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過妳的……不會讓妳受傷……」這一聲真情流露的告白更讓媛曦的淚水不斷往下掉,啪答啪答的,像極了一顆顆華美的鑽石。

  儘管于凜是硬撐著身體,用氣音免強把話講完,但是,全場人員還是聽到了。

  于良和于鳳率先把醫護人員領出去,讓于凜和媛曦保有私人空間相處,而于晉則是在聽完這段「感人」的告白後,露出不屑的神情,鬱悶的離開現場。

  只剩下于恬,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從頭到尾都盯著他們兩人看,不想錯過任何片段,不過他的主意也在于良後,硬是被拉到外面去。

  偌大的空間就這樣被獨立出來,外頭的世界已和這裡隔絕,他們的眼中只剩下彼此。

  眼淚仍然不斷的流著,媛曦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哭成這樣,也阻止不了自己的情緒,這三個月來的壓力和痛苦,在于凜那句話後,全數爆發出來,他的柔情讓她鬆懈了,原本堅持的心防此時正在瓦解。

  也許,是于凜的寬容和愛戀讓她無情的心開始有溫度的,原本渴望從于晉身上獲得的感情,在經過一次又一次摧毀後,已經不復存在了,起初被螫疼的內心也結珈了,順便封印住苦澀的真實情緒。

  于凜卻用耐心和包容,滴穿她堅固的心牆,或許,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人能讓她起死回生……

  她心中的千言萬語,化成了淚水,滴滴落在閃著亮光的鱗片上。

  好像有某種情愫已悄悄在兩人之間萌芽,橫亙在彼此之間的隔閡也消失了。

  對於于凜,媛曦也不再排斥了,甚至開始學習接受、了解他,至於愛與不愛,那也是更之後的事情了。

  「蜜月旅行?」

  沒有開心,媛曦偏著頭,疑惑地看著于凜,已經結婚四個多月了,會不會嫌太早。

  于凜倚在貴妃椅上,放下手邊的雜誌,微笑解釋,「結婚後,我一直忙於宮中的事情,也很少抽空陪妳,這陣子很多事情都解決了,是時候該去外面透透氣。」

  「好吧,我知道了。你太忙於公事,也應該休息一下了。」

  坐在窗邊的媛曦專注於手上的毛線,最近她的手藝越來越不靈活了,「唉,每次打一打,最後都會打結。」

  盯著眼前和毛線搏鬥的女人,于凜的眼笑彎了,他們之間,真的不一樣了。

  自從于凜出院後,他比以往花更多時間和媛曦相處,原本相敬如「冰」的關係大幅改善,兩人之間也不在顧忌。

  媛曦在于凜面前更是灑脫,就像在靳詠樓那樣,自在、愉悅。

  于凜對於這樣嶄新的薛媛曦,只覺得新奇有趣,也很開心他們之間似乎更接近了,更在媛曦對他耍小脾氣時感到窩心,也許,他們現在才算是結婚吧。

  偶爾媛曦也會孩子氣的做出令人莞爾的舉動,但是,她仍是那位憂愁善感的薛媛曦。

  「也許,現在這樣才是真正的妳吧,這麼任性。」于凜把媛曦將織不成的毛線隨手丟在桌上的舉動看在眼裡,沒有責備,是一股濃濃的溫馨湧在心頭,微笑的說。

  聞言,媛曦微微蹙眉,「不管是什麼時候,都是我……就像你也是,不見得什麼時候都是同一個樣子。」

  于凜微笑著保持沉默。

  「每個人都是這樣,會因環境而改變原本的容貌,但本性是不變的,這是天性使然。」倚靠在窗邊,凝視外面的雪花紛飛,素雅的臉龐櫬著雪景,更加美麗,如銀鈴的聲音也溫柔的迴盪在房間,「愛一個人也是一樣的,不可能都用同一種面貌來維持,那太辛苦了,也不可能用百分之百的真心來愛對方,那樣會沒有退路,總會有所保留,但仍是希望對方全新全意的愛自己。」

  「人就是這般自私啊……」媛曦歛著雙眼,這是她最真誠的感受。

  「那麼,妳也保留了嗎?」

  媛曦輕輕地笑了,「也許吧,那麼你呢?你是全心全意的愛我嗎?那太辛苦了。人總會給自己留一點退路,因為人是最自私的,正因如此,往往最愛的人會傷自己最重。」

  于凜將書放在身上,漆黑的雙眼緊緊瞅著她。

  「媛曦,妳讓我更加驚艷了。」

  媛曦不語,將視線融於雪景之中。

  他不曉得的是,今年真是她命運最多變的一年……今年春天時,她遇到了這一生最溫柔的摯愛,卻被他狠狠傷害,今年的冬天,她和他已經分道揚鑣,不再留戀彼此了。

  穿著一件紅底黑格子的襯衫,于凜一身嬌貴更顯得突出,一手挽著媛曦,兩人沐浴在冬陽之下,這裡是位於國境的南方,雖然偶有寒風呼嘯而過,但是雪還沒下下來。

  在溫和的陽光下,草地呈現許多種綠色,偶爾是青春的翠綠色,有時是暗沉的陰鬱綠,再加上那層如薄紗般的陽光,景色美得令人渾然忘我。

  因此這裡也堪稱毓祥國八大美景之一。

  媛曦溫順地靠在于凜的肩上,嗅著帶著青草芬芳氣息的空氣,這片風景讓他放鬆,如畫在景色在兩人俊美的襯托下,更顯得如夢似幻。

  這是他們為期一個禮拜的蜜月旅行的最後一天。

  「明天父皇邀請皇子們和其他皇親一起去悦陽亭賞雪,妳也去吧。」

  于凜帶著磁性的低沉嗓音環繞在媛曦的耳邊,讓她閉上眼,聽那股充滿魅力的聲音有時也是一種享受。

  媛曦點頭,被風吹起的髮絲揚起在臉龐,那張美麗的臉孔有些恍神。

  她卻不知道明天的賞雪大會,將成為她一生之中最痛苦的一天。

  悅陽亭中,長長的餐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琳瑯滿目的珍果和佳餚,提供皇族們賞雪時能享用。

  坐在桌子頂端的正是當今皇帝,接下來坐在兩側的分別是于凜和于晉,在于凜身邊的自然坐著媛曦,其次是另外三位皇子,再來是其他皇親們依地位排下去。

  古色古香的悅陽亭此時聚滿了超過三十位皇族,場面盛大熱鬧,外加一旁待命的奴僕們,更顯得賞雪聚會好不熱鬧。

  皇帝精神良好,一掃先前健康岌岌可危的聳動流言,不時和于凜、于晉交談,對於不斷上呈的佳餚蔬果也是很捧場,依依掃入肚中。

  相對於歡樂的氣氛,媛曦顯得不是很自在,表情也僵硬嚴肅,因為坐在于晉的斜對面,所以整場聚會下,她都是低著頭用餐,鮮少與人交談,只是偶爾會與于凜耳語。

  用餐期間,于凜除了和皇上談論國事之外,一雙如雷達的銳利眼睛更是不時注意于晉和媛曦的互動,查看是否有眼神傳情之嫌。

  和于凜繃緊神經的情況相較之下,于晉顯得落落大方,他知道于凜心中打什麼鬼主意,所以在聚會時,他僅只是低頭品嚐美食,或是和皇上暢談最近進貢的稀世珍寶。

  「哈哈,于晉你也是該成家立業的時候,于凜也成親四個月了,你年紀也不小,該找個能持家的妃子替你打點了。」

  皇上這席話說的突然,現在一片沉寂,像是觸碰某種禁忌一樣,五位皇子表情不一,更是詭譎。

  對於于晉的感情史,不只是身為父親的皇上關心,就連出席的皇親們也是好奇不以,更希望自家女兒能有幸被二皇子看上,那麼,他們的地位只會更加崇高。

  「父皇,目前我還沒有這麼打算,讓父皇擔心了。」于晉放下手中的酒杯,對皇上低頭行禮,試圖扭轉尷尬的氛圍。

  「是嗎?」皇帝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人聽的膽顫心驚,「可是我之前聽你在靳詠樓養了個女人,那是誰呢?」

  那女人正是媛曦,只是這件事情被保密到家,經過于凜的極力封鎖,只有五位皇子和媛環知道,假使現在被揭穿,恐怕不只是皇親們,連皇上都會因此震怒,而誅殺他們薛家。

  「父皇您是從哪裡聽來的呢?我向來是不近女色,更別說是養女人了,您也知道我靳詠樓進出的都是男人,連一點胭脂水粉的香味都沒有。」于晉執意否認,推的一乾二淨。

  「于晉,你是男人,要有擔當,既然都已經帶回家了,那麼就給對方一個名分,難道是有人不肯嗎?父皇替你作主!」皇上仍是不相信于晉的說辭。

  于晉禮貌地微笑著,「父皇您別瞎猜了,要是有對象,于晉自然會向您稟告的。」

  平時寡言沉默的于良,此時居然像是嫌于晉不夠尷尬似的,問出尖銳的問題,「二哥,你手機吊飾的那個薛字,是代表什麼意思?我記得你以前說你不喜歡掛東西在手機才對。」

  于晉臉色頓時微變,他眼神帶警告,回瞪著于良,「于良,你太多心了,這沒有什麼涵義。」

  不只是于晉臉色陰沉,在一旁默默不吭聲的媛曦更是緊張到冒出冷汗,一雙手因汗濕差點連筷子都滑了出去,她沒有想到于晉還會把吊飾留在身邊。

  那是在靳詠樓時,于晉送她的,那時他兩手各拿著「靳」和「薛」字,要她選一個當禮物,用銀線編織成的「靳」字吸引她的目光,就像那時深深讓她愛戀的于晉一樣,在經過一連串的事情後,她早將吊飾取下,收在沒人知曉的收屜裡。

  沒想到于晉仍是吊在手機上,這代表什麼?是不捨嗎?還是只是懶得拿下來?這讓媛曦內心更加翻騰,她覺得世界都在旋轉著,頭更是暈眩。

  聽到于良的提問後,皇上催促著于晉,要他交出手機。

  「于晉,這下子你可別狡辯了,這確實不像你會佩帶的東西。你說吧,到底是那家的姑娘?」

  于晉內心一陣苦澀,原本將吊飾留在手機上,是為了緬懷他那段為期短暫的愛戀,雖然媛曦已嫁給于凜,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他仍不願放手,他還在期盼著他和媛曦的那一天……沒想到,這吊飾卻是可能讓他身陷深淵的推手,真諷刺啊,他苦笑著。

  現場萬籟俱寂,只是偶爾有寒風吹過,所有人都等著于晉的回答。

  「媛曦姊姊也姓薛不是嗎?在毓祥國,同姓就必定同族不是嗎?」于恬剛吃下外國出產的石榴,艷紅的石榴汁液染上他好看的唇,在配上一雙水潤的大眼,這種魅力連皇親也無法抵擋,紛紛盯著他發楞著。

  于晉沉思著,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聰明的腦袋碰上難題,也許,是該攤牌的時候了……

  于鳳思索著,他知道現在這種狀況如果再不處理,那麼這陣子于晉和他的努力也就白費了,假使東窗事發,計畫將付諸流水,那怎麼可以!

  「呵呵,父皇,那是二哥和太子妃的二妹,媛環,的定情信物。」于鳳搶先回答,雖然出此下策也迫於無奈,但現在也只能走一布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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