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我的臉僵住，我面無表情的盯著眼前的透明餐盤，透過純白色餐盤，我在上面看到我雙眼黯淡的倒影，眼神中充滿悲傷與寂寞。

　　「黎璿哥。」荻黎曉一下子從桌子上跳了起來，「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繼續茫然地注視著桌面，不知該怎麼回應，也忘了我該對他打個招呼當做禮貌，可是如今我卻笑不出來，也許是因為剛剛聽到他說的那句話的關係，我的心此刻真的好痛。

　　「沒什麼事就回來了。」荻黎璿淡淡地說，口氣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剛剛他那句話對我的傷害，「爺爺說，希望悅荫這陣子不要出去別墅，以策安全。」

　　荻黎曉往我這裡瞄了一眼代替我回答，「嗯嗯，悅荫知道了。」

　　荻黎璿點了點頭，「知道就好。」

　　「黎璿哥，跟我們一起用晚餐吧！」荻黎曉熱切地說。

　　「不了，我不太餓。我只是要來跟你說我回來了，其他晚點在說。」

　　「這樣啊，真可惜。我剛正在跟悅荫討論接下來的假期要做什麼呢！」荻黎曉聳了聳肩便把話題扯開，「有討論到水上樂園，但是她不要。」

　　「喔。」荻黎璿似乎不怎麼感興趣的應了一聲。

　　「是啊！所以我還在想。黎璿哥呢？你覺得有什麼事好玩的？」

　　我突然覺得荻黎曉很貼心，因為他接下來跟荻黎璿的對話，都沒再提起我被踢出黎家這件事，也許是怕我難過吧！亦或是他知道再提下去，我會控制不住自己。

　　「明天的舞會呢？」荻黎璿邊往門口走去邊意有所指的說。

　　「啊，對齁！」荻黎曉恍然大悟的叫道，「我都快忘了這件事了。」

　　「那你好好努力吧！我等一下在進來找你。」說完，荻黎璿便走出餐廳。

　　荻黎曉默默的注視著荻黎璿的離開，過了半晌才懶洋洋地把頭轉過來看我，「喂，悅荫妳聽到了嗎？」

　　我仍低著頭，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悅荫，我在跟妳說話。」荻黎曉再次走到我身邊，用手戳了戳我的臉頰，「妳剛有聽到黎璿哥說的話嗎？」

　　我像是突然回神似的，困惑地看著荻黎曉，「他說了什麼？」我不記得他有說什麼重要的事。

　　「舞會啊！荻家明天晚上有一場舞會，會邀請很多名媛、名人來參加喔！妳要不要去？」荻黎曉的口氣顯得很興奮。

　　「不要，我討厭舞會。」這是我不美好的記憶中的一部份，所以我打從心底的厭惡舞會，比有水的地方還厭惡幾千倍以上。

　　「為什麼？那跟我一起去呢？」

　　「跟你一起去？」

　　「是啊，我邀妳跟我一起去，如何？」

　　「不要。」

　　「為什麼？我邀妳欸！」荻黎曉雙眼瞪地斗大，好似完全無法接受我拒絕他的邀請。

　　「就說我不喜歡，所以我不要去。」

　　「欸，能讓我開口邀很了不起欸！而且舞會很好玩啊！有東西吃又可以跳舞，更可以認識一堆名人。」

　　「我不喜歡跳舞，也不喜歡舞會，那種有一堆大名人的地方，對我而言只是讓我更加厭惡。」我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

　　「妳真的很奇怪欸！什麼都不喜歡，妳到底喜歡什麼？」

　　「待在家裡。」我簡短的回答。

　　「可是總要出去吧！出去看看世界啊！」

　　「出去也不是去舞會那種地方，那種大家在那邊爭相鬥艷的地方，還有一大堆虛偽的人，看了就讓我作嘔。」我鄙視地碎道。

　　「如果妳是怕服裝方面輸別人我可以幫妳準備啊！看妳是要Versace的，還是John Galliano的，或是 Armani Prive的，也可以是蘇菲亞──」

　　「等等，」我趕緊打斷荻黎曉的話，「那一件禮服都要上千萬的吧？」

　　「是啊！如果妳還擔心珠寶的話，我也可以幫妳啊！像是Cartier的啦！或是Fred Leight的，如果妳想，還有──」

　　「我說等等！」我生氣的二度打斷他，「我是說我不要去，不是服裝跟首飾的問題！」

　　「不然是什麼問題？造型？那我也可以幫妳，我有認識很多知名的造型師，絕對可以讓妳脫胎換骨，變成絕世大美女。」荻黎曉臉上的表情可得意極了。

　　「我說不要去就是不要去。」我怎麼記得我這句話我不久前才說過一次？

　　「是不要去舞會還是不要跟我去？」

　　「不要去舞會。」我不耐煩地重申。

　　「那我帶伊若迴去呢？」

　　「我一樣不去，等一下，這跟若迴有什麼關係啊？」我不解的瞪著荻黎曉。

　　「如果他去舞會，妳一樣不去？」荻黎曉不理會我的問題，繼續談他的話題。

　　「對，誰去都一樣。」我冷冷地瞇起雙眼。

　　「真的？」

　　「真的。」我受不了他的固執而嘆氣。

　　「不是因為我？」

　　「為什麼要因為你？」

　　荻黎曉的墨色雙眼顯得很開心，似乎有什麼令他感到愉悅的事正在進行，可是據我現在的記憶力而言，我不記得我剛有做什麼令他高興的事。

　　「總而言之，」看他不打算開口說話，我就乾脆先開口說話，「我是不會去那什麼鬼舞會的！」

　　真神奇，剛剛我還因為荻黎璿一句對我們家的批評而傷心，現在卻能像平常一樣和荻黎曉吵嘴，彷彿他有種神奇的力量似的，可以掃除我心中的悲傷與無奈。

　　「為什麼？妳做什麼這麼堅持？」荻黎曉突然歇斯底里地叫道，「舞會最好能兩個人湊成一對一起去，如果妳不跟我去，我不就得自己去？妳想要這樣對我？」

　　我再次嘆氣，「我厭惡舞會這種地方，這我剛不是說過了嗎？而且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對，那我幹嘛非得跟你去啊？」

　　「如果沒人陪我去，那我的朋友及兄弟們一定會笑死我的。」他不滿的嘀咕。

　　我可不這麼覺得，「你可以挑別的女生陪啊！你長相這麼特殊，一定很多人想跟你去的。」

　　「長相特殊是什麼意思？」他警覺地瞇起雙眼。

　　「呃……就是長得很與眾不同的意思，反正就是帥嘛！」我在他那可怕的眼神瞪視下，只好趕快補上後面那句話。

　　荻黎曉聽我說他帥總算滿意地把視線轉走，然後望著餐廳的另一頭，平淡地說，「可是，別人想跟我去，我不一定就得跟她去啊！」

　　我眨了眨雙眼，打趣道，「我一直以為你是來者不拒的人。」

　　只見他轉過頭，悲傷的正視著我，那眼神彷彿被我說的話受到傷害似的，眼神十分受傷、無奈、沮喪……好多好多複雜的情緒，「是嘛……原來妳一直以來真的都是這麼看我的啊！呵呵，也是啦，反正從頭到尾，大家都是這麼看我的……」

　　我愣住，為什麼他要突然說出這種話？難道他花心其實事情內部並不單純？我在看到他剛那複雜的眼神那瞬間，我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抽了一鞭，是那樣的痛、那樣的令我難過。

　　「為什麼？為什麼妳不願意跟我去舞會？」他轉瞬間已恢復到原本那傲慢自大、不可一世的花心大少爺，吊兒啷噹地笑著問，「如果不是因為我，那我實在不知道妳真正的理由。」

　　「我厭惡人多的地方。」我淡淡地說，我實在不願透露太多關於我自己的事，這沒必要。而且我剛想到一件令人害怕的事，我的心剛剛會那麼痛，是因為我對他動心了？

　　「騙人。」荻黎曉輕鬆地拆穿我的謊言，臉上仍是帶著淡笑。

　　「真的。」我大膽的迎上他的視線。

　　「妳知道嗎，悅荫？」他仍舊帶著淡淡的微笑對我說話，令我感到一陣恐懼，沒想到年僅十七歲的他，只是一個笑容竟也能讓人如此心驚，「妳一直以來，都不是個擅長說謊的人。」

　　我低下頭，不語。

　　「所以，妳究竟要不要跟我去舞會？」荻黎曉輕巧地再次把話題扯回去。

　　我緊咬著下唇，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

　　「不要。」

　　一陣尷尬的沉默。

　　我害怕的抬起頭來，發現到他那雙墨色的雙眸裡頭，盡是我看不懂的情緒在裡面翻滾著，他默默的注視著我，才淡淡地將視線停留在別處。

　　「你──」

　　「那我找雅婷去。」他冷冷地打斷我。

　　「你跟雅婷不是……」我停頓了一下，「分手了嗎？」

　　荻黎曉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我們早在妳那天大鬧一場的隔天復合了。」

　　那句話，彷彿在我腦中打下震撼的一彈，震撼著我無法開口說話，荻黎曉則是臉帶笑容地盯著我看，似乎對我這震驚的反應感到十分有趣。

　　「那、那你之前還騙我……」我顫抖著說出這句話。

　　「我沒有騙妳，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跟妳說我沒跟她復合。」他輕聲地在我耳邊說道，「而且我跟她復合，跟妳一點關係也沒有吧！」

　　我感到憤怒，是憤怒他沒有告訴我實話，還是其他的感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現在想馬上離開這裡，不想在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之中。

　　下定決心，我一個起身，快步往餐廳門口走去，從頭到尾，荻黎曉都一語不發地看著我離開。

　　我打開餐廳的門，外面空無一人，我不清楚大家都跑去哪裡了，我只慶幸還好現在外面沒有人，我快速地關上門，轉身想快點離開，回到我那空無一人的房間，一個人靜一靜。

　　「聊完了嗎？」

　　一個沉靜的聲音問道。

　　我抬起頭，發現那聲音的來源竟是荻黎璿站在門邊，雙眸平淡地注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