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裡頭是一片黑暗。

　　「啊？」我傻眼。

　　黎曉拉著我走進去，「來。不要怕啦！」

　　我走進去，裡頭依舊是一片漆黑。

　　「抬頭看看。」黎曉輕柔的聲音在寬闊的空間中緩緩飄盪著。

　　我依言抬頭，呈現在我眼前的是滿天的燦爛星空。

　　「啊……」

　　那片星空中的星星數量遠比在黎曉別墅中所看到的星星還要多好幾百倍，密密麻麻的，連銀河都清楚可見。

　　「喜歡嗎？」黎曉突然將我的手緊緊牽住，而且還是十指交扣的那種情人牽法。

　　我將視線從滿天星斗上移開，對黎曉露出一個微笑，「很漂亮。」

　　黎曉見我對他露出微笑，他也笑了。

　　「妳是第一次對我露出這種真心的微笑。」

　　我沉默地仰望著天空中的星斗們。

　　「妳之前的笑容總是帶有種淡淡的悲傷氣息，而且總是給我一種，這不是真心笑容的感覺。雖然妳臉上在笑，但是我從沒看過妳笑時，眼中充滿笑意。妳的笑容在這次之前的，全都是類似面具般的虛偽笑容。」

　　我默默地傾聽著黎曉的這番言論，原來黎曉在過去已經將我摸的這麼透徹了……

　　「不過剛剛看到妳的笑容，我想，帶妳來這種地方還真是帶對了呢！」

　　黎曉將我的手握的很緊，臉上漾著燦爛的笑容。

　　他看起來是那樣的快樂，那樣的無憂無慮。

　　我在過去從沒有真正去了解黎曉內心的真實想法，他究竟在想什麼，他在過去究竟受過什麼痛苦的傷，那些都不是我曾經去觸碰的。

　　對我而言，黎曉他只是我人生中的過客，很快地，我就要離開荻家，和他再也沒有瓜葛了。

　　啪。

　　黎曉用拇指與食指、中指發出一個響亮的聲音。

　　原本漆黑的房間，因為大燈的打開，而瞬間明亮起來。

　　這是一個可以容納上千人的寬廣房間，空曠沒有任何東西。不過在房間的一頭，也就是距離我和黎曉進來的那個門旁邊，是個高一公尺的台子，上面有架鋼琴。

　　天花板是個用特別螢幕拼湊而成的巨大天花板。

　　「這是我們荻家專屬的宴會廳。」

　　黎曉看見我眼中的困惑，輕聲對我解釋道。

　　「宴會……」

　　我的眼神矇矓，四周的東西都變得好模糊。

　　十年前的那個夜晚，我在眾人面前緩緩地跪了下去……

　　我曾發誓我再也不到宴會去。

　　「我知道妳對宴會有恐懼，悅荫，讓我告訴妳，其實宴會很好玩的。」

　　我猛然抬起頭來，「我想離開。」

　　「不要這樣，悅荫，請妳相信我，好嗎？」

　　黎曉的聲音極其動人，能令人沉淪下去，「請妳相信我，拜託妳……」

　　我的心一顫。

　　黎曉一手緊握著我的手，另一手扶住我的腰。

　　這時不知哪來的音樂響了起來，那音樂十分輕柔，能讓人徹底放鬆。

　　「只要沉浸在音樂之中，輕輕搖擺就行了。」黎曉帶著我輕輕搖擺著，我們兩個的影子隨著我們的搖擺，在地上跟著搖曳著。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會為了黎曉而心痛，我會為了黎曉想很多很多的事情，我會為了黎曉改變我那種孤傲的個性而開始幫助他們？

　　「悅荫，其實妳滿有天份的。」黎曉輕笑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抽離出來。

　　我抬眼，只見黎曉正帶著一臉柔和地表情注視著我，彷彿我是他世界中最大的驕傲一般。

　　我緊抿著下唇，眼神飄移到一旁去。

　　不行，我現在只要看到黎曉的那張臉就會心跳加速。

　　明明第一次看到他時，有覺得他很帥，但是就是不會對他心動啊！為什麼這時突然開始心跳加快了？

　　而且我覺得我的臉頰正些微的發燙，明明之前對他都是沒有感覺的，難道說，我在和他的相處中，不知不覺地愛上他了？

　　「悅荫？」黎曉突然將我整個人摟進他的懷抱之中，我的臉硬生貼到他的胸膛上。

　　我一驚，正想掙脫，卻被黎曉摟的更緊。

　　「悅荫……」黎曉緊抱著我，並在我耳邊輕聲說著。

　　我能感覺到我此刻全身都在發燙。

　　「妳在想什麼呢……」

　　問我在想什麼。

　　難道你想要我自己告訴你說，我正在想我是不是愛上你了嗎？

　　我眼神往旁邊一飄，靈光一閃，「鋼琴。」

　　「啊？」黎曉一愣。

　　「我在想，你會不會彈鋼琴。」這當然不是實話，但是我怎麼可能告訴他實話，這樣不就等於間接跟他告白了嗎？從沒跟他人告白過的我，當然也不會因為黎曉而破戒啊！

　　「哦，我會啊。」黎曉邊笑邊將我放開，在他放開我時，我竟覺得一絲絲的失望。

　　說完，他便離開我，直接跳上那個台子，坐到鋼琴前面的椅子上，打開琴蓋，開始彈起一首我沒聽過的曲子。

　　這時原本的音樂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消失。

　　「喜歡嗎？」黎曉邊彈邊轉頭問著在台下的我。

　　我仰望著他，「很好聽啊！想不到你居然會彈鋼琴。」

　　「我小時候有學，但是長大後都是亂彈的。」黎曉彈的既快速又順暢。

　　「我沒在你房間看過鋼琴。」

　　「那代表妳沒有背著我到處探看我的隱私，因為我的鋼琴在我另一個房間裡。」

　　我恍然大悟。

　　「那麼悅荫妳喜歡嗎？」黎曉突然問了我這句沒頭沒腦的問題。

　　我偏著頭，沉默了幾秒才回答，「我剛不是說喜歡了嗎？」

　　黎曉聽到我這回答，露出一抹意義不明的微笑。

　　「我很喜歡悅荫妳的堅強，我也很喜歡悅荫妳的獨立，我更喜歡悅荫妳那敏感的內心。」黎曉突然換了一個較為平靜的曲子，那首曲子比較柔，也比較沒有太大的起伏，「當妳不靠著保鑣獨自一人爬上那高死人不償命的樓梯時，我就知道，妳跟一般的千金大小姐不一樣。當妳在面臨生死關頭時，總是先為他人著想，總是建立著自己有天終會死亡的事實時，我就知道，妳的內心很堅強。當妳被我罵的很慘、總是被我欺負時，仍是不願意告訴他人，讓他人來插手管我們的事情，我就知道，妳其實很獨立。當妳在那天夜裡，拒絕酒醉後的我所提出的請託時，我就知道，其實妳的內心很孤獨。當妳隱藏著自己心中的傷口，獨自一人堅強的活下去時，我就知道，我已經喜歡上這樣的妳了……」

　　我靜靜地在台下看著台上停止演奏的黎曉，正起身往我這裡走來。

　　「悅荫，我真的很喜歡妳。」黎曉的令人如痴如醉的聲音在宴會廳中緩緩飄盪著，「我不想再讓妳自己一個人背負著這麼多的痛苦。我不捨再讓妳自己一個人故作堅強的活下去。我不願意再讓妳自己一個人流淚。」

　　黎曉邊說邊走到我面前，他溫柔地牽起我的手。

　　我仰頭注視著高我一顆頭多的黎曉。

　　「悅荫，讓我陪著妳走過去。請妳跟我交往。」黎曉深邃的雙眸此時漆黑無比，彷彿有很多很多令人看不清的感情深陷其中。

　　我感覺有微風從我臉頰旁吹拂過去。

　　黎曉見我沉默不語，眼神透露出一絲困惑，「妳不喜歡我嗎？」

　　我知道我自己早就已經喜歡上黎曉了，只是我真的要接受他嗎？

　　過去我又何曾不知道若迴真的很喜歡我，雖然他從沒開口說要跟我在一起，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若迴對於能待在我身邊就很滿足了，可是我始終沒有對他的感情作個正面的回應。

　　因為我還是很愛我的前男友啊……

　　高中的我，還無法放下我國中的那段動人心魄的深刻感情，所以我一直無法坦然面對當時對我有著濃烈感情的若迴。

　　可是他死後，我的內心很痛，因為我後悔了。

　　『我希望妳別再做出會讓妳後悔的事情了。』

　　黎曉下午對我所說的話，是因為他知道我究竟做了什麼，才這麼說的嗎？

　　我後悔那天讓他離開我們家。

　　我後悔那天我的高燒不退。

　　我後悔我那時的無能為力。

　　我後悔我跟我前男友提分手。

　　我後悔我從沒正視過若迴對我的感情。

　　我究竟還要再後悔多少次才夠呢……

　　「黎曉，謝謝你。」

　　在茫然之中，我好像聽到自己是這樣回答黎曉的。

　　黎曉緊握著我的手，「悅荫……」

　　他的表情在那瞬間閃過一絲驚訝，接著是失望、沮喪，亦或是痛苦。

　　「謝謝你喜歡這樣的我，」我的聲音很輕很淡，好似在朗誦一個毫無意義的道理，「雖然我們的相處時間並不長，但是我還是很感謝你幫我這麼多。」

　　「悅荫，別再說了……」黎曉將我的手握的更緊，「我不想聽……」

　　「黎曉，」我不顧他的反對繼續說著，「我也喜歡你，可是這種喜歡，我知道會很不值錢……」

　　黎曉在聽到我說出我也喜歡你這五個字的同時，立刻正視我，雙眼閃著晶光，「不會不值錢的。」

　　「因為在我人生之中，有很多事情是勝過這種喜歡的。我不確定，這樣子的你還會想跟我交往嗎？」

　　我才剛說完，黎曉立刻傾身讓他那張帥氣完美的臉孔離我不到五公分，「當然會，悅荫妳真的願意跟我交往嗎？」

　　我沉默地點頭。

　　「妳是我目前為止，唯一一位真心喜歡的女孩。我一定會一直愛著妳的。」

　　「愛……」我重複了一次這個字眼。

　　愛真的能永遠的持續下去嗎？

　　在我還沒有開始認真思索這個問題的同時，黎曉就將我的頭抬起，溫柔地吻下我的雙唇。

　　我伸手勾住黎曉的脖子，跟著用力吻回去。

　　黎曉看我這麼熱情，一手緊緊摟著我的腰，吻的我差點站不住，還好黎曉是抱住我的腰，才不至於讓我跌到地上。

　　跟黎曉接吻這麼多次，這是唯一一次，我有給予他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