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夢到雅婷那張美麗且無辜的臉孔,正對我流著眼淚,還對我控訴著我不該搶走她的男友。我還夢到黎璿那張冷漠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孔,正用他那雙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眼神,緊緊地盯著我。
在我好不容易將他們兩人給擺脫掉時,我撿起地板的一本時尚雜誌,封面正是黎揚。只見黎揚突然從雜誌中跳出來,穿著西格里的最新T恤,用他特有的嗓音,對我訴說他失去我的痛苦。
在我緊摀著雙耳的時候,一雙溫柔的手突然握住我的雙手。我順著那雙手的方向抬起頭來,就看到一雙溫柔又悲傷的碧綠色雙眸,那雙眼珠彷彿能將給緊緊纏住,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誰快來救我!我不要這樣!快來救我!
「悅荫。」
我一回頭,看見的竟是梨家本邸,那棟照映著許多愛恨情仇與金錢權力的大樓。
「梨家……」我喃喃自語,「我回來了……」
「悅荫,妳可終於回來了啊!」
這個聲音既蒼老又令人膽顫心驚,聲音的來源並不是別人,正是那位我恨之入骨的梨老爺。
「梨老爺你在哪裡?」我四處張望,卻發現我身處在梨家本邸的內部,光亮的大廳,空盪的四周。
「悅荫……」
在遠方來了許多人,他們全都呼喚著我的名字,「悅荫……」
我不自覺地往後退,「悠久……厲掗……逆雙……」我的聲音在顫抖著,視線緩慢地滑過眼前的每個人,最後定在那位有著跟我一樣面容的人身上,「你……」
「好久不見了……」那個跟我有著同樣面容的人露出一抹令我心驚的笑容,「悅荫。還是我該稱呼妳為──」
「啊!」
我放聲尖叫,「不要!」
「悅荫!」
這個聲音好清楚,也好生動,好像就在我耳邊一樣。
「妳怎麼了?悅荫,妳又做惡夢了嗎?」
我奮力地睜開雙眼,發現在我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在我夢中沒有出現過的黎曉。
我邊喘著氣,邊困惑地盯著他,「你怎麼在這裡?」我發現我正躺在我房間的床上,身上蓋著我熟悉的棉被。
「因為妳一直尖叫啊!」黎曉帶著溫柔地微笑,沉靜地注視著我。
就在我想開口說什麼時,我發現黎曉正緊握著我的手。
「你幹麻握著我的手?」
黎曉這才將視線從我蒼白的臉移到我們緊握著的雙手。
「因為我想到上次妳做惡夢時,我緊握著妳的手,妳就不會那麼痛苦了。所以我想如果我這次再握的話,說不定妳就不會再那麼痛苦了。」
黎曉的聲音在黑暗的房間中迴響著,臉上的表情十分溫柔。
我回想到在上個月,我和黎曉、若迴一起睡在他別墅中的一張床上時,那天晚上我也是做了一個惡夢,當時有人溫暖地握住我的手,讓我不再痛苦。
原來當時握住我的手的人,就是黎曉。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是若迴!我的心又是一緊,黎曉他……
「怎麼了?妳還好嗎?」黎曉見我許久都沒有吭聲,忍不住皺起眉頭來關心我,「沒有生病吧?」
見黎曉伸手要來摸我的額頭,我卻連動也無法動,此時我心中竟充滿暖意。
黎曉摸完我的額頭又去摸自己的,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沒發燒啊!怪了。」
我嘆氣,「現在幾點了?」
「凌晨三點多,妳要起來囉?」
我定定地注視著黎曉,他是真的喜歡上我,才要跟我交往的。還是因為我有利用價值,所以才跟我交往的?
我已經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了……
「悅荫,」黎曉見我一直注視著他,他困惑地回望著我,「妳怎麼一直盯著我看?我臉上有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沒什麼。」見他始終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我決定先開口,「你不回去你的房間睡覺嗎?」
「然後再被妳吵醒嗎?」黎曉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就算是在黑暗中,依舊帥氣無比。
我愣了半晌,「我除了尖叫還有說什麼嗎?」
「嗯……」黎曉偏著頭假裝思考。
我之所以會知道他是在假裝思考,是因為我一直都知道他的記憶力是非比尋常的好。
「妳說了很多的人名。」
我聽到這個回答雖然不意外,但卻很緊張,「我說了誰的名字?」
「都是我不認識的人。」黎曉聳了聳肩,不以為然地回答。
「是嗎……」
黎曉發現我很失望的樣子,便用另一隻沒有握住我的手,輕碰著我的臉頰,「怎麼了?就這麼失望嗎?你夢到什麼了?」
「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並不怎麼重要。」我微笑且疏遠地回答,並把我的手從他的手中抽走。
黎曉揚眉,似乎看穿我什麼事,但也不便說明,便帶著淡靜地笑容起身離開,「妳趕快睡吧!妳忘了妳今晚還有一場荻家的大型宴會要參加嗎?」
我沉默以對,靜靜地注視著黎曉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我曾因為黎曉而猶豫是否真要回到梨家去報仇,但是那個猶豫很快就消失了,因為我知道他同時劈腿我跟雅婷後,我就對他漸漸地不抱有待大的希望與期待。
這也許是我逃避面對的一種方式吧……
*
今晚的宴會是在荻家的大廳舉辦,這個大廳也是當初黎曉跟我告白的地方,不過在整個宴會廳燈光打亮後,這裡顯得更加寬敞,看來當初黎曉並沒有將全部的燈給打開。
裡面一如幾天前我來的時候,只是桌子變多,上面有著琳瑯滿目的酒與餐點,中間的舞池留給眾人跳舞用。來的賓客並不多,最多也不超過百位,但全是上流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
此時在台上彈著鋼琴的竟是那位荻琉霜,她身穿純白色的禮服,看起來格外高雅美麗。
黎曉並沒有跟我一同進場。
當我進場時,黎曉正在雅婷身旁低聲說著什麼,偶爾雅婷會笑出來,這兩個人看起來,畫面是如此的完美協調。看到這一幕,我竟感到心中有某個東西遺失般失落。
當宴會開始時,按照慣例,荻老爺上台去發表一些不怎重要的話,總而言之就是要各位盡情享受今晚的宴會。
我四處張望了一會兒,並沒有看到彌家的當家,就連梨家的人也沒有看到半個,看來梨家這次是徹底發火了。
「最後,我想跟各位介紹我們荻家當家的候選人們,」當我聽到這句話時,我的視線才轉移到台上的荻老爺身上,只見他穿著一件筆挺的黑色西裝,看起來既正式又不失一家當家的風範,「荻黎璿及荻黎揚。」
黎璿和黎揚在眾人的掌聲中走上台去。
他們兩人臉上都帶著適宜的笑容,在燈光下,他們好似距離我很遠。
也許我們的世界本來就不一樣……
過去我竟然會天真的以為我和他們會成為朋友……
想到此,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當荻老爺介紹完他們後,又發表了一些跟荻家相關的言論。
在他終於說完話後,舞池的燈突然變得格外明亮。
「再來還請各位賓客們盡情享受我們荻家本次宴會特別設置的舞池與音樂。還請各位賓客都一定要上去舞池跳支舞啊!」
這根本就強人所難嘛!我這麼厭惡宴會,當初我本來就不想來,更何況是跳舞。
就在我打算開溜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另一頭傳來。
「荻黎曉,你既然跟雅婷交往,又跟徐悅荫交往,你到底喜歡的是誰?」
我正準備跨出去的腳猛然停住。
那個聲音是來自於一位我從沒看過的女孩,她正生氣地瞪著黎曉。
「曉裴,不要這樣。」雅婷不安地抓住那位女孩的手臂。
那位女孩不受雅婷的影響,繼續憤怒地瞪著黎曉,「什麼不要這樣?他劈腿耶!他仗著自己的外表及智商劈腿耶!他劈腿任何人都可以,我就是不能忍受他居然背著妳偷吃!」
我沉默以對,當我的視線接觸到黎曉的視線時,我看到他眼神中的複雜神情。
「也許這只是個誤會……」雅婷低聲說著。
這不是誤會,我低垂著視線,悲傷地想著。
「誤會?雅婷妳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那女孩的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尖,「荻黎曉那臭小子已經將徐悅荫帶到他們荻家男孩的那桌,向所有人宣示他要娶徐悅荫那個女人了啊!他有這樣對妳過嗎?」
我注意到四周大人們的視線都紛紛朝這裡投射過來。
雅婷聽到這番話,緊抿著下唇,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哼,原來荻家也不缺這種風流種嘛!」另一個男子不屑地冷哼道。
「說不定,那兩位當家候選人更加風流呢!」在那位男子身旁有位捲髮的美麗女子,輕笑著答道。
一聽到他們兩個牽扯到黎璿和黎揚我心中就有整把火上來,他們兩個才不是那種人呢!
但是我這時候實在是沒有資格開口說那種反駁的話。
「荻黎曉,你到底要選誰?你不能永遠這樣劈腿下去吧?」
那位女孩還是不放過黎曉,依舊咄咄逼人。
黎曉懶洋洋地回望著那位女孩,「妳到底想怎樣?」
「你總要做個抉擇才行!要是我是雅婷,老實說我才不會原諒你,可是雅婷就是不聽,她不願意相信我,她相信你,」那女孩尖聲說著,「你自己在眾人面前說清楚,你究竟愛的人是誰?」
愛……黎曉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他愛過我啊……
「怎麼回事?」這時還有人搞不清楚狀況我也覺得很厲害。
「我聽說荻黎曉跟彌雅婷已經交往超過一年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荻黎曉回來荻家時,就帶著徐悅荫,說什麼他們兩個在交往。可是看現在這個樣子,他似乎是劈腿她們兩人。」
「我的天哪!」
我不想在理會四周人的碎碎念,但是眾人的言論還是清晰地傳進我的耳裡。
「那個徐悅荫不就變成狐狸精了?」
「是第三者吧?呵,看看她母親那個樣子,也不難想像她會有這種女兒。」
聽到這句話,我感覺我的理智線好似就這麼直接地被他人給剪斷。
我轉過身對著剛剛聲音的那個來向憤怒地喊道,「我不許你們說我母親的壞話!你們又不認識我母親,你們憑什麼說我母親的壞話!」
那幾個站在我面前的人全都用一種驚恐的表情瞪著我,好似我是某種凶惡的恐怖動物。
「悅荫。」拉住正要衝上前給他們兩個一巴掌的我的人竟是黎曉,「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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