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曦身材曼妙,在第一個舞步開始的剎那,她手持純白羽扇,纖手微彎,搧啊搧,那手由頭部移往胸前,在搧回臉的前方,接著持扇的右手直往左邊的頭頂搧去,那如黑夜星辰的明眸,帶有淒涼的美感,震懾了在場所有貴賓,在那瞬間,眾人竟將她看成一位剛從天上降下的仙女,那樣的美麗虛幻。

  她一個前傾,一蹬腳,二墊步,腳步跟隨著節奏移動著,雪白的雙手在半空中揮舞,一個收手,將羽扇收回,手中的純白羽扇只是單純的闔著,彷彿是一片羽翼,在媛曦的手中變化萬千,如同絲絹一樣的柔軟,令眾人瞠目結舌,驚嘆連連。

  在眾人的視線都緊停在她身上的剎那,她身子一躍,在草原中央如同變成白鳳一般,飛揚起來。墨玉般的長髮、潔白的白禮服,所有人的呼吸在那瞬間,彷彿都停止住,時間恍如凍結。

  她跳的如此的美麗,如此的令人心驚,在朦朧的陽光之下,在翠綠的草原中央,她美麗的倩影不斷舞惑著眾人。當她一個下彎,陽光點點,在她身上映出一層金光。好似一個皎潔無瑕的天仙,在地上染畫出非人世間的夢幻場景。

  韓娥那令人難以忘懷的歌聲被稱為「餘音繞梁,三日不絕」,那麼,媛曦這支「冬雪白鳳飛」可說是舞衣弄扇,鬼魅痴迷吧。

  「太美了……這真的是太美了……」五親王喃喃自語道,雙眼視線捨不得移開媛曦半分半秒。

  當媛曦的下彎起身,她一個優雅的回轉,美腿一抬,手輕巧地將純白羽扇往上一拋,當純白羽扇在空中旋轉、落下的同時,媛曦的舞姿也不惶多讓,旋轉、跳躍,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緊緊扣住在場所有人的心。當純白羽扇即將要掉落到地上的同時,媛曦一個彎腰,素手在空中一撈,純白羽扇已經回到她的手中。那樣的快速,那樣的優美,連成一氣的動作,絲毫沒有半分破綻。

  接著,就在大家沉醉於她的舞技之下時,媛曦一個動作,又是激起一波漣漪。她那身輕如燕在「冬雪白鳳飛」襯托之下更顯靈巧,在她旋轉飛舞時,突然一個仰頭望天,隨後白如玉的花瓣即從扇後灑落,隨著起伏不定的雙手飄在空中,稱不上落英繽紛,但也是出神入化的工夫了。

  媛曦在風中起舞,在陽光的照耀下舞動,好像在燃燒自己的生命,美的過火。朦朧迷茫的眼神,美麗的臉龐,全身的潔白如雪,淡淡地憂愁環繞其中,當她最後的一個優雅跳躍,劃過天際,雙手往後伸直,腰柔軟地撫貼在同時抬起且往後一伸的雙腿之上,手中的純白羽扇隨著即將落地的動作,慢慢張開,在她完全落地的同時,純白羽扇已經全然張開,遮住她的半張臉龐,那柔中帶剛的媚眼掃過所有貴賓。嫵媚、清新、純潔,剎那間,全在她閃閃發光的身上看到。

  眾人對於這舞的結束還來不及反應,所有的人都瞪著大眼、口微張,雙手連拍也忘記要拍,連該有的歡呼也絲毫沒有,全都愣愣地看著停佇在陽光之下,風華絕代的薛媛曦。

  「獻醜了。」媛曦帶著淡笑,輕微地一個鞠躬,將眾人從剛剛的恍惚之中給帶了回來。

  熱烈的掌聲立刻響起,更參夾許許多多的歡呼聲。

  「真的是太美了,我從不知道現今世上竟也有人能將此舞跳的如此淋漓盡致。」五親王在媛曦從草原中央走回來時說道,語氣中充滿感嘆與回憶之情,「這真的是讓本王大開眼界。」

  眾人聞言也是交頭接耳起來,內容無非都是稱讚之語。

  媛曦聞言並沒有燦笑,只是微微扯起嘴角,「多謝親王的稱讚。我的舞跟正統的冬雪白鳳飛相比,還相差的遠呢。」

  「說這什麼蠢話,我有生之年只跟母親一同看過一次正統的冬雪白鳳飛,妳的舞跟那位宮女相比,」五親王雙眼迷濛地注視著媛曦,緩緩地說著,「除了沒有她那濃郁的感情之外,其他的幾乎都不相上下。」

  媛曦沒有再笑,只是一臉淡淡地憂愁,她走向剛剛那位借扇之人的面前,將扇子遞上去,「多謝你的羽扇。」

  那位白衣男子沒有接過羽扇,只是用他那雙犀利的雙眼注視著雙眼平靜地媛曦,「我說過,妳跳的好,這把扇就送給妳。」

  「我並沒有跳好。」媛曦語氣平淡,彷彿對這一切感到厭倦。

  「妳跳的很好,連五親王他都這樣說了。」白衣男子笑道,他一笑,四周不知有多少少女都如痴如醉地望著他。

  「冬雪白鳳飛真正需要的,不是舞姿卓越,」媛曦將羽扇直接放到對方的大腿上,重新挺起身子,站的筆直,「是感情。那正是我所缺少的。」

  白衣男子蹙起眉來,沉靜地雙眼閃過一絲光芒。

  此時媛曦已經離開白衣男子面前,緩緩地走到彥沜的面前,盈盈地一個彎腰,「小女身體有點疲累,請允許小女早退。」

  身為主人的彥沜原本見媛曦走向自己心頭一陣高興,卻沒想到她一開口就是想要請辭,他暸解她的意思後,立刻起身扶住媛曦,「陽光太強烈了,所以有點暈眩是嗎?」

  媛曦的眼底閃過一絲厭惡的光芒,但不便表現出來,她笑道,「只是不想再多待罷了。」

  「我請人帶妳進去休息,可否?」彥沜溫柔地對她說道,口氣好似她是他心愛的女孩。

  媛曦心底自然瞭解彥沜想做什麼,立刻搖頭道:「不好。小女家中還有年老的父親,我回去陪陪他也好。你也不用送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這……」彥沜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妳不願意留下來、多陪陪我麼?」

  媛曦此時低垂著頭,臉上的表情極為不悅,但抬起來時仍帶著淺淺地笑容,「你有多位美麗的姊姊妹妹相陪,何須再多個薛媛曦?」

  彥沜眼瞼一垂,剛想開口,雙手已被媛曦給推開,「我先離開一步,宴會不必因為我而影響。」說完,媛曦便轉身離開。

  彥沜緊咬著下唇,低語道,「我說什麼也要把她給弄到手。」

  坐在一旁的白衣男子帶著英俊瀟灑地淡笑,望著媛曦逐漸遠離的美麗倩影,「薛媛曦……玉鳳堂的薛媛曦是嗎……」

  「姊,妳為什麼會決定在那裡舞出冬雪白鳳飛呢?」夜晚,涼風刺骨,媛環背對著媛曦,佇立在家中庭院內的一個池塘前,池塘中的水面上,照映出一輪清楚的明月,隨著水波偶有波動。

  媛曦望著媛環單薄的背影,細眉微蹙,「媛環,當時媛櫻和妳無法表演哪……」

  「可是妳有很多舞蹈可以選擇,為什麼偏偏要選擇這一支舞?」媛環的口氣帶有點若有似無的指責,裡頭是對自己親姊姊的疑惑亦或是其中有不可告人的情感。

  「妳這是在怪我嗎?」媛曦聽出她語氣中的指責,略微困惑地反問道。

  媛環不疾不徐的答話:「我沒有。我只是想問問,姊,如果妳不想回答,可以不要回答。」

  「……」媛曦幽幽地望向天上的那輪明月,不吭一聲,任由夜晚的涼風吹拂。

  「妳果然不肯回答是嗎?」媛環自嘲地笑道:「那是最疼妳的姨娘教給妳的不是嗎?她編出這舞,只為了吸引當今聖皇的注意,最後卻丟了性命。」她略帶怨恨的說著,「只有妳,她到死前只願意將此舞教給妳,就算是我、媛櫻亦或是媛姝,她都不願意傳授。就算是親娘她,也沒有學到這支舞。妳究竟是存什麼居心,才決定在這次的宴會中表現出來?」

  媛曦的心底一涼,她知道媛環心裡是怎麼想她的,為此她低下頭,「我沒有存任何居心,純粹只是不希望他們那些人在這樣侮辱媛櫻罷了。」

  「為了媛櫻和我們嗎?」

  「是的。」媛曦低語。

  「呵呵,姊,妳可真高尚啊,為了我們,竟在眾人面前跳出妳以前說什麼也不願意跳給他人看的冬雪白鳳飛,還跳的如此美麗、如此耀眼,妳不會天真的以為我真會相信妳的這番說詞吧?呵呵呵呵。」媛環大笑道,背影因大笑而顫抖著,一時間竟笑的無法停止,「妳這樣讓媛櫻她情何以堪啊?妳怎麼就是不懂呢?媛櫻她今後要如何在眾人面前抬起頭來呢?可真可憐哪。」

  媛曦臉色微變,「妳別胡說。」

  「我胡說?姊,在妳離開後,彥沜少爺他可是說要把妳給娶回家的啊!他可是因為妳的舞姿而想擁有妳的啊!」媛環的背影在月光之中,竟有種冷豔地美感,「我沒有胡說,沒有,因為那時在場的眾人都聽到了啊!當然,也包括媛櫻哪。」

  媛曦瞬時覺得自己胸口一滯,身子險些站不穩,「他、他、那個傢伙居然說出這種話!」

  「是啊,姊,」媛環緩緩地轉過身子來,她那張美麗的臉孔上,此時好似蒙上一層寒冰,那樣的冰冷無情,「是妳迷惑住在場所有的人,是妳造出這樣的孽啊!不是嗎?不然妳為什麼要跳出妳平常最痛恨的冬雪白鳳飛?」

  媛曦緊抓著胸口的襯衫,臉色蒼白,幾乎毫無血色,「不是這樣的,我不是為了迷惑他人所以才跳的,我——」

  「妳解釋又有什麼用呢?妳這個樣子可真讓我這位妹妹心寒哪!」媛環的臉上出現一抹不屑的神情,「居然如此陷害自己的妹夫,可真狠毒。」

  「什麼?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媛曦不知該怎麼說下去,她此刻只能不斷重複著不是這樣的這幾個字,渾然無法繼續解釋下去。

  「罷了。反正這次也趁了妳的心了,」媛環斜睨著她,語氣充滿鄙夷,「我也不想再多追究什麼,只是妳自己心中究竟安什麼心,自己最清楚,也不用我再多說。妳就好好準備,準備嫁進韞彥沜他家吧!成為他的八妾吧!哈哈哈哈哈。」

  看著媛環笑的如此陰險、如此不懷好意,媛曦的心,當場碎成一片一片。

  「為什麼妳就是無法暸解我呢……」她悲傷地喃喃道。

  媛環聽見媛曦這低聲的輕歎立刻轉過頭來,用極為犀利的眼神盯著媛曦,「不暸解我的人,是媛曦姊妳。」

  「什麼?」媛曦驚愕地揚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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