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大魔法師精通各種魔法，這是無庸置疑的事實。

　　可是就連大魔法師也不曾發生隨意放棄自己已經施展的爐火純青的魔法。能透過某種魔法將自己帶入顛峰，是所有學習魔法的人夢寐以求的事情，更能以魔法獲得某種稱號，更是學習魔法的人一輩子追求的夢想與目標。

　　所以萊茵放棄天空魔法，轉而成為普通的魔女，這種事情，不僅讓在場兩位洲魔法師無法理解，就連大魔法師亞契也是無法認同。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萊茵莞爾，「你們認為，我學習能力極強，領悟力極高，所以才能五十年中，透徹亞洲學習而來的魔法。可是你們錯了。」

　　她在說到此時，望向一旁沉默不語，不願意逼迫自己的丹尼爾，「我從很久以前，學習能力就遠低於一般學習魔法的人，高深的天空魔法能讓我練就的得心應手，只是因為我比誰都渴望自由，天空魔法認同我的這種渴望。」

　　海雷丁嘆著氣看向一開始決定讓萊茵同行的亞契，「亞契哥，萊茵畢竟是女人，而且帶她去滿是洲魔法師和國家魔法師的宴會，她很危險。」

　　「海雷丁你寵愛女人的個性又發作了是嗎？」亞契輕描淡寫的口吻讓人不寒而慄，「歷史上從未有女人當上洲魔法師的例子，而你眼前這女人當初可是擁有足以打破這個紀錄的能耐，你現在還打算小看她嗎？」

　　丹尼爾笑了出來，一直以來只要他人稱讚萊茵都會讓他覺得比稱讚自己還要令他高興，「當年的萊茵可兇猛的勒！可能連海雷丁你都不會是她的對手。」

　　海雷丁橫向丹尼爾一眼，「丹尼爾，是你擔心萊茵，我才幫你跟亞契哥說情的，你現在倒是洩我的氣了？」

　　丹尼爾爽朗的拍了拍海雷丁的肩膀，「好好好，抱歉啊，我只是沒想到亞契會舉那種例子，太有趣了。」

　　「你們說的挺好的。」出乎眾人意料的是萊茵這句話，「可是那是過去還是天空魔女的我了，現在的我，雖然在亞洲得過名號，但是不管是論能耐，還是論其他點，都大不如國家魔法師了，更不用提洲魔法師。」

　　「妳這麼說倒是讓我想到了一件過去事。」亞契這次的口吻沒有剛剛的冷漠，反而有點情緒起伏，「當年的妳不告而別，震驚全魔法界，我還沒有跟妳討這筆帳。」

　　丹尼爾心裡一驚，五十多年前，亞契特地飛回歐洲和各國魔法師一起見證新歐洲魔法師的上任，本來大家都以為他們這對好搭檔將會面臨無比嚴峻的考驗，甚至兩人需要鬥法來爭奪那個位子，就在大家期待兩人的表現時，萊茵卻在一夜之間，消失了蹤影。

　　當亞契隔天和其他國家魔法師看著丹尼爾手上關於萊茵捎來的訊息時，臉色有多麼陰沉、多麼恐怖，是丹尼爾永生難忘的。

　　尤其那訊息還用俏皮的口吻說：『唉呀，反正各位本來就要來歐洲參加典禮，那也算是順道而來啦！我也沒做錯嘛，只是先走一步，幫大家減輕一些煩惱，還有，天天看我被丹尼爾打倒在地有什麼好看的？看這麼多天眼睛都爛啦！所以啊，還是丹尼爾好，歐洲魔法師本來就該屬於他，誰要是跟他搶，我再回來將那不識好歹的小混蛋打倒在地就是了。別擔心我啊！無須掛念的萊茵上。』

　　在這凝重的氣氛之中，萊茵也不畏懼，僅是莞爾，「當年的我年少無知，還望大魔法師見諒。」

　　「年紀至少比我大了二十年的魔女，做事還這樣不經大腦。」亞契宛如利刃的視線直直刺向萊茵，「可知道那天將妳的訊息拿來給我們其他人的丹尼爾，立場有多尷尬？耍了全歐洲的魔法師妳倒是還笑的出來。」

　　萊茵眨了眨眼，依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前往異地、身邊沒有任何熟悉的人，面對與西方截然不同的魔法體系，這些雖然痛苦，可是我並不會後悔當年做出那樣的決定。」

　　「亞契！」

　　眼看亞契那不冷不熱的態度，丹尼爾擔心萊茵的處境，趕緊開口，「就放過萊茵吧，她已經放棄天空魔法了，她——」

　　「她得去，這是大魔法師的命令。明天啟程。」

　　亞契不讓丹尼爾的話說完就逕自起身離開宴會廳，留下錯愕的眾人。

※

　　「萊茵，我很抱歉。」

　　靠在窗邊的萊茵聞言，將她那張白皙的臉孔轉了過來，「這不是你或是任何人的錯啊。」

　　「我知道妳有多重視天空魔法，也知道這是妳從小到大唯一能夠操控的魔法，所以……」丹尼爾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裏的想法與感傷，「當妳從亞洲回來，告訴我妳放棄天空魔法時，我很驚恐，也很害怕，覺得妳不再像妳了，覺得妳不一樣了。理智上更知道妳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不願意跟我說。」

　　萊茵藍色的眼眸清澈動人，凝視丹尼爾的眼神是如此的安靜。

　　「所以我才會送這座城堡給妳，全歐洲最受星光與月光庇祐的城堡，就是想要保護妳，可是今天亞契他……」

　　「我不要緊的。」萊茵的口吻格外溫柔，「我可以去，我已經受你幫助太多了，丹尼爾。」

　　「萊茵，我希望妳快樂。」

　　萊茵淺淺一笑，「當初你願意忍受我的不告而別，願意接下歐洲魔法師的位子，我很快樂。現在能在跟你站在一起，我很快樂。」

　　丹尼爾知道萊茵一直是最崇尚自由的人，可是這次回來，她卻願意整天窩在城堡內，足不出戶，他很怕她覺得不快樂，可是當她這麼說時，他心裡有些安慰，他知道她是不會欺騙他的。

　　「妳別怨亞契，其實他人很好的。」

　　「我沒怨他。」

　　「當初妳離開歐洲，支持妳的聲浪從未停止過，責備我的更不只有那些反對我上任的魔法師，還有被妳這樣戲弄的國家魔法師。那時候是亞契大力支持我，幫助我上任的。」

　　「我真的沒有怨他。」萊茵笑了，「反倒是我跟你們去了宴會，你們可別怨我沒用啊。」

　　「我才不會怨妳，誰敢怨妳，我揍誰！」

　　萊茵心裡一暖，「丹尼爾，你知道嗎？最讓我感到快樂的事情，是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站在房外走廊盡頭的是亞契，以及站在比他略低了幾階階梯上的海雷丁。

　　「萊茵的法力的確不如我們，這次帶她去宴會，恐怕凶多吉少。」

　　面對海雷丁的擔憂，亞契則是一臉若有所思，「我有我的安排。」

　　「亞契哥，小心你過了頭，丹尼爾會跟你拼命的。」

　　亞契注視遠方的眼神十分飄邈，「海雷丁，萊茵雖然是女人，可是她經歷的恐怕比我們都還多的多。」

　　在四人的年紀之中，丹尼爾最大，其次就是萊茵，最小的則是海雷丁。

　　「這是什麼意思？亞契哥，你堅持帶她去那種宴會，你……」

　　「我很想知道，她過去那五十年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會讓一個人甘願放下她的所有，會讓一個人性情大變。

　　「真不知道亞契哥你也會有這種探人隱私的癖好。」海雷丁噘起嘴來低聲嘀咕，過去不知道有多少資深的魔法師向亞契推薦自己的女兒，或是傑出的女徒弟，更有不少魔女主動投懷送抱，就是希望他能看上自己。可偏偏他就是看也不看對方一眼，更不曾接受過任何一位女人，也因此有許多傳聞指出，亞契愛的其實是男人，而和他走的最近、同樣不喜沉溺於女色的丹尼爾就是緋聞的最佳男主角。

　　「還好平時我還會沉溺於女人鄉中，才不會糟蹋了我這天使般美好的容顏。我死都不想讓男人的腿上到我的床上。」

　　亞契彷彿沒聽到他的嘀咕，依然沉著臉，思索著。

※

　　宴會舉辦在地中海西岸，也是最接近歐亞兩洲的土耳其，伊斯坦堡中的聖索菲亞大教堂中。雖是教堂，但是內部已經由魔法改建成中古世紀城堡的內部景象和設置。

　　由亞契領頭，一走進伊斯坦堡之中，許許多多的魔法師視線無不落在他身上。

　　亞契博德的名聲之響亮，不只因為他是現今的大魔法師，更是因為他以歷史上最年輕的大魔法師之姿及位，這位子一坐更坐了整整一世紀，也幾乎創了歷史上前三久的紀錄。

　　跟在他後面的，是美貌足以和女人相提並論的北美魔法師海雷丁，他雖然上位時間只有數十年，可是他帶領北美洲國家大步往前進，讓美國、加拿大日益茁壯，是不爭的事實。就算他風流，身邊女人一個換過一個，也不影響他現在如日中天的聲勢。

　　其次是歐洲魔法師丹尼爾，當初他被譽為史上最厲害的自然魔法師，上任時雖經歷過不少紛爭，但是歐洲各國開始大舉進步也是在他任期之中，舉凡與他洲國家起爭執，他捍衛歐洲國家的態度都萬分堅定，也因此讓他為歐洲魔法師這位子樹立不少擁帶者，因此一坐就是半世紀過去。

　　走在最後的，是萊茵。她那頭盤起的金髮，搭配一雙澄澈無比的藍眼，以及她以一位女人的姿態進到城堡，此舉的種種不僅引來周遭人們的側目，更讓人好奇她真實的身分。

　　雖然各國的國家魔法師都受邀來參加這次的宴會，但其中的女性國家魔法師，並無超過五人，再加上她跟在亞契、海雷丁和丹尼爾的身後，身分更是讓人議論。

　　「唷，這不是五十年前，名震全歐洲、赫赫有名的天空魔女嗎？」

　　還尚未坐定席位，剛抵達宴會廳入口時，一個陰沉的聲音打破周圍竊竊私語的詭異氣氛，一語將萊茵的身分給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