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先去便利超商將買了一些盥洗用具和可穿過一次便丟的女用內褲，楊心頤邊嘆氣邊結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今晚會回不了家，得住到一個已經很久不曾碰面的人家裡去小住。

　　她進到陳宇凡的房子時，意外的發現裡面明亮乾淨無比，一點都不像是單身男性所住的房子。打掃的一塵不染，她拿著包包走進去時，甚至伸手去摸牆壁，上面一點灰塵也沒有。

　　「客廳在這裡。」陳宇凡帶著她走到左側的一個房間裡，打開玻璃門，裡面是一個舒適的小客廳，只有一張三人座的沙發，木製地板上還特地鋪上平坦的短毛地毯，讓人踩在上面非常舒服。

　　「這麼乾淨……你該不會沒有女友，卻有老婆了吧？」

　　才在思考到底身後這男人究竟有沒有結婚時，一隻狗朝自己衝了過來。

　　楊心頤差點被巨大的黃金獵犬給撲倒，還好陳宇凡走上前，讓狗直接撲到他懷裡，「我老婆恐怕就是這隻狗吧！」

　　「你這麼忙，怎麼照顧狗？」她不敢置信的說，難不成他在車上的話都是騙她的。

　　他笑了出來，「別擔心，這是我鄰居的狗，他們出國幾天，來讓我帶。」他拍了拍黃金獵犬的腦袋，「以為我騙妳啊？」

　　被拆穿的楊心頤一臉尷尬，「沒有啊，只是好奇。」

　　「要先洗澡嗎？」

　　他看著身上被雨水淋溼的楊心頤，後者只是禮貌的說，「沒關係，你先洗也可以。」

　　「乾脆一起洗吧！」陳宇凡笑吟吟地打量臉上有些尷尬的楊心頤，順道補充：「我家有兩間浴室，妳洗一間，我洗我房間那間的就可以了。」

　　「那、那也是可以。」楊心頤心虛的同意，剛剛自己竟然會想到另一層意思去，看來是自己想太多了。

　　等楊心頤接過陳宇凡的衣服和短褲，洗完澡回到客廳才發現，陳宇凡的智慧型手機還放在客廳的玻璃桌上。她只是瞥了一眼，就不感興趣的爬上沙發，還好本來就格外嬌小的她，橫躺在這張三人座沙發上，竟不會特別難受。

　　「要吃點宵夜嗎？」穿著吊嘎的陳宇凡洗完澡後，全身充滿香氣的回到客廳，意外的發現自己的手機竟然還好端端的放在桌上，而楊心頤早就已經窩到沙發上，看也不看他一眼，「妳要睡了？」

　　「唔，嗯。」她早就將他在洗澡前幫她準備的棉被和枕頭橋好位置，舒舒服服的準備入睡，她今天實在是太累了。

　　陳宇凡不死心走到沙發旁邊去，「我連妳素顏的樣子都沒看到呢！」

　　「沒什麼好看的。」她用棉被將自己的頭包起來，「你快去睡吧。已經很晚了。」

　　陳宇凡聽出她話中的哽咽，便故意惡作劇般，硬是要將她的棉被從她的頭上扯下來，兩人拉扯了半天，最後他驚訝地看著正偷偷流著淚的楊心頤。

　　「這樣你滿意了嗎？」本來躲躲藏藏不想讓他看到的她，此時正一手擦拭著自己眼角的眼淚，一手緊緊拉著帶有點他味道的棉被。

　　她一向很倔降，更是討厭向他人暴露自己的軟弱，所以從以前到現在，追求她的人一直都很多，卻很少人能真正突破她的心防，進到她的心中。

　　陳宇凡靜靜地注視她，就像是想把她的樣子深深烙印在他腦海裡一般，看到已經沒有什麼眼淚的楊心頤惡狠狠的瞪著他，「不要再看了。」

　　「其實妳素顏沒有妳想的這麼糟糕。」他直接坐在沙發旁邊，臉上帶著笑，並伸手遞給她幾張衛生紙，「妳應該對自己有信心一點。」

　　正用衛生紙擤鼻涕的她有些閃神，很快又開始反擊：「你房子也不像是一個單身漢住的地方，不過我想你還是快點幫你的房子找到主人吧，不然像是這種桌子的邊邊，還是沒有清到，積了一點灰塵。」

　　他笑出來，笑聲低沉悅耳，「那要不要試試看？」

　　「試什麼？」她將用過的衛生紙包好，一邊尋找垃圾桶，陳宇凡則是從她手中將衛生紙接過去，丟到在他不遠處的小垃圾桶裡。

　　「和我交往。」

　　楊心頤全身僵硬，「你說什麼？」

　　「現在我們都單身，剩不到幾年就要三十歲了，為什麼不現在來試試看？」他表情真摯的問，「十年前我們錯過的，這次為什麼還要再錯過？」

　　楊心頤一臉驚恐地搖頭，「我、我不行的。我不會和你在一起。」

　　「為什麼？」

　　「你自己說過的，我們已經不了解對方了，我們這十年都沒有接觸，我們都不知道彼此變成怎麼樣的人，怎麼可以說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她說的格外認真，語氣中的恐懼卻讓陳宇凡聽的一清二楚，「而且我才剛分手，怎麼可以這麼快就跟別人在一起，更何況還算是第一天認識的人。」

　　「第一天認識的人？」他加重語氣，「是妳男友劈腿在先，妳卻還在為他守忠貞這套？」

　　她緊咬著下唇，「我、我想睡覺了——」

　　「妳只是害怕十年前的事情再發生一次而已。」

　　「那都過去了。」

　　「那沒有過去，妳和我都知道，那沒有過去。」

　　楊心頤痛苦的閉上雙眼，「拜託你……不要再提起那件事了……」

　　「為什麼？當年是妳拒絕我的告白的，是妳不要跟我在一起的。」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他人揍了一拳，直直揍上自己的心窩那樣令人難受。

　　陳宇凡卻不願意放過她似的，繼續說：「我還記得那幾年，每次我早上醒來想到這件事，都百思不解其意，不懂為什麼前一天妳還說妳喜歡我，隔一天告白就被甩了！」

　　「是！是我拒絕你的！」楊心頤突然將頭抬起來，「是我的錯！所以你現在是要報復我嗎？將我帶到你家，然後要我跟你交往，之後再報復我嗎？」

　　陳宇凡驚訝地看著她，一開始他的確抱有這種想法，的確是想讓她愛上自己後，再將她給狠狠甩掉，讓她知道十年前他的初戀最後落到怎樣一個痛苦悲傷的境地，讓她知道在他被甩掉的前幾年，他有多麼的失魂落魄，有多麼的思念她。

　　就算到了這幾年，他幾乎要忘記她，卻還是會偶爾逛到她的臉書，看到她的相片，想到當年的青澀的他們，以及那段幾乎要遺忘的記憶。

　　他才發現，原來他過去一直以為的感情不是恨，是遺憾。

　　楊心頤見他默然不語，就當作他默認了，憤怒之餘猛然起身，「我要離開了。」

　　陳宇凡抓住她的手，不想讓她離開，接著他做出他這輩子最衝動的一件事情。

　　他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