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而且我似乎還聽到若迴正小聲的嘀咕，「不會多愉快的。」害我心裡忍不住也有感而發，這的確不會是個愉快夜晚……

　　最後老桑出去時順便把燈給關了，整間房間變的黑漆漆一片，過了好一陣子我的雙眼才能習慣黑暗，看清四周的東西。

　　過了兩分鐘，很好！我要跳到若迴的床上去了！休想要我真的跟荻黎曉那臭小子睡！

　　就在我爬起來，正要跳下床的那剎那，門好死不死的開了，我的動作也只好隨之僵在那裡。

　　「我說悅荫哪，」荻老爺的腦袋從門縫探了進來，「不要想睡別張床啊！到時候我會給你們更嚴厲的處罰喔！呵呵呵，不過如果妳不怕就儘管去吧！不要存著僥倖的心態啊！這裡搞不好有攝影機喔！呵呵呵呵，誰知道呢！」說完，荻老爺開心的把頭縮回去關上了門。

　　攝影機？那這樣我不就完全沒有隱私了嗎？這是什麼鬼東西啊！只要一想到就一肚子氣，這樣我不就一定得跟荻黎曉睡同床整整一晚了嗎？天哪！我先是哀怨的往門口掃了一眼，又往一臉無所謂的荻黎曉那裡看了幾眼，算了，我累死了！為什麼只有我要這麼煩惱？他一副跟他沒關係的樣子真是氣死我了！我決定躺下去睡覺，再也不要管他了！

　　我把棉被拉起來縮了進去。

　　荻黎曉躺在我身邊瞄了我一眼。

　　「那我要睡了。」我背對著他閉上雙眼，準備進入我美好的夢鄉之中。

　　「喔。等等，妳剛說什麼？」荻黎曉像似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似的，戳了戳我的背。

　　「我說我要睡了。」我再重複一次。

　　「妳敢睡？妳睡在我身邊耶！」荻黎曉驚訝地說，並繼續戳著我的背，「不怕我對妳幹嘛？」

　　「不怕，你沒這麼沒眼光。」我吸了吸鼻子，不以為意的撇撇嘴，「還有，不要再戳我的背了」

　　荻黎曉聽我這樣說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又沙啞的說，「妳幹嘛這樣說……」

　　「因為這樣說最對啊！」我順暢的回答。

　　荻黎曉沒再繼續開口說話，房間陷入沉默之中，只有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

　　也許，我之所以不怕他對我怎樣，是因為旁邊有若迴吧！我對若迴的信任，其實超乎我的想像，我信任他的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對他，我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情我也說不上來，只知道，他對我很重要、很重要。是像家人還是朋友呢？

　　「爸……媽……」這時在我身邊的荻黎曉突然喃喃自語了起來。

　　「咦？」我微微轉過身，看到荻黎曉睡的正熟，他在說夢話嗎？

　　「不要走……」荻黎曉喃喃說了起來，「不要……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我微微皺起眉頭來，我知道荻黎曉從小就失去父母親，借住在荻黎璿家中長大，是個滿令人心疼的孩子，年紀還這麼小就失去父母，那種痛楚不是一般人能體會的吧！從小就失去雙親和依靠的那種痛……寂寞將自己僅僅纏繞，雖然我的過去也沒有多快樂，但是至少我還有若迴啊！還有人可以陪我啊！可是荻黎曉他呢？荻黎璿嗎？還是他的養母？還是他只能自己一個人，度過每個漆黑孤獨的夜晚？我想到此就忍不住同情起荻黎曉來。

　　我瞄了一眼右邊床上的若迴，他應該睡著了吧！完全沒有動的樣子。看到此我才敢放心去做我現在要做的事。

　　我輕輕往荻黎曉那裡靠過去，伸手環抱住他，我這個樣子要是被別人看到，一定會被誤會成變態的吧！可是當我無助孤單時，有人願意這樣抱住我，對我絕對是種安慰，所以我才會想在荻黎曉悲傷、作惡夢的時候，這樣抱住他，給予他安慰與支持。

　　過了快半個鐘頭，荻黎曉似乎也冷靜下來不再說夢話了，我也就順理成章的將手放開，躺回我之前的位子。

　　正當我往右邊看過去時，竟看到若迴那雙碧綠色的雙眸正靜靜的注視著我，那樣的深沉、那樣的令人摸不透看不清。

　　他剛看到我對荻黎曉做什麼了？他看到多少？看了多久？他現在在想什麼呢？我只靠過去而已，他應該什麼也沒看見吧！

　　「你還沒睡？」我強壓住心中的不安，勉強開口問道。

　　若迴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嗯。」

　　「你怎麼還沒睡？」我試著轉移焦點，這樣能讓我比較放鬆一點。

　　若迴定定的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妳覺得呢？」

　　「啊？」我傻了，我不懂若迴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妳說過吧！」若迴背對著窗戶，窗外的亮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讓若迴的身邊都鑲著柔美的亮光，「時間能改變一個人。」

　　「那個啊，嗯，我是這樣說過。」我眨了眨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若迴，想知道他到底想說些什麼。

　　「那麼……」若迴頓了一下，才又繼續開口說，「妳仍是當初的妳嗎？妳也改變了嗎？」

　　「我……」我的喉嚨突然感到些微的飢渴，聲音變的有點沙啞，「我沒變。」最後我堅定的說出這句話。

　　若迴的臉上，揚起一抹我不懂的笑容，笑容中有悲傷、有開心、有無奈、有期待、有空虛……有太多太多我搞不懂的感情，「那……當初的約定呢？」

　　「當初的約定……」我重複著這句話，「還是跟當初一樣啊！」我不懂若迴為什麼要說些話，有什麼意義嗎？

　　「是嗎……」若迴的聲音顯著十分虛弱十分勉強。

　　「對了，若迴你要不要來睡我們這張床？」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突然想說出這句話來，但是已經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一樣，收不回來了。

　　若迴有點驚訝的眨了眨雙眼，隨後不解的問，「妳是認真的嗎？」

　　「嗯，床很大而且絕對夠我們三個睡啊！」既然已經問了，就只好硬著頭皮上了，「而且荻老爺只說我一定要和荻黎曉睡同一張床，沒說你不行跟我們一起睡啊！」

　　若迴猶豫了，他只是一直看著我沒做任何反應。

　　「我們很久沒一起睡了，來嘛！」也許，在我心中的某個角落，是很渴望能跟若迴一起睡的，重回很久之前那段我們兩個苦澀的時光。

　　我剛剛在看到若迴眼中的脆弱時，會提出要他跟我一起睡的那個邀約，為的就是不希望看他這麼難過。

　　若迴仍是沒有任何反應的盯著我。

　　「來嘛！」我用近似哀求的語氣對他說。

　　若迴將視線移開，緩緩的掀開被子，離開床舖拿著枕頭往我這裡走過來。

　　我也趕緊把荻黎曉往左邊推過去，然後跟著往左邊擠，空出右邊的位子給若迴，其實我也不用這麼做，這床是加大型的，絕對夠三到四個人睡。

　　若迴躺到我右邊，當我和他躺在一起時，我突然有種回到過去，跟他一起睡同一張床的那段既美麗又苦澀的時光之中的錯覺。

　　「若迴，你知道嗎？」我聲音又低又細，和若迴隔不到十公分的距離。

　　「嗯？」若迴也注視著我，他那又長又黑的眼睫毛輕輕地蓋在他碧綠的雙眸之上，「知道什麼？」

　　「其實，在我心中的某一部分，我是很喜歡很喜歡你的。」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冷，但是我的手卻是溫溼的，「你呢？在你心中的某一部分，是喜歡我的嗎？」

　　若迴也緊緊握住我的手，「悅荫，妳是認真的嗎？」

　　「我為什麼要騙你？」我輕笑，接著將我的頭往若迴靠近。

　　若迴溫熱的呼吸在我臉龐上能清楚地感受到。

　　「悅荫，我真的很喜──」

　　若迴話還沒說完，我就輕柔地吻上若迴的雙唇，若迴明顯一愣，但是接著就全身放鬆。

　　我想我這也是一種逃避的方式吧……逃避若迴真正想對我說的話，逃避我們兩個之間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吻了一會兒，我才緩緩離開若迴的雙唇，我想我此刻臉上一定有著淡淡地紅暈。

　　「我變了嗎？」我帶著一臉笑意，緊握著若迴的雙手俏皮地眨了眨雙眼，「我的吻功有沒有進步？」

　　「妳──」若迴才剛啟齒，一個不屑、不悅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

　　「你們在幹嘛？」

　　那個聲音是來自我身後的荻黎曉的。

　　我沒有勇氣轉過頭去看他的臉，他現在一定很錯愕又或者很不悅又或者……我不敢想他到底是用什麼樣的表情在看我和若迴正在做的事。

　　「你們兩個在幹嘛？」荻黎曉似乎不太耐煩地又問了一次，而且比上次更為嚴厲，「為什麼伊若迴你會躺到我們床上？你不是應該在隔壁的那張床睡的嗎？」

　　我放開若迴的手，那瞬間，我看見在黑暗中，若迴那雙碧綠的雙眸閃過一絲悲傷、寂寞且沮喪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