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過來是因為我指尖的冰涼已經蔓延到我的手臂,我本以為是房間溫度過低的關係,但是當我抬起頭時,卻被眼前的景象給驚住。

  站在我對面的克優一臉哀痛,眼中是幾乎要溢出來的痛楚,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本應該滿身帶刺的梨悠久,則是眼神空洞,像是正注視著棺木中的悅荫,卻又什麼都沒望進去。

  梨悅熙的臉上則是兩行淚水,他此時的模樣,竟讓我想起曾經在我面前因為失去伊若迴而痛哭的悅荫。

  坐在輪椅上的徐嘉祐雙手緊緊握著輪椅的扶手,雙眼緊盯著棺木中的悅荫。

  而黎曉在見到悅荫的那瞬間,彷彿失了神,卻又突然恢復到一開始的沉靜,伸手觸摸冰冷的棺木問,「這個不能打開嗎?」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你們該不會真的相信這是悅荫吧?」黎曉接下來的話,才終於將在場的眾人注意力吸引過來,「我記憶中的她可沒這麼漂亮,她睡覺常常會張開嘴巴,還會邊流口水邊打呼,所以這根本不是她。而且隔著玻璃,怎麼看清楚?克優哥,你至少要開棺讓我們確認吧?」

  克優回望著黎曉,隨後便將頭撇開,「沒辦法,因為已經封棺了。」

  「哈,那這也太奇怪了吧?」黎曉說,「先是封棺速度快的不自然,然後現在又不讓我們開棺確認,這根本是在隱瞞什麼吧?克優哥,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真的不知道!」克優猛然大吼,「我只是比你們早一天回來瑞士,所以根本什麼也搞不清楚!而且因為她在我們房間的浴室自殺,我甚至得等到一切打掃好才能進去!所有關於悅荫喪禮的事情,通通都是我爺爺決定的。」

  隨著克優的怒吼,他手上的照片也散落一地,飄落到我們眾人面前。

  在照片中的是悅荫,正確來說是已經自殺的悅荫,她全身是血的倒在浴室 中,在寬大的浴缸內,滿是一片鮮紅,那是足以將人給震懾住的豔紅。

  克優不理會我們見到照片的震驚反應,繼續低吼,「爺爺說她還沒真正嫁給我,所以喪禮不能過度盛大,又因為她死在我們家,所以我們得快點處理完這些事。可是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喪事,我也不知道她自殺到底是怎麼回事,更不知道她的屍體——」

  「是悅荫。」

  徐嘉祐低沉的嗓音打斷克優和黎曉的爭執,「棺材裡面的人是悅荫。」

  我的視線從照片中的悅荫移到開口的徐嘉祐身上。

  原本被克優激得一肚子火,卻又因為見到了照片而說不出話來的黎曉,也抬起視線,「你怎麼確定?」

  「因為我是她父親。」

  短短一句話,我們其他五人就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如果身為她父親的徐嘉祐爭吵著棺木中的屍體不是他自己的女兒,或許還情有可原。但是我們這些旁觀者,又怎麼能在她父親肯定屍體就是他女兒的情況下,還爭執著屍體並不是悅荫?

  再說,我們也根本沒有資格在此時大吵大鬧。

  因為此時見到悅荫屍體而最為心痛的,恐怕就屬徐嘉祐。

  這個一直看著她長大,且始終深愛她的男人。

  「抱歉,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徐嘉祐說完,我們其他人都很明白事理的紛紛轉身準備走避。

  「悅荫……」

  在離開前,我見到徐嘉祐一隻手撫上棺木上的玻璃,就像在輕撫棺中的她一般,輕聲說道:「是我唯一的女兒,身為她的父親,我實在是無法原諒那些將她逼到絕路的人。」

  徐嘉祐的話,直到我離開這間房間後,都還久久迴盪在我腦海中不散。

  也因為這幾話,使之後的我、梨悠久和克優選擇用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和梨老爺一同打壓伊家兄弟,將他們逼出來後再將他們消滅,為的就是以防他們成為徐嘉祐的力量來傷害我們,進行他口中的報復。

  從這件事看來,我們果真是卑鄙到無可救藥,也難怪徐嘉祐會在現場怒斥我們是一群卑鄙的人。

  他比我們自己都還要了解我們。

  或許是因為他是悅荫的父親,所以他對悅荫的愛,使他得以將我們這些愛過她的人都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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