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晚上時間，我去和我在荻家的好朋友之一，荻黎朔道別。

　　「悅荫，妳要回去了，我還真不捨呢！」荻黎朔的房間就如同他給人的形象，有著許多奇奇怪怪的擺飾品，但是卻都高雅而不失水準，房間清新明亮，東西擺設位置有種獨特感，令整個房間看起來就像是個美術館一般。

　　聽到荻黎朔這番爽朗的說詞，我忍不住楊起一抹微笑，「是啊，要離開你這位朋友，我也很捨不得。」

　　「那就留下來吧！」這時坐在荻黎朔對面的一位棕色長髮女孩，睜著一雙杏色的鳳眼注視著我。

　　我還在想她的聲音為什麼如此熟悉，此時我就回想到我第一次跟黎揚坐在荻家宴會中聊天那次，黎曉離開我去坐到女生那桌時，坐在他身旁那位有著較低沉聲音，並在當時還有推黎曉一把的那位女孩子。

　　「悅荫，我都沒跟妳介紹，這位是荻琉霜。」荻黎朔見我沒有反應，便微笑著介紹她給我認識。

　　我回神過來，也回給荻琉霜一個親切的笑容，「我知道妳，妳是黎璿他們那邊的人。」

　　荻琉霜對於我這句話顯得有些驚訝，「是的，看來黎曉他有跟妳說過了。」

　　我偏著頭想了想，黎曉是沒有跟我說過，但是我有從他的言語中聽出荻琉霜這個人是他們那邊的。

　　「我今年十八歲，才剛要上大學，悅荫已經十九了吧！」荻琉霜突然換了一個話題，可能是看我對她這個話題已經無話可接了吧？

　　「是啊，年輕真好。」我輕笑。原來眼前這位女孩年紀比黎曉大啊！

　　荻琉霜聳肩，「對了黎朔哥，悅荫她的酒量好嗎？」

　　荻黎朔聞言沉默了幾秒，這才笑著開口「她在我面前是滴酒不沾的。」

　　荻琉霜聽到這回答表情變得很驚訝，「這麼謹慎小心哪？」

　　「不是謹慎小心啦！只是我酒量不好，我盡量不喝。」我笑著解釋，希望他們兩人不要誤會什麼才好。

　　「好啦，悅荫，妳也該出門了，現在我房間門口似乎有人想找妳呢！」荻黎朔的雙眼緊盯著門口的監視器畫面，口氣輕鬆愉快地對我說。

　　我跟著往監視器畫面望去，果然在監視器畫面上有個清楚的人影，「我知道了。很高興能認識你們兩人，希望未來有機會再見。」

　　說完我便起身離開，想當初我在荻家孤獨無依時，是荻黎朔的熱情融化了我那冰冷孤單的心，如今要離開這麼一位沒有心機的好朋友，可真令人難過。

　　我從沒問過他為什麼要成為中立派，為什麼要強迫自己去接受所有的競爭者，在眾競爭者中，他想必也有討厭跟喜歡的人，只是成為中立派的悲哀，就是未來不管是誰當上荻家當家，他都得要傾全力去支持。這種扶持自己厭惡的人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心境呢……

　　「希望我們有機會再見。」在我關上門的最後一剎那，荻黎朔朗聲對我喊道，「到時候我們還要一起品茶哦！」

　　我回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卻瞧見在他身後的荻琉霜正黯著一張臉，我什麼時候得罪她了嗎？

　　咖擦。門已關上，荻黎朔跟荻琉霜的臉已經再也見不到。

　　「悅荫。」

　　我回過頭來，正好和黎揚的視線對個正著。

　　「原來是你，你有什麼事嗎？」

　　「我們可以出去聊聊嗎？」黎揚將手撐在門上，讓我無法輕易離開。

　　我不解地將視線撇開，「出去？」

　　黎揚帥氣地甩著手上的鑰匙，帶著淺淺的微笑對我說，「我開車帶妳出去晃晃吧！妳來波士頓都沒有出去逛過吧？都只待在荻家本邸，這樣多無聊啊！妳也快要離開了，就帶妳出去逛這最後一次吧！」

　　我猶豫地點了點頭，一邊心想我是否要向他坦承我已經跟黎曉出去過一次了。

　　最後我決定將那種事情隱藏起來，「好吧。」

　　既然黎揚有這個心，拒絕他似乎也太過份了。

　　不管怎樣，至少幾天前我還告訴他，我們是朋友的。

　　黎揚的車子是亮黃色的敞篷車，十分時髦又時尚，他一進到地下室瞧也不瞧他人的車子一眼，筆直地走到自己的車子前，並對在他身後一公尺多的我揮了揮手，要我趕上他。

　　等我們兩個終於都坐進車子裡後，他便帶著我離開荻家本邸，也是我距離上次坐飛機到現在，第二次離開這棟驚人的曠世大樓。

　　「妳終於要回去梨家了。」黎揚的聲音有著一絲絲的惋惜，他的金髮隨著風，在空中飄揚著。

　　我這才注意到，黎揚他是荻家第三代孩子中，唯一的金髮。

　　「你的金髮是天生的，還是染的？」我突然開口問道，等問出口時，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不禮貌。

　　黎揚聽到我的問題先是愣了半晌，才緩緩回答，「是天生的。妳很好奇我的金髮嗎？」

　　「沒有，我只是想到在荻家，擁有金髮的人似乎不多。」我感覺到風迎面而來，我所說出的話都伴隨著猛烈的風聲，「你們明明都是西方人，卻沒有該有的金髮，好奇怪。」

　　黎揚不以為然地瞟了我一眼，「黎曉也是金髮啊！」

　　「什麼？」

　　黎曉的頭髮不是紅棕色的嗎？怎麼會是金髮？我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他在高中的時候染成現在這個顏色的，不然他之前一直都是很刺眼的金髮。」黎揚耐心地跟我補充道，「難道他沒跟妳說過嗎？」

　　難怪黎曉的膚色這麼白皙，搭配金髮的確是很標準的西方人模樣，只是為什麼他到高中要將頭髮染成紅棕色的呢？

　　「沒有，他沒跟我說過。」我眨眨眼，老實地回答。

　　黎曉輕笑道，「我還以為他會跟妳說呢！他是我們荻家金髮算是很漂亮的，因為他母親也是一是金髮，純種的美國人。」

　　我了解似的點了點頭。

　　「我們去吃點冰淇淋吧！」黎揚看到路邊一間知名的冰淇淋店，突然興起這個念頭，「這樣就可以坐在那裡好好聊了。」

　　事實上我不覺得我們還有什麼可以聊的，但是看黎揚已經將車子倒車入庫，我也不好再表示什麼異議。

　　他帶著我走到冰淇淋的排隊隊伍之中，「妳想吃什麼，算我請妳。」

　　我看著琳瑯滿目的冰淇淋口味，最後選了一個算是平凡的口味，「我想吃草莓口味的。」

　　就在黎揚想在繼續說什麼的時候，身旁的一個女聲尖聲說道，「那位不會就是荻黎揚吧？」

　　「那個拍PlayBoy最新一期雜誌封面的男模？」另一個女聲接話道。

　　「是啊！西格里的當家男模！好帥哦！」

　　「他本人比雜誌更帥耶！我們去找他合照！」

　　我緊低著頭，深怕她們誤會我跟黎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我之前就一直這麼覺得，黎揚他雖然痞痞的，但是穿衣的風格總是特別突出又時尚。在荻家之中，他的外表雖然不如他一些堂兄弟英俊，但是他所呈現出來的貴公子氣質，總是能將他人的注意力深深地定在他的身上。

　　他就是一個能吸引眾人注意的一個耀眼存在。

　　就在那些女生蜂擁而上撲向黎揚時，他帶著淺淺的帥氣笑容，溫和地對那些女孩子們說道：「很抱歉，我今天有點私事，可以改天再拍嗎？」

　　那些女孩子臉上出現濃烈的失望，「改天就遇不到了啊！」

　　黎揚這時露出另一個令人為之心醉的動人笑容，「如果妳們願意繼續支持我的雜誌與衣服，我們勢必能再次相遇的。」

　　「啊……」那些女孩子為了這個笑容為之瘋狂。

　　就在此時，好巧不巧，服務人員帶著標準的笑容對我和黎揚說，「請問你們想要什麼？」

　　因為這句話，也剛好將黎揚從那些女孩子的簇擁之中解救出來。

　　今天晚上的外出之旅就在我跟黎揚的交談之中結束，他對於我要回去梨家顯得很失望，我們兩個交換了手機號碼，好作為之後彼此聯絡用。

　　而最後在他載我回去的路上，我還是沒有把我跟黎曉交往的事情告訴他。

　　我知道我跟黎曉交往的事情，會在不知不覺中深深地傷害黎揚跟黎璿……

＊

　　那天晚上，我回到房間已經很晚了，約十點多，黎曉房間中的客廳有著微弱的燈光，那燈光來自沙發旁的一盞立燈。

　　「妳跟黎揚哥去哪裡了？」我一跨進客廳就被黎曉極其嚴厲的聲音給叫住。

　　黎曉此時正以極其慵懶的姿勢坐在沙發上。

　　我故做沒事地走過黎曉面前，往我房間走去，「出去逛逛，還有吃冰淇淋，就這樣。」

　　「妳就這麼愛玩？什麼也不說就坐著別的男人的車出去？」黎曉在我將手放到門把上時，生氣地對我說著，「妳到底有沒有身為我女朋友的自覺啊？」

　　當他說出我的女朋友這五個字時，我的腦中突然浮現彌雅婷的美麗臉孔。

　　「我不想討論這個話題。」我很無力，我只要一想到我男朋友竟然讓我成為第三者，我就覺得很痛心，可是要我現在跟他提這件事，我又覺得無力到不想提，反正黎曉一定只是玩我的，與其這樣，我還是假裝沒事繼續這樣下去吧！反正我明天就要離開了。

　　「什麼意思？」黎曉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妳要跟我分手？」

　　我嘆氣，我難道不該跟他要求分手嗎？在我不小心聽到他劈腿的同時。

　　「我說我不想討論這個話題。」我知道我這是在逃避，我早該開口跟他提分手，但是我就是沒有這個勇氣……

　　黎曉往我這裡走來，我開始感到心驚。

　　「妳今天在黎璿哥面前這樣忽視我，又在我不知情的時候單獨跟黎揚哥出去，妳是跟我交往不到五天就想要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嗎？」黎曉的身子在朦朧昏暗的客廳更顯其虛幻，他是那樣的俊美，彷彿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樣。

　　我很受不了黎曉這樣質問我的語氣，好像我欠他很多一樣。我硬是將視線從他那完美的身影上移開。

　　「我說我不想提這個話題，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用力轉動門把，就要進到房間裡去，卻沒想到一個拉力硬是把我給往後拉，「啊！」

　　「悅荫，妳到底怎麼了？」黎曉低垂著頭，注視著貼在他胸前的我。

　　我低垂著頭，努力不讓自己被他那動人的聲音給迷惑，「我今天很累，我想回房休息。」

　　黎曉緊抓著我的手臂，「妳今天不說清楚，我就不會放開妳。」

　　看他今天變得這麼固執，我突然覺得今晚我是很難抽身了。

　　「悅荫，我曾經想過……」

　　我沉默地背對著他，聽著他用低沉的聲音所說的話。

　　「我想跟妳回去梨家……」

　　我猛然一驚，「你在說什麼傻話？你還要上大學，你忘了嗎？」

　　「那妳呢？妳不是也要唸大學嗎？」

　　「我……」我緊咬著下唇，我當然要唸大學，我還在上學期的轉系考順利的轉到我之前很喜歡的財金系去，可是一旦我要待在梨家本邸進行復仇，唸書一事勢必會被我給耽誤下來。

　　黎曉用力地將我身子轉向他，讓我正面對著他，「妳不希望我跟著妳對吧？」

　　我不願意正視他，沉默了幾秒才開口，「放開我，我想睡覺。」

　　「悅荫……」黎曉突然露出自嘲的笑容，「我還以為在我跟妳告白後，我們之間會變得較親密，卻沒想到妳還是這樣，將我推的遠遠的，用冰冷的心拒絕我。」

　　我要怎麼接受你，黎曉？

　　當我知道你還同時在跟雅婷交往的事實，你是要我怎麼用心接受你？

　　你不願意對我吐露實話，那麼我們之間還有下去的可能嗎？

　　我忍住想哭的欲望，用力地將黎曉的手給甩開，轉身跑進房間裡。

　　而黎曉也沒有追上我，在我關上房門的前一瞬間，我看到黎曉那雙深邃的黑眸，正透露出濃烈的悲傷。

　　也許一開始，我就不該愛上黎曉，更不該答應他的告白。

　　這樣子的我們，傷害了好多愛我們的人的心……

　　這樣真的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