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常坐飛機,總覺得沒什麼事情就不需要坐飛機。後來因為跨國界的關係,總要坐飛機才能比較快到別的地方,所以就漸漸養成坐飛機的習慣。但是過去幾年來,坐飛機的次數跟最近相比還是少的多。更不用論此刻我就坐在飛機上。

  據說荻家每三個成員就擁有一台飛機,他們有他們的專用機場。也有跟其他家族合夥的機場,但主要還是在自己的機場降落。也許是對其他家族的不信任或是因為彼此是競爭對手的關係,所以荻家私人的飛機和機場數目,可堪稱全球最多的一個家族。

  在荻家的這台專屬飛機上,擁有很多房間,供荻家人可以保有個人的隱私權。在我看來,這不過是為了確保自己不會被其他人給動手腳幹掉罷了。

  不過每個房間都確實大又舒適,不輸五星級的飯店等級。而且家具、清洗用品等物品全都樣樣具備。豪華的浴室有超大的浴缸,乳白色的牆壁光亮無比,除此之外,每個房間都還鋪有地毯,附設冷暖氣。住在裡面就等於像在飯店度假一樣快活。

  當我獨自一人待在荻家專屬飛機上——我的專屬房間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我注意到手機顯示的號碼,是一位我在梨家極為要好的男性朋友,便順手給他接了起來。

  『好久不見了,悅荫。』

  「是啊,好久不見了。」

  對方的聲音還是像以前那樣輕鬆自在,恍若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一樣,『妳最近還好嗎?』

  「很好啊!」

  『我怕妳到別墅被欺負了呢!』

  我笑著回答:「唉呦,怎麼可能嘛!你當我誰啊?」

  『哈哈,我想也是,妳可是徐悅荫大小姐啊!』

  「不敢當不敢當。」

  『……』一陣靜默壟罩著在電話兩端的我們。

  我也選擇保持沉默,享受著這寧靜的時光。

  視線緩緩滑過房間裡面那張柔軟的大床,想到不久前才躺在上面,那舒適的程度,就真的很想將這張床搬回去。

  對方終於開口,並有點猶豫地問:『那個……悅荫?是妳嗎?』

  「不然呢?」我笑出聲來,並望著房間遠方的乳白色牆壁,「你這樣問我,還真有趣耶!」

  『我怕妳還在昏睡中,無法接我的電話啊!』他有點緊張地解釋著,『妳別生氣,我不是有意的啊!』

  他這個人就是這麼正直,難怪被我這樣戲弄會不知所措起來。

  「噗,我沒有生氣啦!」我趕緊笑著解釋,「你做什麼這麼緊張?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嗎?」

  『沒有啊!只是……』

  「只是什麼?」見對方欲言有止讓我有點納悶,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啦!我只是打過來確認妳已經醒了而已。』對方硬是將話題轉開。

  「喔,這麼單純?」

  『是啊!』

  「嗯哼。」見對方也沒有要說的意思,我也不好多問。

  『不過,伊若迴的事我感到很遺憾,都怪我……』對方的聲音十分細小,似乎說的很痛苦。

  我蹙起眉頭,「怪你?怪你什麼啊?」

  『我身在梨家卻不能阻止梨家人這樣迫害妳。』對方的口氣中滿是不捨與自責,那樣子的關懷突然讓我有點難以接受,「我應該要保護妳的。」

  我垂下視線,盯著房中的豪華木製地板以及絨質的高級地毯,「這不怪你,就連爺爺他也對我們家棄之於不顧,又怎麼能責怪於你呢?你為我做的,已經很多了,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可是我──』

  「我跟你說,我要去荻家本邸住一陣子。」我平靜地打斷他的話,不忍再聽他這樣責怪自己,「住多久,我也不確定。只是短時間可能不會回去了吧?」

  對方果不出我所料地驚叫出聲,『什麼?妳瘋了嗎?』

  「沒有,我沒有瘋,我很清醒。」

  『妳怎麼可能沒有任何打算就貿然前往荻家?』

  「不行嗎?」我很清楚,在荻家的飛機和領地上,任何東西都有可能被監控和竊聽,所以自然不能吐露太多東西。

  『這不像是妳的作風啊!』對方仍是抵死不相信我要去的理由這麼單純。

  「為什麼?我非得要做什麼事都得有個計畫不可嗎?我這次只是單純覺得很累,暫時不想回去面對梨家的人,所以決定去荻家本邸住一陣子罷了。就是這麼單純的原因。」講完突然覺得自己講的挺好的,滿合情合理的,應該不難被識破才對。

  對方沉默了一下,才又再次緩緩開口,『那可是荻家啊!荻家可是在所有富商之中,眾人最害怕的巨大家族啊!』

  眾人最害怕的巨大家族。這句話深深烙印在我的腦中,為什麼是最害怕?難道梨家就不可怕?彌家也不可怕?可真奇怪?

  「欸?是這樣啊?我不知道耶!」

  『不然妳以為,為什麼荻家可以這樣長久不衰,能掌握住全球這麼多的經濟比例?』對方口氣滿是不屑,『他們掌控人心及對於商場上的手段可說是高明至極。不是我要說荻家有什麼不好,只是我要勸妳,過度深入荻家,妳最後可能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我同意他所說的掌控人心及對於商場上手段十分高明這兩點,畢竟看看荻黎璿將我看的多麼透徹,荻黎曉小小年紀就懂得玩股票。荻家不簡單我同意,只是他這麼說,怎麼好像一副我要去侵占人家財產的樣子?

  「我幹嘛過度深入荻家?我對荻家的家產又沒興趣,幹嘛深入?」

  對方嗤之以鼻,『我只是要奉勸妳一句,沒事去依附荻家不會有好事的。』

  「就說我是要去度假的,你是怎樣?不相信我喔?」

  『荻家人勢力龐大、交錯複雜,』對方完全不理會我剛說的話,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一個不小心跌入陷阱,那種恐怖,可能是妳一輩子都無法體會的。』

  唉,再狡辯我去的理由很單純還不如安撫他比較快。

  「我不會傻到掉到陷阱去的,再說,我也早已不是十年前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了,我已經能保護自己了。」

  『……』對方再次選擇沉默。

  我見他久久不打算開口說話,便率先開口,「好了,閒話說的也夠多了,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現在還不說嗎?」

  對方詫異道:『妳知道?』

  說他傻還真的很傻,我嘴角輕揚,「你在這種時機打電話過來,無非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說,不然你怎麼會願意冒這個被監聽的風險,打電話給我?」

  『妳怎麼知道我們有可能被監聽?』對方笑著反問我。

  我對著梳妝鏡中的自己聳肩,並看著我嘴所形成的一個完美的弧度,「很簡單,因為你前面都在跟我說打不著邊際的閒話,又欲言又止,我就想你可能正在動手腳好躲過被竊聽的風險,而且期間你又選擇沉默,我就更加確定你正在等待時機,另外,我剛剛隱隱約約聽到我自己的聲音。」

  『沒錯,我正在用我們半個月前的通話內容混淆監聽者。』

  「哈哈哈哈,這種偷天換日的手法也只有你才辦的到啊!」

  『妳反應果不出我所料,快的很呢!我才一句好久不見,妳就開始那天晚上我們的對話,還一字不差呢!』

  「能這麼了解你手法的人,全天下也可能只有我一人了啊!梨逆雙。」我笑嘻嘻的說出對方的名字,這個在梨家之中,我唯一一個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我們要好的程度是連洗澡也會一起洗的那種呢!

  儘管後來我們家搬離梨家本邸,他仍時常抽空來瑞士看我,真的是我十分要好的一個朋友。

  對方哈哈大笑了起來,『那真好,有妳了解我,真好。』他的笑還是那麼爽朗,每次聽他的笑聲總能讓我感到很快樂,總會讓我想起一年前他跟我及若迴一起去加州度假的美好時光。

  不過現在似乎不是懷念過去的好時機。

  我趕緊把話題轉回去,「那這樣就快說你找我究竟想做什麼吧,逆雙。」

  『妳的性子還是這麼急呢!』逆雙笑呵呵地打哈哈。

  「不知道是被誰逼急的呢!」

  『好好好,我說。』逆雙稍稍停頓一下,『這是個壞消息,妳還真的要聽?』

  我噘起嘴來,「別鬧了!」

  『妳在兩年前佈入梨家當眼線的一位打雜小廝,在昨天半夜被黎梨雁屏抓個正著。人贓俱獲,他當間諜的事已經在梨家傳的眾所皆知了。』

  我微微瞇起雙眼,看著鏡中的自己那張十分熟悉的臉,此時顯得十分嚴肅。那個打雜小廝就是我當初為了瞭解梨家內部情勢而擺進去的一枚棋子,在這兩年之內他都照我所說的做,小心謹慎地行事,也從沒被任何人給發現,就連爺爺也被我瞞住,誰知道居然會在昨天陰溝裡翻船?

  「這是怎麼回事?」我急急地追問。

  逆雙語氣也帶有點困惑,『我不清楚,他一被抓到便被梨雁屏的人給帶走,我根本沒機會暸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哼,看來是有人告了密、走漏了風聲啊!」我輕笑了起來,但我可一點也不擔心,依照梨雁屏的能力,她根本拿我沒輒。

  『好在這件事妳做的天衣無縫,完全沒有把柄落入她們手中,也沒有證據好證明他是在為妳工作。』逆雙也是口吻輕鬆的說著,『只是……』

  「只是?」

  逆雙先嘆口氣,最後才無奈地表示:『只是我怕這件事,梨雁屏會將那小廝交給他,到時後依他的能力,他想讓妳永不得翻身,可能我都沒辦法保妳了。』

  我心一驚,我剛剛完全忘了還有他這個人的存在,在梨家之內勢力之大,是梨家兩邊爭奪中的其中一方,城府極深、心思縝密,手段層出不窮、變化萬千,連我也好幾次差點在他手中翻船,連爺爺也忌諱他三分,那個梨家中登上當家一位希望最大的繼承人之一,梨悠久。

  『妳忘了嗎?梨雁屏可是他那方的啊!』逆雙淡淡地口氣,讓我感覺不到他真正的情緒。

  「你們這邊不會被牽扯進來就好,就算是他,也沒辦法對我這個被驅逐的人多做留心,畢竟有能力爭權的是你們幾個,並非我。」我冷笑,看來這次梨雁屏會這麼聰明,無非是因為梨悠久在後方的指點,「我自有辦法從他手中溜走的,他不會這麼不明事理,把心思放在對付我身上。」

  『我也希望他只是當這件事是小事,不認真對付。』

  「嗯。」我得認真想想我自己的未來了,如今我身在荻家,梨家卻必定會開始注意我的一舉一動,而且那小廝被抓個正著,儘管那小廝不招,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我,可是他們可不會真的這麼笨,笨到不知道是我所指使的。

  『爺爺一定也掌握到風聲了,我現在想想,』逆雙想了一會兒,淡淡地說道,『也許妳現在這種時機待在荻家是最好的選擇了吧?』

  梨家那邊的心思我還會不明白嗎?

  我冷笑道:「哼,我只能說梨悠久夠陰險啊!居然在若迴去世的這段時間揭發我,無非是想給我一個警告,要我不要現在進到梨家這個局面干擾你們,不然就要給我好看。」

  『看來妳現在真的除了先躲在荻家一陣子外,也別無辦法了。』逆雙放棄似的說,『梨悠久做事本來就這樣,不然妳以為他為什麼要明知道妳私底下在做的事,還要這樣視若無睹?』

  「他跟我一樣,都在挑最佳時機。」我咬牙切齒,可惡的梨悠久,我絕對不會輕易饒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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