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豆的天空*

　　「只有妳能幫我們剷除瑛傑，因為妳是他唯一願意留在身邊的女人。」

　　我淺笑：「就憑這點？他可是職業殺手，我哪有辦法幫助你們剷除掉他？」

　　「我們的剷除並不是妳所想的那種剷除喔！」藍瑛泉搖搖手指，「我先解釋剛剛妳的問題吧，關於為什麼那些殺手會對瑛傑這麼言聽計從，就算我以當家的身分命令他們也沒用的原因。」

　　這確實是我很想知道的事情之一。

　　「因為他們的性命掌握在瑛傑的手上。」

　　「不不不，也不是這樣的啦！」藍瑛泉笑答：「我們藍家是已經確定由我擔任當家，家族中也沒有什麼反對勢力，瑛傑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有那個意思。不過瑛傑他擁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因為那樣東西會使我當家一位變得不完整。」

　　不知道瑛傑擁有什麼東西的我，只能沉默的盯著對方。

　　「我相信小珣一定能夠明白我的用心良苦，所以就算這件事情是機密，我也願意告訴妳喔！」藍瑛泉說著，不忘對我眨了眨眼，「藍家除了原本的勢力外，還擁有一個內部的殺手集團，是一個和中國煌達集團一樣厲害，卻更為祕密的殺手集團，只有藍家可以使用的精銳集團。」

　　這我有聽瑛傑說過，這個集團主要是用來剷除對藍家不利的人，包括一些政治人物與黑手黨老大，而掌握這個集團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現在的男友，藍瑛傑。

　　我輕輕笑了笑，「這兩者要怎樣才會變的利益一致？」

　　「終於承認自己就是徐悅荫了呀！」藍瑛泉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笑嘻嘻的指了指我剛剛坐過的椅子，「將椅子拉近一點吧，我無法長時間大聲說話。」

　　在我半信半疑思索是否該移動椅子時，若聖主動幫我移動椅子，在他移動時，我才注意到他似乎瘦了，比上次兩年多前見到他時，他還要瘦了許多，或許是當初我假死的那段時間造成的，也可能是因為梨老爺的追殺造成的。

　　強忍著心中的不悅，我注意到坐在藍瑛泉身邊的老人家，表情似乎有些不悅，但很快又恢復到那緊繃的狀態。

　　『若凌哥在一次槍戰中身亡，若諦哥和若弦哥更早在之前就被梨老爺給設計過世了。然後若聖哥和若綡哥……靠著我和若凌哥的掩護，逃走了，可是也失蹤了，運氣好就還活著，若是被梨老爺給發現，恐怕凶多吉少了……』

　　已經破碎的家，還有重新再來一次，還有完整的機會嗎？

　　當伊若聖明明就在我面前說出這句話時，我清楚地聽到他低語了我的名字，可是我的視線卻格外模糊，是因為什麼原因我根本不敢深究。

　　「……悅荫。」

　　我的淚水終於再也承受不住我這兩年多來思念的重量，滴落。

　　「我——」我就要準備開口說出想要離開，不要這份工作這句話時，藍瑛泉已經搶先一步我開口，「我們知道妳是誰，也知道妳為什麼會在這裡，更知道妳曾經發生的事情。」

　　「什麼？」此時我除了表面上裝傻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對方到底是誰？又怎麼知道我的事情？他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們特地在見我又是為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妳一定會覺得很奇怪，但是還是讓我解釋一下吧！」藍瑛泉笑瞇瞇的說：「首先，這個房間是完全防竊聽的，外頭絕對不可能聽到裡面的聲音，所以妳完全不需要擔心。其次，我和我爺爺都沒有惡意，我們會在這裡遇到妳也是純屬意外，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妳會在義大利。第三，雖然這麼說，但是我們確實有在找妳就是了。」

　　我深吸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一點，儘管我表面上一點都看不出我有緊張的意思，「你們為什麼要找我？我只是個鄉下來的平凡人，我——」

　　注意到我疑惑的目光，他隨即衝著我燦爛一笑，看得我更加不解，他這模樣活像是我們認識一樣，可是我們不是在剛剛才在外頭進行第一次的接觸而已嗎？再說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那名年老的男人緊繃著一張臉，看也不看身邊的年輕男人一樣，依舊瞪著我，就這樣沉默了五秒鐘，房間內沒有任何人開口的五秒鐘。

　　男人突然將身體往前靠，雙手交疊放在桌子上，看著我說：「我是藍家現任當家，藍瑛泉。」

　　那瞬間，我腦中一片空白，藍家當家，那個與明家相同，不屬於五大世家卻和五大家擁有相同地位的強大家族，更是瑛傑的家族！

　　我故意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一般人聽到以黑社會起家的藍家，是不可能有辦法保持冷靜的，「藍家？」

　　我趕緊跳下自己的椅子，彎下腰扶住他，一手從自己的包包中尋找自己備用的氣喘藥，卻因為太過緊張外加只有一隻手的關係，根本無法好好找，翻找起來的時間就被拉長。

　　在我找藥的期間，我卻意外發現在場的另外七人，一個人都沒有上前來幫忙，就這樣冷眼旁觀男人越來越急促又越來越大聲的呼吸聲，還有我匆忙找藥的狼狽模樣。

　　在這緊要關頭，我摸到了我位在包包角落的氣喘藥，趕緊將它拿出來放到男人的口鼻間，「慢慢吸！」

　　在男人將頭抬起來時，我注意到他的臉十分眼熟，就像是我本來認識他一般。

　　「瑛傑？」

　　在房內的楊哲叡也沒想到瑛傑會這麼早到，表情滿是驚訝。

　　瑛傑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臉頰，就逕自走進房間內，而我則是識相的退出房間，並將房門給關上。

　　「不告訴她嗎？」

　　還沒離開楊哲叡的房門口，我就聽到瑛傑用冷淡的語氣問。

　　「告訴她什麼？」

　　「你明明知道我在說什麼。哲叡，只要你開口，我就能借你錢，你很清楚再這樣下去，醫院會撐不過三個月的。」

　　那瞬間，瑛傑的話在我腦中轟然作響，醫院的資金已經短缺到這種地步了？再這樣下去，醫院將撐不過三個月！

　　楊哲叡還沒回答我，婆婆已經用驚訝的表情看著我，「小珣已經和那個孩子在一起了？」

　　「對啊，她和我的好兄弟在一起。」楊哲叡邊說邊小聲嘀咕，「媽的要是分手我就死定了。」

　　然後我惡狠狠地在桌子底下大力的踩了他的腳一下。

　　婆婆沒有注意到我們在桌子底下的小動作，而是繼續專注於這件事上，「太好了，我一直擔心小珣沒有伴，那個孩子看起來也不錯，很有禮貌，上次看到他也長大很多。」

　　「而且他很有錢又都開名牌車。」

　　聽到楊哲叡這樣形容瑛傑我就有些不開心，說得好像我是為了錢才跟他在一起一樣。

　　和瑛傑的旅行老實說在我們關係確定之後，就變得很輕鬆愉快，那幾天瑛傑總是喜歡牽著我的手，帶著我走路。雖然他臉上很少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也幾乎沒有抱我和親我，可是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因為我知道瑛傑是真的喜歡我的。

　　玩到第四天的下午，瑛傑安全的將我送回家，在他離開前，我一直想是不是應該跟他來個kiss goodbye，就在我下定決心的時候，後面傳來涼涼的聲音，「喔，你們倆還知道要回來喔？」

　　是楊哲叡這個不懂得看情況的白目鬼。

　　「妳現在歸我管，我不介意妳也不可以介意。」

　　聽到他的話我本來有些生氣，頓時轉化成笑意，「噗，這是什麼霸道的話，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瑛傑懶懶地看了我一眼，「我說認真的。」

　　「我知道啊哈哈哈。」注意到他那略發陰沉的表情，我趕緊做出彌補，「可是我雖然是你的，我也不能讓你太丟臉嘛，我越優秀呢，也讓你越有面子啦，不是嗎？」

　　在我說這些話的同時，我注意到瑛傑滑手機的手指有些停頓。

　　瑛傑低下頭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妳總算不會再把我吻過妳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有些尷尬，那天我大哭一場又在雨中淋得全身溼透，哪會記得晚上他對我做了什麼，「你就是愛記仇。」

　　「妳不也是？因為在我那裡住過又親過妳，就堅持要我負責，沒見過哪個女人敢這樣跟我說話的。」

　　我故意踮腳，讓自己的頭撞到他的下巴：「要是不這麼做你哪會負責？」

　　他不僅沒對我的動作生氣，還笑道：「就這麼想跟我在一起？」

　　這就是招惹……

　　可是明明接連兩次，加上我不記得的第一次，應該是三次，都是他主動親我的，這樣怎麼算是我招惹他？

　　我因為他的話全身僵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何表情。

　　我仔細想了想他說過的話，還有他特地單獨找我出來，以及過去所做的一切，他應該是喜歡我的吧……雖然我過去很少去注意這些，可是畢竟也曾經談過戀愛，被幾個人喜歡過，會這麼判斷應該不是我自以為是吧？

　　我一方面驚訝自己居然會有這種想法，一方面回想著自己曾經告訴自己，不可以再對任何人放感情，因為最後只會自討苦吃，可是瑛傑呢？他親我的時候，他碰我的時候，我都有種心跳加快的感覺，有時候甚至非常在乎他對我自己的看法，這不就代表我對他已經放感情了嗎？

　　「瑛傑……」

　　他並沒有親完我後就轉身離開，而是繼續站在我面前。

　　「……你是不是喜歡我？」

　　「而且妳有氣喘，到時候妳復發也好有人幫忙。」他打開房門，進到這間明亮的客房裡。

　　「我氣喘很少發作的。」我說完，只見他將窗簾拉開，窗戶外面是一片有山有河的美麗風景，我很快就被那風景給吸引，「好漂亮！」

　　「這裡可以看到阿爾卑斯山脈。」瑛傑站到我身邊，跟著我一起眺望窗外的美景，「要出去走走嗎？」

　　「好啊！」

　　我們倆將行李放好後，就一起下樓去外面逛逛，期間我發現我們房間兩邊的房間都有人住，我想應該是負責保護他的殺手們，便也不以為意。

　　翠綠的草原上有許多蝴蝶，其中有幾隻更是花紋顯眼且頗大的美麗蝴蝶，我享受在這片美景的同時，一隻蝴蝶就這麼飛到我的頭上，「瑛傑！瑛傑！」

　　隔天我和瑛傑一起出發，他沒說清楚要帶我去哪裡，但我想反正不管去哪裡，都會在義大利裡面就是了。

　　「這次沒有保鑣喔？」我繫上安全帶，隨口發問。

　　瑛傑調整一下車子的照後鏡，「他們有一台車等一下會在我們前面，兩台在我們後面。」

　　我差點將手上的早餐掉下去，我敢保證我要是敢在他這名牌且高級乾淨的車內打翻任何食物和飲料，他一定不會給我好臉色看。

　　「我以為這次是出去玩的。」

　　「確實是。」

　　「那麼那些保鑣是怎麼回事？」

　　他瞥了已經開始吃早餐的我一眼，「拿過來，我還沒吃早餐。」

　　我錯愕的看著他，手上還緊緊掐著我的飯糰，「呃……你廚師不是都會做好給你，不管你幾點起來嗎？」

　　就在我緊閉著雙眼大力呼著幾乎要沒有感覺的空氣時，一股氣突然舒服地傳進我的鼻子裡，是藥。

　　我這才發現楊哲叡已經拿著藥出現在我身邊，儘管如此我還是全身無力，只能靠在瑛傑身上。

　　「怎麼會突然復發？」楊哲叡低聲向身邊的瑛傑問，怕吵醒婆婆讓她擔心。

　　瑛傑搖頭，「我今天才知道她有氣喘。」

　　「她一直都有，只是我還沒見到她復發過。」楊哲叡見我呼吸漸緩，總算放下心來，「你們到底在做什麼？昨晚她突然要打給你，今天你又這麼晚跑來找她，你們到底在搞什麼我怎麼都看不懂？」

　　「我明天要帶她出去過個幾天幾夜。」

　　我看到楊哲叡的臉有些糾結，「只有你們？」

　　「我……你那天為什麼要親我？」

　　他揚眉，「這之間有關係？」

　　「有啊。」我怕他不懂我到底要問他什麼，只好補充：「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親我，這很重要啊，你是要跟我玩玩的還是——」

　　他冷笑：「我為什麼要親妳？這次妳不是說我不記得了，而改說我不知道嗎？」

　　「我真的不知道，你之前說不輕易喜歡一個人的，我、我又不敢肯定你是不是……」我話最後說不下去了，只覺得繼續說下去很像在往自己臉上貼金，說不定對方根本沒這個意思。

　　「那妳覺得我為什麼要親妳？」

　　「玩玩吧？」

　　「妳有什麼好值得我浪費時間玩玩的？」

　　我心一緊，「……是沒有。」

　　「那我為什麼要親妳？」

　　真是奇怪，明明問的人是我，為什麼這時候反而是他轉過來問我這個問題？

　　因為前一天瑛傑說要來，導致我整天都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出我對他的不安全感與恐懼，期間甚至差點將夾著沾有消毒水的棉花塞到病人的口中，幸好旁邊的護士提醒了，不然我犯下這大錯可就真慘了。

　　等到了晚上八點多，瑛傑還是沒有出現，我想他應該不會出現了，也就鬆口氣去洗澡，然後看了一些報章雜誌上床睡覺，結果這次半夜一點半來敲我門的是楊哲叡。

　　「幹麻啦！」我生氣的打開門，「你是想報復我昨晚把你吵醒是不是？」

　　楊哲叡同樣穿著睡衣打量我一圈，「瑛傑在樓下，要妳現在下去。」

　　我瞬間睡意全消，「現在？我換個衣服。」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瑛傑吻我的意思，又說別再忘了這種話，所以他之前吻過我嗎？難道是在我哭得很慘、臉很醜的那天晚上？想到這件事我又是一凜，太可怕了，那種時候他怎麼可能吻我，我光想我的樣子就覺得毛骨悚然。

　　但是他又為什麼要吻我，難道是喜歡我？可是他看起來不像是喜歡我的樣子啊，而且我們來往好像也沒有特別久，也是到最近才開始互動變得密集的吧？

　　他之前總說不會輕易喜歡一個人，那麼他有可能喜歡我嗎？還是因為知道了我真正的身分，想要利用我？

　　我想到此內心又是一顫，過去那些背叛與算計又像潮水般滾滾湧入我的腦海之中，我不想再嘗到那樣痛苦的滋味了。

　　我猛然從床上坐起來，也不管現在半夜一點多，直接衝出房間去敲我隔壁楊哲叡的房門。

　　他睡眼惺忪的被我吵起來，「妳要幹麻啊？這麼晚了……」

　　「借我手機。」

　　「啊？」

　　「我——」

　　「不是那個原因……」

　　很多事情會造成最後的結果都是有很多原因的，不單只是大家表面上看到的那些那樣單純。

　　我不知道瑛傑到底知不知道我的身分，也不知道他又知道了多少，因此我只能淡淡地將視線移開。

　　瑛傑突然停車，我以為已經到了醫院，可又想怎麼會這麼快，一看窗外發現我們正停在一間便利超商前面，「啊？」

　　「幫我買兩杯熱咖啡。」