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在陽光下而閃閃發光的荻黎揚，看到我的反應覺得好笑，「這種事看就知道了吧？妳根本不是他真的女朋友，不是嗎？」

　　我狐疑地瞪著他，「你憑什麼這麼說？」

　　「因為就我對他的暸解，要他在有荻家長輩的場合跟女朋友太過親密及為女朋友吃醋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這樣隨便失控，更不可能在眾人面前吼自己的女朋友，也不可能讓女朋友吃飯時坐到自己旁邊，讓大家誤會他要娶她回家。」他停下腳步，低著頭注視著我，「這妳應該都要知道了才對，不是嗎？」

　　我呆愣住，沒想到在我心中一直以為是那麼理所當然的事其實都是不可能發生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黎曉幹嘛這樣對我？我一定得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懂了沒？」他突然伸手推了推我的鼻子，「下次要裝就裝的像一點，不要這麼容易就被人看穿。」

　　「我並不暸解他。」我突然低著頭低聲說出這句話。

　　「嗯？」

　　「我說我並不暸解他，」我揚起頭，直視著荻黎楊緩緩地說著，「所以並不知道會有這麼多不合理之處。」

　　「怎麼可能？那他怎麼會找妳來這裡騙人？」

　　「我跟他只是互利關係，在他心中，也許我一點也不重要。」

　　在我心中，為什麼荻黎揚就會讓我這麼容易說出心底話？為什麼在我心中，他會比黎曉還好相處、還好令我摸透？跟黎曉比起來，我真的是喜歡和荻黎揚相處勝過黎曉太多太多太多，至少他很好相處也很好摸透。黎曉有太多太多太多的謎，有太多太多太多的秘密，不容我去觸碰，不容我去知道。

　　想到此我的心竟痛了，原來我跟黎曉之間的距離有這麼遠嗎？

　　「妳怎麼了嗎？」他在我不注意的同時，左手已經輕撫上我的右臉頰，「怎麼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

　　「沒有什麼事。」我往左邊把頭撇過去，讓我的臉頰離開他那溫熱的手，「什麼都沒有。」

　　清風把我的長髮吹拂了起來，讓它在半空中飄蕩著，順著陽光，我的頭髮上呈現絲絲光澤。

　　「悅荫，妳為什麼就是不能叫我黎揚呢？」荻黎揚他的口氣帶著淡淡的悲傷，從我背後隨著涼風傳來，「妳就願意叫黎曉及黎璿哥兩個字，我呢？為什麼我卻不行？我們不是朋友嗎？妳卻不願意相信我，甚至將我拒於千里之外，不讓我靠近妳。我甚至是這麼地相信妳、什麼都願意告訴妳……而妳呢？」

　　「我沒有朋友。」我多想這樣說出口，斷了他這條心，可是我卻說不出口。因為他是我來荻家，唯一一個，真的把我當朋友看的人，就算知道我一開始在利用他，他仍是和我很親近，也許他也有要利用我，可是到現在他都還是把我當朋友看，給我建議，也沒有把他所知道關於我的所有的事跟別人說。

　　這樣的他，要讓我如何斷了他的這條心呢？

　　「果然不行嗎？我們之間果然只能有條鴻溝，妳跨不過來，而我也跨不過去。」他露出自嘲的表情。

　　我垂下視線，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是，我們的世界差太遠了，事實上，」我總算鼓起勇氣，用淡淡地口氣說著，「我跟你、黎曉、黎璿的世界都差太遠了。我無法暸解你們，正如同你們無法暸解我。」

　　「但是在妳心中，黎曉和黎璿總是比較重要的，不是嗎？」

　　「你怎麼這樣說呢？」

　　「妳會為了他們，放棄跟我合作的機會。事實上我也比較容易登上當家一位，而妳卻願意去相信他們，不願意將賭注押在我身上。」

　　「不是這樣的，你們誰當上對我都沒有任何意義，我都是拿不到任何好處的。」

　　我想要的，你們是無法給我的……

　　「那是怎樣？我越來越搞不懂，一開始我還以為妳是我能暸解的，我能掌握的，可是漸漸地，妳在這半個月的所作所為，全部都讓我無法理解，妳心中究竟在想什麼？」他不斷地靠近我，而我也只能不斷地後退，這時候的荻黎揚讓我感到害怕，「為什麼妳只讓黎曉和黎璿哥他們暸解、靠近，我卻不行？我比他們還要重視妳啊！」

　　我想張口說話的時候，有個男聲卻搶先我一步開口；

　　「這個問題，你怎麼知道？怎麼知道我並不重視她？」

　　冰冷至極，彷彿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令人心寒也令人感到溫暖。

　　「甚至希望悅荫能和你合作，你憑什麼？」

　　黎璿，你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出現呢？我想問出口，可是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憑我知道她所做的所有事情。」荻黎揚絲毫不畏懼黎璿的出現，反而恢復自信滿滿地樣子，正視著黎璿，高傲地說，「我有她的這個把柄。」

　　「你沒有任何證據。」黎璿冷冰冰地說，並突然拉住我的左手，把我拉到他身邊。

　　「你又知道了？」荻黎揚嘲諷地瞟著黎璿。

　　「你難道希望黎曉在揭露荻黎深掏空案的同時，順便把你當作共犯嗎？」

　　「我並不是，而且你們也沒有證據說我是。」荻黎揚仍是將雙手插在口袋，站個三七步，完全不把黎璿放在眼裡，「而且你該稱呼他為黎深哥，黎璿哥沒有人說過你很不懂禮貌嗎？」

　　「證據誰都會做假，不是嗎，荻黎揚？」這句話我怎麼感到濃濃地怒氣？難道當初荻黎揚曾經陷害過黎璿什麼事嗎？

　　「噗，黎璿哥你怎麼還是一樣，就是學不乖呢？」荻黎楊露出輕視的笑容，雙眼緊盯著躲在黎璿身後的我。

　　「荻黎揚，如果你還是天真的以為我會像那時候一樣愚蠢的話，那我先告訴你，」黎璿緊握著我的左手，「你就準備敗北吧！」

　　荻黎揚揚起一邊眉毛，一臉耐人尋味的表情注視著黎璿。

　　「我們該走了。」黎璿握著我的左手，將我帶離荻黎揚眼前。

　　在我轉身和黎璿一同離開的同時，我微微轉過頭，正好和荻黎揚落寞的眼神對上。

　　「再見。」我輕聲地說道。

　　荻黎揚有聽到那兩個字，而黎璿自然也有。

　　荻黎揚的頭揚起，靜靜地注視著我，眼神不再是那麼落寞。

　　黎璿將我的手握的更緊，我將視線從荻黎揚身上移到黎璿身上，「你不用握的這麼緊，我又不會走丟。」

　　黎璿的嘴角微微上揚，看起來似乎有在笑，又似乎沒有。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裡？」我困惑地問。

　　「晚宴。」黎璿簡短地回答。

　　「我很累，可以不去嗎？」我想故技重施，使出這招來躲在房內。

　　「不可以，爺爺規定的。」黎璿嘆口氣，撇了我一眼。

　　「喔。」我也嘆口氣，表示我的無奈，隨後提了另一個輕鬆的話題，「快要九月了呢！都八月二十幾號了。」

　　「嗯。」

　　「我也該準備回去梨家了。」

　　黎璿靜靜地走在我前方。

　　「到時候，我們要見面的機會，就會很少很少了。」我垂下眼瞼，說出我提這個話題最主要想說的話。

　　「說的也是。」黎璿淡淡地說，似乎絲毫不在意。

　　為什麼黎璿總是要這樣淡淡地？難道他都不能多有點情緒起伏嗎？一定要這樣冷漠地對待他人嗎？

　　「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不知道為什麼，我竟有點生氣。

　　黎璿停頓了一下，這才緩緩地放開我的手，「抱歉。」

　　「不，沒有關係。」

　　「妳……」他欲言又止的注視著我，涼風輕輕吹起，將他黑玉般的頭髮吹起，森林的芬芳也隨著這陣涼風的吹拂，漫佈在我們四周。

　　我看著他，不發一語的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一定要九月回去嗎？」他猶豫了一下才說出這句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的視線並不在我身上，而是停留在一旁的樹上。

　　「嗯，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我輕笑了起來，「當初我們說好的，記得嗎？」

　　他蹙著眉，低聲問道，「不能再留久一點嗎？十月再回去不行嗎？」

　　「十月？我並不能在荻家住這麼久，這你知道的。我並不是你們荻家的人。」

　　「我和黎曉可以爭取看看。」

　　「不可能的，我在這裡的這半個月，惹出太多的風波了。荻老爺並不會樂見。」

　　「可是妳也幫爺爺一個大忙。」

　　「我？哪有。」

　　「真的。」黎璿說的很認真，好像真有其事一樣。

　　「那、你說說看啊！」我笑了出來。

　　「妳讓爺爺看清了黎宏哥他們。」

　　我揚起我一邊的眉毛，「那是你們讓他看清的，並不是我，我什麼都沒有做。」

　　「我們知道，不過，我想爺爺是很疼妳的。」

　　我感覺到我的長髮因為被風吹的亂飄，而搔到我的手肘，讓我的手肘那裡感到很癢。

　　黎璿視線飄邈，好像在看我又好像沒有在看我，「而且奶奶似乎也很喜歡妳，妳在這裡的半個多月，她一直很希望妳能去看看她，可是妳都沒有抽空去。」

　　我為我自己反駁，「她沒有跟我說，所以我不知道。」

　　「妳可以多去找她聊聊，這樣她也許會願意讓妳多在我們家留久一點。」黎璿聲音低啞地提議。

　　「也許會吧。可是我留在這裡久一點，並沒有什麼意義啊！對我並沒有好處，我還是得回到梨家去。」

　　「你們梨家現在很混亂，不要回去。」

　　「我們梨家一直都很混亂。」我瞇起雙眼。

　　「妳為什麼非要回去？妳就這麼想拿到梨家當家一位嗎？」

　　「我回去，是我私人的事，原因我並不想說。」

　　「妳果然是為了要報仇，不是嗎？」黎璿的語氣中帶有點溫怒，「為了報仇，回到那危險萬千、一個踏不穩就會死無葬身之地的梨家，為了報仇，連自己的安危也不擔心了嗎？」

　　「這是私人理由，無關報仇。」

　　黎璿再次抓起我的手，生氣地對我狂搖，「妳還搞不清楚嗎？妳現在已經沒有伊若迴在妳身邊保護妳了，妳這次回去，要成功的機率太低太低了。」

　　「我之前就好想問你，你這麼保護我、這麼幫我，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們不是一個多月前才第一次見面的嗎？」我說出埋藏在我心中好久好久的疑問，直盯著他那雙靜如止水的黑色雙眸。

　　「悅荫，如果我說，我們很早之前就見過面，妳相信嗎？」他的聲音乾澀，「如果我說，我們在很早之前就有不同於一般人的關係，妳相信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聽不懂。」我怎麼這段話從頭到尾都聽的霧煞煞？

　　「妳不是聽不懂，妳只是又再欺騙自己，不願承認罷了。」黎璿的雙手無力地放開我，「妳總是這樣，不是以為別人不懂，不然就是欺騙自己不懂。」

　　「黎璿，你到底怎麼了？這不像你……」我摸上他的臉頰，擔憂地注視著他，「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