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從我們交往到現在，已經過了快半年，因為克優是學校很有名的人，因此我也跟著變有名。本來以為跟他交往後，說不定會被所有人討厭，沒想到事實正好相反。

　　因為克優在女生群中，並不受歡迎。而且他會打女生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更是成為女生公敵。當他跟我交往後，他就很少再去碰女生，不只很少跟女生說話，也很少公然上課嗆女老師，過去有不少女老師被他嗆到哭。另外他也不再打女孩子，因此我儼然是所有女生的救世主。

　　可是其實我從頭到尾只跟他說過一次：「你會不會有天分手後，將我打成像以前那些女生那樣？」

　　他那次捏住我的鼻子，惡狠狠地撂下狠話：「妳要是再這樣胡思亂想，我現在就揍妳。」

　　不敢說第二句話地我將鼻子揉了揉，從此克優就不打女生了。

　　不只如此，外面還傳說我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孩子。

　　克優在和我交往前，就算沒有人惹他，他也會到處去惹事生非，但是因為我討厭他跟人家打架，每次他打架，我就哭一次，他以為我是不捨他，但其實是因為每次他身上的傷口都會讓我嚇到哭。他於心不忍，就盡量降低打架的次數，到現在，除非是別人先挑釁，他才會上去幹架，不然他幾乎能不打就不打。

　　而且每次他打架，都會先把我送回家，或是故意要找別人支開我。大家也就以為我是個如此善良到不喜歡看到自己男朋友打架的好女孩。

　　還有一次，我到克優打架的地方時，他正好和他的朋友一次解決完五個學長，我趕緊上前察看克優的傷勢，發現他身上沒有什麼大傷口時，我轉過頭對那幾位學長微笑說：「謝謝你們對克優手下留情。」

　　不用懷疑，因為這句話和那個微笑，讓我當場得到克優的一個爆栗，甚至跟我生氣好幾天。但是因為這個事蹟，讓我善良的傳聞更是傳得轟轟烈烈。

　　每天我都會和克優到頂樓去吃飯，我們兩個會坐在最邊邊，他的朋友則是一群坐在另一邊打牌聊天。就連今天也不例外。

　　「克優，我今天聽小白說，你們八年級上學期有騎馬的課程，真的還假的啊？」

　　克優從我身後環抱住我，懶懶地點頭，「嗯，有。」

　　現在已經七年級下學期了，剩不到多久，我就要去騎馬了，只要一想到這個我就害怕，「那我該怎麼辦，我完全沒騎過馬啊！」

　　這個貴族學校果然很貴族，以前貴族們做的事，在這裡通通都要學，像是拉小提琴和騎馬這種詭異的事情。

　　他聽出我語氣中的害怕，在我背後笑了出來：「那就等著摔下馬吧。」

　　「呿，那你會嗎？」

　　「嗯，國小有學過。」

　　啥？為什麼彌家的小孩子國小就要學騎馬啊？不會國中就要學開跑車，高中就要會開遊艇，大學就要會開飛機了吧？

　　「你騎的好嗎？」回歸正題，會騎馬跟騎的好不好，還是兩回子事呢！

　　「至少能騎個幾百公尺，不被馬摔下來。」他這次抱住我的腰，讓我將全身的重量靠在坐在地上的他身上。

　　老天爺，沒想到他騎的這麼好。

　　「那我該怎麼辦，我死定了啊……」

　　「那麼我們暑假去馬場，我教妳如何？」

　　「你是認真的嗎？」

　　「我可不希望我的女朋友在上馬術課時，在眾人面前從馬上摔下來。」

　　我知道他這是在嘲笑我的意思，「才不會呢！」

　　「那就這麼決定了。」

　　當時的我和他根本不知道，暑假的馬術課竟然會讓我們兩個改變這麼多。

　　從那天開始，我們在交往的訊息以極快的速度傳播出去，但是彌卓優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冷淡，我曾多次想跟他聊天，他都用有些閃躲的姿態離開現場，留下失望的我。

　　「悅荫，妳怎麼了？」一看到我表情有些古怪的克優，馬上將手上的香煙熄掉。

　　他身邊的那些學長、朋友們也很識相地離開，留下我和他的單獨空間。

　　我走向蹲在花圃上的他，一靠近他便將我給摟過去。

　　聞著他渾身的菸味，我更加心煩氣躁：「彌卓優怎麼了？他為什麼最近對我越來越冷淡？」

　　一聽到我開口就是彌卓優，克優臉色稍沉，「妳問我他怎麼了？」

　　「嗯啊，他都不怎麼想搭理我，可是不管我怎麼想，我都不記得我有得罪過他啊！就連他那天沒有來考小提琴，我都沒有放在心上，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沒有察覺自己男朋友臉色的我，開始將我心中的嘔氣一吐為快。

　　克優雙手握著我的手，將我抱在懷中，「以後少跟他接觸吧。」

　　「嗯？他怎麼了？」講得好像彌卓優得了什麼不得了的大病一樣。

　　早已習慣我遲鈍的克優淡淡地說：「我不喜歡他跟妳太親近。」

　　「啊？我們只是朋友。」

　　「我知道。」

　　「那……」

　　「悅荫，我說了算。」

　　知道跟他講道理一定講不通的我，很快就放棄繼續討論這個話題的打算。

　　之後我真的乖乖聽話，沒有和彌卓優說話，但是我還是不忍心看著他在我們班上變成沒有任何一個朋友的孤僻小孩，這樣實在是太過可憐。而且他翹課的頻率越來越頻繁，一個禮拜來出現一天就要偷笑了。所以最後我傳了紙條給他。

　　他一開始看到我將紙條不動聲色地放到桌上，十分驚訝。

　　但是我並不在乎，因為我不想因此失去一個朋友。

　　他最後也有回我紙條，我們就這樣傳了七年級下半個學期的紙條。等到下學期開學時，我因為將位子讓給身高不高的小鴨，而坐到他旁邊的位子，這才真正開始了我們的紙條時代。

　　在我一次套話中，我終於知道，他在我和克優交往後，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冷淡。原來是我們開始交往的那天，克優回去後有警告他，不希望他和我太過親密。當時他正高興他哥哥終於在意起他，還特地將他從高年級的學長手中救回來，正對他哥哥充滿滿心的尊敬與喜愛，因此他選擇將我們倆的友情埋藏在他心底。

　　他也坦承，如果不是我先傳紙條給他，或許他會到國中畢業都不跟我交談呢！

　　看到他這樣寫在紙條上，讓我寬心，雖然我現在不方便跟他說話，但是看到他跟他哥哥的感情與日俱增，就讓我高興。

　　「妳怎麼可以這樣對嘉祐！」已經將他們兩人的名字念得超順的我，就連現在也能通順地對她開罵：「妳到底還有沒有心啊？妳難道不知道是──」

　　「悅荫！」本來要繼續罵下去的我，被嘉祐給打斷：「進去靜一靜。」

　　心中感到萬般委屈地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進房中，繼續在裡頭聽著外頭的爭吵，以及最後東西碰撞到地上的聲音。

　　感到十分疲憊的我，這時只能縮在床腳，緊抱著自己彎曲起來的雙腿，暗自掉淚。

＊

　　隔天一早，惹得我們全家烏煙瘴氣的脩嬅碰碰碰地衝進我的房間：「悅荫，快醒醒。」

　　睡眼惺忪地我一看到她，就一肚子火：「啊？」

　　「樓下有個小帥哥說要找妳去上學。」

　　我看了一下時鐘，距離上學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

　　「哦？誰啊？」

　　「他說是妳的男朋友。」脩嬅雙眼閃著亮光，興奮地把我棉被給拉起來：「快點，妳男友在等妳了。」

　　「我沒有男友。」我悶悶地將自己的頭包在枕頭裡。

　　「真的？那我這樣去跟他說。」脩嬅無趣地將棉被放回我身上。

　　「歡迎。」

　　「他說他叫做彌克優，好奇怪，我從沒聽過這種姓。」

　　一聽到彌克優這三個字，我馬上從床上爬起來，「我、我想起來是誰了！媽、脩嬅，等等，別跟他說啊！」

　　就是從那天開始，我才知道脩嬅對帥哥都有特殊的癖好。

　　「怎麼了，眼睛腫腫的？」

　　克優牽著我的手往學校走去時，注意到我昨天哭腫的雙眼。

　　「啊，沒有，沒什麼。」

　　他擺明了不相信，但是也沒有繼續逼問我。

　　直到我們走到了學校，我才發現我很難面對同班同學，一方面是因為昨天和克優一起牽手離開，晚上又不接任何人的電話，今早進去一定很尷尬。一方面是因為脩嬅昨晚的事情讓我很難接受，因此心情十分不好。

　　「悅荫，妳教室在那邊，妳走這邊做什麼？」我拉著克優的手往二年級的那棟大樓走去。

　　「我想翹課。」

　　克優沒有問我為什麼，只是默默地陪著我爬上頂樓去，等我們倆靠在水塔旁，享受早晨的寧靜時，本來努力忍住心中的傷心的我，終於再也遏止不住自己即將氾濫的淚水，開始哭倒在他的肩膀上。

　　「悅荫……」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向很有自治力的我，此時邊哭邊將我們家的事情告訴他，包括我是梨家千金的過去，包括悅熙離開我的痛苦，包括荻黎璿的背叛，包括我們家的失勢。說到最後，我除了哭，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時間靜靜地流逝著，我不斷抽噎，多麼希望那些關於我的痛苦過去，可以消失，可以被我趕出我的腦中。

　　當我哭到不能自己時，克優終於說了從上來頂樓到現在唯一的幾句話：「悅荫，妳為什麼要靠在我身上，哭的這麼沒有防備？這會讓我動心的……」

　　也許我就是從此時開始愛上他的，因為他並沒有追問我那些傷心的過去，也沒有安慰我，而是讓我因為這幾句話，對他心動，對他一往情深。

　　我哽咽地說，「對不起……」

　　他摟著我，將頭輕輕地靠在我的身上，「以後讓我來保護妳，別再流淚了。」

　　你有什麼辦法保護我？明明知道他沒有強硬的家世背景，足以和梨家對抗。也知道他不可能成為彌家當家，但是我卻意外地感到心安。

　　「嗯，我相信你……」

　　當天回家前，彌克優特地來陪我一起回家。而在放學前一節，彌卓優就平安地回來了，他除了手腳上有些暈青之外，沒有什麼大礙的樣子。我不禁高興，看來彌克優他還是說話算話，真的去幫自己的弟弟了。

　　「悅荫。」彌克優走在我身邊，緊牽著我的右手。

　　「嗯？」

　　「妳又再發呆了。」

　　我苦笑：「有嗎？」

　　只要一想到剛剛他來到我們教室前面，跟著我一起離開，班上同學全都對我露出晴天霹靂地震撼表情，我就開心不起來。就連小白也是對我眨眼偷笑，暗示我：『看，只是一起去救個同班同學，就將全校最可怕的學長釣到手，還真有妳的。』

　　當下我馬上轉頭不理會她，相信晚上她一定會不放棄地打電話給我，要向我問為什麼我會和彌克優在一起，還會要我將我們在一起的經過巨細靡遺地全數告訴她。

　　可是重點是我根本不是因為喜歡才在一起的啊！

　　「妳家是這個方向嗎？」彌克優指了指十字路口的左邊。

　　「對，沒關係，接下來我可以自己走。」現在的要務就是要趕快回家，好好想想要怎麼將對方甩掉，又不會讓他將我揍到半死不活。

　　他揚起眉毛：「我是妳男朋友，可以送妳到家。」

　　「可是學長，你很忙吧？不用送我回家也沒關係。」

　　「都交往了還叫我學長。」

　　「啊？那、那要叫你什麼？你也可以叫我學妹，不要緊的。」

　　啪，他彈了我的額頭一下，我馬上委屈地瞪著他。

　　「我叫妳悅荫。」

　　「嗯。」

　　「所以妳應該知道自己要叫我什麼了吧？」

　　他的意思是要我依照這個邏輯，他叫我兩個字，我就應該……一想到那兩個字，我臉就紅了。

　　他看出我明白他的意思，「叫一聲來聽聽。」

　　我臉緋紅，雙唇緊抿就是叫不出來。

　　他用力握了我的手一下，「悅荫。」

　　最後我這聲說的超小聲，「……克優。」

　　在沒有什麼車子經過的十字路口，這句話可不小聲，偏偏被他聽的一清二楚，只見他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這還差不多。要是下次被我聽到妳叫我學長，妳就等著看。」

　　背脊發毛的我，只好趕快陪笑：「好啦，我們快走吧！」

　　等我們兩個到達我家前面時，我要掙脫他的手進屋去，他卻把我抓住，低下頭來吻了我的雙唇一下。

　　這下我好不容易已經不紅的雙頰，又再次紅起來。

　　「不許跟我分手。」他殺氣騰騰地說完這句話後，溫柔地拍了拍我紅通通的雙頰，「進去吧！」

　　好，太好了。因為他這句話，我連分手這兩個字都不敢提了。

　　當我心情複雜地開門進去時，正好看到一幕我永遠忘不了的電影情節在我面前上演。

　　脩嬅站在我們家的客廳，她護著身後一個我從沒看過的男人，而站在她對面的正是臉色極為難看的嘉祐。

　　「就算只是房客，你也未免管太多了！」脩嬅尖聲叫道。

　　「妳……」

　　「我帶我男友進來，你管得著嗎？」脩嬅惡狠狠地瞪著他，「你改天也可以帶你女友進來過夜啊！這樣我會很歡迎的！」

　　我聽出她話中的涵義，所以她身後的這個男人，就是她現在的男友？

　　她怎麼可以這麼做？應該說她憑什麼這麼做？當我們要搬到瑞士時，我們一家三口幾乎是沒有任何錢了，最後是靠嘉祐千辛萬苦地去貸款，才終於讓我們能有一間房子住。如今脩嬅居然帶著自己的男友，光明正大的住進來？

　　「脩嬅……」我氣到全身顫抖。

　　她一聽到我念出她的名字，便轉過頭來看站在門邊的我，「悅荫，妳放學啦？」

　　看著他那張認真的臉孔，我就知道他不是說笑的，而是認真地在告訴我，他根本不打算去救自己的弟弟。

　　「為什麼？他是學長的弟弟啊！」

　　彌克優又露出招牌的不耐煩表情：「那又怎樣？」

　　我雙手緊握成拳頭，明明是他害彌卓優會被學長們帶走的，他居然在這裡說著這種漠不關心的冷言冷語。

　　「那就算了。我以為學長不是大家口中的那種人，至少會去幫助自己弟弟的。」

　　乾脆我自己去幫彌卓優算了，說不定我去，讓那些學長們對我揍個幾拳，就能幫助他少挨幾拳。

　　「妳跟我弟是什麼關係？」

　　本來轉身就要離開，因為這個問題害我停下來，「音樂課同一組考試的關係。」

　　「妳就是他前陣子一直掛在口上的知心朋友？」他冷笑。

　　「他是這樣叫我的。」

　　「我問妳，妳是不是有病？自以為是的到處關心別人，這樣很有趣嗎？」

　　沒想到他會用這種尖酸刻薄的話攻擊我，一時間竟讓我覺得很受傷。

　　「我才沒有。」

　　「那妳跟我弟一樣神經不正常嗎？明明討厭五大家，那為什麼又要來跟我們扯上關係？」

　　這個問題，就連我也回答不出來。

　　「還是因為妳聽說我和我弟不可能是彌家下任當家，所以就沒有興趣了？」

　　被徹底激到的我，猛然轉身對他怒吼，「聽你在亂講！我對這種事情根本一點也不在意，你們彌家之後誰是當家關我什麼事啊？我就連我們家自己誰會是下任當家都不在意了，哪有什麼閒情逸致管到別人家去！而且當時我只是看到你倒在地上，所以才會走過去幫忙，根本沒有多想。彌卓優則是因為我們倆都是音癡，才會湊在一組的。」

　　一股腦地將自己心中的怒氣發洩出來，吼完後，才發現我的媽啊！現在還真有夠尷尬的。

　　「克優，要不要我揍她？」

　　彌克優身邊的朋友一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沒想到他被我吼完後，還是那張兇狠的臉，「那麼妳是哪家的孩子？我記得徐不是五大家的姓氏吧？」

　　我有些畏懼，「這、這不是重點。」

　　「我可以去幫妳的知心朋友。」

　　「啊？」我的知心朋友？他也是應該你的弟弟吧？

　　「但是妳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什麼？」

　　「當我的女朋友。」

　　X的，這種追人的招式真的是很討人厭。自以為在演連續劇喔？

　　「不要也罷。那些學長當初都能把我揍倒在地上，也不難想像晚點卓優有多慘。」

　　聽著他這話，我不禁擔心起我的知心朋友來了。

　　反正現在先唬唬他，之後再裝蒜，好，就這麼決定了。

　　「……好……」

　　對不起，生下我的爸爸媽媽，你們的女兒居然這麼沒用，一下就被別人給追走了……

　　他走向有些恍神的我，接著他將我的下巴抬起來，在我還來不及反應時，往我的嘴唇吻下去。

　　吻完後，他放開我，我的嘴唇上還殘留著他嘴上的淡淡菸味，接著他對我露出一抹我從沒看過的帥氣笑容，「女朋友，我會努力的。」

　　沒錯，我的初吻最後竟然是送給一個小混混……

　　「討厭，我不想跟彌克優同班啦！」

　　在那個學姊生氣地喊完這句話後，站在我前面的學長突然勾住我的肩膀：「嘿，學妹，既然妳跟他沒關係，那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

　　「我要等彌克優學長。」

　　「他可能又出去闖禍回不來了吧？」

　　我認出眼前的這個學長，我聽小白說過，他是明家的孩子，父親是瑞士的知名領袖，上次選舉甚至得到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得票率。他身邊總是環繞著一群學長姐，且個性風流不說，還是校園中，彌克優唯一沒動過的大人物。一方面是他的家世背景，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的勢力也十分龐大。就連三年級的學長們也要退讓他幾分。

　　我還是搖頭：「我要在這裡等他。」

　　「別這樣，學妹，告訴我妳的名字。別理他了。」

　　「可是彌卓優正在被揍。」他是我的知心朋友，我不能這樣對他。

　　「哈，誰理那個神經病啊！告訴妳吧，就算彌克優回來，他也不見得會去救他弟，誰不知道他們兄弟感情不好。」

　　「彌克優學長才不是那種人。」

　　「聽聽妳說的這是什麼話，怎麼，妳很了解彌克優嗎？妳這個小孩子也未免太過天真了吧！」

　　坐在靠窗桌子上的一位捲髮學姊笑著對我們這邊說：「艾倫別這樣，難得彌克優有女生會靠上來呢！你可別把學妹嚇跑了。」

　　「也是。但是我看這個學妹也沒有腦筋不正常，真可憐，已經被彌家那對兄弟洗腦成這樣囉！」

　　再也受不了的我終於說狠話：「學長，請你將你的髒手放開我。」

　　短短一句話，本該是很吵鬧的氣氛，陡然像是寒冬降臨，氣氛冰冷，所有學長姐都看著我。

　　「哼，學妹很嗆嘛！小心點，我會讓妳在學校吃不完兜著走！」

　　「那麼你走在路上也給我小心一點。」

　　一雙手從我身後將我的肩膀給摟住，接著站在我身邊的正是我跑來等半天的彌克優。

　　「彌、彌克優！」

　　看著那位學長氣得想反駁又不想惹麻煩的模樣，最後他只好跟著他那群朋友，悻悻然地轉過頭，假裝剛剛那件事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彌克優把我帶到那條走廊的廁所前面，才放開我的肩膀：「妳來做什麼？」

　　我這才想起彌卓優的事情，「學長，你弟被三年級的學長帶走了，你快去幫他啊！」

　　「嗯，我知道這件事。」

　　彌克優無所謂地靠在廁所的洗手台上，從廁所出來的同學連洗手都不敢洗，就趕緊跑了。本來要進廁所的同學，一在遠處看到他站在廁所前面，也全都識相地下樓，去上其他層樓的廁所。看來他的惡勢力還不是普通的大。

　　這時站在他身邊的朋友，看到我錯愕的臉，好心對我解釋：「學長們的目的是克優，怎麼可能還沒跟他說？」

　　「既然學長知道，那為什麼不去救他？」

　　還是說他已經去救彌卓優了？可是看他身上乾乾淨淨地，不像是有打過架啊！

　　接著他說出讓我差點跌倒的話來：「我為什麼要去救他？」

　　「阻止？他們是學長耶！誰敢啊？」

　　「對啊，而且彌卓優自己也沒有跟我們有多好的交情啊！他很少和我們說話。」

　　「對嘛，悅荫，他來學校幾乎都只跟妳說話而已啊！」

　　「不然就是每次跟他說話，他都會說些很莫名奇妙，讓人很難接話的話。」

　　碰。我生氣地揍了桌子一下，「你們不許說他的壞話。」

　　只見他們面面相覷地看著彼此。

　　「他被帶到哪裡？」

　　沒有人回答，大家都用著妳這個神經病的眼神打量著我。

　　「如果是要揍他，應該是去西棟大樓的圍牆那邊吧？」坐在我位子前面的小白在一片靜默中開口。

　　我驚訝地看著她，原來這種時候還是有好人的。我馬上用眼神發送電波給她：『事不宜遲，我們一起去吧？』

　　她則是對我翻個白眼：『神經病，誰要跟妳一起去。』

　　我回給她淒苦的眼神：『可是彌卓優他就要被學長揍了耶！』

　　小白不耐煩地開口：「那麼我們去會比較好嗎？」

　　我當場回答不出來。

　　「妳能揍的贏那些學長嗎？」

　　我？當然不可能啊！我只學過一點點的柔道，怎麼可能打得贏那些凶神惡煞？

　　小白冷冷地接腔：「那妳還要去。」

　　「可是……」

　　「去找他哥吧！彌克優學長可比妳這個知心朋友有用多了。他在八年E班。」

　　因為小白這句話，頓時將我給點醒，「謝謝妳，小白。」

　　「算了吧！要謝就謝彌卓優剛剛也給了我一塊黑森林蛋糕。」

　　呿，我就知道小白不可能真的這麼好心。

　　等我氣喘吁吁地到達彌克優的班上時，他剛好不在。

　　而告訴我他不在的那位學長，一手撐在門檻上，笑著瞅著我：「真難得有學妹會來找他，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搖頭，「他弟的同班同學關係。」

　　那位學長和他身後的學長姐大笑起來。

　　「彌卓優被帶走了，他可能會被揍耶！」看到他們這麼不關心我的好朋友，我心中就有氣。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的學長，一手擦著自己的眼角，對我說：「那又怎樣？之前彌卓優還有被綁架過呢！」

　　我雙眼瞪大，啥時的事情？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怎麼有綁匪這麼白癡呢？去綁架彌家現任當家的白痴兒子又有什麼用？想也知道他不可能繼承當家之位啊！」

　　「拜託，就算彌卓優和彌克優是現在當家的兒子，一個只會到處惹事生非，一個則是神經病，哪有什麼未來可言。」

　　「而且我的遠房親戚是彌家人，他們都說他們沒救了，而且聽說下一任的當家八成會是彌沐憣(ㄈㄢˊ)學姊呢！」

　　「我有聽說過她，她不是大我們兩歲的學姊嗎？也是這個學校的嘛！」

　　「是啊，她成熟穩重，還是全校第一名畢業，不愧是未來的彌家準當家。」

　　「哈哈哈，那相較起來，我們班那位是出了什麼大問題啊？」

　　「誰知道啊！他慘囉！成績爛不說，還到處打人，沒看過這麼誇張的人。我看他根本不把彌家放在眼裡吧？」

　　「我親戚說彌家人都討厭他們兄弟倆呢！就連他父親也對他們十分失望。我看他們兩個是沒救哩！」

　　「那他們怎麼沒被趕出彌家？」

　　「怎麼可能？他們父親是當家耶！就算一個是暴力狂，一個是神經病，也只能忍氣吞聲囉！」

　　我恍如被雷打到，剛剛他們說，彌克優和彌卓優在彌家是被看不起的，而且聽這些學長姐的聊天內容，他們兄弟倆說不定在家中根本沒有地位。沒有人瞧得起，沒有人喜歡……那種感覺，是多麼的可怕？

　　至少在我們家失勢前，大家還是尊敬我們家的，也不敢對我們家有什麼不禮貌的舉動，但是他們呢？

　　我上個禮拜，說出他們是虛偽的傢伙，只是因為我討厭彌家，但是殊不知那句話說不定狠狠地傷害了他。

　　我心情有些混亂，「因為我想我們認識的實在是太──」

　　「我要的不是這種敷衍的藉口。」

　　被他看穿了嗎？有些不解地我，開始在心中認真思索，是否真要把心中的話告訴他。

　　最後我有些矛盾地說：「因為我已經決定不要再和五大家牽扯上關係了。」

　　我承認我一開始會對他感興趣，會想要去幫他，就是因為他是彌家的人。可是當那天結束後，我回去仔細想想，現在跟五大家的人扯上關係，不但是間接洩漏我們家就在瑞士，還可能會害到身邊週遭的人，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如果問我為什麼要跟彌卓優繼續當朋友，其實那也只是因為我們音樂課分組在一起，而且他說話挺怪異的，根本不會有人把他的話當真，所以我才敢放心和他交友，再加上他根本不知道我是梨家人，也不知道當時如此轟動的事情。

　　「五大家？」他一愣：「妳也出身那五個家族之一？」

　　我淺淺一笑，「那個並不是重點。好了，學長，如果你沒事，我就先進去了。」

　　他伸手抓住我，「等等。」

　　「嗯？」

　　「我跟彌家沒有關係，我也不想跟彌家扯上關係。」

　　我冷笑：「你明明就姓彌，也是彌家的孩子，還騙我做什麼？」

　　更何況他的父親還是現在的彌家當家，他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他還是將我的手握得很緊，「我說不是就不是。」

　　「那恐怕不是你能決定的。我就是討厭你們這種虛偽的傢伙。」說完我輕巧地將我的手抽出來，轉身拋下錯愕的他，走進自己的教室裡。

　　當我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時，班上的同學都用著詭異的眼神看著我，就連八卦的要命的小白也快速地將身子轉過來，緊盯著我瞧。

　　「彌克優學長找妳做什麼？」

　　我笑笑地回答：「沒做什麼。」

　　「他要追妳？」

　　「沒有。」

　　「他想揍妳？」

　　「應該吧。」

　　小白一聽到我的回答，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接著用悲憫地口吻對我說：「就跟妳說不要去惹他，妳就偏偏不聽，去跟他認識了對妳又沒有什麼好處。」

　　最後的一節課就在小白的碎碎念攻勢下結束。

　　直到下禮拜，彌卓優才出現。一到學校，他就大喊著：「我的知心朋友，好久不見了！送妳，我的知心朋友。」接著他遞了塊我最喜歡的黑森林蛋糕給我，全班都對我露出羨慕的眼神，我則是不解地收下。

　　這塊蛋糕是瑞士很有名的知名蛋糕店，果然是有錢人。

　　「啊，謝謝。」接著我拉住他的衣服，在他旁邊低聲詢問：「幹嘛突然送我蛋糕？」

　　「因為妳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啊，知心朋友。」

　　我嘴巴愣愣地張開，啊？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看穿了？

　　接著他拍拍我的頭，「要不要我吹奏我最近學的長笛給妳聽？」

　　「……不、不用了。」

　　但是我心頭確實覺得十分溫暖，這是我在這裡，第一次除了從小白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暖意。

　　接著到當天下午，我才上個廁所回來，他人就不見了，但是他的書包明明還在位子上。

　　「彌卓優去哪了？」

　　正想質問他為什麼上禮拜沒來參加音樂考試的我，低聲詢問彌卓優位子週遭的同學，他們全都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回瞪著我。

　　無奈地我只好放棄。

　　「他好像被三年級的學長帶走了。」一個女同學突然在我背後對我說。

　　「啊？」

　　「那些學長之前好像被彌克優學長和他朋友揍過，所以這次特地來找碴的。」

　　「什麼？」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偏偏發生在我跑去上廁所的時候？「你們都沒有阻止？」

　　你們的同學被可怕的國三學長帶走了欸！你們卻漠不關心地看著他離開？

　　「女朋友。」

　　「哦、哦，你要找女朋友。」嗯嗯，他這麼兇，又這麼可怕暴力，哪個女生敢當他女朋友啊？不會一個話沒接好，就被揍扁了吧？

　　他那雙一如上次，冒著火的眼睛正盯著我：「妳都喜歡忽視別人說話嗎？」

　　「我？哪有？我剛有聽啊，你說你要找女朋友。」

　　「當我女朋友。」

　　「你剛剛有說什麼嗎？」

　　「再讓我說一次妳就死定了。」

　　嗚嗚，不是我在說，是你要我當你女朋友，說話態度難道不能溫柔一點嗎？這麼兇是想嚇唬誰啊？

　　「忘記妳喜歡的人，和我在一起。」

　　這次他說得肯定無比，連我都要以為我聽錯了。

　　「恐怕沒辦法。」

　　「為什麼？」

　　拜託，你這麼暴力，要是我跟你交往，我的壽命都不知道要縮減多少了！

　　但是聰明的我當然不會這樣回答，因此我淺笑著說：「我們認識的太淺，我想我們需要再認識久一點。」

　　他馬上對我翻個白眼，「藉口。」

　　「不，我說認真的。而且你長得這麼帥，一定有很多女生願意倒貼，我不適合。」

　　「妳哪隻眼睛看到很多女生倒貼我的？」

　　我當然沒看到，而且也從沒聽說過有女生喜歡他，原因不外乎就是因為他實在是太可怕了。

　　「啊、啊哈哈，那、那是因為，我想……」

　　他一臉就是妳要是說錯話，現在就送妳上西天的表情瞪著我。

　　「那個啊……我覺得……」

　　「那麼就當妳答應了。」

　　說完他回給我一抹笑容，頓時讓我毛骨悚然。

　　看著他走下樓的背影，我現在除了失神地看著那個空蕩蕩的樓梯口之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反應才好。

　　本來以為他只是想報復我，隨便說說的。誰知道那天下午，他就真的來我的教室找我了。

　　「徐、徐悅荫，外找。」

　　靠在桌子上，正在和小白聊天的我，聽到這句話，一同和她望向對我們這邊大喊的同學。

　　我從不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更不用論我這看不出跟梨家有關係的普通姓氏，以及平凡的面容。

　　「是、是學長耶！好可怕！」

　　幾位女同學在從後門走進來時，低聲討論。

　　「他怎麼會在我們教室門口？不會想要找誰出去打一頓吧？」

　　「可能喔！他連女生也照打不誤啊！少跟他有牽扯總是比較好吧？」

　　我神色一凜，不會真的是他吧？

　　「悅荫，快一點。」幫忙傳話的同學緊張地對我擠眉弄眼。

　　我只好拖著緩慢且沉重的腳步走出去，一抬眼就看到傳說中的大魔王站在我面前。

　　「哈，嗨。」不知道這時候這樣打招呼合不合宜，但是誰叫他還是那張別人都欠他幾百萬的死臉。

　　彌克優身邊有三個看起來也不好惹的學長，他們在看到我出來，通通都對我上下打量一番。

　　「放學一起走吧？」

　　「啊？」

　　「妳是我女朋友，所以放學一起走吧？」

　　我到底是什麼時候答應了？

　　「我不是你女朋友。」為了怕他在朋友面前丟臉，我靠近他一些，低聲在他耳邊說。

　　他眉毛輕揚：「給我一個理由。」

　　想起這陣子又聽到許多關於他的傳聞，最近身邊都在傳說，彌克優又回到學校了。而且他一回到學校，就將上次將他揍趴的學長們找來，一個個打倒在地，有些甚至被他打到不敢來學校。他更過分的是，他連那些學長的女朋友都打，甚至將她們的衣服脫光，痛毆一頓。

　　他如此囂張的行徑，也沒人能管。因為他身後有強大的彌家撐腰，他一旦被強制轉學，彌家金援給學校的錢一定也會全數帶走。因此學校的老師主任，無不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想到他的那些傳聞，就算他長得還算能看，卻完全沒有一個女生敢靠近。

　　他的這些暴行比荻黎璿的那種冷漠更讓人害怕。

　　「妳能翹課我卻不能翹課？」

　　他露出痞痞的笑容回應我，但是我讓我覺得不寒而慄。

　　這時不溜，更待何時？

　　「啊、哈哈，我、我沒有翹課啦！我只是有點累，上來休息一下而已。啊，上來過後神清氣爽的，我看我就先下去了，這裡就留給你自己好好──」

　　話還沒說完，我就被他那雙狠瞪的黑眼瞪到說不出話來，「呃、呃……」

　　過了許久他還是沒有要再說話的意思，我只好看著欄杆外的校園發呆。

　　「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我來這裡做什麼……」深深地嘆了口氣：「可是我也不想待在家裡，家裡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所以或許來這裡會比待在家裡更好。」

　　他靜靜地站在我身邊，跟著我一起忍受炎熱的陽光。

　　「你的父母愛你嗎？」我轉過頭，好奇地看著他。

　　他淡淡地回答：「我母親過世了。」

　　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他現在行為會偏差到這種地步，原來就是因為他是個缺乏母愛的小孩。

　　我微微一笑：「我媽也是。大家都說她睡著了，然後到現在還沒有醒來過。」

　　他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可是她還是活著。」我有些迷惘，老實說我不太懂脩嬅她現在的狀況到底是怎樣？她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呢？雙重人格這個名詞，對年僅國一的我而言，實在是太過難懂也太過深奧。

　　感覺到我們之間的尷尬，我趕緊打哈哈，「哈哈，真不好意思，開了這種不討喜的話題。我先下去了，掰掰囉！」

　　「妳是徐悅荫吧？」

　　沒想到對方還記得我的名字，我詫異地停下腳步。

　　「是不是？」他不耐煩地重複。

　　我乖乖地點頭，點完頭後才警覺我幹嘛乖乖的回答啊？

　　「妳有男朋友嗎？」

　　我搖頭。

　　「妳有喜歡的人嗎？」

　　我一愣，此時我心中浮現的人就是荻黎璿。

　　他看到我的反應有些不耐煩，「當我的女朋友。」

　　嗯……為什麼都到了這種時候，荻黎璿的那張臉還是會出現在我眼前呢？明明那就是我國小五年級的單戀罷了。

　　碰，他這次一拳揍了身邊的欄杆一下，讓欄杆發出可怕的聲響。

　　我回神過來盯著他看：「啊？你剛剛說什麼？」

　　如果他能當場不汙染他的手，就能用雙眼殺了我，那我保證他絕對會立刻就這麼做。

　　「女朋友。」

　　「我的知心朋友，我們一起去練習吧！」

　　某一天下午，彌卓優又用著他最近發現的潮流新辭彙稱呼我。

　　「啊？好。等我一下。」我起身要去我的櫃子中拿琴，旁邊的小白立刻露出驚恐地表情瞪著我。

　　那表情好像在說：『天哪！妳還要再跟這個瘋子出去練琴啊？妳不知道他的琴聲已經幾乎要將東邊那棟大樓的人逼瘋了嗎？』

　　我和彌卓優剛好就是在最東邊的圍牆內側練琴。

　　明白她意思的我只好用眼神回應她：『我沒瘋，他們發什麼瘋啊？』

　　她立刻再次發送電波給我：『就說妳不是正常人，妳還不相信。』

　　我回給她一抹甜笑：『要不要現在就一起下去練琴？包准妳現在馬上從平凡人，開金手指晉升到大魔王等級。』

　　她馬上驚恐地搖頭：『打死我都不要。我寧可乖乖練等，也不要開大絕。』

　　「知心朋友，該走囉！」在彌卓優的催促下，我只好放棄欺負小白的欲望，跟著他離開。

＊

　　「悅荫，這下妳麻煩可大了。」

　　小白在音樂課即將開始的時候，一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抽動我的嘴角：「我這下真的是麻煩大了。」

　　我們倆站在彌卓優空盪盪的位子前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還在想怎麼這個禮拜他禮拜一到禮拜三都乖乖出現，原來是他這禮拜打算休禮拜四和禮拜五的連假。偏偏音樂課又在禮拜四第三節，本來早上前兩節我還在祈禱他會突然出現，誰知道都到了上課前五分鐘了，他的位子還是空空如也。現在我也真不知道要去哪裡找他。

　　「考試時妳該怎麼辦？」小白打破這個沉默，小心翼翼地問我。

　　我苦笑：「開外掛吧？」

　　「啥？」

　　「簡單來說，就是我不打算去了。」

　　「蛤？」

　　她震驚地看著我。

　　拍拍她的肩，「妳和小鴨好好保重，小的先行離開了。」

　　要我一個人站上台去考試，休想！

　　「欸欸，悅荫！悅荫！徐悅荫！」

　　不給她們挽留我的機會，我一溜煙地往翹課最棒的地方，頂樓前進。

　　那裡不只風和日麗，沒有什麼同學會上去，根本不用怕遇到熟人，巡堂的老師也不會上去那裡，簡單來說，那裡就是翹課的天堂。

　　這可是我花了半個學期的數學課，透過窗戶看到對面的頂樓，挖掘出來的結論呢！

　　等我辛辛苦苦爬到我教室對面的大樓頂樓時，我早已上氣不接下氣，喘的要命了。

　　猛然想起自己有氣喘這個毛病，身上卻沒有帶藥，心中不免一陣驚慌，自己應該不會這麼倒楣吧？

　　還好老天爺還是有在眷顧我的，最後我的氣越來越順暢，恢復到一開始的平穩呼吸。

　　既然都要翹課了，就要找一個涼爽的陰影處，而且還不能太靠近外圍的欄杆，不然被其他大樓裡面的老師看到就好笑了。因此我很聰明的沿著陰影處走，打算走到樓梯上來的另一面，才不會被發現。

　　才剛決定好舒適的位置，打算開始睡覺時，發現對面大樓有個熟悉的人影，急急忙忙從地上爬起來，衝到欄杆前一探究竟，那個人……好像是彌卓優？

　　在用力眨眨雙眼，甩甩頭，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怪哉，難道說他突然想起有音樂考試，所以特地跑來嗎？他有這麼勤快嗎？想起他每次和我練琴練到一半，就開始吟誦一些我聽都聽不懂的詩詞，就放棄他特地為了音樂比賽跑來的念頭。

　　「妳在看什麼？」

　　身後一個聲音將我給嚇著，轉過頭時發現在樓梯上來的那個小隔間上頭，有雙腳垂在屋簷上，此時他從近一層樓的高度跳下來。

　　他臉上已經沒有任何傷口，而且他的面容讓我心驚了一下。他深邃的五官一如所有西方人的俊美面容，另外帶有著幾分稚氣的娃娃臉，竟和彌卓優有幾分相似。但是不同的是，他給人一種霸氣的氛圍。

　　「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對方正是我幾乎兩個半月不見的彌克優。

　　老師表示期中的小提琴考試，要兩個一組，一起考。

　　這下可好了，誰和我一組誰倒楣。因此所有明眼人都知道，絕對不要跟我這個音癡一組。我身邊的人開始默默地將位子移開，似乎很怕我會突然抓住他們的手，希望能跟他們一組。呿，又不是不要臉。

　　這時彌卓優被老師叫上去，表示希望聽聽他的能力到哪裡。他也就爽快地答應，當場在台上演奏起來，他不演奏還好，一演奏連我都要對他的音樂能力敬佩的五體投地。

　　他拉的已經不能叫做小提琴了，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拉什麼，因為他拉出的音樂聲完全不是小提琴的聲音，那聲音刺耳高亢，可怕的要命。連老師都受不了，他拉不到三十秒，就被老師緊急喊停。

　　「他連彈鋼琴都很可怕。」旁邊的小白偷偷在我耳邊補充。

　　但是我並不在乎，我找到了，我就要跟他一組了！跟他一組，我這差勁的表現和他一比，都顯得高超不知道幾倍哩！

　　等老師終於受不了他的無能，將他趕下台後，本來那些想要邀他一組的女生們，全都駐足在原地，躊躇不前。

　　「我要跟他一組。」

　　而我，則是興致高昂地低聲向小白與小鴨宣佈。

　　「啥？妳又瘋啦？」小白一臉不敢置信地瞪著我，「悅荫妳可不可以不要又因為他是彌家人，而撲上去啊！」

　　我有些窘，我聽出她是在暗示彌克優那件事。

　　「才不是，只是妳們也知道我小提琴拉的奇差無比，不跟他一組，請問還有其他人選嗎？」我搶在小鴨正要開口前，繼續說：「而且妳們兩個一組剛剛好，我多了，當然只能去找別人了。」

　　小白還是有些不願意，但是我已經顧不到她的猶豫，一眨眼的時間，就跑到彌卓優的身邊。

　　「嗨！我是徐悅荫。」我一屁股坐到他旁邊的空位上去。

　　他看到我，依然露出剛剛的爽朗笑容：「哈囉，我是彌卓優。其實我比較喜歡唱歌。」

　　我不以為意地接話，「還好你沒說你比較喜歡拉大提琴。」

　　「我沒拉過，所以不知道。那個好玩嗎？」他眨著雙眼。

　　「我也沒有拉過。」

　　「那為什麼妳說還好我沒說我比較喜歡大提琴？」

　　「啊，那個啊……」有些尷尬地我搔了搔頭，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其實我的用意只是想要開個玩笑，沒想到他這麼認真。

　　「妳是從東方的國度來的嗎？」

　　都什麼年代了還說這種很像古人說的話，我無言地心想，「我從中國來的。」

　　「中國？那裡的人都騎著大象嗎？」

　　「不，他們騎馬。」我一臉認真地說出這句謊言。

　　「騎馬耶！」看著他雙眼發出閃亮的光芒，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跟他說話了，跟他說話真的很奇怪。

　　趁他還想要再說出怪里怪氣的話之前，我趕緊開口：「你小提琴願意跟我一組嗎？」

　　「咦？」他有些驚訝，「妳不是比較喜歡大提琴嗎？」

　　頓時我滿臉黑線，「考試只能用小提琴，而且其實我比較喜歡長笛。」

　　他露出笑容，「好啊，我也喜歡長笛。」

　　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對話，但是我們這樣也算是搭上線了吧？

　　看來也不能問他對於彌家的看法，只怕他會突然語出驚人，說出什麼嚇死人不償命的話來。

　　從那天開始，我們開啟了我們的友誼。我們常抽空一起練習小提琴，他的琴聲依然讓所有人都不敢恭維，除了每次都坐在他旁邊的我之外。

　　而彌卓優從此翹課的時間大減，他兩天會來一天，簡單來說，一個禮拜至少會來個兩天到三天，這對我而言已經是天賜的恩惠了。

　　「滾吧妳。」

　　「啊？」

　　「我說妳快滾吧。」

　　我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他就這樣放過我？

　　「那麼你呢？」

　　他厭煩地瞅了我幾眼。

　　「你爬的起來嗎？」他的褲管上也滿是污漬，相信他的雙腿應該也都是傷口才對。

　　他又是一記狠瞪，「廢話。」

　　如果他爬的起來，他為什麼要躺在這裡任經過的人觀看嘲笑？

　　「這裡很多蚊子，你也快回家吧！」不是我在說，此時他頭上有一堆蚊子在飛，我只好伸手揮舞，將那些蚊子給趕走。

　　「吵死了。」

　　「我說認真的，你的臉已經這麼可怕、說錯，是有傷口的點綴，要是再加上蚊子來湊一腳，就真的糟蹋你那張臉了。」

　　「沒見過這麼囉嗦的女人。」

　　他用手肘撐在地上，想靠著這樣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卻忘了他的手上也有傷口，要不是我伸手幫他撐住，他就會跌回地上。

　　他惡狠狠地瞪我，我只好乖乖將手收回來。

　　當他終於坐起來後，我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別再受傷了。」

　　「這種事妳管得著嗎？」

　　我當然管不著，我只是不喜歡看到別人流血罷了。

　　身為五大家族之一的彌家公子，居然在這裡跟人家打架打到倒在地上，也太過詭異，彌家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家族還真令人感到好奇。

　　「那我走了，你自己加油吧！」

　　他沒有吭聲，就這麼看著我離開。

＊

　　接下來一個月，我在平靜中度過。彌克優並沒有來班上找我，偶爾我會聽到關於他不好的傳聞。聽說他上次被七個學長圍堵，因此被徹底的打趴在地上，之後就沒有來學校了。

　　而他的弟弟，我的好同學，彌卓優也沒有出現過，他的位子始終空無一物。

　　直到那天，我們一個禮拜一次的音樂課時，他出現了。

　　彌卓優長相跟他哥一點也不像，應該說我根本沒有仔細看過他哥的臉。他長相白淨，一張娃娃臉充滿另一種難以親近的貴族氣息。和他哥同樣的是，他也有一頭棕髮。

　　他一出現立刻引起班上的竊竊私語，大家都對這位翹課超過一個月的男同學十分感興趣，更何況他還是鼎鼎大名的彌家孩子呢！

　　本來也對他十分感興趣的我，這才發現他跟他哥還真是截然不同，他挺爽朗的，笑容也很多，但是不知為什麼，每個跟他聊過的女孩子就不會再去跟他聊第二次了。

　　「他其實也是個怪人。」

　　拿著小提琴坐在我旁邊的小白突然冒出這句話。

　　「為啥？」我和我另一個女生朋友小鴨同時發問。

　　「他有時候會說一些很莫名奇妙的話，怪到連大人們都搞不懂，就像個神經病一樣。」

　　我皺眉，不太懂她這話的意思是啥。

　　「所以那些女生才會跟他說過一次話就沒有第二次了。」小白指了指那群圍坐在一起的女生，此時她們正在閒聊，不時往彌卓優那裡瞟個幾眼。

　　我表示理解地點頭。

　　小鴨則是完全不感興趣地開始練習拉奏小提琴。

　　這裡的音樂課也是我十分頭痛的一節課，第一，是我從小並沒有學過小提琴，其他人通通都有底子，就我一個人沒有。第二，是我是澈底的音癡，我連最基本的音都聽不出有什麼不同。因為這兩點，這一個月來的音樂課幾乎是在我的昏睡中度過。

　　但是今天，最大的問題來了。

　　「我問妳，做什麼？」說錯了，彌克優是在瞪著我。

　　他再次發話，這次我不能再當作沒聽見。

　　「沒做什麼。」我聳肩回答。

　　「妳有什麼目的？」

　　「沒有什麼目的。」

　　「那妳幹嘛拿濕掉的衛生紙擦我的臉？」

　　我說，既然你早就感覺到我在擦你的臉了，那麼你為什麼不早點睜開雙眼呢？這樣也不用浪費我三張面紙。

　　「因為你的臉很嚇人。」

　　他握住我手腕的力道突然加大。

　　我只好趕緊陪笑道：「我、我的意思是──」

　　他兇狠地對我喝斥，「不用妳雞婆。」

　　我臉上一陣尷尬，「放開我，我不會再碰你的臉了。」拜託，這麼可怕誰想再碰第二次！

　　他仍是不放，他那雙彷彿要冒出火的雙眼，讓我全身起雞皮疙瘩。

　　此時我除了哀號之外，還能做什麼？

　　「我真的沒什麼目的，我只是覺得人死了至少殯儀館的人都會幫死人打扮的漂漂亮亮，你倒在地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臉還這麼醜，我就想至少幫你擦一下臉，這樣也能讓你死的比較有尊嚴。真的就只是這樣而已啊！」

　　該死的，我現在真的是好奇心害死一隻貓。從原本好奇他的長相，到好心幫他擦臉，變成現在被人家捉住手腕逼問。

　　我到底是犯了什麼錯，非得要這樣害我？

　　講完剛剛那席話，在看到他那雙等一會兒絕對會噴出火的雙眼時，我才發現我說錯話了。

　　「啊、啊，哈哈哈哈，我、我剛的意思呢，其實是你長得這麼好看，如果被那些傷口壞了面容怎麼可以呢？」這些屁話當然是假的，因為我根本不覺得他長得好看啊！更何況我這是第一次看過他，怎麼會知道他臉上沒傷口時，會是怎樣？

　　他狐疑地打量著我，「妳叫什麼名字？幾年幾班的？」

　　「呃……」

　　「快說。」他再次加重我手腕的力道。

　　「啊、啊，我說我說，拜託你輕一點。好歹我剛幫你擦傷口時，力道都很輕欸！」

　　我馬上又惹來一記狠瞪。

　　此時只能乖乖回答：「徐悅荫。」

　　他不耐煩地再問了一次：「幾年幾班的？」

　　耶？看他的反應不像是認識我，難道說他們彌家根本沒在跟梨家接觸？不對啊，我在上海的那場宴會中求梨老爺的那件丟臉事，明明就傳遍整個上流社會了，他怎麼還不知道？

　　「我在問妳話。」他這次似乎是狠下心來，我的手腕幾乎要被他給捏斷。

　　「好痛。」我臉色大變，他卻是一臉鎮靜地打量著我，好像我的痛苦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七年A班的。」

　　他這才將我的手腕放開，我趕緊將手抬到眼前，這才發現上面出現鮮紅色的印子，可見他剛抓住我的力道有多大。

　　這時我突然想起剛剛小白所說過的話，他會打女生，而他剛剛問我的名字和班級，難道說他打算等他身體好了之後，來我的班上找我？

　　「拜託你不要打我，看在我還幫你清理遺體、不、不，不是遺體，是那麼英俊的臉的份上，請不要揍我，我家上有曾祖父曾祖母、爺爺奶奶、老父老母，下有……」發現實在是掰不下去了，只好偷偷地打量他的表情，只見他一臉若有所思地表情瞪著我。

　　忐忑不安的我這時候到底是該直接起身就走，還是繼續在這裡讓他瞪個夠？

　　「那是彌卓優的哥哥，也就是彌克優。」小白注意到我的視線，開口對我解釋：「他比我們大一歲，但妳可千萬不要因為他是彌家人就對他感興趣。」

　　「怎麼說？」

　　我的視線在一聽到他也是彌家人就更緊黏著他不放。

　　「他是個很討人厭的混混。到處惹事生非，不是跟人家打架，就是翹課，還會威脅學長，是老師眼中的問題學生，學生唯恐不及的討厭鬼。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八成又是跟誰打架了吧？」

　　她說的確實沒錯，現在躺在地上的彌克優身上的衣服不但髒的要命，還有些破爛。

　　「他每次跟人家打架，沒見血就不甘心，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有問題。這次也終於輪到他被打趴了吧！」

　　一聽到她說到見血，我的身子就不自覺的一僵。

　　當脩嬅在承受殘酷血腥的畫面時，我聞到的是濃厚且令我想吐的血腥味。

　　血，從此在我心中留下一個陰霾。

　　對方也是五大家的孩子，他是否剛好跟我相反，特別喜歡血？可是如今，他倒在那裡，是不是也被對方揍到流血了？

　　想到血我就害怕，可是……

　　「欸，悅荫妳幹嘛走過去啊？我不是說不要管他嗎？」

　　小白在我身後對慢慢往彌克優那裡走去的我大叫：「快回來！妳瘋了嗎？他也會揍女生啊！很多女生都被他霸凌過啊！」

　　「妳先回去吧？謝謝妳的關心。」

　　「悅荫！」最後她受不了我的堅持，我想一方面也是害怕彌克優醒來後，可能會揍她，所以她真的轉身回家去了。

　　老實說我很害怕他揍我，可是不管他也未免太過份了。而且我想知道他身為彌家的孩子，是怎麼想的。我想找到一個能跟我站在差不多地方的人訴苦，我想要有個夥伴。

　　而且我也很好他到底長什麼樣，因此一步步慢慢地朝他靠近。

　　等我走到他身邊時，才被他那張臉嚇著。他的臉上滿是傷口，眼角旁邊還裂了開來，嘴角有些血絲，雙眼緊緊閉著。平放在身體旁邊的雙手上，滿是暈青。

　　看起來真是慘不忍睹，甚至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我蹲下去，讓自己更貼近他。他身上很臭，有汗臭味，也有淡淡的血味。他衣服有一大塊深褐色的污漬，不禁讓我懷疑那是不是血。

　　我將口袋中的衛生紙掏出來，並用水壺中的水將它沁濕，輕輕地擦拭他臉上的血漬和傷口。

　　當我擦到他的傷口時，他立刻皺起眉來：「唔。」

　　我只好趕快放輕力道，免得讓他痛到爬起來揍我。

　　很快的，一張衛生紙就不夠用，只得再抽兩張出來，當我拿著第三張溼衛生紙要去觸碰他眼角的傷口時，一隻手突然抓住我。

　　「做什麼？」此時他正睜著那雙黑眸正炯炯有神地盯著我。

　　唉噁，他聲音比荻黎璿那種低沉的嗓音還難聽。這是我聽到他聲音的第一個想法，下一秒就暗自生氣自己都到了這種時候，居然還會想起那個傢伙。

　　「我問妳，做什麼？」說錯了，他是在瞪著我。

　　他再次發話，這次我不能再當作沒聽見。

　　「大家好，我是徐悅荫。」

　　雖然這是瑞士的私立貴族中學，但是我說的是英文，因為我不會瑞士人在說的那幾種在地語言，所以只好用大家都勉強聽得懂的破英文自我介紹。

　　「那麼悅荫妳是從哪裡來的呢？」女老師對我露出優雅的笑容。

　　「中國。」刻意閃躲香港這個詞。

　　女老師點頭：「是只有妳來瑞士留學嗎？還是全家都過來呢？」

　　「全家。」

　　「那麼妳有什麼嗜好，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啊！」

　　「我沒有什麼嗜好。」

　　「或是妳有什麼興趣，喜歡什麼東西？」

　　「沒有。」

　　女老師發現我的冷漠，有些尷尬：「這樣啊！好吧，如果沒有什麼好說的，那就輪下一個吧！」

　　我默默地走下台，不理會同學們對我的異樣眼光。

　　我本來不是這樣冷淡的一個人，但是在經過我們家的失勢後，在經過荻黎璿的背叛後，我就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上個月初，我們終於到達接下來即將居住許多年的屋子。

　　那天嘉祐試圖保持著愉快地心情，意氣風發地對我說：「悅荫，這裡就是我們接下來要住好一陣子的家。」

　　那時候站在他身邊的我，只是淡淡地掃了我們家的客廳幾眼，「嗯，那我的房間在哪？」

　　「在那兒。」嘉祐發現我臉上沒有什麼笑容，故意說話捲舌，希望我能有點反應。

　　我走到他剛比的那間房間門口，困惑地看著他，「這間？」

　　他點頭。

　　「那麼媽媽呢？你要怎麼跟她解釋這一切？」

　　他眼神一黯：「我會說我們是她的房客，就這樣吧……」

　　看著身子有些黯淡的嘉祐，我於心不忍，「爸，跟媽媽離婚吧！這樣對你也比較好。」

　　「妳瘋了。」他搖著頭，走向我：「我很愛她，我不會跟她離婚的。」

　　我哽咽：「可是她不愛你了啊！」

　　「她還愛著我。」他肯定地說：「只是她現在沉睡在她身體中，現在是她的另一個人格佔領著她罷了。」

　　我吞了口口水，並將視線從他那張充滿自信的臉上移開，「可是如果她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呢？」

　　嘉祐沒有回答，屋中只聽的到客廳牆上的時鐘發喀嚓喀嚓的聲音。

　　「這樣子欺騙媽媽，爸，你不累嗎？」

　　「噓，別再叫我爸了，叫我名字。」說完我聽到大門傳來開門的聲音，接著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響。

　　我刻意不轉過頭去看進來的那個女人，而是手將門把用力一轉，開門走了進去。

　　「我聽說他連國小的畢業典禮也沒參加。」

　　因為旁邊同學的這句話，將我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有人知道彌卓優為什麼沒來嗎？」老師繼續站在台上，「啊我忘了你們今天才認識，沒有人跟他是同個國小的嗎？」

　　「我跟他同個國小，」坐在我前面的那位女同學輕聲在跟隔壁的同學說話：「他很少出席，也很少跟別人打交道。」

　　「他姓彌耶！該不會是彌家的孩子吧？」

　　「是啊，但是他很少坐他們家的車子回家，應該說他也很少出現在學校啦！」

　　「這麼奇怪？我是聽說他有個哥哥在我們國中很有名啦！」

　　彌家。跟我同樣來自五大家的孩子。

　　只要一想到對方跟我一樣都是身處在那種環境的人，就讓我忍不住對他感到興趣。

　　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他也跟我一樣厭惡自己的家族嗎？還是跟荻黎璿一樣對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那天自始至尾，那個我極感興趣的彌卓優並沒有出現，他的位子始終是空著的。令我頗為失望。

　　唯一的好處就是我認識了一個女生，就是位子坐在我前面的那位女孩，她的名字我始終記不住，她最後扳起臉來，一臉正色地要我叫她小白就好。

　　「悅荫，一起回家吧？」

　　「啊、啊好。」

　　我沒想過我會在國中也能交的到朋友，畢竟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個性有多差，有時就連嘉祐也受不了我。但是小白卻一點也不在意我的冷淡，反而做什麼事都找我一起，例如一起上廁所，一起下課聊天，一起吃午餐。

　　當我們一起走過第一大樓，要往校門口走過去時，在左側的那棵樹旁，躺了一個人。

　　我忍不住對那個人多瞟了幾眼。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會在我未來的生命中，佔了如此重要的一個地位。

　　我蹲下去，讓我跟跪在我面前的黎曉等高，接著我將他的雙手握起，舉到我們倆的胸前，他一臉困惑地看著我。

　　「黎曉，不要再辜負真心愛你的女孩子們了。給予她們的承諾，絕對不要後悔。」

　　「我不會，悅荫，相信我，我再也不會──」

　　我語氣十分平靜地打斷他，「當你向對方說出要保護她的這種話時，就不要讓她因為你而傷心落淚。」

　　「悅荫……這次是我不對，拜託妳，原諒我……」

　　「因為如果你曾經傷過她的心，雖然事情會過去，她也決定原諒你，但是那道傷痕是永遠不會消失的。」

　　黎曉眼神開始慌亂，他似乎察覺到我說這些話的用意：「悅荫，不要離開我，拜託妳，我求妳……」

　　「當初遇到你時，我十九歲，你十七歲。現在輪你十九歲了，接下來你會遇到其他人，記住我說過的話。不要傷害那些真心愛你的人，因為這樣子的話，你有天會嘗到跟我一樣的心痛。」

　　說著我邊將我的婚戒放到他左手的掌心中：「我知道你曾經愛過我，這樣就夠了，謝謝你。」

　　這是我，愛黎曉最後的表現。

　　我覺得自己好可恥，因為愛他，所以捨不得恨他。因為愛他，所以不想面對他狠狠傷害過我的那種痛。因為愛他，就連最後，我與他離開，我都說不出一句傷害他的話。

　　黎曉茫然地看著手掌心的婚戒。

　　我放開他的手，站起身來，回頭看最後一眼梨悠久、梨厲掗和悅熙，當他們迎上我的視線時，眼中盡是悲傷。

　　頭也不回地，我快步離開會場，走進傾盆大雨之中。

　　我不恨黎曉，我只恨我的傻，我的天真。更恨這樣子的梨老爺，他成功地將梨家當家一位拿回去，也成功地讓我頓時失去一切。失去戀人，失去悅熙、梨厲掗那些夥伴，也失去信心與鬥志。

　　雨滴不斷砸落到我的身上，一開始有些刺痛，但是當我在雨中站的越久，我就越感覺不到身體上的寒冷與疼痛。現在的我，只是一個空殼，這個世界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悅荫！」

　　一台黑色的跑車停在我的面前，接著下車的人匆匆忙忙地將我給抱住，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妳為什麼這麼傻？」

　　是啊，我很傻。

　　因為我太傻了，所以老天爺才懲罰我，利用黎曉來狠狠地傷害我。

　　「悅荫，回到我的身邊吧……這次讓我來保護妳……」

　　他的懷抱很溫暖，可是我冰冷的淚水伴隨著雨水，沖刷著我痛苦的內心，我真的還有辦法去相信他嗎？

　　「這次誰也不能傷害妳……什麼都沒變，妳還是我最喜歡的那個悅荫！」

　　「克優……」

　　我們真的能夠回到過去嗎？我還有資格回到他的身邊嗎？

　　我來不及細想，我的眼前就一片漆黑，接著我就什麼也無法思考，什麼也看不到了。

＊

　　『如果有一天，我們再見面，時間會不會倒退一點，也許我們都忽略，互相傷害之外的感覺。如果那一天，我們都發現，好聚好散不過是種哲言。如果我們沒發現，就給彼此多一點時間。』

　　我把耳機收進抽屜裡面，裝出從頭到尾都很認真的模樣，盯著台上的老師。

　　「那麼我們第一節課就先來個自我介紹吧！」

　　一頭褐色捲髮的女老師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你們都還不認識彼此吧？」

　　「欸欸，你不覺得老師很正嗎？」

　　我左邊座位上的男同學興高采烈地對他另一邊的男生說：「沒想到私立的貴族中學竟然會找這麼正的老師當導師。」

　　「拜託，你才國一耶！老師哪會看上你啊！」

　　「很難說啊！搞不好她就偏偏愛吃幼齒的。」

　　這時那位大家口中的年輕漂亮女老師往我們這邊一瞥，「那邊的同學，不如就從你們開始自我介紹吧！」

　　她的笑容讓我覺得很噁心。

　　但是我身邊的男同學們就像暴動一般，搶著上台去。

　　而我，一點也不想上台。但是很倒楣的，我是第三個上台的，因為老師先讓那兩個講話的男同學上台後，順著座位輪下去，偏偏我就是第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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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漓說：
　　這次的小漓說比較長，但還是希望各位寶貝們能抽個空看一下呦^_^ 因為這次的重點頗多的WWWWWWWWWWW

　　我知道，這幾次的更文內容都讓一些讀者覺得傷心，或是感到沉重。我也知道這次的高潮讓各位有些錯愕，但是這是悅荫必經的過程，卻也不是她摔的最深最重的一次，我只希望，每個喜歡悅荫的讀者們，都能繼續看顧著她長大。她對我而言，就像一個親生的孩子，她的成長與堅強，我也感到很多不捨，但是這就是悅荫，也是打從2008年開始，就誕生出來的孩子。
　　我當初在寫這幾個章節時，自己也覺得很難過。悅荫一路上走來，失去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受的傷也太多太多了。雖然心中有很多不捨，但還是這樣虐待自己家的孩子，有時候，我真懷疑這麼討厭虐文的自己，到底為什麼這麼愛寫這種讓人覺得難過的文(儘管我覺得我千金寫到現在根本不算是虐文XD)

　　關於這次更文的第二段，那首"如果有一天"是梁靜茹的歌，也是將故事轉到了數年前，過去悅荫和克優相遇、相處、相愛、改變到分離的那段時光。喜歡克優的粉絲們，終於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克優片段啦XD

　　最後，希望各位會喜歡這幾次的更文，還有，附上"梁靜如-如果有一天"給各位欣賞欣賞，搭配著文章聽，會更有感觸喔>_^
　　http://www.youtube.com/watch?v=Eo47lGcaSYs (梁靜茹-如果有一天)

　　「悅荫，我……」黎曉眼看我已經完全心死，害怕地將我抓的更緊，「相信我，我很愛妳，我不曾想過要傷害妳。」

　　當黎曉用就像過去那樣溫柔地眼神凝視著我，我內心一陣激盪。

　　「姊姊，我們提醒過妳了。是黎曉他出賣妳的。」

　　身後悅熙一個輕喚，頓時將我拉回現實。

　　他說的不過是謊言罷了，他怎麼可能愛我，還將我的一切給奪走？

　　其實我又何嘗不知道，黎曉才是真正最可怕的。他的心機與城府之深，深到就連我這種多疑的個性，也在他這邊翻船。

　　打一開始，或許他就是與梨老爺串通好，故意與我交往，刻意讓我對他卸下戒心，只為了讓我一擊斃命。

　　我苦笑著避開他的視線：「可是你卻將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給毀掉了。」

　　「悅荫……」

　　現在不管黎曉怎麼喚我，我都不會再心軟了。因為此時我的心已經不痛了，它已經漸漸忘記黎曉曾經對我的好，因此當現在經歷著他無情的背叛時，我也能麻木的面對。

　　不是因為我冷血，不是因為我不愛他，我很愛他，愛到當我知道他背叛我時，打從心底、骨髓中泛出的冷意與恨，將我愛他的那顆心整個吞噬。

　　使我無法再回憶起當初我們倆的甜蜜與幸福。

　　我將他的雙手從我肩上甩開。

　　黎曉害怕地緊盯著我，「悅荫。」

　　緩緩地，我將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取下來。

　　「黎曉……」我發現此時我說話竟有些哽咽，「我已經無法再相信你了。」

　　「不，悅荫，妳答應嫁給我了，妳已經原諒了我這麼多次，為什麼這次卻不再原諒我了？」黎曉痛苦地對我嘶吼，「妳答應我的，妳就要成為荻太太了啊！」

　　我眼淚繼續模糊著我的視線：「我不能永遠原諒你，也不能永遠在你每次傷害過我後，都笑著對你說，我還愛著你。」

　　黎曉看著我將婚戒遞給他，卻打死都不願意接過去。

　　「我不要，我不接受。」

　　都到了這種時候，黎曉還是一樣孩子氣。

　　我的眼淚無聲地沁溼我的眼眶：「這次已經不是你接不接受的問題了。黎曉，謊言是不能讓一段感情支撐下去太久的。」

　　黎曉倔降地看著我。

　　「我不會嫁給你的，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當我輕聲說出這句話時，站在我面前的黎曉竟然就這樣跪了下去，「就連我求妳原諒，妳都不願意了嗎……」

　　「你還想要我再打你一巴掌嗎？」

　　面對我如此冰冷的話語，低垂著頭的黎曉竟大言不慚地回答：「如果讓妳打一巴掌，妳就能原諒我的話，我願意讓妳打十個巴掌。」

　　我聽著外頭轟然作響的巨雷。

　　「如果打你十個巴掌，就能讓我忘記你，就能讓我們之間曾經發生的事情通通消失的話，我願意花十倍的時間，在這裡打你一百個巴掌。」

　　我深吸一口氣，順便將差點流出來的鼻涕吸進去：「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們分手吧……」

　　這句話，很輕，輕到幾乎要被外頭的雨聲雷聲給蓋過。

　　「……悅荫，拜託妳，不要這樣……」

　　我蹲下去，讓我跟跪在我面前的黎曉等高，接著我將他的雙手握起，舉到我們倆的胸前，他一臉困惑地看著我。

　　「我知道了，我會離開梨家，不會再干預梨家的事情。」

　　我說出這句話時，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光一樣，無力又不甘心。

　　「很好，很聰明。」

　　梨老爺滿意地看了我幾眼後，便大搖大擺地轉身離開，「我現在就將這個消息告訴媒體，看來我們的梨家當家又要重選了。」

　　眼淚無聲地滑落。

　　除了會場外隱約的雨聲之外，會場中的我們四人，被完全的靜默給壟罩著。

　　「呼呼……悅荫……」

　　這時會場大門口跑進一個人，我從低垂的頭下發現那個人的左手有和我成對的婚戒。

　　「妳、妳怎麼了？」

　　黎曉手忙腳亂地將我的頭抬起來，接著就趕緊幫我將淚水給擦掉。

　　但是現在的我，幾乎無法看清眼前的這個人。

　　他是誰？他真的是黎曉嗎？他真的是不斷要我相信，不斷說著愛我，卻在前一晚背叛我的人嗎？是他奪走了我最重要的東西，是他讓我一瞬間從天堂掉入地獄，是他讓我無法完成我對嘉祐和伊家兄弟的承諾，是他讓我變得這樣不像自己……

　　啪！

　　我狠狠地打了黎曉的臉頰一巴掌。

　　嘩啦啦的雨聲將會場中的呼吸聲給全數蓋過。

　　「我曾經這麼的相信你……」

　　「悅荫……妳、妳知道了？」

　　我憤怒地瞪著他驚訝的臉孔，「我知道了？你一開始還不打算讓我知道，是嗎？」

　　「不可能的，不可能有他人知道，妳怎麼可能會知道，難道說是梨老爺自己親口告訴妳的？」

　　我嘴角微微上揚：「都到了這個時候，你在意的只有我怎麼知道的嗎？」

　　看到這樣失態的我，黎曉驚慌失措地抓住我的肩膀，「悅荫，聽我說，不是這樣的，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要──」

　　「你知道嗎？」我淡淡地低下頭，打斷他的話：「你傷害的不只是這麼愛你的我，還傷害了真心喜歡你的伊家兄弟，還有那些支持著我的人啊……」

　　本來在黎曉出現前就遏止的眼淚又再次流出眼眶。

　　黎曉緊緊抓著我的肩膀：「悅荫，妳不要這樣，乖乖聽我說，我能解釋，我──」

　　「所以真的是你，將那些資料從我電腦中，傳給梨老爺的嗎？」

　　面對我這麼平靜的話語，黎曉一時間呆愣住，我將頭抬起來，正視著他那雙漆黑晶亮的雙眼。

　　黎曉定定地看了我許久許久，「……是我。」

　　我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黎曉被我的模樣嚇到，「悅荫，妳──」

　　「所以全天下只有我最白癡，只有我打死都不願意相信，你已經背叛我了。」

　　想要跟我上床根本就是個幌子，他的目的一開始就是我房中的電腦。

　　早在很久之前，梨悠久和梨厲掗就不要我跟黎曉太接近，因為他們早就知道黎曉和梨老爺關係越來越密切，他們害怕有天吃虧的人會是我，可是我卻蠢到不斷忽視他們的話，最終終於嘗到後果。

　　數個月前，梨悠久曾經單獨跟我在他的房間中，提醒我不要相信黎曉。因為他年紀太小，一定無法抗拒梨老爺的誘惑。可是當時的我，並沒有想這麼多，我是全心全意的相信著黎曉。

　　數個月前，梨厲掗曾經在花園中暗示過我，他用我前男友的事情暗示我，可是我並沒有聽懂。

　　他們都知道黎曉與梨老爺越來越密切，他們都能預測到未來黎曉可能對我的傷害，但是我通通都不屑一顧。在我心中，黎曉過去給予過我的誓言，讓我認不清現實的殘酷。

　　就算到了一個月前，他們說他們看過很多次黎曉單獨和梨老爺在用餐。當時的我沒有多想，現在想起來，除了後悔自己的粗心，還能責怪誰？

　　梨悠久和梨厲掗到最後都想保護我，可是最後我竟是被自己給害死的……

　　愛得太深，反而什麼都看不清……

　　「悅荫，我……」黎曉眼看我已經完全心死，害怕地將我抓的更緊，「相信我，我很愛妳，我不曾想過要傷害妳。」

　　當黎曉用就像過去那樣溫柔地眼神凝視著我，我內心一陣激盪。

　　梨老爺對於我的反應感到非常得意。

　　「妳打擊中立派，設陷阱讓厲掗失去旗下的股東，讓悠久信譽大失。」梨老爺手上拿著許多資料，他越說，我臉色越是難看：「還有妳收買其他股東，讓他們在股東大會投票給妳。」

　　我雙手緊緊握著，「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妳還要裝傻嗎？」梨老爺冷笑起來：「現在我手上可是擁有妳和伊家兄弟的通話紀錄，以及購買大量炸藥的金錢支出，外加妳的兄弟們買下澳門一家賭場紀錄，妳所做的一切通通都在這裡。」

　　我臉色越來越慘白，明明那些資料都被我極機密的保護起來，外加有若帆特別設置的防火牆保護，如果真有駭客闖進去，若帆最慢會在十分鐘後會發現。根本不可能讓外人有機可乘。

　　「悅荫，放棄梨家當家一位，放棄所有梨家的股份，我就能放過妳，不追究妳的法律責任，不對妳起訴。甚至不對妳的父母出手。」

　　最後一句話讓我呆愣在原地，所以如果我不答應，他就要再像十幾年前那樣，對我父母出手嗎？

　　梨老爺開出這個條件實在是很誘人，但是如果我這時候放棄……

　　「承認吧，悅荫。」梨老爺臉上的笑容既殘酷又無情，「妳已經失敗了。」

　　一時間我還無法從這樣的打擊中回神過來。

　　「悅荫。」悅熙很少這樣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仰頭注視著他。

　　他眼瞼微垂，和我同樣的面容中帶著隱約的惋惜與不捨，「離開吧，梨家已經沒有妳的一席之地了。」

　　我還因為這個衝擊而無法說出話來。

　　就連悅熙也背叛我了嗎？曾經要和我一起完成我們的夢想，卻在此時背叛了我……

　　我搖搖晃晃的走下台，途中甚至差點跌到，卻被距離我最近的梨悠久給扶住，「悅荫？」

　　我恍若沒聽到他的話，一步一步的往會場大門走去。

　　這是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媒體記者前來嗎？像梨家這種大家族的當家交接，照理來說應該會有不少媒體跑來啊！還會有很多賓客才對啊！

　　原來，梨老爺早就知道了。

　　所以他沒有邀請媒體們，也沒有讓我將訊息發出去，因為前天和昨天我都和黎曉在一起，因而沒有發現他這些舉動下的這些警訊。因此我今天才會傻傻的跑來會場，卻在這裡被梨老爺等人給狠狠地嘲笑一番。

　　我努力了這麼久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什麼最後我什麼也沒得到？到頭來我不過得到了一場空，還有短短幾天的喜悅罷了。

　　「悅荫，妳知道妳為什麼會被出賣嗎？」

　　在我走到梨老爺面前時，他突然對我露出慈悲的笑容。

　　我惡狠狠地瞪著他。

　　「別對我這麼兇，妳恨我也沒用。因為出賣妳的人，正是荻家的天才，也是妳最親密的愛人，荻黎曉。」

　　「騙人！你說謊！」不可能是黎曉，到今天出門，黎曉明明都還躺在我床上熟睡著，怎麼可能是他！

　　「那麼妳敢保證，妳不曾將妳電腦的密碼告訴過他嗎？」

　　那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數個月前，我因為和黎曉打鬧，他總說我對他不專情，我為了讓他相信我的清白，便順口將我電腦的密碼告訴他，跟他說如果他不相信我，可以自己用我的電腦看，會發現裡面根本什麼也沒有。

　　當時黎曉只是笑笑的，繼續抱著我和我玩。難道說他早就在那次偷偷記起來了？可是如果真是如此，他根本沒有什麼機會進到我房間，用我電腦，並將我電腦中的資料傳給外人啊！

　　「前一晚我拿到這份資料時，可真是驚訝啊，悅荫。」

　　前一晚……我跟黎曉第一次發生關係的那一晚，我們的確是在我的房間中纏綿的，但是他……

　　難道說他比我早起來？趁我還在熟睡時，進入我的電腦，將那些資料傳給梨老爺？這樣的話，若帆的確會不知道，還以為是我進入電腦叫出那些資料來看的。這樣一切都說的通！

　　「妳最終還是被黎曉騙了。」

　　深入肌骨的心痛幾乎讓我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