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去族長的庇祐,整個領域就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衰敗到這種地步,我還真是大開了眼界啊。」沁蓮緩緩抬起頭,上頭是美麗到足以蠱惑人心的笑容:「即使聖母再怎麼想穩住這一切,恐怕都已於事無補了啊!」

  聖母緊握的雙拳因憤怒而顫抖著。

  戀慕小心翼翼地開口:「所以現任族長到底怎麼了?」

  沐夏則是毫不留情地說:「喂,我已經帶妳來見沁蓮了,妳得帶我們去看族長,不要忘記當初說好的。」

  聖母壓抑著聲音中的怒氣,道:「我沒有忘記,只是你們見到了族長,只會發現一點意義都沒有。」

  「為什麼?」戀慕不懂,「既然族長還在——」

  「族長名義上仍在,但實質上已經不存在了。」聖母的臉上滿是悲傷,一陣風自窗外吹入,那頭金色的長髮隨風飛揚而起。

  沐夏瞇起雙眼,似乎是想看清她的模樣,又似乎只是風吹下的無意識動作。

  「我還是要去見族長。」

  詫異於沐夏的決定,沁蓮緩緩地說:「去了你只會失望。」

  沐夏看也不看正低頭翻閱著雜誌的沁蓮,「既然來到這裡,我就有知道事實的權利。」

  沁蓮笑了笑:「你還真是個麻煩的孩子啊。那麼戀慕,好好保護他——」

  聖母猛地跪了下來,對面正是話才說到一半的沁蓮。

  「就算這樣……你也不願意嗎?只是去見見他……這麼一個卑微的請求,我祈禱了十幾年,你也不願意嗎……」

  沁蓮靜靜地瞅著她,許久許久。

  窗外的陽光灑落在既嬌小又瘦弱的聖母身上,曾經不可一世、被譽為眾神領域中,前三名受人景仰的偉大族長,如今卻跪在這裡,看上去是如此地脆弱、卑微。

  「妳不要後悔。」

  當沁蓮說出這句話時,戀慕看到聖母臉上露出美麗到不可思議的神情。

 

  四人一起回到戀慕和沐夏初次遇到聖母的那個遺跡前,聖母帶著他們走進遺跡的正中央,接著四人便一起從遺跡上頭消失。

  待眾人穩住身子後,發現他們正處於一個類似地下室的地方。戀慕一低頭,就見深褐色的土地上,有粉筆畫出的一道道白線,一路往遠方的盡頭望去,一條條的白色粉筆線清晰無比。

  「這是結界。」沐夏低聲說:「越靠近那頭,力量就越強。」

  戀慕另外發現在粉筆線的外圍有許多腳印,然而粉筆線裡面的腳印卻越來越少。

  「沒有人能突破一百公尺的線。」聖母淡淡地說:「他們即使找到這裡,進不去也只是白忙一場。」

  「既然都到了這裡,我們就繼續走吧。」聖母才說完,從出發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沁蓮,忽然說:「他們在這裡就可以了。」

  沐夏反駁:「我們要進去。」

  沁蓮微笑著,「進去對你們不見得是好的。」

  「我就是要進去。」

  由於沐夏的堅持,最後四人還是一起往標示著五十公尺、二十五公尺、十五公尺、十公尺、五公尺的粉筆線前進著,最後進到五公尺的粉筆線內側。

  在這一圈圈粉筆畫出的同心圓正中央,是一座潔白的巨大石台,上頭躺著一位有著一頭白色長髮的修長男子。

  戀慕往前仔細一瞧,發覺這名白髮男子的面容十分陰柔,簡直和擁有絕美容貌的沐夏有得比,因此她偷偷地來回比較著兩人之間的差異,惹得沐夏給了她一記狠瞪。

  「他就是現任眾神領域的族長。」聖母的話不同於剛才在外面時的驕縱、自信,而是溫柔低婉,「十幾年前,因為沁蓮的離開,以及領域內對他的不信任,讓他的心靈崩潰,使用力量將自己封閉起來。」

  戀慕沒想到這名美男子竟會因沁蓮的關係,而受到如此大的打擊。

  聖母注視著石台上緊閉著雙眼的男子:「失去族長的宮殿也因此荒廢,變成你們現在所見到的模樣。越靠近領域主星系的星系,荒廢程度就越是嚴重,距離較遠的雖尚未受到波及,猶能維持原本的美麗,可是隨著時間增長,那些星系依然難逃此劫。」

  沐夏打量了一下族長的服飾,感覺到對方身上的神力確實不同凡響,和眼前的聖母、剛剛的濕婆,屬於同一等級,「無法將他喚醒嗎?」

  聖母搖頭,「我們嘗試過各種方法,也找了領域內所有象徵智慧的神祇,就是無法將他喚醒。然後我想到了一個辦法,這也許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聖母的眼淚無聲地從眼眶中盈出,「我傳出無數的訊息給在王之領域的沁蓮,希望由他來跟族長說話,或許能讓族長從那個無垠的夢中醒過來,如此一來,眾神領域才能從死絕中復甦,重返當初諸神的榮耀。」

  所以她才會如此堅持地要他們帶她去見沁蓮哪。戀慕偷偷瞄向從進入一百公尺的粉筆線後,就不再開口的沁蓮一眼,只見他臉上表情平靜,看不出此時此刻正想著什麼。

  「眾神領域不能失去族長……」聖母對著族長喃喃說著:「因為只有他知道真相。」

  「什麼真相?」

  聖母輕聲地說:「領域崩壞的真相。」

  沐夏早就覺得詭異。族長明明還在,只是陷入沉睡,領域為何還會以這麼快的速度走向滅亡?

    人類領域、武兵領域和靈獸領域,這三個領域的族長同樣都在,只是失去聖物,然而領域內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轉變,只是戰火一點一點地隨著風勢竄起,不過大致上仍是安全穩當,絲毫沒有聖物消失所造成的問題。

  可是一向最強悍、甚至可與王之領域對抗的眾神領域,衰敗的速度卻是如此之快,這其中是否真有什麼不為人知祕密?

  戀慕看向站在二十五公尺白線內側的沁蓮,後者的視線也正巧與她觸碰到。只見戀慕那雙清透的黑色眸子中,倒映出他的模樣,似乎是想將他看穿一般。

  沁蓮笑了,道:「那是我最不想面對的未來,但是既然祖母妳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反對實現妳一個無知的美夢。」

  「祖母?」戀慕和沐夏一愣。

  聖母低吼:「沁蓮你!」

  沁蓮卻不理會他們,自顧自地道:「自我離開到現在,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啊,不知在你的美夢中,是否還會有我的存在呢?清流。」

  戀慕還不知道他是在對誰說話,沐夏便感覺到那股準備甦醒的力量。

  平躺在石台上的白髮男子,這十七年來,第一次張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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