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楊心頤沉默的坐在一間已經打烊的商店前面，這白色的鐵椅本來應該是給商店街的客人所坐，但因為現在已經半夜快一點，街道上根本沒有什麼客人，楊心頤也就自己一人坐在這個路邊的鐵椅上。

　　而坐在她身邊的陳宇凡手忙腳亂的從口袋拿出皺皺的面紙遞到她面前，「妳先擦乾吧，不然很容易感冒。」

　　楊心頤嘴角微微上揚，「那就感冒吧。」

　　陳宇凡皺起眉來。

　　「反正我也是罪有應得。」

　　陳宇凡不管對方願不願意，還是拿著面紙就往她臉上、頭髮上和衣服上擦拭，「哪有什麼人是罪有應得的？就算是殺人犯，或許對他們的家人而言，他也不會是罪有應得。」

　　楊心頤依然茫然的看著正前方，看都不看自己左側的陳宇凡，「你也曾經恨過我，不是嗎？」

　　「那是誤會。梁意茹當初說了很多關於妳不是真的事情，我卻沒有跟妳確認，所以才會誤會妳，我很抱歉。」

　　陳宇凡一邊將她身上的飲料擦拭掉，一邊柔聲道：「我……一直以為妳當時有男朋友，卻沒有告訴我，所以……」

　　她嘆了口氣，「我曾經有過三個男朋友。」

　　陳宇凡全身僵硬起來，他自己也只有過兩個女朋友，其中一個就是梁意茹，對方竟然比他還要多對象，本來以為不會介意這種事情的自己，這時候心裡竟然有些不平衡起來。

　　「但是高中時，對你是真的。」

　　「對我是真的？」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妳真的喜歡過我？」

　　「嗯。」她淡淡的承認，「高中我完全沒有交任何男朋友。」

　　陳宇凡將沾有飲料的面紙握在手中，好等等看到垃圾筒時順手丟掉，一聽到她當時沒有男友，又對自己是真心的，他突然燃起一線希望，或許他們兩人還沒走到死胡同裡，「心頤我——」

　　「然後大一時，我和第一個男友交往，但是就像一般情侶一樣，因為一些事情而分手了。」楊心頤用著平靜無波的聲音打斷他的話，「然後到大三時，我和蕭駿認識，也就是剛剛你學妹的哥哥，我和他交往了半年，他就自殺了。」

　　陳宇凡本以為剛剛蕭苑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沒想到楊心頤竟然也說對方是死於自殺，「他真的是為了妳……」

　　「算是吧？」她頓了頓：「我那時候很喜歡蕭駿，他跟我上一任男友以及你相比，都很不一樣，他帶給我很多的快樂。」

　　陳宇凡聽到那位蕭駿在她心中的地位如此的高，就有點不太開心，但這時候說這些好像有點太多餘了，因此他安靜的聽她將故事說完。

　　「我曾以為我和他就是彼此的另一半，會一路走下去。可惜，我第一任男友找到了我。」

　　「妳第一任男友找到了妳？」

　　「嗯。我本來就和他不同校不同科系，分手後我也刻意躲著他，沒想到還是被他找到了我的住處。我想他唯一的優點就是沒到系上找我，將事情鬧大吧？總之呢，他跟蕭駿是同間學校的，也在他找到我之後，知道了我和蕭駿的事情。因此他展開他的報復。」

　　「報復？」

　　「嗯。他開始纏著我，每天傳簡訊、打電話，甚至常常在我家樓下等我，蕭駿一開始不知道，後來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後，一直要我報警，可是我不敢。」楊心頤說到這裡，似乎有點難過，一度哽咽，「後來他甚至在蕭駿面前吻我，說了一些蕭駿從沒聽過我說的事情。我不知道他還對蕭駿做了些什麼，蕭駿開始相信我還愛著我第一任男友，可是這不是真的。等我開始察覺到事情嚴重性時，蕭駿就在他家房間自殺了。」

　　「……這也不見得是為了妳吧？」陳宇凡試圖讓她別這麼自責。

　　她搖頭，「的確是我啊。他沒有理由自殺，他成績優異，人緣也很好，而且他還留了一封遺書，裡面直接就談到我和前男友的事情。」

　　他只能這麼說：「我很遺憾。」

　　她自嘲的笑了：「我想這就是我的問題吧？一直不願意與對方將話說明白，然後造成對方誤會，最後釀成誰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我和你這樣，和蕭駿也是如此。」

　　「這不是妳的錯，我和蕭駿有一部分也有問題，我們——」

　　「是我的錯。」楊心頤終於轉過頭來，正視他：「蕭駿他曾經問過我和前男友的事情，可是我總是含糊的帶過，從不知道前男友這件事帶給他多大的不安。就連你也是。」

　　「我？」

　　「當大家都說你和意茹在一起的時候，我也不曾去問過你，還暗自生氣。然後你跟我告白的時候，我才會拒絕你。」

　　「等等，當時我還沒跟她在一起啊！」

　　她苦笑：「是啊，但是最後你們還是在一起了。」

　　「不是這樣的，我和她——」

　　「其實都是一樣的啊。」她嘆氣，「我總是這樣，就連第三任男友也是這樣，他是個很溫柔的人，對我也很好，我就以為對方是真的喜歡我的，卻從不知道他已經有個未婚妻了。」

　　「那是他的錯，不是妳的問題！」

　　「那蕭駿呢？」

　　陳宇凡一愣。

　　「蕭駿確實是我逼死的，是我和前男友的關係，讓他覺得難堪，最後讓不安全感淹沒了他，他才會走上絕路的。」她又哽咽起來，「我一直都知道是我的錯，我甚至不敢去給蕭駿上香，因為我很害怕，很自責。」

　　「妳不需要這麼想！會變成這樣是妳前男友害的啊！如果不是他纏著妳，蕭駿也不會誤會。」

　　楊心頤依然搖頭，「也是我放不下啊，前男友他和我……總之，我沒有果斷的推開他，讓蕭駿誤會我們兩個，是我——」

　　「才不是！」陳宇凡這次怒吼，讓楊心頤錯愕的閉上嘴，「或許妳真的有什麼錯或是不得已，可是絕對不是通通都是妳的問題！妳這樣怪罪自己，只是和當時逃避一切的我很像！」

　　她目瞪口呆：「當時的你？」

　　「和我受傷的時候一樣。」

　　陳宇凡說，是該將自己和蔡雅芬的過去告訴她了。

　　他們兩人為什麼會認識，又為什麼會一起經營一處偏遠地區的小診所，那個他們兩人相遇的奇妙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