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謊言更有趣了!妳明明有能力,卻不幫我們,還說做不到?妳現在這話是要騙誰啊?」
「荻黎曉,你別再胡說八道了。」我平靜的把荻黎曉推開,「你真的該回房間去休息了!」
「悅荫,為什麼妳就是不能幫幫我們……為什麼就是要假裝自己清高,把自己放在局外看世界呢……這樣比較快樂嗎……」荻黎曉的語氣接近哀求,那樣的淒涼,那樣的悲苦,深深地打動我的心,「這樣比較爽快嗎……」
我先是不說話,任由無垠的沉默籠罩著我們,最後才又緩緩開口;
「嗯,比較快樂,比較爽快。」
「所以妳不願意幫我們……因為那樣不快樂、不爽快……哈哈……」他的語氣變得更加悽涼、寂寞。
我微微愣住,隨後便反應過來,垂下視線不敢正視他那雙漆黑無助的眸子,「有些事……你是不會懂的……對不起……」
「有些事……」荻黎曉低聲重複道,雙手慢慢地離開我的衣領,「因為那些事……所以狠心不幫我們嗎?還是因為那些事……所以無法幫我們?妳是因為哪個原因?無法還是不要?」
「我……」我沉默,我說不出答案。
過了一會兒,荻黎曉自嘲的笑了,「原來如此……」他踉蹌的遠離我,搖搖晃晃的往樓梯上走去,此時在一旁的保鑣立刻衝上前來攙扶他,「徐悅荫……我看錯妳了……我看錯妳了……」他絕情的往我這裡望了深深的一眼,隨後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我說不出話來,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才對,我只能默默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卻說不出任何一句反駁的話來,我知道我這樣很自私,可是如果我不這樣,我的家人該怎麼辦?我想保護他們,我想保護我的家人,可是如果我想保護他們,我就只能遵守契約上的規定,我無法改變這一切啊……
突然一陣冷風吹了進來,那陣風冰涼刺骨,我順著風向望去,心頭一顫,倚靠在大廳門口的,是面無表情荻黎璿,他那雙黑眸淡然地讓我看不清,此時那雙眼睛的的確確正注視著我,視線眨也不眨地停留在我的身上,彷彿要把我看穿似的,那樣地令人心驚。在黑暗中,他顯得更像一位黑暗妖精,那樣的孤傲,那樣的高貴,那樣的動人心魄,距離我是那麼的遙遠又那麼的接近。
此時,我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只能在微亮的燈光照射下,注視的他隱隱約約的身影。
此刻,我沒有發現,在樓梯的頂端,在沒有光線的黑暗中,佇立著一個人影,他用那雙黯沉的墨綠色雙眼,靜靜地望著我,不吭一聲。
這天晚上,我覺得好冷好冷,猶如被背叛般刺痛的痛正折磨著我,讓我睡的很痛苦、很恐怖。
我好想回家,但不是回那個家,我想回的是我和若迴一起住的那個家,好想好想。
*
隔天,天氣不是昨天的好晴天,是涼風刺骨的陰天,正好突顯了今天我那陰霾的壞心情。
我本不想下樓吃早餐,因為我不想遇到荻黎曉和荻黎璿他們兩人,我試圖請女僕幫我把早餐拿上來,藉口說我不舒服想躺在床上休息,卻不被相信,最後只得乖乖的下樓去。
我走下樓吃早餐時,荻黎曉已經就座,若迴也默默地坐在原位享用早餐,卻單單不見荻黎璿的身影。
我邊往自己的位子坐下邊暗自希望昨晚的事全都是一場夢,但過沒多久,我的希望就破滅了。
「妳怎麼樣子看起來比昨晚還差啊?」荻黎曉不太耐煩地抬起頭來盯著我瞧,「我還以為妳今天會比較長進了呢!」
我瞇起雙眼,冷冷地瞪著他,果然,昨天的那一切都不是一場夢,都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我昨天的樣子跟今天有什麼不一樣啊?」
「很多。」荻黎曉又吃了一口麥片,懶洋洋地對我說,「今天看起來糟透了,雖然昨晚就很糟了,但今天更糟。」
我無言,只好默默地拿起湯匙開始享用我的早餐。
「妳昨天晚上有在大廳遇到我吧?」
我本不想提起這個話題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荻黎曉竟自己把它提了起來。
我懶懶地開口,「嗯哼,有。」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總不能睜眼說瞎話的說沒有吧?
「是嗎……」荻黎曉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與其跟荻黎曉針鋒相對,還不如換個方式,因此我擔心地說道,「你昨天酒真的喝的很多,酒氣味好重。下次不要這樣了,很傷身體。」
荻黎曉對我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隨後大聲嚷嚷,「哈,什麼時候妳也會關心我來啦?妳不是最冷漠無情的嗎?反正就算我昨天晚上跑去酒吧喝了好幾杯的烈酒也不干妳的事吧!妳不是只關心自己的事嗎?幹嘛現在來對我假關心?」
我緊咬下唇,「我是真的關心你,如果你不要這種關心就算了。」
「是,我的確不要這種關心,這種關心太過廉價了。」荻黎曉鮮紅的嘴唇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妳與其關心我,何不像我昨天所說的那樣做呢?」
我黯然不語。
他指的是報仇一事吧……
「因為妳做不到像我昨天所說的那些,所以只能像現在這樣,關心我的小事,然後大言不慚的對我說,妳在真心的關心我,這種假兮兮的戲,可以請妳別再演了嗎?」冷漠的聲音,陌生的荻黎曉,讓我感到難過,更感到心痛,「我已經看夠妳這樣一直對我演戲了。」
我抬頭正視著他,我不想再像昨晚一樣,被罵的傻愣愣的,「你怎麼從昨晚喝醉到現在都一直這樣子說?我到底是哪裡惹到你,讓你不爽了?你非得要這樣對我說話嗎?」
「哪裡惹到我了?妳說這是什麼傻話啊?」
「是,是傻話,那請你自己說說,我哪裡惹到你了啊!」
荻黎曉的臉上又再次揚起一抹殘忍的笑容,「妳本身的存在就礙到我了。」
我愣愣的看著他,無法相信這是我認識的荻黎曉,他所說的話。
「荻黎曉少爺,你不要太過分了。」若迴終於看不下去,蹙著眉望著坐在他對面的荻黎曉。
「我過分?伊若迴,你不要這麼偏袒你主子行不行啊?請你搞清楚狀況好嗎?」荻黎曉冷冷地撇了若迴一眼,「我討厭徐悅荫是你們一搬進我別墅,我就清楚告訴你們的事實了啊!在這裡我最大,什麼叫我太過份了?」
「你──」
「若迴,不要插嘴。」我淡淡地打斷若迴的話,這是我跟荻黎曉的問題,我不希望若迴介入。
若迴聞言,眼神黯然的望著我,緊抿著下唇,表情哀傷寂寞。
我忍痛故意不去看若迴的臉,繼續正視著荻黎曉這渾小子,我的語氣恢復到一開始的淡漠。
「你是因為我不願意幫你跟荻黎璿所以才怨恨我嗎?」
「妳能幫我們嗎?」荻黎曉嘲諷的反問。
「不能。」
「那妳說這什麼廢話。」
「我不是不願意幫你們,是我不能,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這麼尖銳的跟我說話?」
「悅荫,妳知道嗎?」荻黎曉臉帶笑容的看著我,他那樣子讓我感到既熟悉卻又陌生萬分。
我定定地回望著他,「……」
「我昨晚在荻家的舞會上,遇到你們梨家的人。」
我雙眼警惕的注視著他。
「他們有提到妳,還有妳的家人。」
我微笑,「所以呢?」
「然後我聽完之後,在我心裡,我一直相信著妳不是他們所說的那種人。可是……」
「可是?」我不懂荻黎曉此刻停住做什麼。
「可是我昨晚發現,妳就是他們所說的那種人。自私、以怨報德、陰險的小人。」
我的笑容依舊,「你相信他們所說的,是嗎?」
「我不相信。」
我一愣,「那你說這些做什麼?」
荻黎曉的眼神黯然,「可是妳昨晚真的很自私,很冷漠無情啊……」
為什麼我們一定要一直在這個話題上打轉?
我選擇沉默以對,我好累好累,我真的不想再吵這個話題了,我究竟做錯了什麼?非得要荻黎曉這樣對待我?
「妳選擇冷眼旁觀啊……」
「如果你是我,我想你也會這麼做的。」
「哈哈,如果妳是指妳以前在梨家,妳們家所發生的事,那我會告訴妳。」荻黎曉頓住。
我冷冷地看著他。
荻黎曉那抹笑容很得意、很無情,「妳活該,我一點也不同情妳。」
「哦。」我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妳的家人會變成這樣,都你們家自己活該。」
「你不要太超過了!」我大吼、起身,險些把桌子給翻了。
荻黎曉仍是帶著微笑,一副看好戲的心態看著我,「誰叫妳們家要這麼愚蠢,去爭那不真實的當家之位,就跟我和黎璿一樣愚蠢不是嗎?妳不也這麼想嗎?啊,對了,我這樣說,很過分嗎?」
我淚水在眼眶中閃爍著,我不能哭,我已經決定了,絕對不輕易掉淚的啊……
荻黎曉的笑容此刻變得很燦爛,「這都是報應,都是你們家自作自受,不是嗎?有妳這種女兒,難怪妳們家在梨家被瞧不起,真是好笑啊!啊,妳的母親和父親,其實罪有應得吧!因為──」
我視線變得好模糊,荻黎曉也變得模糊不清。
我的眼眶中,盡是悲傷的淚水。
我到底做了什麼,非得要來這裡這樣被人諷刺,受盡折磨?
難道十年前的痛,到現在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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