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當隔壁桌次的人們都還在興奮地交談時，我們這桌卻安靜的嚇人。

　　「那優兒姊她喜歡什麼？」我趁著這個尷尬的沉默之中好奇的低聲詢問荻黎揚。

　　荻黎揚狐疑地打量著我：「優兒姊？妳幹嘛這樣叫她？」

　　這時我們這桌已經再次恢復到剛剛的吵雜模樣。荻黎璿低聲和荻黎深說話，優兒靜靜地坐在一旁用餐，荻黎修則是喝著一口又一口的烈酒。

　　我趕緊陪笑道：「唉呦，這樣較比較親切啊！」

　　「親切？」他嗤之以鼻，「她剛問妳年紀妳就回答，我問妳芳齡，妳就避而不答。」

　　「你在生這個的氣？」我訝異地看著他，「這個沒什麼吧！因為她是女生嘛！比較親切啊！」

　　「我對妳不夠親切嗎？」

　　「……」為什麼呢？為什麼荻家的男生都這麼容易生氣？

　　「唉……算了。」他搔了搔他的頭，「欸，妳剛想要問我什麼？」

　　「優兒姊喜歡什麼東西？」我仍是瞪著我的大眼看著他。

　　「妳當真要送她東西？」他也瞪著他的雙眼看著我。

　　「是啊，她生日耶！」

　　「妳為了嫁來我們荻家可真拼命，」他不置可否地說，「連她這種人也要去親近拉攏。」

　　「什麼？我才不是這樣呢！」我驚訝地看著他，他以為我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要送她禮物的，真沒想到原來他是這樣想我、這樣看我的，到剛剛為止我都以為他人其實還不錯呢！「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太過分了！」

　　「不是嗎？不然妳為什麼要送她東西？妳們有這麼好嗎？」

　　「沒有。但是我喜歡她這個人為什麼不能送她東西？」我理直氣壯的反駁。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沒有答話。

　　我見他不想回答，也不便多說什麼，只是勉強自己把第三碗飯吃完，外加一整塊的牛排。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我旁邊，注視著我用餐，偶爾會動一下自己盤中的食物，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其他的動作了。

　　「你不吃嗎？你吃的很少耶！」我受不了我們之間那尷尬的沉默，忍不住開口說話。

　　「我本來就吃的很少。」他垂下視線，用叉子輕戳他盤中的牛排，「所以沒什麼關係，倒是妳，妳當真這麼想把我灌醉？」

　　「這是我們的賭注啊！」

　　「可是妳當初為了把我灌醉，想出這個賭注，究竟是為什麼？」

　　我拿著筷子的手微微地僵硬。

　　「妳想知道的，我都告訴妳了。我想知道的，妳都沒告訴我。」他用手撐著自己的頭，「這樣的話，妳究竟還想從我這邊套出什麼呢？」

　　我放下筷子，用一種興意盎然地表情看著他，「你想知道的？你想知道什麼？說說看哪。」

　　「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什麼名字？」沒想到他一開口問的問題就這麼驚人，讓我想回答也無法回答。我一旦回答了，那當初荻黎璿和黎曉千辛萬苦地幫我隱瞞身份不就破功了嗎？我一旦回答了，那大家不就知道我是梨家的人了嗎？儘管我被梨家趕出去，但是在有心人心中，我還是梨家的人啊！還是有可能是梨家派來的間諜啊！

　　「就這個問題，妳就不能說了，不是嗎？」他的眼神中出現一絲落寞，「妳的名字當真只有黎曉和黎璿哥可以知道嗎？」

　　「不是這樣的。」

　　「那不然為什麼連妳的名字也不肯說？連妳來自哪裡都沒有人知道？妳究竟是誰？為什麼要這樣保密？妳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我的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著。我啟唇，想開口說些什麼，又覺得那樣不妥，只好在把話跟著剛下嚥的飯菜給吞回肚內。

　　其實我也很喜歡他這個朋友，他雖然是荻家人，但是對我而言，他沒有像荻黎深給我的那種厭惡感，也沒有荻黎修給我的那種模糊不清的距離感。他其實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如果能跟他當朋友，我也很高興。

　　他看到我這反應，便自嘲地笑了，「我剛和妳聊這麼多，妳還是把我當作外人，是嗎？」

　　「不是這樣的。你知道我的名字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我想知道妳的名字，難道這樣也錯了嗎？是朋友就會想知道彼此的名字，不是這樣的嗎？」

　　「人為什麼都要這樣呢？明明知道自己知道事實後，會改變一開始心中所想的事，卻還是執意去追求事實，這樣好蠢你知道嗎？」我用悲哀的口氣說著，「知道事實，並沒有好處，只會讓人更痛苦。有時候，事實比謊言還要傷人你知道嗎？」

　　「所以妳的名字仍是不能說嗎？」他突然拿起一個酒瓶，就這樣大口大口的乾了起來。

　　「啊！你怎麼直接用酒瓶喝酒？」我驚慌失措地要伸手搶過他的酒瓶，想要阻止他的失態。

　　他再怎麼說都是我的朋友啊！我怎麼可以任由他這樣丟臉？

　　「不、不、不要管我！」他用力地把我推開，大吼道，這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他身上，「我們、已經不是、是朋友！我們、打從一開始，就不是朋友！就不是朋友！妳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我被他一推，沒有跌到椅子上，反而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好痛。」此時我只能無助地看著荻黎揚突然發起瘋來，一直大口大口的喝著一罐罐的啤酒。

　　荻黎揚他在發什麼神經啊？幹嘛突然這樣發起脾氣來？剛剛我們不是都還聊的好好的嗎？而且知道我的名字，哪有什麼好處，他這樣是何苦呢？

　　「別理他。」不知何時，荻黎璿已經站在我後面，手放在我肩上，另一手要來把從地上給拉起來，「妳站的起來嗎？」

　　「屁股好痛。」我委屈地說，「他幹嘛突然這樣？我做錯了什麼？」

　　「妳沒有做錯什麼，是他自己的問題。」荻黎璿發現我仍跌坐在地上，便蹲下來好和我等高。

　　「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我嘆氣，然後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他其實是把我當作朋友的，可是從一開始到現在，我都在利用他套出我想要的情報。」

　　荻黎璿揚起眉毛，「所以他知道妳在利用他？」

　　我點頭，「他不如我一開始所想的那麼愚蠢。」

　　「他是不聰明，但也不笨。」荻黎璿一半同意我的話，「但是他也不算是個好人，妳就別在意了。」

　　其實他很好相處的。我在心中嘀咕，但是我不方便說出來，因為我知道荻黎璿跟荻黎揚這對兄弟，彼此處的不怎麼好。

　　「他想知道妳的名字，是嗎？」

　　「嗯，你怎麼知道？」我抬頭。

　　「他今天有問我，在妳今天一早幫助他們之後就緊追著問我。」荻黎璿聳肩道，「而我和黎曉都沒有告訴他。」

　　我緊抿著下唇，「是我的錯，所以他才生氣的。你知道嗎？」

　　「什麼？」

　　「他早一開始就知道我在套他話，可是他還是告訴我，我卻連自己的名字也不願意告訴他。」我沮喪的說，「這樣難道不是我的錯？」

　　「妳怎麼知道他跟妳說的都是真的？妳又怎麼知道他一開始裝傻不是另有目的？」荻黎璿冷言冷語的把我的話給頂了回來，「悅荫，為什麼妳有時是這麼的聰明，有時卻又笨的可以？」

　　我輕輕地搖著頭，「他不是這樣的人。」

　　荻黎璿冷笑道：「妳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嘛！」

　　「妳太容易相信他人了，這樣不是件好事。」荻黎璿溫暖的手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在荻家，不要這麼容易去相信別人。」

　　我低著頭，不吭一聲。

　　「聽懂了嗎？」

　　「嗯。」

　　「好了，快從地上起來吧！現在很多人都在看我們了。」荻黎璿率先起身。

　　我抬頭一看，果然荻家女生那桌的女孩子們和黎曉，此時都緊盯著跌坐在地上的我和剛蹲在我身邊的荻黎璿看。

　　我笨拙的從地上爬起來，然後轉身正視著仍在一口口灌著啤酒的荻黎揚，他現在已經連荻黎深勸諫他的話也都聽不進去了，仍是不斷灌著手邊的啤酒。

　　「好了啦，黎深哥，」一旁的荻黎修帶著看好戲的口吻說，「他現在聽不進去你的話，你就別再勸阻他了，他是不會聽的。」

　　荻黎深緊蹙著眉，「這怎麼行？這裡現場賓客這麼多，要是黎揚失態可得了？」

　　荻黎修微微一笑，「那就失態啊！不然依他現在的樣子，不是失態嗎？」

　　「黎揚哥不會這麼容易醉的，」黎曉緩緩地走了過來，「只要他現在停止不要再喝，我想一切都好解決的。」

　　「荻黎揚，你別再喝了！」荻黎深喝斥道。

　　但是顯然效果不大，因為他仍是不停地叫服務生送酒來。

　　「欸，我們的賭注呢？這樣代表我贏了嗎？」我站在他身邊好一陣子，才決定開口。

　　果不出我所料，他終於停手，撇了我一眼，「賭注？妳贏又怎樣？我贏又怎樣？妳想知道的，不都知道了嗎？」

　　「我想知道什麼？」我冷靜地問，並順手把我的椅子拉回來坐上去。

　　「哈哈，妳想知道什麼？這種事妳也敢來問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才問你的。」

　　這時眾人的視線都停住在我和荻黎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