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面對荻黎曉的話，我沉默的將頭撇開，專注的盯著道路兩側的草坪，以及遠方的大樹。

　　「彌沐憣死了吧？」

　　荻黎曉在說這句話時，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仍停留在我身上，「是妳做的，還是克優哥做的？」

　　他果然是個很敏銳的人，我什麼都還沒告訴他，他卻能早一步知道我的計畫和心思，「……是我做的。」

　　「為什麼？」荻黎曉問，「如果妳打一開始就想殺了她，就不需要特地將她丟到電視台去。」

　　我低著聲說：「……我想藉由她，讓彌克優和彌老爺翻臉。」

　　荻黎曉雙手靠在車門上，並將頭枕在上面，「想要聊聊嗎？」

　　霎時我警戒心大起，「我幹嘛跟你聊聊？」

　　「因為妳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

　　荻黎曉嘆了一口氣，便又坐起身來，「上車吧，我載妳跑一圈。」

　　我也不知道我當下是著了什麼魔，竟然就真的坐上了他的車，完全不理會遠處我那一臉錯愕的保鑣們，就讓他載著我離開。

　　隨著他將馬力開始加大，本來只是徐徐吹過的微風，開始變成足以將我一頭黑髮吹得四處飄散的風勢，我卻絲毫不介意，只覺得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我一直從彌沐憣的身上，看到我的影子。」

　　荻黎曉並沒有打斷我的話，讓坐在他身邊的我繼續說著：「誰都不是自願生在這種家庭的，但是她的一生都是在彌老爺的控制下活著，讓她一無所有，讓她踏上爭取當家的路，讓她和彌克優反目成仇，最後甚至想讓她死在異鄉。

　　「而會讓她變成這樣的，有一部分也是我的錯。

　　「是我說服彌克優爭取當家的，是我讓她的存在開始失去意義，甚至連她好不容易在八年前逃過一次死劫，我也利用她來達成我的目的，再下毒殺了她，就怕彌克優會從她身上找到我不想讓彌克優知道的情報。

　　「而我也是這樣。」

　　荻黎曉將車子開上高速公路，一路往北急駛著。

　　「我不想讓她活得如此痛苦，她的存在已經被彌家知道，彌家是不會放過她的，那還不如讓我了結她。」

　　一直以來，最想從這個世界上離開的人，都是我。

　　只是我始終無法逃避這命運，所以我最後才會選擇毒殺她。

　　「讓她在最後，成為報復彌家的一把利刃。」

　　這也是她的選擇，在我與她在醫院中見過的隔天，她親自給我的答覆，就是她想要成為足以傷害彌家的利刃。

　　我伸手將擋到我視線的髮絲撥開，「我和她都是一樣的，活得太壓抑也太痛苦。」

　　荻黎曉輕聲的說：「妳和她並不一樣。」

　　「我們的確是不一樣，因為彌沐憣到最後，都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我自嘲道：「而我自始至終，都是個只會利用他人的惡劣女人。」

　　「妳比妳想得還要更不了解自己喔！」荻黎曉調侃道，「妳很善良，我早說過了。」

　　「是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的話使荻黎曉為之噤聲。

　　「如果不是梨老爺，我也不需要變成這樣。

　　「小時候，梨老爺不想讓嘉祐得到當家一位，所以放任其他梨家人傷害我們，甚至不願意救脩嬅、不願意幫助我們家。

　　「我中學時，會要求彌克優改變，確實也包含私心，我想要利用他來報復當初傷害我們家的梨老爺和梨家。只是最後無法如願。

　　「後來再次遇到你和荻黎璿時，我也曾想過要利用你們來對付梨悠久和梨厲掗，只是最後仍是無法如願。

　　「回到梨家後，雖然是梨悠久主動找上我的，但是也是我評估後，認為他比起梨厲掗，更有機會成為當家，我才決定與他合作。我打算趁他和我合作時，反咬他一口，結果仍是無法如願。

　　「當我被你背叛後，我又想利用彌克優他身為彌家當家的優勢，來讓我扳回一城，使我得以和你們對抗。然而，最終我仍是無法如願。

　　「或許，就是因為連上天都看不下去，看不下去我的醜陋，所以才會讓我一直無法如願，讓我到最後失去一切。」

　　荻黎曉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靠在車門上，「悅荫，妳是因為太善良了，所以才會失去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