茵，無奈的看著對方，「小藍，妳這又是何苦？如果鶇這樣子對我，我是不可能不生氣的。」

　　「情茵，我沒有生氣，真的。阿訨喜歡誰，是他的自由，我沒有關係的。」

　　「小藍，妳——」

　　「我不恨妳，我不會生氣任何人，是我自己的問題，不是你們。」

　　在等待上菜的期間，我對克優閒聊這幾年來我身邊所發生的事情，有趣的事情、悲傷的事情，我通通都跟他說，他偶爾會露出溫柔的表情凝視著我。

　　就這樣聊到前菜都上完後，我終於鼓起勇氣提到伊家兄弟，就在這時候，我明顯感覺到他臉上那一閃而過的不悅神情。

　　我刻意多說幾遍他們對我而言只是哥哥，而且我來到彌家後，除了跟他們通電話之外，根本沒有和他們見面，他們都很擔心我。我在這時候提出的用意，也是希望能讓他答應我和他們見面。

　　「要見面的事情，等一個月後再說吧。」

　　我還沒跟他說要和伊家兄弟見面的事情，他就淡淡地打斷我，看著我錯愕的神情，他漫不經心地拿起一旁的刀叉，開始享用他的主菜，七分熟的牛排。

　　「可、可是我跟他們已經四個月沒見了。」

　　他這次看也不看我一眼，繼續優雅地用餐：「再等一個月。」

　　看他心意已決，我只好沮喪地開始用餐。

　　「我希望妳能等我們感情穩定一些再去。」

　　說完我趕緊將頭抬起來正視著他，「克優……」

　　「而且現在妳身分還未明，至少讓妳在我們彌家中有立足之地，對妳比較保險。」

　　他還來不及將刀叉放下來，我已經緊緊摟住他的手臂，「克優，謝謝你。」

　　他低下頭在我額上落下一個吻，「妳怎麼還是這麼孩子氣。」

　　那是在你面前才這樣的。我在心中嘀咕，等到放開他的手臂後，我才突然想起，雖然我會在克優面前撒嬌，但是我好像很少在黎曉面前這樣。或許是因為克優的年紀比較大，給我比較成熟的感覺，所以我就會不自覺地在他面前流露出孩子氣的一面。而黎曉從頭到尾我都是用另一種面貌在與他相處，也難怪他總是嫌我對他不夠真實。

　　現在想這種事情，似乎也無法改變什麼。因此我回神過來，繼續和克優閒聊著。

　　待我說到一個段落，克優才面色凝重的注視著我，一手握著剛剛送上來的飯後飲料，「悅荫，之後妳要和我在一起，我就會告訴妳，我們彌家的狀況。」

　　我詫異地看著他，他這個意思是要我介入彌家的事情？

　　「我不是要妳介入我們彌家，」他彷彿看穿我的疑問，直接回答我：「而是有時候我需要身邊能有人和我一起討論一些事情。」

　　理解他的需要後，我答應他，「可以。如果你有什麼彌家決策上的問題，我會盡量幫你。」

　　他露出滿意地笑容：「身為未來的彌家當家夫人，妳做得很好。」

　　我臉上有些滾燙，他是認真想要在未來娶我嗎？

　　「那麼，我現在就要跟妳討論關於彌家的第一個問題。」

　　本來要將剛送上來的水果茶拿到嘴邊的我，因此停下手上的動作。

　　「我還需要繼續金援黎璿嗎？」

　　「什、什麼？」差點將水果茶脫離自己的右手，趕緊用左手去扶住那有些熱的杯子。

　　「妳該不會還以為黎璿還是妳的朋友吧？」

　　我困惑地看著克優，黎璿他對我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嗎？

　　克優那輕薄的雙唇微微上揚：「黎曉會有辦法知道妳資金的流向，難道妳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嗎？」

　　我一時語塞，照理來說黎曉的確不該知道我錢的流向，因為我要轉帳前絕對都是轉了好幾個帳號後才轉出去，做得如此隱密的我，不可能留下什麼小把柄讓黎曉捉到，但是如果他入侵我的電腦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在入侵妳電腦前就掌握妳錢的動態了。」

　　「怎麼可能？」

　　克優是因為悅熙告訴過他，所以他才知道黎曉入侵我電腦的嗎？想到此我心頭一緊，但是我現在比較在意的是……黎璿。

　　「因為是黎璿告訴他的。」

　　短短一句話，彷彿將我打入最底層的地獄般那樣讓我感到絕望。

　　「他金援妳，當然也會隨時掌握他那些美金的流向。他的心機與城府之深，是不可能會輕易去相信一個人的，就算那個人是妳也一樣。」

　　「妳這小女孩真是越長越漂亮了。」

　　陳鶇笑著伸手攬住觴情茵的腰，「也越來越重了。想當初只是個我單手就能舉起的小女孩呢！」

　　「我現在已經十七歲了。」觴情茵的聲調雖然如過去那般冷漠，聽在蹲在柱子後頭的觴情藍耳裡，卻有著另一種嬌嗔的語氣。

　　「是是是。妳已經十七歲了。都是個大女孩了！」

　　「我是女人了，我已經成熟了！」

　　「好，所以妳是個成熟的女人了。」

　　「鶇，你不要這樣，你正視我好嗎？」

　　接著是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觴情藍偷偷的傾身，透過柱子的遮掩，她看到倒在木製迴廊上的兩人正在接吻。

　　這幕嚇得她趕緊往後一縮，觴情茵喜歡陳鶇嗎？她在不久前才知道陳鶇是穿越時空來到這裡的人，不應當屬於這個世代的人，他和她們之間的距離不只是幾年、幾十年，而是幾百年，甚至快到千年的差距，而觴情茵喜歡著他？

　　突然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她下意識的劇烈掙扎，卻聽到身後一個溫文儒雅的嗓音道；

　　「藍兒，是我。」

　　她這才因為梁透訨而放下戒心。

　　這時另一邊的觴情茵和陳鶇已經離開彼此的雙唇。

　　「鶇，我知道你是為了魂大賽，可是我不喜歡那兩人來我們這裡。」

　　陳鶇輕輕拍著她的背，「妳也不喜歡小藍嗎？」

　　「我喜歡她，她是我妹妹，而且她很善良，跟我不同。」說到最後一句話，觴情茵哽咽了，「可是她和梁透訨來了這裡，我和你相處的時間就短了。」

　　「這麼任性。」陳鶇笑了出來，「就算他們來了，妳不還是一天到晚往我那跑。」

　　「我哪有。」

　　「是，妳沒有。昨晚睡得不好？」

　　觴情茵沒有說話，躲在柱子後頭的兩人猜想她八成是點頭或搖頭代替回答了。

　　「昨晚沒有弄疼妳吧？」

　　「沒有。」觴情茵這句話回得又快又急，而聽出這句話背後涵義的觴情藍與梁透訨，無非一人臉紅了起來，另一人臉色極速下沉。

　　陳鶇沉默了一會兒，「小茵，妳還太小了，妳——」

　　「我已經十七歲了，我不小了，不要再這樣叫我，也不要再把我當作小孩子！」

　　觴情藍來到這裡兩年多，從沒聽過冷漠的觴情茵說話也有這麼急、這麼情緒的時候。

　　「好好好。」

　　「叫我情茵。」

　　「啊？」

　　「你叫小藍；小藍，叫我也叫小茵，我不要這樣，叫我情茵。」

　　「妳啊，連這種事情也要計較。」

　　「我偏要，叫我情茵，我已經十七歲了。」

　　陳鶇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而躲在柱子後頭的兩人也沒想過平時看起來沒有任何感情的觴情茵，竟也有這種任性的時候。

　　「鶇……這是我十七歲的生日願望啊……」

　　陳鶇回答：「我知道。」

　　「你知道，因為我們已經生活十幾年。可是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愛你吧……」

　　現場是一片寂靜。

　　這時本來蹲在觴情藍身邊的梁透訨倏然起身，往另一個方向離去，最終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觴情藍不知道為什麼，當她看到他起身時，那痛苦的表情，內心也是一緊，彷彿有種力道，將她的內心給緊緊禁錮著，讓她的心扭曲到幾乎要滴出血來。

　　「悅荫……」他察覺到我身體的僵硬，便在我耳邊低聲呢喃，「以前我們不能做的事情，現在已經全都可以做了……」

　　我看到他眼神中的朦朧，內心一驚，他現在是認真的嗎？

　　慢慢地，他將身上的襯衫釦子一顆顆的打開，「妳從沒問過我，為什麼要穿襯衫，對不對……」

　　我點頭，從我們分開後，他似乎就很喜歡穿襯衫，這也是我從沒去觸碰的秘密之一。

　　「因為我覺得襯衫最接近制服，每次穿總是能想起妳的笑臉。」

　　我喉嚨彷彿哽住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當他赤裸著上身將我的衣服脫掉時，他的手指緩緩滑過我的胸部，「悅荫，和我在一起吧……讓我和妳一起分享這份只屬於我們倆的榮耀……」

　　國中時，我們無法兌現的約定，直到現在事過境遷，竟然也有兌現的一天。

　　已經不同的我們，還是能像那時的我們那樣嗎？

　　過去的我們，真的還能夠回得去嗎？

　　『悅荫，妳為什麼要靠在我身上，哭的這麼沒有防備？這會讓我動心的……』

　　『我永遠都只會愛妳一個人的。直到永遠永遠。』

　　『不要離開我。我想要跟妳分享，我所有的一切。』

　　克優，如果要相信你這最後一次，我想我仍是願意……

　　「……好。」

　　當我說出這句承諾時，醉人的氣息在這個偌大的房間中彌漫著。

＊

　　隔天清晨我比克優還要早醒過來，看著他那張擁有深邃五官的柔美面容，本來在外總是隱含著殺機的溫和臉龐，在此時寧靜的早晨中，竟有種讓人心安的力量。

　　在我離開的這些年中，克優他到底經歷了多少不想經歷的事情，在他年少愛玩的時候，我要求他改變，那種心態要經過多久才能調適成功？有時想想，當時我的殘忍，恐怕比我自己所認知的，還要恐怖好幾倍以上。

　　我躺在克優的懷中，他一隻手緊緊攬住我的腰，我深怕一個移動他就會醒來，因此我一動也不動。而這個安靜的早晨就這麼在我的注視下度過。

　　等到克優醒來時，已經接近中午。

　　「妳醒了怎麼沒叫我？」克優笑著起身，並體貼地拿起一件一旁床頭上的浴袍遞給我，然後才撿起昨晚被他隨意丟在地上的襯衫。

　　看著他那一絲不掛的身體，我有些害羞，因此不敢直視。刻意在棉被中將浴袍穿起來。

　　「既然我們已經又在一起了，」他邊說邊穿著自己的衣褲，「那麼等一下一起吃午餐吧，我剛好有些事想跟妳討論。」

　　可惡，在棉被中穿著自己不熟悉的衣服真的很困難，再加上我浴袍裡面可是連內衣褲都沒有穿。

　　「悅荫，我在說話妳有聽到嗎？」

　　克優突然走到我面前，伸手捉住我的下巴，直接將我的頭抬起來。

　　「啊、啊，有啊。」

　　他揚起一邊的眉毛，狐疑地打量著我，「下次不要讓我問妳有沒有聽到我說話這句話。懂嗎？」

　　我乖巧且快速地點頭，他這才滿意地放開我的下巴，「好，妳先去沖個澡吧！」

　　沒想到關係才恢復到過去的短短一天，我和他之間的明顯地位差異，就恢復了。本來還在為自己過去傷害他而感到愧疚，如今因為他的強勢，那種憐憫他的心，頓時都煙飛雲散了。

　　等我們倆都梳妝完畢後，他緊緊牽著我的手，一同出現在彌家本部的中央樓。

　　這棟中央樓基本上都是在接待外客，以及一些公共設施的，位置也較偏外側。距離上次我因為受到邀請，和黎曉一同進到中央樓至今，已經過了近四個月，身邊的男伴也與上一個有了很大的不同。

　　「當家好。」

　　一路上遇到任何人，大家只要看到克優和我迎面走來，必定退到兩旁，並恭敬地低下頭。

　　克優則是恍若沒看見般，直接走過去。反而是我，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容，對他們微笑致意。

　　「別一天到晚對人家笑。」

　　在我們倆並肩坐到餐桌上時，克優惡狠狠地對我瞪了一眼。

　　不知道他做什麼生氣的我，只好趕緊為自己反駁：「可是他們好心跟你問好，你這樣視若無睹，他們很可憐耶！」

　　「那關妳什麼事？」他如此冰冷的話，直接讓我啞口無言，說不出任何話來，「之後會有更多人因為妳是未來的彌家夫人，而刻意巴結妳、諂媚妳，別因此中了人家的計。」

　　知道他這是對我的擔心，因此我將本來有些沮喪的臉孔，變成愉悅的笑容：「我知道了。」

　　「這麼開心做什麼？」他邊揮手請服務生上前來點菜，邊冷冷地打量著我。

　　我假裝沒聽到他的問話，認真的看著手上的菜單。

　　「……我想要永遠和她在一起……」

　　觴情藍到前一刻，依然努力想要使自己相信著，梁透訨是愛著她的。

　　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輕如雪雁、在雪泥中留不下任何痕跡的話語，竟會猶如一把把利刃，這樣割傷她那脆弱的內心。

　　她知道，這不過是這兩年來，她的自欺欺人罷了。

　　她知道，這兩年中，他的行為，他對她的態度，都是逼迫她面對現實的推手，可是她不願意，只希望有天能親耳聽到他親口的証實，才願意承認。

　　他並不愛她。

　　她曾經很自豪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可是也因為這種了解，更讓她快速的知道，他的心早已不在自己的身上，又或許他從頭到尾，都不曾將目光停駐在她的身上。

　　那種感覺是那樣的心酸，令人害怕。

　　「阿訨……」

　　聽到她的這聲輕喚，他還是望著外頭那片潔白的世界，「嗯？」

　　她順著他的視線，朝他望向的茫茫雪地中望去，「我十七歲的生日就要到了，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願望？」

　　他溫柔的笑了，「當然。不管妳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妳。」

　　她感覺自己的眼中，有股熱流，讓她看不清楚遠方的景象，比起感動，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痛到滲出血來了。

　　「和我上床好不好……就算留給我一個，能夠讓我在未來珍藏的回憶，也不可以嗎……」

　　天空中飄下了無數的雪花，在那片雪地中央，是一人手拿長劍練習的身影，隨著那人舞劍的動作，雪地上的積雪被劃起，美不盛收。

　　「……好。」

　　梁透訨用幾乎聽不見的低沉嗓音回答，而他的視線依然停駐在雪地中央，那位正在舞劍的人身上。

　　那人是觴情茵。

　　觴情藍在聽到這句回答的瞬間，眼淚終於再也無法遏止的流下，她彷彿聽到某種自己內心死去的聲音。

※

　　隔天從睡夢中醒來的觴情藍，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她總有種感覺，那並不是外在環境而造成的，是自己的心。

　　她緩緩坐起來，任由本來裹在身上的棉被掉到雙腿上，露出白皙無暇的上半身，晶瑩剔透的肌膚在清晨的陽光下微微閃爍著。

　　躺在她身邊的梁透訨還在熟睡，她感覺到他身體的放鬆，毫無戒備，他那張俊美的面容看起來是如此的安詳，好似沒有任何痛苦與煩惱。

　　她一直以來都是知道的，他只會在她身邊露出這樣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是他唯一的避風港，就算他愛的人，並不是她。

　　最後她起身，將衣物一一穿上身，接著無聲的離開房間。

　　清晨的月玄谷有著一種靜謐的氛圍，悄然無聲的獨立世界。

　　就像她的內心，那樣的孤寂，沒有人懂。

　　「鶇。」

　　一個略嫌冷漠的聲音讓她的腳步停住，抬起頭來，她看到在轉角處有一抹俏麗的身影，是觴情茵。

　　她趕忙躲到一個柱子後頭。

　　「妳醒了？」

　　接著是陳鶇的聲音，一如觴情藍過去以來聽到的那樣低沉沙啞，卻又帶了點溫柔。

　　「早醒了。」觴情茵輕快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最後消失，然後是一陣咯咯的笑聲，那是觴情藍來到這裡兩年多來，沒有聽過的笑聲。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偷偷透過柱子的掩護，看到陳鶇倒在地上，身上是觴情茵的身子。

　　說到此克優溫柔地笑了：「她年紀比妳小一歲，她跟妳一樣總是這麼善良。當然那時候我對此是嗤之以鼻。我曾問她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說是因為沐憣姊常常跟她提起我，她們是高中學姊妹的關係，感情很好，因此從她那裡聽到很多關於我的事情。所以才會來看看我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漸漸的，在那短短幾個月中，她常常做出和妳很類似的事情，我就不知不覺地被她打動。」

　　和我很類似的事情……聽到這句話，我竟有些心疼，他是這樣全心全意地深愛著我，我卻在他最徬徨、迷惘時，離開了他……

　　「等我愛上她時，也剛好是我拿到當家一位的那段時間。我以為我終於能夠掌握住所有我想要的事物，我本來想開心的跟我前女友分享這一切，卻沒想到……」他停頓了，在安靜無聲的夜裡，我彷彿能聽到他心中有某些東西破碎的聲音，「我聽到她在對沐憣姊說，她終於讓我愛上她了，她辛苦模仿妳的影子果然沒白費，還說就算是我得到當家一位，她仍是能說服我，要求我讓沐憣姊參予。」

　　我擔憂地抬起頭來，正好看到克優那滿是憤怒的眼神，我心一凜，不管最後是不是他誤會了他前女友，被他聽到這席話，也代表彌沐憣和他前女友在他心中，已經沒有任何翻身的餘地了。

　　「我本來不想相信這些，但是那晚她說的是如此的信誓旦旦。而且她跟沐憣姊來往的十分頻繁，甚至被我發現她和瑞優哥有一腿。」這次不同於剛剛，克優的眼中沒有半點憤怒的情緒，反而平靜萬分，他冷笑道：「接下來的事情妳應該很清楚了。我將沐憣姊、瑞優哥與霖優哥驅逐出去，要不是身體奇差無比的雅芯跪在我面前，哭嚷著不想離開，我也不會心軟將她留下來。」

　　他緊緊握住我的手，邊說著這段只屬於他的過去往事。

　　「然後我派人將他們三人全殺了。當我前女友知道這件事時，她很震驚。因此我和她對質，在她舉槍自盡前，她只問我一個問題；『其實從頭到尾，你都不曾相信過我，只願意相信你心中那位叫做悅荫的女孩，對不對？』那時候我說不出話來，她便在我面前自殺了。」

　　我眼中一黯，沒想到他前女友會以這句話作結。可是因為這個問題的關係，或許其實事實的一切都不如克優他所想的那樣，之間或許有什麼誤會。

　　「或許一切都只是個誤會……」我聲音有些低啞。

　　他笑了起來：「搞不好從頭到尾全都是個圈套，但是我已經拿到當家的位子了，因此彌家已經沒有人能夠撼動到我的地位。悅荫，如果不是妳對卓優的坦承，我們之間也不會有這個機會將心結打開。」

　　我眼眶還是有些濕潤，在他正視著我時，我感覺到我們四周有某種氛圍正在改變，就像回到以前的我們那樣，無所不談卻又充滿苦澀的愛戀。

　　他低下頭溫柔地吻上我的雙唇，這次不同於之前那幾次，我沒有掙扎，也沒有猶豫，全心全意地接受他。

　　隨著他本來扶著我雙肩的雙手慢慢滑進我的衣服裡，我很清楚地知道他接下來想要做什麼，我本想拒絕，但是當我伸手捉住他的手時，那種屬於過去我們之間的不對等關係，又再次出現，我竟還是會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